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四號懷疑

一個魔方就能觸怒霍風冽, 隻是不知道這怒氣是針對誰而出的。

在場眾人都覺得是柳家人。

兩個弟弟已經忍不住顫抖起來,就連柳枕清也不免臉色微沉,再次麵對不想深思的事情。

二狗就真的這麽恨他嗎?

榮世鳴有些不悅, 雖然覺得霍風冽動怒是必然的, 但是幹嘛砸場子,這樣還怎麽玩下去, 可是當他的眼神不滿的掃過去的時候, 卻一瞬間僵住。

霍風冽在看他……竟然是在看他,那冰冷漆黑的眼眸仿佛用看死人的眼神在看著他。

榮世鳴當即腿一軟,直接靠在了自己那桌上。

長公主這邊已經恢複, 當即大怒的站起道:“霍將軍, 你怎可在本宮的府邸隨意出手,傷到本宮你當如何!”

“一時手滑,殿下恕罪。”霍風冽冷漠的敷衍,目光卻銳利如箭, 讓人不敢直視。

“你!”

長公主氣結, 正要說話,結果就看到白溯走到了人群前, 緩緩撿起地上的玉石魔方。

“殿下, 霍將軍也是看到眼熟的東西, 一時激動罷了。”白溯說著竟然直接動手開始還原魔方。

眾人大吃一驚,畢竟按理說……白溯應該也是不待見這玩意才對啊。

可是玉石魔方在白溯雙手靈活的擰轉下, 伴隨著清脆靈動的哢哢聲, 很快就複原了。

周圍人大氣不敢出, 其他人不敢玩, 這些苦主們玩一玩好像真沒有人敢說什麽。

“啊呀, 一不小心複原了, 看來不適合繼續比試了,不如此賭局作罷吧,也免得傷了和氣?”白溯笑的溫文爾雅,仿佛想將事情一筆帶過。

而現在榮世鳴也明白了,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論霍風冽會不會被這一局影響從此不幫柳枕清,自己主動挑起這事情就已經得罪霍風冽。

榮世鳴哪裏願意半途而廢,不甘心的陰沉著臉,“我和柳家公子賭,關白公子什麽事,我們還沒有比完呢,白公子還是安靜圍觀比較好。”

白溯並未放回魔方,挑眉道:“那就想點別的遊戲比吧,我怕你們用這個比下去,會有人先讓準備這玩意的人沒機會再比。”

一直溫和的語氣在最後一句變得陰沉起來,似乎暗示著什麽,頓時讓榮世鳴背脊一涼,目光都不敢往座位那邊看,但是仍舊不服氣的瞪著眼。

而同樣被氣到的長公主到底還是不願意得罪霍風冽,畢竟這事兒要是捅到皇上那邊去,皇上肯定偏向霍風冽。於是直接開口道:“表弟,想想別的吧。”

公主的一句話這一場比試就作廢了,榮世鳴氣到狠狠砸了手中的機關盒,周圍人立馬識時務的幫忙勸說,想辦法進行別的比試。

“那榮公子就慢慢想吧,柳大公子,去我們那休息一下,養精蓄銳,待會再戰?”白溯笑著就做了邀請的手勢。

這一舉動又讓眾人驚了一下,別說魔方的出現提醒某些事情讓苦主膈應柳家人了,人家還主動親近?這……大家看向遠處,隻見霍風冽不知何時已經走入紗帳,回到座位坐下了。

白溯邀請,必然知道霍風冽不會翻臉。

難道真的是榮世鳴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這股怒氣最終還是針對長公主和榮世鳴了?

長公主和榮世鳴對視了一眼,臉上都不大好看,若是如此,那可真實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柳枕清雖然有些意外的看著白溯,但也從善如流,隨行而去,留下一臉驚歎的眾人,柳家兩個弟弟可不敢跟過去,隻能回自己的座位焦急不安的等待下一場比試。

柳枕清沉默的跟著白溯,就聽到白溯淡淡道:“別在意,我們知道是榮世鳴有意陷害,對罪魁禍首心中有數,剛剛戰淵若是不出手,事情進展會很麻煩,放心,他動怒不是針對你。”

柳枕清幹笑一聲,是嗎?

“兩位品性高潔,恩怨分明,在下佩服。”柳枕清倒是真誠的讚歎道。

“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白溯笑道。

柳枕清卻道:“人能做到遇事不遷怒是很難的,而且你們剛剛等於是幫我解圍了,現在白公子特意相邀,是給榮世鳴一個信號,你們沒有因此對我們柳家心懷芥蒂,讓他掂量著是否還能用同樣的招數對付我,也是做給眾人看,霍家白家都冤有頭債有主,不會遷怒無辜的人。這樣的幫扶,在下心中感激。”

白溯的笑容不由真摯了很多,雖然幫人不圖回報,但是人家能知曉並且感恩還是讓人感覺舒服的。

這人變化真的挺大的,賀闌他們說的沒錯,現在的柳枕清有趣多了。其實上次他們三人聚會,白溯剛好不在城中,要不然也就重新認識柳枕清了。

“說真的,剛剛若是不被打斷,柳公子打算如何選?”白溯不免好奇的問道。

柳枕清尷尬道:“那自然是複原魔方了,怎麽著也不能那樣受辱吧。”

白溯無奈道:“難道是因為失憶,所以沒有後顧之憂,那你兩個弟弟可要急死了。”

柳枕清一臉無奈,“那也沒辦法,否則還能如何呢?”

