第六章 露陷
我日，這李羽若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雖然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否定，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三份咖啡一點也不便宜，剛剛他點的時候甚至很土帽的問了問價格。
就這三份咖啡，880，或許可以靠著三寸不爛之舌讓店主抹個零頭，但這毫無意義，因為郭子鳴全身的身家都沒800。
怎麽辦，直接跑路嗎？這實在不是一個好選項。萬一被抓住，蹲拘留所事小，丟臉事大呀。
假裝中毒，以此賴賬，這個選項更糟。
李羽若呀李羽若，你果然是天生克我。老子好幾年都難遇到一件超級尷尬的事，今天碰到你，直接就來了兩次。
郭子鳴此時真的是欲哭無淚，恨不得此時發生點小地震，然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逃單。
“先生，你準備買單嗎？”
早有機靈的服務員過來詢問，郭子鳴歎了口氣，問道：“小哥，你們這能刷盤子抵債嗎？”
服務員翻了個白眼吐槽道：“你看我們這有盤子嗎？”
“那洗杯子行不？”郭子鳴倒也光棍，反正丟臉已經無可避免，隻能坦然相對，用微笑麵對殘酷的現實。
“你這是準備吃白食嗎？信不信我報警。”
服務員威脅道。
“相信我，報警沒用的，警察不會幫我付賬。要不你們再多等一會，我待會打個電話向朋友求救。”
郭子鳴無奈道，雖然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願意被李羽若看到自己這個窘狀，但事到如今他也是別無他法。
其他的普通朋友他倒是也還有一兩個，但是因為他現在還背負著巨債，一直以來都在拖欠，信譽極低，已經沒有人敢借錢給他了，他也開不了那個口。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他現在算是再次體驗到了。
郭子鳴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服務員也是極度無奈，隻能上報經理。
經理也拿郭子鳴沒轍，隻能叮囑服務員看緊。
無聊至極的郭子鳴，隻能假裝欣賞鋼琴，以此來掩飾尷尬。
兩曲過後，負責彈奏的鋼琴師貌似累了，選擇了休息。
反正也是無聊，郭子鳴湊了過去，準備玩一玩，畢竟剛剛才學會鋼琴，還沒來的及實戰過呢。
“你想幹什麽，你別亂來。”
服務員連忙提醒，要是郭子鳴亂彈一氣打擾了顧客，問題是相當嚴重的。
“你放心，我大學主修的就是鋼琴。”
今天他有過多次睜著眼睛說瞎話，不知不覺中竟然有些習慣。這次的謊話說的極為自信，服務員都情不自禁的相信。
叮咚叮咚叮叮叮……
隨著彈奏的進行，服務員還沒什麽感覺，但一旁休息的鋼琴師卻是愣住了。
他仿佛看到眼前的窗戶不見了，外麵的車水馬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梧桐，在夕陽的照耀下……
溫馨中帶著點蕭瑟，蕭瑟中帶著點懷念……
他的彈奏水平雖然還不是一流，但欣賞能力相當高。一連串的音節，愣是被他聽出了一副畫卷。
一曲彈完。
“這曲子叫什麽？”鋼琴師問。
“秋日私語。”
“為什麽我沒聽過？”
“因為我從沒正式發布過。”
“為什麽不發布？”
“因為……我喜歡低調，榮譽對於我來說就像浮雲一般。”
郭子鳴忘了之前的尷尬，沉醉在了裝逼之中。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
看著鋼琴師那驚呆了的表情，他都有了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鋼琴師驚呆了，他剛剛親眼見到了郭子鳴因為沒錢付賬而被扣留，而這個吃白食的家夥居然能夠彈出這麽優美的曲子。
所以郭子鳴說喜歡低調，他一點也不懷疑，高調的人不會窮到隻剩一身才華。隻有那些絕世怪咖、鬼才才會有這種奇葩行徑。
“再來一遍。”
有個顧客喊道，顯然也是一個懂欣賞，愛好鋼琴的人，他還沒聽過癮。
“很遺憾，我已經累了。”
郭子鳴說，事實上，他是想到了一個付賬的好主意。
顧客聞言露出了一絲遺憾的神色，郭子鳴不樂意，他也沒辦法強迫。
郭子鳴能夠想到的事，經理也不差，他很快就走了過來。“琴彈的不錯嘛。”
寒暄了兩句，見郭子鳴一副一點也不急的模樣，經理隻好先開口：“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通過彈琴的方式來付賬。”
