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風秘閣

第十一章 清風秘閣

天sè微亮,大地盡是沉在一片灰蒙之中,猶如美人披紗,若虛若實。

隱竹林之中,一根根竹子仿似在支撐著虛亮的氣霧,竹葉在其中葉sè朦朧,讓人感覺伸手去觸碰會碰不上實物一般。

腳步聲起,成為這偌大的寧靜中唯一的雜音。

孟千嘯的背影飛快地掠過竹林,直往縹緲廬的方向奔去。

另一人影又至,落在孟千嘯前方,阻其去路。

“想不到,韓隱士能趕在孟某前頭,且怕閣下身上的傷也已經痊愈了吧?”孟千嘯冷盯著麵前那個翩翩背影道。

韓陵優雅地轉過身,一身素白,氣質超然,臉上依然是禮貌頗具風度的微笑。

“在下不太明白孟大人的意思,韓某隻是外出辦點事,何來會無故負傷呢?”韓陵笑答,笑容無絲毫減少,臉sè自若,一雙爍目直迎上孟千嘯yù看破他表情的厲目。

孟千嘯低哼一聲,道:“恐怕韓隱士心中明白,我孟某人所說為何事,希望韓隱士能權衡利弊,盡快交出貢品和那兩個逃犯,我鬼府可前事不計。”

“恕在下蒙昧,實在不知孟大人口中所說的貢品是何物,更不知那兩個逃犯是何許人也,我們隱士一向少管江湖中事,對於江湖最近所發生之時甚少聽聞,請孟大人恕罪。”韓陵抱拳道,兩人的目光似乎一直在交擊不停,但孟千嘯一直無法鑽破韓陵臉容上的高深莫測。

孟千嘯的手竟緩緩移向腰間刀柄,雙目殺機大盛。

韓陵悠然站立,雙手交叉垂後,笑容不減。

涼風拂過,吹起兩人的衣袂,卻吹不散濃重的霧氣。

孟千嘯驀地重吸一口氣,別過身去,道:“韓隱士自重,要知道明智之人,是絕不會惹禍上身的。”

韓陵已知得勝,微微舒一口氣,卻不讓孟千嘯發覺,灑然道:“請便,在下不相送。”孟千嘯縱身一躍,踏空之聲漸漸遠離。

“他們還好?”韓陵不知問的是何人,他身後的林霧卻漸漸走出一人,從那長長的如毛筆般的胡子可以看出,除了朝虢還能有誰。

歎一口氣後,朝虢道:“還好吧,我正教他們吐納練氣之法,不過據我觀察,那個叫江晟天的小子,體格有異,經脈離奇,無法擴大氣容,這種頑疾一直沒有人能醫治,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練得內家功夫了。”

聽罷韓陵也隻能遺憾地搖頭道:“這種狀況萬人之中也隻有一人會出現,想不到……唉。”

朝虢續道:“那個陳如風則天資不錯,我準備教他縹緲功的基礎了。不過他體內好像原本就有一股異氣存在,幸好與我教他所吸納之氣並無衝突。”

韓陵立刻臉sè微變,秀眉一皺,不安道:“該不會是他碰了黑元石,吸了黑元石上的魔家邪氣?”

“什麽!?”朝虢大驚失sè,比韓陵的反應還要劇烈。

韓陵搖頭道:“若果果真如此,那些魔家邪氣此刻應是還處於蟄伏階段,還沒發作出來。但一旦釋放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朝虢聽後一怔,麵露峻sè,道:“那我就隻教他縹緲功中的輕功,不教他武功,以免rì後會釀成禍患。”

“也隻能暫時如此了。黑元石乃魔家至寶,卻不知因何故落入天竺國君之中,如今轉送皇上,如此邪物隻會有害無利,也不知天竺居心何在。”韓陵深思一番後道,朝虢卻不解問道:“你怎會把這麻煩事扛上身?那兩個小子最多也隻是和你萍水相逢而已,何解你要為他們如此盡瘁?”

韓陵幹笑一聲,道:“清風閣的事,你也知道我不會多說的。那兩個小子我是一見合緣,不忍他們含冤落在鬼府手上枉死,便出手相救了。”

朝虢大敢尷尬,心知自己一時口快,問了韓陵平時不願多提的事,旋即轉移話題道:“不知什麽時候我們能再幹上一場?哈哈,我們唯一一次交手還沒分出勝負哩!”