白溯想了想,也為難搖頭。

其實剛剛柳枕清已經想好辦法了,受辱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他決定複原魔方之後,就趕緊回家,立馬稟告老爺子,老爺子應該對這種局麵心中有數,最有效彌補辦法就是掌控輿論。

他會讓老爺子去皇宮哭訴被人針對血脈身份,最好來一個一哭二鬧三上吊,再利用民間輿論,說長公主府公然拿出魔方侮辱人,不給他們柳家餘脈活路,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再加上自己離開京城,就塑造成是因為複原了魔方而精神受壓迫,愧疚自省離去。這樣一來,大大方方把事情攤開在台麵上說,反倒是簡單明的把柳家塑造成可憐的受害者。

畢竟當年是陛下讓柳家這一脈留下,還給了封賞,就是認同他們。這一次定然也會警告長公主府,而這樣得到皇上支持的消息一傳出去,朝廷其他官員也不會多忌諱晚輩們的玩鬧,最多未來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態度。

所以此事在柳枕清看來不難解決。當年的柳相爺可是最會操作民心輿論,揣摩人性的。要不然他「奸相」之名也不能臭名遠播。

隻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不過也好,什麽都沒發生,由霍風冽打斷,自然是最好。

再次來到霍風冽的麵前,柳枕清心情有點微妙,被白溯邀請入座前,還是先感謝一番,霍風冽隻是簡單回應了一下,雖然看不出霍風冽此刻的心情,但是總感覺這裏氣壓有點低。

坐下之後,就看到白溯把剛剛的魔方也帶來了放在桌上,似乎真的不在意,隻是當一般的玩具把玩,霍風冽掃了一眼,微微蹙眉,倒也沒說話。

“柳公子,待會新的比試,你怎麽看?”白溯一邊隨意玩著,一邊問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除了比武,其他都可以拚一下。”柳枕清道。

“榮世鳴不會武功,隻是粗魯罷了。”白溯笑道:“若是真的跟蠻力有關……”

白溯說著挑眉看向對麵的霍風冽,柳枕清也厚著臉皮看過去。

霍風冽沉聲道:“他們過分,我會出手。”榮世鳴已經踩到雷點,這還真不是為了柳枕清。

白溯對著柳枕清挑眉一笑,還真是暖心,隻是下一刻,白溯卻拿著魔方對柳枕清道:“會玩嗎?”

這瞬間讓柳枕清尷尬起來。“還好。”

白溯見他不自在,笑道:“像你剛剛說的冤有頭債有主,誰會跟一個小玩具計較,世人未免太小心眼了點,麵對這玩意還能談之色變,如臨大敵,我就感覺是榮世鳴之流在侮辱我們。我們不悅隻是出發點而已,因為有人利用這東西故意挑我們神經。”

是嗎?柳枕清不信,心說:你對麵的那位看上去可沒有你大度,每次看到魔方臉色都很差。

小心眼的二狗!

白溯就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喃喃道:“其實我小時候就很喜歡玩這個,越複雜的我越愛玩,還老想著跟我兄長一較高下,他也擅長玩這個,總是說……”

白溯說到這裏,突然頓住,魔方也安靜的躺在手心上。

看他臉色不受控製的沉下來,果然還是引起了不好的記憶。

柳枕清也不由的想起了白榆,燕頷書生,才高八鬥。猶記得當年兩人相識也是因為魔方,那一年,白榆榮登三甲,在太學有桃花宴的習俗,柳枕清被老師們邀請過去,青澀的少年被灌了酒,雙頰染暈,借酒壯膽,拿著柳枕清最愛把玩的魔方,靦腆的開口:“柳相爺,學生想與你比試一下。”

那一年,十四歲的新帝被他們輔佐上位不久,他雖然是丞相,卻還沒有開始用雷霆手段達到目的,奸相之名尚未成立,仍舊是人人豔羨的年輕丞相。霍飛寒也剛剛接到戰報,正準備奔襲西邊戰場。

朝中強敵環伺,柳枕清每日緊繃神經,生怕一步錯,滿盤皆輸。難得的休閑時刻,看著青蔥少年們長成,總感覺未來會有希望,於是放縱了一晚。

桃花林下,喝著小酒,不分尊卑,接受學子們的各種挑戰,才名動天下的柳枕清自然麵對任何人任何挑戰都不會輸,將眾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白榆用他最擅長的魔方跟柳枕清比,雖然知道會輸,但是沒想到會輸的那麽慘烈,幾乎是一麵還沒完成,柳枕清已經結束戰鬥,而且還是一手拿酒杯,另一隻手單擰,瀟灑又恣意,最後說了一聲:“不錯,再接再厲。”

