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殉葬

春日猶寒,細雨綿綿,薄涼沁骨。

“世子爺,世子爺您等等我......傘,奴才給您撐傘......”小廝聽雨舉著傘追在蘇皓身後,因著此刻已進了內院,他不敢高呼大叫,隻能壓著嗓子一路跑一路趕。

蘇皓卻全沒有心思理會這些。

無論是落在頭上身上的雨,還是身後滿心急切的聽雨。

蘇皓腳下乘風,呼吸一聲比一聲重。他緊咬著牙關,緊握成拳的手垂在身側壓抑地發著抖。

一路進了北院,沿途各有小廝丫鬟行禮問安,往常蘇皓至少也會含笑看過去一眼,可今日他卻全無往時的端方溫潤,那張俊秀的臉上甚至隱隱有些猙獰之相。

守在外屋的丫鬟極有眼色地早早打起了簾,蘇皓看也未看一眼,整個人繃著一股勁兒般地直衝了進去。

風冷雨寒,屋中卻是暖意浮動,冷熱相激,讓蘇皓不由打了個顫,也讓他漲痛的頭腦清醒了些許。

他到底還是在暖閣外停了下來,趕著來攔人的柴嬤嬤見狀也總算是鬆了口氣。

“嬤嬤。”蘇皓目中猶似浮著痛怒的猩紅,他咬牙幾息,閉了閉眼道:“是不是真的?”

柴嬤嬤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麽,她長長歎了口氣,攙著渾身僵得如石頭一般的蘇皓往遠站了站,這才不忍地輕點了點頭。

眼見著蘇皓又要往暖閣裏去,柴嬤嬤忙忙地將他攙穩了:“世子爺才從學裏頭回來,不知道這幾天家裏都成了什麽樣兒。”想到近來的這些糟心事,柴嬤嬤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夫人近來吃不好睡不穩,這會兒好容易能將就著歇一歇,您就心疼心疼夫人吧。”

蘇皓僵立了良久,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幾天家裏的事,嬤嬤揀要緊的與我說一說。”

柴嬤嬤沉默著點了點頭,卻先沒說話,反是走到門邊,循著門隙向外瞧了一瞧。

蘇皓眼皮一跳,一股涼意驟然從腳底衝了上來,讓他心裏也沉沉地發著寒。

“約莫半個月前,宮裏突然來了旨意,要咱們家的姑娘進宮去做太子妃。”柴嬤嬤憶起那日府中上下所有的人和事,心頭滿是沉重:“照說咱們家姑娘體弱的名頭早就傳開了,就算是衝喜......”柴嬤嬤有意頓了頓,才再度低聲道:“可偏偏宮裏的禦醫是跟著旨意一道來的,那禦醫給咱們家姑娘看了看,後頭說是無礙,不妨與太子的婚事。可巧不巧,婚事定了,沒兩日姑娘就開始風寒發熱,昏沉不醒,這幾日雖說已經見著好了,可還是昏昏沉沉,一天裏多半的工夫都得要睡著多養養神......”柴嬤嬤說著,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的愁苦卻慢慢捋平,隱隱有一點微小的喜意。

“嬤嬤......”蘇皓見狀,遲疑著斂了斂眉。

“其實說來,家裏也不是一件喜事都沒有。”柴嬤嬤又歎又笑,眉間的愁緒卻始終未曾抹平:“老奴就賣個關子,且這事也得世子爺自己個兒瞧了,才知道到底是如何呢。”

見柴嬤嬤如此形容,似是家中還有什麽值得一慰的小事,這點微末的,未知的喜意讓蘇皓的心頭也略略鬆了一鬆。

他過了年便跟著學裏的先生出外辦差,才回了城,進了學,便曉得了學裏這些日子的風雲,還未及替那些無辜受害的同窗痛心奔走,就又聽說自己的堂妹被封作太子妃,過不了多久就要嫁入東宮去了。

這個消息於蘇皓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震得他五內如焚。

太子陸鉞,文武雙全,英雄蓋世,更兼氣度清華,風采卓然,便不說他身份之尊貴,隻看這樣一個風華絕世之人,便不知要負盡多少春閨女兒心。

昔年太子曾到學裏講經授課,其人風華文采,著實令人心折。即便已隔了數年,甫一想起,仍是清晰如昨。

私心裏,蘇皓對太子自是十分的敬服仰重。

太子自小文武雙修,十二歲隨趙老將軍馳騁沙場,建功立業;十六歲運籌帷幄,誅奸貶佞,盡除齊粲一係,還朝清平;十八歲帶兵**平北夜,結束了北境數十年的動**離亂。而後,更是推行新法,為民置產,使大魏得以休養生息,民生漸愈。

