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人

最先回家的是大哥丁力,他是這個家裏學曆最高的人,鳳凰城預校的高材生,家裏的經濟一大半都是用在他在鳳凰城預校的學費上麵。作為一所專門培育算術和經濟的學校,鳳凰城預校的收費可不低。

帝國全免的隻有國小部分,國小以後的教育,學費得自己負擔。預備成為某個城主的經濟事務官,或成為大財閥的經濟顧問,是丁力的理想。

作為家裏的長子理應有更多的資源傾斜,這無可厚非。丁乙雖然讀書天賦不錯,可家裏也隻能犧牲掉他。完全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不過一來哥倆關係不錯,二來這是老爹的決定,家裏隻有這麽點家底,誰去誰不去,丁乙無法改變。二姐都被犧牲了,他按說也應該認命。

隻是成為修真者是他怎麽也割舍不掉的夢魘。

第一次在富商同學家裏看幻碟《夢仙》,《夢仙》裏描述的那個修真的世界是如此的唯美,奇雄。那一刻修真的念頭就在丁乙心裏萌發,再也揮之不去了。

成為修真者成了丁乙全部的人生信念。

刻意的討好那位同學,違心的幫他作弊,寫作業,甚至背黑鍋,隻是為了能看多幾張幻碟。能夠再一次次的看看那修真的世界。

夢幻劇場外麵院牆,出現狗洞,給了丁乙多少大喜悅,從未翹課的他,隻為去看那幾場幻碟逃學……

“我的人生和你不同。”《星隕》裏麵多情俠客樂天對癡情的浣花姑娘說白,曆曆在目。修真和凡間真的是兩個世界。

修真的世界很精彩,凡塵的世界太無奈。

丁力回家的時候,還帶回來兩個金瓜,這種瓜可不便宜,一個可能都要七八十文,這又是那位有錢的女學生送的,

丁力的這位女弟子,看來對她的這位老師還真的很不一般。除了薪資不錯外,每次回家都會送些時令小吃和水果。丁力越來越有做小白臉的潛質了。

發現弟弟在家,丁力有些奇怪。

對這個家,丁力多少還是有些愧疚,尤其是這個弟弟。明明是個讀書種子,可偏偏生在這樣的家庭。為了供他去鳳凰城預校讀書,家裏對他犧牲很大。

本來這個暑假,老爹是要讓弟弟去工坊做零工的,是他勸住了老爹,明年弟弟就要休學了,在超凡祭後,弟弟就會參加工作,和這個城市大多數人的命運一樣成為一個城市工人。

對這個弟弟,他其實還是有些不滿,這就是弟弟不切實際的理想。

成為修真者,天啦,丁力從未想過,這麽不切實際的念頭怎麽會讓弟弟念念不忘,修真者那可是天一般的存在,集雲城在帝國建國以來的三四百年間總共才出現幾個?

反正自丁力懂事以來,除了城裏的幾個所謂的修真家族的後裔以外,就沒出現過。

整天幻想著成為修真者,在丁力看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不是自己虧欠家裏太多,丁力真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懂事的弟弟。

“丁乙,今天沒有出去玩,這麽乖。在家裏呢。”

“別睡了,起來吃瓜。”

“哥哥好像今天也比平時回來的要早”,丁乙從**連忙爬起來。

“今天回來的早,是因為孟婷家裏來了客人。”丁力說道。

“你知道嗎,是修真者呢,沒想到孟家還有修真者的關係。”

丁乙來了興趣,問道:“是什麽樣修真者?”

“搞不清楚,反正他們來了好幾個,孟家的人都在招待他們,好像孟婷的二叔和其中的一位有交情。”

丁力知道這個弟弟對於修真的事感興趣,不免將他在孟府的事講了出來。

“哥哥,你明天還去孟家嗎?”

“當然,怎麽啦,你不會想跟著去吧?”

丁乙隻好把今天遭遇的幾件事情,都告訴了哥哥。

“最近城裏可能有大事發生,哥哥你一定要小心。”

丁力有些好笑,“擔心你自己吧,放假了不幫家裏幹點活,整天在外麵野,力所能及的打掃一下,或著學著做點飯菜……”

丁乙無視了兄長的教誨。

“我的人生和你們的不一樣!”他暗暗想到。

丁力隻當是弟弟年少,還不懂事。也許再長大些就會改變。這兩年在外地讀書,也沒有和弟弟多交談,見弟弟不吭聲,也就停了下來。

“今天,孟家送了兩個金瓜,你去切一個,留一個給老爹他們。”

