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甕中捉鱉

第十四章 甕中捉鱉

一道綠影如天降流星般投進茂密的矮樹叢中。

陳如風揉著屁股站了起來,身體不穩,一手倚著右旁的粗樹幹,勉強看清麵前的景sè。隻見模糊之中,一層層階梯平鋪直上,一直通往高處。

江晟天叫著幾聲哎呦,扯著陳如風的衣服尾角借力站起,發現周圍山巒疊嶂,卻有一條寬若兩人的階梯斜跨在山腰之上,順著階梯往上望,一座佛寺屹然立在階梯的盡頭處。

階梯兩旁,種滿了密不透風的矮樹叢。陳如風初試縹緲功,回地之時幸好落在這些矮樹叢中,要不然撞在硬物上,不頭破血流才怪。

“要不我們上去看看?這裏荒山野嶺的,恐怕寺中的人也不曉得我們是通緝犯吧?”陳如風提議道,江晟天點頭同意,兩人跳出樹叢,順步往寺廟走去。

陳如風憂道:“也不知道師父怎麽樣了,那三聖的功夫確是出神入化,隻怕師父會吃不消。”

江晟天則樂觀道:“放心吧,師父畢竟名列《江湖名錄》第四,在他之上的不過三人而已,據我們所知其中二人就是千劍門的澤崆雲和赤魔聖壇的‘媚尊’藍玉兒,論個人的武功三聖恐怕還是鞭長莫及,且師父輕功蓋世,若要逃命也該不是難事吧?”

“但願如此。”陳如風依然放不下心中的擔憂,畢竟朝虢是為了他們倆才陷入險境,而且相處之rì漸久,師徒之情也rì益濃重。

“其實啊,我們應該感恩,要不是韓大哥、關大哥和師父他們,我們早已在大牢中等待砍頭了。”江晟天憶起從寧州至此的種種經曆,不禁由衷感歎道。

陳如風也望著天上蒼雲道:“可能是我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遇上了那麽多好人。”

隨著往山頂的靠近,寺廟也愈清晰展現眼前。

寺廟比兩人想象中還要大得多,朱紅門牆,“明禪寺”的牌匾高掛門楣,寬達十人並排皆能進的寺門敞開,正對著大門的青銅鼎上紅香燭散出陣陣玄香,餘煙嫋嫋,禪意濃鬱,寺中僧人敲經念佛的聲音潛入耳際,對於兩個對佛法一無所知的小子來說就如催眠聲樂。

“不知道兩位施主到訪,是否yù要參佛,或是剃度出家?”一個年邁的老和尚如鬼魂驟至般出現在兩人身邊,嚇了二人一跳。

老和尚身披袈裟,眼皮低垂,半駝著背,一看便知已是年過花甲。

陳如風自知過於投入欣賞寺中風光,無留意到老和尚走至身邊,但他的反應卻是機靈,迅速抬起一掌作參拜狀,微躬身子禮貌道:“高僧見諒,我們兩兄弟本在山上打柴,卻不料迷路至此,念天sè將晚,懇請在此度宿一宵。”

老和尚藹然道:“難道兩位施主肯賞光,老衲當然沒問題。讓老衲領你們到廂房中休息,稍好會命人送去齋菜的,兩位請隨老衲來。”

兩人謝過後,便跟著老和尚往佛堂走去。

從老和尚口中得知,他便是明禪寺的主持方丈戒嗔,選址建寺於此,乃是因為此處山明野靜,少塵俗所打擾,可以專心參禪念佛。

陳如風二人也聽著放下心來,這樣一來,此禪院大概是少跟外界所溝通,能知曉兩人乃天下所yù擒之的通緝犯的機會微乎其微。

走進佛堂,一尊佛祖巨像映入眼簾,氣勢磅礴,莊嚴肅穆。

兩人不禁想起了寧州破廟之中的那尊爛佛像,與此尊相比,實在是螻蟻與大象的差別。

一眾灰衣僧人正坐在地上,敲打木魚,口念佛句,對於外界的任何一切似是毫不察覺,專心程度實在是令人咋舌。

戒嗔領著二人走到佛堂一側的拱形門,穿過便到廂房,戒嗔為二人推開房門,送了二人進去後便施禮告退。

“奇怪,我怎麽老是覺得一進來這邊廂便有人盯著我們似的。”陳如風不安道,江晟天卻隻顧欣賞著房中的擺設。

廂房的擺設簡而不陋,一白卷寫著的“佛”字高掛壁上,檀木床上被褥整潔地疊放著,一香爐放在小方形矮桌上,靠窗台擺設著幾盆不知名的植物,葉片如眼狀,生意盎然。

“你多疑了。”江晟天走到窗台處,正對著天邊揮灑著最後的光照的高陽,一股冷風吹進,兩人打起了一陣哆嗦。

門吱呀地打開了,一小和尚端著一盤饅頭和一碟青菜走了進來,放在桌上,禮貌道:“兩位施主請慢用。”話罷便離開廂房,把門關上。

就在門即將關上之時,陳如風瞥到對麵的廂房門竟留出一絲縫來,正對著自己。

一雙眼睛,在裏麵窺伺著。

他無意一瞥的瞬間,那道門做賊心虛似地重新關緊。

入夜,萬籟俱寂。

陳如風卻是久久不能入眠,總是心中懷著不安詳的感覺。

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雖然已是輕如無音,但陳如風還是能捕捉得到,連忙提氣jǐng惕。