白榆沒有不滿,反而滿眼欽佩和崇拜,“學生一定會努力贏一次。”

那之後,白榆入朝就跟著他,成了他手中最得力的文臣,若是還活著,早就三十好幾,成家立業,能接他的班了。

回憶惋惜,柳枕清心中歎了一口氣,見白溯神色難過,不由的伸出右手拿過被重新打亂的魔方,單手一劃,修長的白色手指滑動中仿佛不斷的勾勒出銀線,一根根銀線有魔力一般帶動著一排排一列列的小方格,讓他們聽話的快速統一。

別人玩是找規律複原,而看著柳枕清玩就好像看著一項行為藝術一般,令人賞心悅目。

哪怕是單手也是不比白溯雙手玩慢,中間甚至連一絲思考的停頓都沒有過。

有過之前玩解千鎖的優秀表現,白溯也不太意外柳枕清會玩這個,看著看著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最後驚歎道:“你還蠻厲害的嘛,果然剛剛不攔著你,也能贏。”

柳枕清見白溯心情好了,就笑了笑,正要說話,突然右手手腕被一道猛力狠狠抓住。

因為動作過大,力道太重,玉石魔方直接從柳枕清的手中脫手而飛。

而這一次,魔方就沒這麽幸運,當場砸出紗帳外,摔了個粉碎,驚擾外麵一圈眾人。

眾人:難道還是動怒了?!好像看見霍將軍和柳枕清在對峙啊!

而紗帳內,柳枕清對上霍風冽如同鷹隼一般的雙眸,卻不合時宜的想起剛剛回憶的後續。

醉裏挑燈看眾生,枕臂夜眠桃花林。

最後還是在二狗的院舍醒來的,大概是照顧了一晚上的醉鬼,還被搶了床位,快十五歲的二狗應該是一夜沒睡。早上醒來瞧見小鬼,眼下都是一片烏青,但是仍舊睜著一雙真誠的眼眸說,突然告訴柳枕清,他打算跟兄長一起上戰場了。

在輔助新帝登基的事情上,年少的霍風冽也是吃了苦頭,立下了不少功勞,更是跟新帝建立了深厚的情誼,所以局勢稍穩,柳枕清和霍飛寒都覺得該讓小孩過該過得日子了,當伴讀或者回太學都行,任由他挑選,自由自在的在他們的羽翼保護下成長就好。

也不知道為什麽霍風冽突然有了這個想法,雖然說霍家也有年少就上戰場的,但是那時候,霍家主家隻有他們兄弟兩了,霍家其他親族是萬萬不同意的,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兩兄弟同時出事怎麽辦?

可是霍風冽雖然年少,又不善言辭,但決定的事情從不妥協。

跟京中十四五的小少爺安逸生活比起來,霍風冽就好像要拔苗助長一般,雖然之後的種種證明了這個決定的正確,但是當時誰都不待見他這般急於成長。就連柳枕清都明裏暗裏勸說過霍飛寒,可是作為大哥的霍飛寒卻覺得沒什麽問題。

於是剛滿十五歲的霍風冽就穿上小兵的號衣,踏上西邊戰場。

送大軍的那日,柳枕清在隊伍中看見二狗,有些心疼這固執的小孩,但是二狗的目光卻是堅定無比,那一刻真的像極了初升的朝陽,暖洋洋的卻蘊藏強大的力量。

與現在仿佛從深淵而來的陰寒目光真的是截然不同。

顧不上手腕上幾乎要捏碎他的力道,柳枕清愕然與霍風冽對視,一瞬間,仿佛被那裏的黑暗黏著覆蓋了似的,那裏的厚重情緒快要壓得他呼吸不上來了。

“霍將軍,你這是……”

不是吧,真的這麽小心眼,看不慣柳家人玩魔方?學學白溯好嗎?

等等這眼神好像不是生氣,而是震驚,不至於露餡吧?

他做了什麽?他隻是想要逗白溯開心,用了白榆最喜歡的單手擰法罷了,會的人太多了吧。而且他明明記得二狗在玩魔方方麵很笨的,怎麽教都教不會。應該不至於觀察這麽仔細,找出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破綻吧,若是這都能發現,就離譜啊!

“你……”霍風冽的神情有些難以言喻,瞳孔輕顫,甚至連手都無意識的抓著對方往跟前帶。

“戰淵?”白溯狐疑的看著兩人,按照他對霍風冽的了解,絕對不會因為柳枕清玩個魔方就動怒才對,可是剛剛霍風冽的情緒的確失控了,隻是隨著他的出聲,現在似乎又有意識的克製起來。

白溯剛要開口,就聽到外麵傳來榮世鳴的喊聲。

新的比試已經準備就緒!

作者有話說:

三更多不多!作者君已經累的不行了,明日依舊0點更新。感謝大家第一天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