“找天吧,這一段時間我也會比較忙的,那樣東西先交給我,你問清楚如風他是否打開過錦盒,再跟江晟天道清楚他的情況,以免他虛耗光yīn在此無果之事上。”韓陵已經邁起腳步,踏進了前方迷霧中,朝虢目送其至消失。

“還有,好好照顧他們。”迷霧中傳來韓陵飄忽的聲音,算是最後的交囑。朝虢為其歎一口氣,自語道:“做個隱士還要那麽辛苦,像我般不好麽,雖無隱士之名卻也是樂得逍遙,終rì與酒為伴,哈……”

他愈說便愈感到自己的優越,竟哼起歌兒來,順著原路返去。

朝虢向江晟天如實相告,陳如風在一旁聽後不安地偷瞥著他。

“那就是說,我這輩子都學不了內家的武功了。”江晟天鐵青著臉,重複了一下這個他不能接受的殘酷的事實,朝虢微微一頓,臉露難sè道:“若是要修習外家功夫,你的身體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江晟天抬起頭來,目中shè出絕望得令人心寒之光,道:“外家與內家的差距,我心知肚明。若無法修習內家真氣,隻會是無本之表,有肉無骨而已。”

朝虢聽後一時語塞,瞪著江晟天半晌。

陳如風體諒似的把手搭在江晟天的肩膀上,卻意外地被他狠狠甩開。

江晟天的雙眼竟多了往rì不曾看見過的yīn霾,他妒火正盛地望了陳如風一眼,陳如風大吃一驚,情不自禁地遠離他幾尺。

麵前這個由出生到現在一直相伴的兄弟,竟在此刻變得如此陌生。

陳如風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憤然起立,徑直往屋外走去。他剛想起身去追,卻被朝虢的手按住,搖了搖頭。

“讓他冷靜一下吧。”朝虢看著江晟天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歎道。

韓陵趕至長安,已是夜深人靜,街巷如同被抹上了一層濃黑,偶爾一兩聲貓叫,倍增yīn森。

韓陵來到了一所大宅門前,卻無登門之意,而是繞著大宅的外牆,鑽進靠牆的暗巷之中。在一片漆黑之中,純粹憑感覺摸路前進。

想不到沿牆竟能尋到一扇門,那門看上去就似這大宅的另一個入口,上麵橫著一牌匾,牌匾上空白無字。韓陵籍著月sè,走到門前,三輕三重地敲了敲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韓陵沒有多想,信步走進宅中。

一進門,裏頭卻是別有洞天,宛如在大宅之中又另建一座小宅,右旁築有小池假山,左側則是一條紅欄長廊,似乎是通往大宅深處。正麵對著的則是一間大屋,“清風閣”三墨綠字掛在其門梁上。

開門者的臉孔隱在夜黑之中,隻是低吟到:“請進去,主人在裏麵久等了。”

韓陵嘴角輕揚,踏前數步,推開了屋門。

屋中,月sè光耀如白晝,韓陵正對著一扇明窗,窗戶敞開,正對圓月,他的左右兩旁每隔十尺左右便擺著一個黃sè蒲團,一直延伸至最前端的高台。

高台上擺著一方桌,桌上置一棋盤,一上一下各放著兩盒黑白子,似乎是隨時準備著讓人在此對弈。

韓陵稍稍目視四周,對於此地他可是熟悉不過。他走至此廳zhōng yāng,靜立,彷如整個世間就剩下他一人。

腳步聲驟近,輕重分明,整齊有律。

一個人影從大廳一暗口中走進,踏上高台,站在棋盤後,負手背立,輕抬起頭,似乎在欣賞這光澤耀世的美月。

韓陵不發一言,免得打擾此人的賞月雅興,恭敬地垂手靜候,臉上盡是悅意的微笑,一塵不染,好比超凡脫俗的高僧一般。

“韓陵,你進清風閣多久了。”那人淡淡地問,不帶任何一點多餘的情緒。

韓陵抱拳抬袖,道:“在下十五歲進清風閣,到現今足有十餘年。”

那人重重地歎了一聲,似乎是刻意讓他聽到,接著道:“你該是知道清風閣的規矩,關於天竺貢品那一事,你有何解釋?”

韓陵早有準備地道:“請主上相信我,劫走黑元石,這是最好的選擇,也隻是我們計劃的一部分,為了讓計劃順利進行,我們不得不這樣做。再者,天竺國別有用心,將此邪物贈送我朝,若主上接觸它的話,恐怕會殆害主上的龍體。”

那人聽後默然不語,片刻後才道:“韓陵,整個清風閣朕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希望你真的能辦好這件事。論才能武功,你均不在白莫悔之下,清風閣閣主之位,指rì可待。”

原來此人便是大唐國君唐玄宗李隆基。

韓陵聽後連連頷首低眉道:“謝主隆恩!在下還有一事相求,懇請皇上答應。”

李隆基道:“說吧。”

“在下的兩位朋友,因遭人陷害而卷入此事中,望皇上能明察,還他們一個清白。”韓陵道,李隆基卻是暗皺眉頭道:“鬼府的事朕不太好幹涉,不過既然你提到了,朕自然會多加留意,盡力而為。”

韓陵自知再多說也無益,便道:“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李隆基輕輕拂袖,示意可讓他離開,一個人則繼續在廳中獨觀月sè。

“江湖……你何時才能令朕安心啊。”李隆基對月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