“哦，那要彈多少遍呢？我以前風光時一次出場費可都不止八百。”
郭子鳴大吹特吹，經理卻是一點也不懷疑。他知道，一些真正有名氣的鋼琴師，其出場費是相當昂貴的。
畢竟，鋼琴屬於高逼、格的藝術。
“這個我們可比不了，在我們這鋼琴師的工資是一天400。你要是願意在我這駐場兩天，我就可以作主免去你的賬單。”
經理終究還不是個特別識貨的人，十大金曲的出場費隻肯給四百。
雖然郭子鳴覺得四百的演出廢簡直就是侮辱十大金曲，但虎落平陽，他也無奈，隻能答應。
他情願浪費兩天時間，也不願意打電話向李羽若求救。
李羽若說他死要麵子活受罪，這個他一點也不否認。人活一張臉，如果不是為了活得更有麵子些，那全球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不需要再努力了，大部分人都已經解決了溫飽。
達成了口頭協議之後，郭子鳴開始了彈奏。
時間慢慢的流逝，不知不覺中兩個小時悄然過去。因為郭子鳴的鋼琴曲彈的不錯，導致店裏有些顧客喝完了咖啡都有些舍不得走，越聚越多。
兩個小時過後，店裏竟然已經沒有了空位。
而這時，門口闖入了兩個急匆匆的身影。
李羽若一路上都在暗罵自己白癡，居然會忘記付賬。以郭子鳴的消費能力，一頓咖啡八百實在是太奢侈了。
她可不想被郭子鳴誤會是自己故意整他，雖然她很喜歡這樣，但她也是很注重整人的方式。
比如故意讓郭子鳴去點餐出醜之類的小玩笑無傷大雅，但是明知對方窮還坑對方八百這種事，她是絕對不會去做。
她恨不得立即返回咖啡屋，可惜導演安排的緊急任務也不能丟下。
好不容易完成任務，她和蘇梅立即趕往咖啡屋，其實她已經不抱希望了，畢竟時間都過去了兩個小時。
不過，她們還是趕來了，反正咖啡屋離公司也不遠。
“怎麽這麽熱鬧？”李羽若疑惑道。
“難不成是郭子鳴和老板鬧了起來，這些都是看熱鬧的？”
蘇梅想到了一種可能。
李羽若不相信郭子鳴會那樣做，但心裏始終還是有一絲不安，快步擠了進去。
然後，她便看到了令她永生難忘的一幕。
隻見郭子鳴在鋼琴前深情的彈奏著，那悠揚的琴音令人情不自禁的駐足。
周圍的顧客都在小聲的點評著。
“這首《秋日私語》太優美了，據說是那個年輕人原創的曲子，不可思議。”
“聽說他是個淡薄名利的人，所以才沒正式發布過。”
“你這都不算離奇，我還知道，那人是因為喝了咖啡沒錢付賬，被迫彈琴來還賬。這麽有才華的人，居然連八百塊都拿不出來，真是世界大了，什麽奇葩都有。”
一句句議論，一句不落的進入李羽若的耳朵。
那一刻，她尷尬極了，之前麵對郭子鳴的優越感，被瞬間摧毀的煙消雲散。
原來，自己是真的狗眼看人低了。
回想起之前自己像人生導師一樣指導郭子鳴的為人處世之道，她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而且，她也算是徹底明白之前郭子鳴為什麽不願意承認身份，人生中有些尷尬，確實會讓人有種想死的衝動。
同時，她又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明白了，之前郭子鳴的認慫不是因為不會彈琴，隻不過是為了照顧她的麵子。
在初中時，她一直都沒覺得自己輸過郭子鳴，現在她卻是懷疑，這個混蛋在那個時候也許就悄悄的讓著自己，隻是隱藏的很好，沒讓自己發現而已。
“這個又傻又倔又令人討厭的混蛋。”
李羽若咬牙道，她忽然看不清自己的內心，對郭子鳴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
是恨？還是鄙視？是羨慕嫉妒？還是崇拜喜歡？
總之，郭子鳴給她的感覺，與其他男人決然不同，相差十萬八千裏。這種感覺隻有郭子鳴能給她，其他人完全沒有可能。
“哇哦，我仿佛看到了這世間最浪漫溫馨的一幕。”
蘇梅在一旁揶揄，心裏實則是震驚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同時，心裏還有那麽一點點小嫉妒。
在她看來，郭子鳴實在是太優秀了，會寫歌，會彈鋼琴，會譜曲。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堅強不屈，自尊自愛。
雖然窮到了連八百塊都掏不出，可是卻默默承受這一切，用勞動去解決麻煩，而不是找本該付賬的女方……
為了照顧女方的麵子，情願裝慫。這對於一個為了麵子而情願否認身份的人來說，認慫是一種莫大的犧牲。
可是，這麽優秀，溫柔體貼的一個男人，卻貌似是閨蜜的菜，不屬於自己。
為什麽她就這麽幸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