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丘腦與多巴胺
見到楚禦出聲，白月轉過了頭：“哪裏不對？”
楚禦的目光依舊聚集在屍體上，語氣莫名：“這具屍身並不是按照古埃及木乃伊製作方式製成的。”
“你怎麽知道？”
楚禦反問：“你確定屍身裏沒有心髒，隻有香料？”
“當然確定嘍，裏麵什麽內髒都沒有，不信你自己掏掏看。”
楚禦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算了，我信你。”
頓了頓，楚禦繼續說道：“古埃及人認為，心髒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心髒非但是智慧的象征，也是負責思維和理解的器官，所以必須留在屍體之內。”
白月的表情半信半疑：“是嗎？”
楚禦點了點頭：“總之肯定不是木乃伊的製作方式，不信的話你找相關專家詢問一下就知道了。”
“我信你。”白月目露思索：“可既然不是為了製作木乃伊，又為什麽以這種手法藏匿屍體？”
“不知道。”楚禦分析道：“除了沒有心髒外，還有很多其他疑點，如果是製作木乃伊，不可能保存於地下，更不可能以這麽粗暴和不嚴謹的手法製作。”
說完後，楚禦站了起來，他總覺得這具屍體的縫合傷口似曾相識，可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楚禦不由道：“還是把屍體拉回去讓法醫仔細檢查一下吧，反正我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法醫是吧。”白月衝著對講機叫道：“小明，小明你個死孩子在哪呢，給老娘滾過來。”
白月這邊剛喊完，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
小男孩長的很白淨，鼻梁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嘴上還叼著一根棒棒糖，臉上寫滿了不情願，身後背著一個巨大的書包，都快比他人高了。
白月指了指屍體：“別滿哪亂晃，解剖一下屍體，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麽。”
楚禦一臉懵逼，望著一臉稚嫩完全就是一副小學生模樣的小明叫道：“大姐，你沒在開玩笑吧，這...這還是個孩子吧，你讓他解剖屍體？”
白月嘿嘿一笑：“我家小明可是十分出色的法醫，不要小瞧人家哦。”
小明翻了個白眼，看向楚禦：“小孩子怎麽了，你瞧不起小孩子？”
楚禦訕笑一聲：“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
“和你有什麽關係。”
楚禦樂了，這還是個熊孩子，一點禮貌都不懂。
“小朋友，你平常考試考多少分啊，班裏排名第幾呀？”
以前楚禦碰到誰家的熊孩子，一般都會這麽問，屢試不爽。
誰知小明一翻白眼，不答反問：“大叔，你月薪多少啊，談女朋友了嗎，有房子嗎，開的什麽車，有經濟能力生二胎嘛？”
楚禦：“。。。”
小明撇了撇嘴：“還有，我在總部可是正科級，算是你的上級哦。”
白月咯咯嬌笑，照著小明的後腦勺拍了一下：“少在那貧，辦正事。”
小明哦了一聲，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大堆工具。
楚禦覺得自己白活了。
在海外混了那麽多年才混了個高學曆，回到國內又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結果還沒個熊孩子級別高。
隨著小明開始檢查屍體，楚禦的眼睛都直了。
人家小孩子的書包裏裝的都是書本文具盒之類的，小明倒好，閃著寒光的髒器刀、鋒利的骨剪腸剪、開顱器、乳膠手套，以及一堆大大小小的鑷子和骨鉗，而且還異常熟練，就這手法，沒折騰過幾十具屍體都練不出來。
在楚禦的注視下，小小的人蹲在了地上，兩個小手也開始忙活了起來。
“男性，屍長174CM，發育無異常，初步斷定營養良好。”
“頸背部見紫紅色屍頒，其餘皮膚蒼白，無黃染。”
“體腔，缺少主要器官。”
“腹壁劈下脂肪厚度2CM。”
“無法確定死亡時間。”
折騰了白天後，小明抬起了頭：“搞定。”
白月問道：“死亡原因？”
小明指了指屍體的額頭部位：“活體開顱致死。”
“活體開顱？”