可大約是英才天妒,太子文武功成到了這般境地,卻偏偏注定了是個命短福薄之人。

太子從三歲上就被發現患了一種怪病,這病外不見形,平素也無甚表症,可一旦病發,或如活死人一般昏迷不醒,或難言難行,僵如冷屍。多年來,宮中一直懸賞集醫,但直至如今,仍是勢無可轉,藥無可醫。每一回發病能否熬得過,醒得來,也隻能聽天由命。

聽說先頭時候,這病五六年才要發上一回,可後來卻發得越是頻密。從前太子病發,至多不過十日,但近些年來,病發的時日卻越來越長,這一回太子發病已近兩月,仍無好轉跡象,京都多有傳言,說太子命數,大約至此而已了。

想到這些,蘇皓方才略鬆了些的心頭立時沉了下來,整個人如墜冰窟,寒涼徹骨。

方一知道自己的小妹要被送去為太子衝喜時的驚痛和怒恨都已漸漸被他收斂心底。他此時冷靜得可怕,心口也空****地透著涼風。

他憂心小妹的命途,此刻也同樣擔憂蘇家的福禍。

此時太子生死未明,貿然選妃入宮,對任何人家來說,都是雷霆,而非恩賞。

而今聖上賜婚,究竟是聽信了衝喜一說,愛子心切,病急亂投醫,還是覺著他們侯府的容光該到頭了,所以敲山震虎,先拿小妹來開刀。

“今天寒氣重,世子爺又淋了雨,著了寒,不如先回去休整休整,等夫人醒了,老奴再差人去稟您。”柴嬤嬤一麵悄聲吩咐人一路照看,一麵微微笑道:“這會兒天還不算晚,世子爺也可去瞧瞧三姑娘。”

“哦?”蘇皓麵上已幾乎瞧不出方才歸家時的激怒,唯有一雙冷沉的眼泄露了他現下勉強壓抑的驚懼憂怒:“難道嬤嬤方才所言的好事,是關於三妹的?”

他們侯府人口簡單,家裏人又盡親熱,便一並排了序,素日裏他也隻喚二叔家的堂妹為三妹。是以甫一聽到三妹要被送到那油煎火烤一般的地方去,他才會痛怒驚愕,難以壓持。

“是子禎回來了嗎?”

暖閣裏傳出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嗽聲,蘇皓緩緩吐出一口氣來,行至門邊清了清嗓,才將話音中的僵冷遮掩了過去:“母親,是兒子回來了,特來給母親請安。”

暖閣中的安神香泛著靜穆的溫意,蘇皓渾身一鬆,方覺渾身上下都幾乎已是冰涼僵硬。

座上的女子皮膚白皙,麵容秀雅端莊,隻眉眼間透著遮掩不住的疲意:“這一趟出去,想是同著先生學了不少。”

她一麵說,一麵拿了手爐抬臂遞了遞:“坐那兒暖和暖和,你父親和二叔估摸著也快回來了。”

“父親他們......”

江彤笑了笑,那笑意卻隻是勉強停留在嘴角:“他們一早就進了宮......”沉默了片刻,江彤才接著道:“既回來了,就去你祖母那兒請個安,她一直惦記著你。”

“母親。”蘇皓忍不住歎了一聲。平日裏他遠遊歸來,母親總是跟前跟後,噓寒問暖,可今日,她甚至連笑一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皓心中酸楚,勉強對著江彤露了一點笑意:“兒子這就去,母親多歇一歇......”勸慰的話就在嘴邊,卻如何都難說得出來。

他們各自心中皆愁苦難言,即便說了勸語,也不過是勉強之言罷了。

“你說......”江彤到底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她勉力起身,探手去扶了扶蘇皓的手臂:“從前太子是最反對活人殉葬的,先皇也曾大加貶斥殉葬之俗,就算......就算真的有個什麽不好,你妹妹好歹是咱們侯府的千金小·姐,你爹和你二叔也皆有功勞,怎麽說,也不至於讓玥兒去......去殉葬吧。”說到最後,江彤的聲音也帶著一股冰冷的顫意,像是寒雪冷雨貼在了溫熱的頸窩,蘇皓聽在耳中,忍不住輕輕打了個激靈。

“不會的,太子仁厚,皇後娘娘也深明禮義......”蘇皓·幹·巴巴地擠出這幾句話來,也不知是安撫母親,還是說給自己聽。

“侯爺回來了!”

