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恩人

醫館地方不大,可也有些供病人休息的桌椅。蘇動自己找了一靠窗的桌椅坐下,靜靜看著前方不遠處正坐診給人看病的大夫。

這一看,那目光裏都是溫暖和寧靜。都有些癡了。

癡癡看著前方的女子,蘇動看過太多美女,人造的天生的,美顏的濾鏡的,見過太多,可和麵前的女子比起來,都差了太多。前方女子眉如遠山,唇若桃花。皮膚俏白如雪。不施粉黛,卻更添一份自然恬靜,越看,越讓人心神寧靜。

就這樣遠遠看著,蘇動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平和了許多。

但佳人明媚,奈何天妒。

那女子,雙眼不能視物。

“大(dai)夫人真好,給我們看病,都不怎麽收錢。”

“大夫收的都是那些富人的錢,我們…給都不要。”

“大夫人多美。心腸多好,就是可惜眼睛…”

“可惜什麽!?掌嘴!”

“是是,我的錯,這張嘴,該打!”

有兩個老叟,看完病往出走,議論聲傳入蘇動的耳朵裏。

來這裏看病的,都沒有人說大夫一句不好。有人敢說,都會被旁邊的人斥責。

蘇動看著醫館外還排隊來看病的人群。不由陷入沉思。

“五年前,義父背著我,是不是也是這般匆匆趕來這裏。祈求蒙姑娘救我一命?”

“一晃,五年過去了。”

蘇動看著那裏給人看病的女子,眼中都是柔情和感恩。

五年前,他倒在渾河河畔。以為死定了,可恰好被義父楊安救起,當時他都奄奄一息,隻剩一口氣吊著,眼看不活了,莊子裏的醫生大夫都說沒救的,埋了便是。

是楊安不放棄,雇不起車馬,就背著他,一路從楊家莊背到縣城,可縣城裏看病。是要錢的。

“那時,一些沒把握的大夫看到我當時的模樣,都不敢接。”醫生接病人,也要看病症的。他當時…都怕他死在人家醫館裏,傳出去,是壞名聲的。

“而有把握的大夫,開口就是要錢。”

看病拿錢,天經地義,也無可厚非。可是,當時的楊安哪裏有錢,隻能跪下求人家。

可對那些早見慣了生死的醫師們,誰會在意一個老者的祈求?

直到來到這裏。

蘇動的眼角,瞥向醫館牆角放置的木**。上麵鋪著素白的毯子。那時,他就是在那裏被救治的。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後來當了飛魚捕頭,有了些錢財,還特意前來送上厚禮,可是,人家都不收。”蘇動搖頭。

在這位蒙姑娘麵前,他都覺得自己卑微的很。

自己的那些錢財,都是在褻瀆這位醫師。

從那以後,蘇動隻把那份恩情記在心裏,一直想要報答。但凡進城,總會來這裏坐坐,坐下,他也不說話,就是遠遠看著,生怕打擾人家。

久而久之,醫館裏的夥計也都知道他這位飛魚捕頭的毛病,來這裏不看病,隻看人。

都傳言。他對人家有意思。

可是,誰能知道,他是念當時的一份恩情呢?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內心深處。是否並不隻是感恩那麽簡單?

“聽說仙人有仙藥,能起死回生,脫胎換骨,說不定,也可以讓眼睛恢複光明。”蘇動心裏想著。

……

大夫,大家親切熟絡的,都稱呼一聲蒙姑娘,這蒙姑娘大概十年前來到這平安縣內,那時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和自己的叔父一起在這裏落腳,記得那時就開了醫館。

那時蒙姑娘就是主治醫師,可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坐診?有幾個人願意信得,開始都沒人看病,直到後來,有幾個疑難雜症,別處都說沒治的病人,來了這裏以後,卻是開了方子,吃了藥,沒幾日,竟是都漸漸好了起來,那一下,頓時將醫館的名號打了出去,大家這才知道,醫館裏那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竟是一個神醫。