“是的，初步推斷的話，死者是在意識十分清醒並且沒有接受任何局部麻醉的情況下施展了並不嚴謹科學的外科手術，也就是被人十分粗暴的打開了頭顱，而且手法極度業餘。”小明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摸著自己的小下巴沉吟了片刻後，繼續道：“這也就是說，死者是在極為恐懼的情況下死亡的，當然了，畢竟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被開顱，換誰都會恐懼。”
“開顱？”白月轉頭看向了楚禦：“那個誰，製作木乃伊的話，需要開顱嗎？”
“不需要。”楚禦解釋道：“按照正常的方式，隻需要把腦髓從鼻子裏吸出來就好，不會造成任何外科傷口，最重要的是，古埃及神話以及傳說中，製作木乃伊是為了讓死者重生，而不是讓活人死亡，死後製成木乃伊，和生時開顱致死製作成木乃伊，兩者完全不是一個概念，本末倒置。”
白月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再次陷入了沉思。
楚禦望著小明問道：“屍體的腦髓還在嗎？”
“在倒是在，不過下丘腦被取走了。”
“下丘腦？”楚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他總覺得腦子裏似乎要閃現出某個想法和推斷，可現在卻絲毫頭緒都沒有，距離真相，仿佛隻差一個關鍵的線索一般。
小明舔了兩口棒棒糖，拉了拉白月袖子問道：“大姨，看這樣是變態殺人狂所為，應該歸刑警管，和咱沒關係吧？”
“不見得，我總覺得這事有古怪，再說了，這坑道也無法解釋。”白月將小明嘴上的棒棒糖搶了下來：“天天吃糖，怪不得長蛀牙。”
小明撇了撇嘴，沒吭聲。
白月思考了片刻，道：“這樣吧，你和孟勇再一起下去一趟，下麵很多屍體，你大致看一下，看看這些屍體有沒有什麽不同。”
“下麵有多少？”
“三十一具！”
小明的一張小臉徹底垮了下去：“那麽多？”
“少廢話，趕緊去。”
不止是白月好奇，楚禦同樣如此。
和白月一樣，楚禦同樣認為這個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除此之外，他也想要屍體上的縫合傷口為何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等了大約一小時，小明和孟勇二人灰頭土臉爬了上來。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沒？”白月一邊問，一邊用濕巾擦拭著小明臉上的塵土。
小明的一張小臉陰沉沉的：“大姨，不管這事是不是A類事件，咱可能都要管一管了！”
白月神情微變：“為什麽？”
“坑下麵的三十一具屍體，死亡方式一樣，但是又不一樣。”
“想通的是，他們都是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並且沒有進行任何局部麻醉的前提下被開了顱。”
“還有，所有屍體都被取出了下丘腦，被取出下丘腦的時候，從切割麵可以看出凶手很有耐心，可是取身體內的其他髒器時，能夠看出來凶手有些不耐煩，切割的也不是很完整，傷口縫合手法更是十分粗糙，初步估計開顱和開腹者並不是一個人。”
“所以我認為，凶手的目的隻是為了取出下丘腦，至少最重要的目的是下丘腦。”
喝了口娃哈哈，小明繼續說道：“而不一樣的地方，則是這些人在臨死之前，呈現出不同的情緒，或者說是狀態。”
白月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這樣說吧，有幾具屍，臨死時遭受過殘忍的折磨，這一點從他身上的鞭痕以及淤青就可以看出來，而另幾具屍體，頸部有幾處細小的注射孔，應該是臨死之前被注射了某種致幻藥物，臉上呈現出一種呆滯的笑容，而大多數屍體，麵容則是非常平靜，在他們的口器中，發現了大量的鎮定劑殘留物。”
白月雙眼微眯：“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在死之前，呈現出不同的情緒表現，比如喜怒哀樂等？”
“是的，然後在這種情緒達到頂點時，被凶手開顱取走了下丘腦。”
一直默不作聲的楚禦，神情莫名，望著幽深漆黑的坑道，緩緩的開了口。
“人體之中的多巴胺，就是下丘腦分泌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