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秦端從來沒有想過——他身邊會有這麽多基佬，在秦端“自以為是”的印象裏，他認為林緒這種性格一定是喜歡女生的！
唐和文不依不饒地過來這一趟，秦端家裏鬧的雞飛狗跳，把林緒“輕攏慢撚”的步調完全打亂了——他還沒想那麽早就讓秦端知道他的心思。
從林緒說完那句話，秦端就一個字都沒吱聲，可能是太驚訝了，也可能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剖白嚇到了。
而且現在在秦端的視角裏，林緒在第一次接近他的時候，就更像是早有預謀、圖謀不軌，實在不像是“好人”行為。
林緒有些無奈地揉了下額頭，低聲歎氣，對秦端解釋道：“這件事本來不想這麽早就告訴你，怕會太唐突。”
“我知道你對我沒有其他的想法，但是我對你確實很早之前就單方麵地喜歡你。”
“而且也在盡量地克製了。” 林緒輕輕聳了下肩，又無奈道：“雖然好像沒有什麽成效。”
“……”秦端臉上帶著有點茫然又不可思議的神色，遲疑地重複：“你喜歡我？”
其實林緒是一個很“雙標”的人，尤其在秦端身上這種雙標表現地格外明顯，秦端有時候會有所察覺，林緒對他是有些偏愛的，但是從來沒有往“那方麵”想過——他大概沒有意識到他是一個認真並且優秀的人，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那股氣質會多麽吸引同性的注意。
秦端又想起林緒剛剛那句“很早以前”，又問了一句：“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林緒看他沒有生氣的樣子，略微放下心來，如實道：“一年多了，也是我剛入學那一段時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去化學實驗室的路上。但是以前沒有確定你的性向，怕對你有不好的影響，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
他長長的睫毛眨了一下，又帶著一點抱怨的腔調小聲嘀咕：“早知道你可以接受男生，還有他唐和文什麽事？”
聽到林緒的回答，秦端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了，他不敢想象像林緒這樣眾星捧月一樣的人竟然會暗戀他，因為不想強行改變他的性向，可以把喜歡藏在心裏那麽多歲月。
他烏黑的眼珠怔怔地盯著林緒，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林緒最擅長的事就是順水推舟，現在秦端知道了他的心思，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使出各種花裏胡哨的看家本領了——隻見林緒微微一笑，一雙桃花眼裏蘊出不加掩飾的情意，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遞到秦端的手邊，聲音磁性低緩又溫柔動聽：“你可以試一下，我的鎖屏密碼是多少。”
上次下山的時候，林緒的話說到一半，沒有告訴他鎖屏密碼，而是用了麵部識別，秦端這時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什麽，眼睫輕輕顫了一下，嚐試著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0711。
手機解鎖。
秦端的心髒隨著畫麵的變換而用力跳動了一下。
沒有挑明的時候還感覺不出，現在知道了林緒對他的心思，秦端過往那些回憶裏，林緒眉眼裏似乎都是□□/裸的情話。
為什麽林緒每次跟他吃飯的時候，都能精準無誤地命中他的口味。
為什麽每次給他帶到家裏的都是最喜歡吃的甜品。
還有那天不小心摔下山坡，秦端一個人在山野間孤立無援，幾乎以為自己要無聲無息地死在那個地方了。
為什麽偏偏是林緒來找他？晚上夜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他一個人就不怕出事嗎？
這一切的答案鮮明又濃烈。
秦端放在雙腿上的指尖輕輕顫栗起來。
而林緒不想把人逼的太急，畢竟秦端剛結束了一段倒黴又失敗的感情關係，這時候估計沒有光速談戀愛的心思，於是林緒俯下身，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溫聲道：“我沒有逼你的意思，你也不用現在就給我答複，別有壓力，就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好了。”
秦端搖了搖頭，垂著眼睛低聲道：“抱歉，我……”
林緒纖細白淨的指尖點在他的唇上，打斷他的話音，輕笑道：“跟我道歉幹什麽？我應該還沒有淪落到靠道德綁架才能脫單的地步吧？”
頓了頓，林緒又說：“但是有件事要跟你坦白——以前利用唐和文這一層身份關係故意接近你，做了很多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小動作，還因為個人感情原因在你麵前說了不少唐和文的壞話，合理抹黑情敵……你不會我的生氣吧？”
林緒這種男孩子坦率的小心機隻會討人喜歡，並不讓人反感，再說秦端對他一向很好。
秦端“嗯”了聲，唇角微彎了下，道：“沒關係。”