丁乙忙接過金瓜,去院子裏水井旁打水洗瓜去了。

第二個回來的是二姐丁雲,作為家裏的長女,其實是最辛苦的。作為市井小民家庭裏的女孩子,她很早就懂事了。十三歲,本是花骨朵的年紀。不過已是這個家裏主要的勞力,做飯,打掃,洗衣服,買東西,還要到繡莊做工。

她為這個家裏默默地奉獻,犧牲。和其他這個城裏的少女一樣,延續著父母的人生軌跡,又懷著一顆朦朧的初心向往著不一樣的生活。

丁家的三個孩子,丁力今年十五歲,丁雲十三,丁乙九歲。

哥哥在鳳凰城讀書,成績很好,也認識了許多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將來是撐起這個家的頂梁柱。

弟弟雖然頑劣,但也很聰明。

自己小學都沒念完就得輟學,可是丁雲並不埋怨家裏。雖然看見隔壁的二丫、杏兒她們每天都背著書包打打鬧鬧的去上學,心裏還是很羨慕的。隻是家裏隻有這個條件,要是哥哥讀完預校後,再考上大學,自己的辛苦就沒白費。

隻是自己在這個家裏能等到那一天麽?昨天花嬸跟媽媽說的話,自己可都聽到了呢。

東南七州的飲食結構和北方大多數州府不大一樣,和沿海的各州也不相同。蘋實果是這七個州的主要特產。高達十幾米的蘋實果樹,生長的這種大如西瓜,長得又像蘋果長的果實,除去堅硬的外殼,和種子,磨成米粉,蒸、炒、水煮,油炸,生吃都可以。

尤其是青雲山附近,連同集雲城這一片。出產這種果肉為淡綠色的蘋實果最為出名。用這種蘋實果釀製的碧雪雲濤酒在整個帝國都赫赫有名。

不過在當地這種蘋實果隻不過是一種大眾消費的普通糧食罷了。

原先這種蘋實果樹隻有兩三棵,隻生長在青雲山的接天嶺,是青雲派的特產。帝國建立後,親和植物的修真者大肆培育珍稀物種,在這青雲山周圍大量種植,原先的品種也得到了改良,本來僅僅是修真者才能享用的珍饈美味,才得以進入尋常百姓家裏。

萍實果的烹飪有很多的做法。碾壓成粉,加入水,和好麵,加入精鹽,香果油,烙成餅,是最通常的做法。也可以加入不同的餡料。做出不同口味的香果餅。

也有油炸的,烘焙的,清蒸的。還有直接調成糊狀,做成疙瘩湯的,加入香草,清鹽,放入肉鬆,也很美味。

也有將麵粉做成麵條的,不過那是北方佬的吃法。

丁雲回家的時候,丁力已淨了手,正要準備生火,丁雲忙上前攔下。丁家還是很傳統的家庭,男尊女卑的情形,還是很明顯。

不然老媽又要嘮叨個沒完。

這個家庭雖然並不富裕,但是家庭和睦,和普通的市井家庭一樣,過著祥和安寧的日子。普通,平常的生活。

丁乙,可能是這個家裏唯一不安份的存在。

丁乙常常會幻想著,有白胡子老修士闖進這個院子,對家裏的父母說道:“我與你家的孩子有緣,如今他靈竅已開,要帶他到仙山修道。”然後在父母,哥哥,姐姐羨慕的眼光中將他接走,而他則酷酷的對老修士說道“仙師,我已等你好久了”,在家人的哭哭滴滴的眼淚中踏上修真的路。

這個場景每每想起,丁乙都覺得好笑,不過感覺就應該會這樣發生。

可是多少年了,除了左鄰右舍的串門,也隻有他的幾個發小、朋友進來過,並沒有白胡子的仙師出現過。

百香園的胡掌櫃是位修真者,他是丁乙認識的唯一一位打過交道的修真者,丁乙曾經跑過去請教過,不過那位胡真人顯然對他並不上心,這讓丁乙對他的評價十分的看低。

把胡掌櫃套入經典劇《風雲》,估計以胡掌櫃的能力和修為胡掌櫃頂多隻能排在士兵甲、士兵乙的層次。

修真者不是很講究所謂的機緣麽,胡掌櫃的層次太低,可能看不透他的資質。自己的師父那一定是最有名的修道士,在帝國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信馬由韁的胡想,想到精彩處不禁笑出聲來。

“他怎麽了?”