這一聲通稟讓母子二人同時直起了身,目中難免·露·出些許期盼和惶然。

這一趟蘇家兄弟入宮請托,事前不知準備了多少時候,尋了多少人情,若這一回再不成,那就隻能送女入宮為太子衝喜了。

江彤不顧攔阻,扶著蘇皓的胳膊勉強支立,同著他一道快步走出來迎候蘇逍。

雨越發地急了,寒風浸入窗隙,輕輕拂過蓮瓣燭台上搖曳不定的燭光,繼而循著一縷輕綿的暖香徑漫進了海棠花帳中去。

一室沉謐被一陣淺淺夢囈驚破,臨窗而立的藍衣美婦也驀地回過了神來。

屋中並未燃香,可隻消稍稍拂開這柔曼的簾幔,便能嗅到綿暖的甜香,這香氣難描難言,直像是要沁入人的心腑中去。

可眼下,這幽淡的甜香反讓美婦眉間更添愁緒。

她側坐在床邊,微微俯身,滿目愛憐地為那囈語不斷的女子擦著額上細汗,一麵擦,她一麵輕哼著一支溫綿的小曲兒,另一隻手也小心仔細地在她肩上輕輕拍哄。

躺在綢被中的女子隻露出一張玉白的小臉,她微微皺著眉,一副極不安穩的模樣。那細密的睫毛輕輕地蓋在眼簾上,隨著她不安的囈語微有顫動,極是惹人愛憐。

門扇開合,燭影晃動,美婦猛地偏過頭去,繼而輕手輕腳地掀簾而出。

蘇逸攜著一身雨氣進了屋,平素風度翩翩,儒雅風流的男人此刻滿身頹然,連麵上發上的雨氣都無心抹拭。

美婦見他如此形容,整個人僵在當地,良久,她目中的期待盡都灰敗了下來:“沒辦法了,是不是?”

蘇逸閉了閉眼,上前兩步,抬起的手微微頓了頓,方沉沉一歎,用力將美婦攬入懷中。

“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玥兒。”

蘇綿甫一醒轉,便聽到了這強作鎮定,滿是無奈淒惶的話音兒。

她呆呆望著帳頂,反應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她成為這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的蘇綿,已有十餘日了。

有些時候,她真的分不清自己這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若非我思慮不周,不會害得玥兒落到如此境地,是我親手害了我們的女兒。”具折為溫致遠求情辨罪他義無反顧,俯仰無愧,可最終卻是讓自己的女兒承了這惡果。

“爹爹這話可見偏頗。”

清糯的聲音將蘇逸和唐心蓉齊齊驚了一跳,他們二人方才隻顧著傷心,竟然連女兒起身行來的動靜都未聽明。

唐心蓉顧不得許多,忙忙地撤身去攬著蘇綿坐好,拿了件棉袍給她蓋在了身上。這兩日女兒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昏睡的時候便不說了,隻消是清醒過來,這精神頭兒便定然是足足的。

看著妻子團團地將女兒安置在黃花梨圍子的羅漢**,蘇逸卻始終有些不敢上前,甚至不敢去安慰女兒一句,或是與她對視一眼。

嫁入皇家,本就是恩威難辨,何況太子就算能熬得過這一劫,也是時日無多。女兒嫁入東宮,成為了太子妃,照著如今這樣情勢,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保全性命,青燈古佛一生。

那日賜婚聖旨一下,他驚惶憂懼,但也幾乎是在轉瞬之間明白了此禍根源為何,而此後打聽來的消息也全數證明了這一點。

他為溫致遠脫罪奔走,到底是拂了君心,也重創了薛家的利益。

當今聖上寵愛薛貴妃母子,連帶著抬舉了薛家滿門。而那薛貴妃的弟弟薛炎正是一個貪權好·色,艱險凶惡的小人。

此次溫致遠之禍,全是因著不肯與薛家同流合汙,不肯獻女以保平安之故。

溫致遠原為石州知州,愛民如子,兩袖清風,卻因奸佞團陷幾乎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他與溫致遠雖未曾知己,卻憐他為人所陷,敬他丹心鐵骨,若溫致遠就此蒙冤而死,無從自辨,那此後必然是人人寒心,清正之士自危驚懼,又何談為國盡忠,為民盡責?