從那以後,來這裏看病的人越來越多,逐漸的,少女小醫師忙不過來,便設下了諸多規矩,坐診之時,優先急病,優先窮困,富人來這裏看病,仁善的,都不收診金,有惡名的,診金加倍。

規矩多了,自然有人看不慣,生意好了,也有人看不慣,可是,這醫館裏不隻有一位少女醫師,還有一位練武的叔父。

一些練家子上來找茬,都被打的屁滾尿流。次數多了,也沒見有人能奈何得了這裏,便也都不敢來鬧事了。

這醫館,一開就是十年,當年的小醫師也出落成了大姑娘,眉目如畫,端的是漂亮無比。自然。也就招惹了一些狂蜂浪蝶來此,或許有真心示愛的,或許別有目的,總之,這種人不在少數。可蒙姑娘一心在看病治病上,沒聽說誰能一親芳澤的。

“小姐,那位蘇捕頭又來了。又看您呢…”剛診完一位病人,蒙姑娘稍作休息。旁邊侍候的小丫鬟卻輕聲笑道。

對此,蒙姑娘隻是一笑。

“隨他去吧。”

第一次,就有人告訴她,她隻當看病等待,可是蘇動沒看病,就坐了會兒便離去了。

往後幾次來了,也都是坐坐便走了。

如此次數多了,自然惹人注意。

“五年前他是我的病人,後來還送來財物診金,我當初念他一心向善,當了飛魚捕頭,保一方平安,也就沒收他診金。”

“或許,這反倒是成了他的心結吧。這才時常來這裏…”蒙四姑娘的心裏暗道。

練武之人,練到高深之處也講心性的。如果真如她想的那般,給蘇動造成了心結,那她可不願。

“有機會,收了他診金吧。”

……

“讓開,不讓我進,我就砸了這醫館!”外麵突然傳來喧嘩怒喝聲。

“嗯?”蘇動的眉頭一皺。

看了一眼那裏坐診,也似乎被驚到的女子,臉色頓時更冷。

外麵一片嘈雜嗬斥之聲。

醫館門口,一穿著花哨奢侈的白麵公子麵色慍怒,神色焦急。指揮著身旁的三名護衛侍從,要往裏麵闖。

“閆公子,不是我們不讓您進去,您進去也沒用,我家主子不會給您看病的。”一夥計大著膽子,攔在前麵連道。

“不看病?我也是病人,憑什麽不給我看病!你在囉嗦,我把你的腸子拉出來喂狗!”臉色蒼白不正常的閆公子瞪眼。

嚇住了不少人。

“今天她不給我看病,我就砸了這裏!”他驕橫道。

說著就往裏闖。

一群人看著熱鬧,卻都是搖頭。也小聲議論。

“這閆通出生大家,平日不思進取,就愛吃喝玩樂,逛窯子,把身子壞了,惹了大病,別的地兒都治不好。就來這裏。”

“蒙大夫都不給他治,說他咎由自取。”

“這種病,蒙大夫都有規矩,概不受理。”

人們議論紛紛。閆通卻是不管不顧,指揮著手底下人就往裏闖。

“我得到消息,這兩天那討人厭的老幫菜不在這醫館,沒人能護得住。我就不信。我鬧大了,她不給我治。”他也是急了。重病纏身,別的地方都治不好,隻有這裏能治。再不治,他就死了。

醫館兩個夥計也沒練過武,在閆通手底下那三個練家子護衛手底下,根本攔不住,眼看就要闖進去,一道身影卻攔在了前麵。

一身飛魚服。站在那裏,誰都不敢動。

“你是誰?給我讓開。”閆通看了一眼麵前的年輕人,咬牙道。

這衣服,他當然認識。他哥閆正,也是一飛魚捕頭。

蘇動卻冷臉看著他。

“滾。”蘇動寒聲道。

閆通不由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