“又在做白日夢呢。”

於是兄妹兩人不禁大搖其頭。

傍晚,西方染處一片紅霞的光景。丁氏夫婦才姍姍回來,丁肈鼎是個年近四十的漢子,丁家的男子都不是那種孔武有力,虎背熊腰的身型。白白淨淨的臉上總是一副嚴肅的麵孔。

雲森商行的三等管事是丁肇鼎職務,雖然不用事力親為的下苦力,手下也隻有三四個人供他支使,但也隻是個沒什麽油水的差事,每月十來塊銀元的差錢,養活這一大家子捉襟見肘,已是到了極限。還好老婆在魚檔做工,能夠賺點收入貼補家用。

身材勻稱,麵容皎好的是老媽吳淑惠。

吳淑惠也隻能在生下老二丁雲後,到魚檔打工,好在魚檔是自己老弟的,除了能幫家用外,菜肆的各種菜蔬還能便宜買到。

吳淑惠就指望家裏的老大丁力了,不僅書讀的好,性格也溫和,相貌也出眾,市場裏誰不誇她有個好兒子,至於丁雲,那是女孩子遲早是要嫁人的,再說這孩子也懂事。

最操心的是那個幺兒子。整天想著胡思亂想些不著調的事情。不過小孩子麽,不都那樣。小時淘氣天真,長大後就會明白這個世界的真實,才會明白,現實和夢想的距離。

做姑娘的時候,自己還不是整天幻想著翩翩公子來上門尋親,演一出男才女貌,公子佳人的戲碼。誰知嫁了這麽一個無趣的老公,還要自己親自打工才能養活這三個孩兒。

家裏熱鬧了起來,丁力繪生繪影的講著在孟家遇到修真者的事,老媽和老姐在廚房忙著做飯,丁肇鼎則和往常一樣拿出留音機,放上他喜歡的聲碟,靜靜的聽著。(留音機是聲碟在擴音陣的作用下用靈石驅動發聲的一種機括)

丁乙覺得十分的枯燥無聊,突然想起袁真他們去西山猛虎營的事來,算上時間也應該回來了。於是起身向外走去。

“飯馬上就好了,你上那裏去,放假了也整天不著家,又往外跑。”

丁肇鼎喝到,丁乙訕訕的止住腳步。

“前門許記就是那個做機關傀儡的,店裏缺人手,你明天去前門找他,就說是我的兒子,先在那裏做幾天,學不學得到技術無所謂,先在那裏好好幹,整天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像什麽樣子。”

“不是說,過了超凡祭才讓小乙去見工麽?”哥哥丁力連忙幫忙道。

“老大,我和你媽白天不在家,你平時多教教你弟弟,看看他的德行。”丁肇鼎並不回答丁力的問題。

“不是還有大半年麽,先讓小乙讀完國小,過了超凡祭再去見工,不是先前和你說好了的麽?”老媽也過來幫腔。

“家裏雖然不富裕,供弟弟讀完國小再去,也是可以的,就讓他再呆個幾個月吧,我下個月會漲薪水,我打工的錢全部都給您,就讓弟弟再等幾個月吧。”姐姐也幫著勸到。

“你們都是為了他好,可他呢?整天吊兒郎當,不把他的聰明勁放在正經事上。”丁肇鼎並不好說話。

“丁乙我問你,前天下午你幹什麽去了?”

“沒幹什麽呀。”

“還不老實,我問你,你是不是和魯家的小子他們偷進夢幻劇場了?”。老爹顯然早就知道兒子幹的那些事情。

“魯仲達說了,就是你帶他兒子進去的,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人家被抓了罰了錢,你沒被抓是吧?人家老爹讓你爸爸我出這筆錢,你不知道吧?”丁肇鼎憤聲說道。

“那你有沒有給他?多少錢?”吳淑惠插嘴問道。

“五塊銀元,你說我會不會給他?”丁肇鼎白了一眼老婆。

“他兒子被抓,又不是我兒子被抓,憑什麽我給他錢!”

“隻是和他吵了一架,都是這個不孝子幹的好事,你們不要為他說好話,他明天就去見工,暑期完了再去上學,讓他早點踏進社會對他有好處,別整天想那些有的沒的,盡做做白日夢!”

“我也算是兌現了承諾,是他自己不好好在家,要在外麵惹是生非,自找的。”

老爹氣呼呼的不容置疑交待了事宜,再也不看丁乙,拿起留音機轉身進了屋。剩下的幾人,也不知該在說些什麽。

“小乙,你爸在氣頭上,我也勸不住,你就先聽你爸的去前門你許伯伯那裏學幾天手藝,等他氣消了再讓你回來。”老媽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