門被打開,人影走進。

陳如風連忙閉上眼睛,假裝入睡。

江晟天和他同睡一床,而陳如風則睡內側。

隱約聽到刀出鞘的聲音,寒光在黑暗中劃過,直指江晟天的喉嚨。陳如風反應迅疾,一抓江晟天的手臂,兩人迅速縮成一團,靠在牆側,避過了這yīn險至極的一刀。

江晟天已被驚醒,恐懼萬分地道:“什麽事?”陳如風來不及解釋,運轉真氣,借風而行,拉出一道殘影扯著江晟天逃出門去。

襲擊者迅速追出,一道映月弧形刀勁從後尾追至,一分為四,擋住了陳如風所能逃的路徑,唯一沒有封住的便是往佛堂的路。

陳如風來不及思索,化影往佛堂閃去。

佛堂大門卻是緊閉,陳如風和江晟天停在了空無一人的佛堂zhōng yāng,那尊巨佛無情地看著他們,不帶一絲憐憫。

襲擊者從拱形門走進來,陳如風駭然認出襲擊者身上的衣服乃是當rì寧州鬼府七刀所著的侍衛袍。

此人便是七鬼獨孤行,雖說其武功在鬼府七刀中排尾,但對付陳如風和江晟天這兩個不諳武功的小子已是綽綽有餘。

唯一的進路亦即是出路,也被獨孤行所封死,兩人一下子成為甕中之鱉,隻能束手就擒。

陳如風緊咬牙關,一手擋住江晟天,不斷往後退。

“士別三rì,刮目相看,想不到你的輕功竟有如此jīng進。”獨孤行冷言道,腳未離一步,手中亮刀暗暗勁氣急聚。

陳如風暗罵獨孤行,若他肯離開拱形門幾步,陳如風或許能利用那一丁點空隙逃出,但現在獨孤行似乎已經看穿了他心中僅剩的希望。

“你,過來。”獨孤行刀鋒指著江晟天道,江晟天萬分驚懼,望了望陳如風,陳如風隻是狠狠地盯著獨孤行,心知若有江晟天作為要挾,他肯定不敢施展出縹緲功獨自逃走而棄兄弟於不顧。

獨孤行不耐煩地道:“再不過來,可別怪我的刀無情。”

江晟天吸了一口氣,按下陳如風的手,往獨孤行走去。

“我一過去後,會引開他的注意力,你趁機逃走。”江晟天抿嘴低聲,隻有陳如風聽得清。

未待到江晟天走近他身邊,獨孤行已經迫不及待地踏前幾步,把刀架在江晟天的脖子上,心中已盤算著如何去向孟千嘯領功。

“你最好跟著,要不然你的好兄弟就身首異處。”獨孤行歹毒道,挾持著江晟天往拱形門走去。

“卑鄙小人。”陳如風低嘶道,雙眼忿恨地盯著獨孤行臉上得意洋洋的yīn笑。

陳如風感到一股難以壓抑的怒火開始噴湧上心頭,如同灼熱的烈焰焚遍全身。

“快走。”江晟天做著口型道,陳如風卻不為所動。

他的眼睛陡然盛起紅芒,如同夜半一頭野獸蘇醒一般。

“放開他。”陳如風的語氣如同墜下冰窖一般,變得森冷寒人,獨孤行轉過頭來,看到了陳如風眼中勁閃的紅芒,臉露驚惑,隨則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粗暴地推開江晟天,手按刀上,刀鋒銳光頓現。

陳如風體內蟄伏的魔家邪氣,這刻終於發作。若獨孤行知道陳如風已經吸納了黑元石上的至邪真氣,恐怕亦不會如此自傲迎戰。

獨孤行率先發難,擎刀破氣向陳如風劈去。陳如風不閃不躲,竟是伸出單手,五指齊張,往獨孤行的淩厲刀鋒抓去。

黑氣霎時充盈手心,如同一黑爪一般籠罩住陳如風的手掌,硬生生地握住了獨孤行勢不可擋的刀氣,獨孤行此時心中驀然生出的驚駭已經完全淹沒了先前的自負高傲。

黑爪驀地爆開,獨孤行一聲慘叫,被黑爪所炸開的氣勁迫得後飛至巨佛像肩上,臉上全然是驚怖之sè。

陳如風借勢踏腳升起身體,右手雙指並攏,往獨孤行一點,一道尖銳黑氣脫指而出,疾如閃電,直取獨孤行咽喉

獨孤行已被陳如風這突如其來的氣勢所懾,一下子陣腳大亂,慌忙舉刀格擋,黑氣刺在刀背上,獨孤行再被硬逼數尺。

倏地,陳如風幻作綠影,鬼魅一般出現在獨孤行身後,手如利矛一般往他的腰間戳去,獨孤行“啊”地淒叫一聲,身體失去平衡撞在巨佛上,左搖右擺地摔往地麵。

眼中紅芒消去,陳如風已知真氣將近油盡燈枯之境,趕忙運轉最後一絲真氣,往下疾飛挽起江晟天,撞向佛堂大門,大門“砰”地破開,陳如風心中暗道一句對不起,兩人卷作綠光消失在繁星滿天的夜空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