“跟愛慕者共處一室可能會有點別扭，”不等秦端說話，林緒又道：“那也要等到你的腳傷好了我才走。”
秦端沒說什麽，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他現在確實不太清楚該怎麽麵對林緒。
過去的那段時間，秦端一直是把林緒當好朋友看的，秦端的性格天生就比較內斂孤僻，不喜歡外出和社交，能跟他相處到一起的人本來就不多，以前沒臉沒皮的唐和文算一個，現在撒嬌耍賴的林緒算一個。
不過秦端對林緒的感覺總歸是不太一樣的，日常相處的時候都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親昵感。
林緒一點都不著急，他很喜歡也同樣非常享受看著兩個人的距離一點一點縮短的過程，看著秦段對他的感情逐漸轉變、逐漸走到他的身邊來。
他們還像從前那樣相處著，不過現在林緒對秦端的好就都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醫院裏開了一些外用的藥，要用熱水將那些藥草化開，然後傷到骨頭的地方泡到藥水裏，大概二十分鍾，消腫化淤的效果很明顯，秦端的腳踝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晚上吃完飯，林緒盤腿坐在地上，單手握著秦端白皙又細削的腳踝，放到煙霧繚繞的泡腳桶裏——這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動作，可不知為什麽讓林緒做起來總是有一股豔麗濃烈的色氣。
林緒向上抬起眼睫，問他：“燙嗎？”
秦端的腳踝下意識掙紮了一下，他抿了下唇，“沒有。”
林緒用手從桶裏撈起一點水，透明的水珠從秦端的小腿上一顆一顆滾落下來，又活蹦亂跳地掉進桶裏去，砸起一點點水花。
他們兩個人都不太喜歡吃外賣，這幾天基本上都是林緒做飯，他的廚藝可以去媲美星級酒店的專業廚師，冰箱很快就空空****了，林緒下午準備出門去買點新鮮食材回來。
這人換了一身秦端的衣服準備出門，臨走前又想到什麽，扭頭對客廳的人說：“如果唐和文又來找你，就打電話給我。”
說完他又改了口：“——不，直接把他關到門外就
好了，不要放他進來。”
對於這種非常無理取鬧的要求，秦端“嗯”了一聲，答應了。
不過讓林緒感到有點意外的是，唐和文連續幾天居然沒再作妖，好像這個人從世界上消失了似的，沒有再出現在兩個人的麵前——放狠話的時候倒是挺流道的，那眼神恨不能把林緒一口咬死。
又過了十多天，秦端的腳傷徹底恢複了，自己下地走路完全沒有問題，林緒的假條時間也到期了，而且又臨近期末考試，兩個人一起回了學校。
林緒發現他的學長是真的幾乎沒有人際交往，平日裏連聯係的人都沒有，他這麽平白無故地消失了半個多月，學校裏居然沒人發現他不見了！
秦端好似習慣了這種清淨的孤獨，不以為意，回到圖書館那個熟悉的角落裏，翻開書繼續學習。
林緒看了眼課表說：“我下午有兩節課，等我上完課我們一起去吃飯——去C餐吧？我有點想吃那裏的地鍋雞了，還有海味茄子！”
“嗯。”秦端在這方麵一直很遷就他。
林緒剛去教室，還沒來得及坐下，小夥子小姑娘們就把他圍了個水泄不通，嘰嘰喳喳地在他耳邊打聽八卦，要他如實交代神秘失蹤的二十天是臥倒哪個美人鄉了。
舍友A：“樂不思蜀啊林同學！老實交代是不是脫單了？！”
團支書：“我們緒緒一臉被愛情滋潤過的樣子，嘖嘖，表白牆上的姑娘們要集體跳樓了。”
文體委員：“我們大學的單身女性共有財產就這麽被私人占有了嗎？！是誰，哪個小妖精？”
林緒隻是笑而不語。
下了課，林緒準備抄小路去圖書館，先跟秦端匯合，結果在教學樓後麵那條小路上碰到了一個人。
那人靠在牆上，頭上扣著黑色帽子，穿著運動衛衣，抬起眼向林緒的方向掃了過來，滿眼陰翳。
——是唐和文。
林緒微微怔了下，腳步頓住了，一股不詳的危機感從腳底直躥天靈蓋，嗅到了來者不善的氣息。
就以唐和文那窩囊廢的本事，林緒不覺得他能把自己怎麽樣，但是有句話說“狗急跳牆”，男人被逼急了還真說不定能幹出什麽事。
尤其這人還一廂情願地認定了他是橫刀奪愛的“第
三者”。
林緒心裏歎了一口氣，率先開口：“在等我嗎？”
唐和文冷笑了一聲，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等你很久了。”
說完他大步走到林緒的麵前，單手拽著他的衣領就把人往小道上扯。
林緒白瞎了一個大高個，其實是“動作界”的廢物點心，三腳貓都不一定打的過——他一向不太喜歡做一些不美觀的事，並不是因為懶。
林緒被小宇宙厚積薄發的唐和文拖著往前走，趁前麵的人沒注意，單手把手機偷偷摸摸地拿出來，用微信給秦端發了個定位，然後打過去一通語音電話。
圖書館三樓，秦端剛準備收拾課本到樓下等林緒過來，就收到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定位信息，緊接著是語音通話。
對麵傳來一陣格外嘈雜的聲音。
“林緒？”秦端叫了他一聲，沒有得到回應，又問了一句：“能聽到嗎？”
“………”還是雜音。
秦端奇怪地看了眼手機屏幕：“……林緒？”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風聲，咳嗽聲。
秦端蹙眉盯著手機屏幕，忽然想到了什麽，猝然起身向樓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