再者,到了今日今時,此事他不能袖手旁觀,若讓薛家再如此放肆下去,今日唇亡,明日便是齒寒。

隻可憐溫致遠為官清廉,為人剛正,以一片丹心勸勉君父,更不顧自身生死安危,屢屢上折彈劾薛家,警醒君王,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今上本就不是個心胸開闊,能聽人言的,之後薛家構陷溫致遠,也未嚐沒有今上喜惡縱容之過。

此事說來也著實令人心寒。朝上的派係之爭暫且不論,隻說溫致遠此人,便是個十足的忠於君上的耿介之臣。

忠臣遭禍,蒙冤難白,隻恐從此奸佞當道,禍亂朝綱。

蘇逸行事之前已與兄長仔細商議,亦將種種後果一一想明,可當時他與兄長都未曾想到,最後的苦果會落到他的寶貝女兒身上。

薛家買通司天台,造蒼生鬼神之說,將衝喜一事強行附會於玥兒之身,此等鬼蜮伎倆皇上未必看不分明,隻是也願意借此給蘇家一個教訓,是以順水推舟,下旨賜婚。

殺人誅心,若這是薛家對他的報複,是君父對他的警告懲處,那他們已經達成目的了。

如今溫致遠之罪還待審明問清,家小也不至落入賤籍,四散流落,他守住了本心,達成了所願,卻將自己的女兒推入了萬劫之地。

看著蘇逸愧疚痛悔的神情,蘇綿輕輕歎了口氣。

這段時日她雖多在昏睡,可身邊的事不是一概不知的。

她這個爹爹最是個重情重義,寬仁清正之人,且不說那溫致遠一案的結果與他們侯府利害相關,隻說溫致遠清廉明正,蒙屈受冤,蘇逸就不會袖手不管。

如今溫致遠得了個證明清白的機會,那這件事就不算壞。

至於薛家和當今,他們既然已經對蘇家生了嫌隙,那今日不來尋事,明日也是要來的。

而今外患不斷,內憂又起,是以無論是皇帝還是薛家,都暫時隻能靠著這樣明賞暗罰的法子來挖侯府的心肝,可一旦他們騰出手來,或得了個正大光明的緣由,侯府便會落入油煎火烤的境地之中。

若她所猜不錯,她嫁入東宮衝喜之後,一旦太子仍未見好,下一步就是要問她這個衝喜太子妃的罪責了,說不得還能進一步抓住這莫須有的把柄,將侯府也一鍋端了。

不管這是陰謀還是陽謀,都足以讓蘇家元氣大傷,隻一樁婚事就能狠狠地給蘇家一個教訓,也當真是卑鄙無恥,狠毒決絕到了極處。

“惡人作惡,難道還要怪人自良善嗎?”蘇綿偎在唐心蓉懷中,嘴角帶著一點盈盈的笑,那淺淺的梨渦兒更像是盛了蜜一般,讓人看著,心就不覺地發軟:“況且太子殿下乃人中之龍,爹爹總讚殿下英明睿智,如今他要成了爹爹的半子,難道還不好嗎?”

蘇綿說罷暗暗歎了口氣。

十餘日前,她剛剛為自家的“小蘇麻辣粉”店接過了“華夏名小吃”的名號,還沒等她再好好用心經營外婆留下的這家小店,就在現代社會因見義勇為而丟了小命。本以為吾命休矣,沒成想一睜眼,竟成為了書中與自己同名同姓的早亡炮灰。

這本名為《射天狼》的小說是她偶然在書櫥中發現的,她並不記得自己曾有過這本書,可若不是她,就隻能與已經過世的外婆有關了。

抱著好奇和懷念,蘇綿窩在沙發裏慢慢地翻開了這本書,不多時就看到了書中那個與自己相同的名字。

按照書中記載,這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的小炮灰在嫁給太子陸鉞衝喜後不久就因中毒而丟了小命。她雖然還沒看完全書,但是可以想見,這小炮灰的一生在書中大約也不過占了這寥寥數十字。

彼時她心裏雖然覺著惋惜,可那到底不過是與她不相幹的冰冷文字,不似如今,那數十字的描述記載,已是她有血有肉的一生。

剛剛撿回一條命,蘇綿完全沒有再丟掉小命的打算,隻可惜她穿來的時機太壞,賜婚聖旨已下,除非她不怕死,更不怕連累家人,否則,這喜是衝定了。

福禍相依,喜憂參半,她撿回了一條命,卻還是得為著保命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射天狼》一書的男主角並非是她要嫁的太子陸鉞,而是陸鉞的二弟信王陸銘。

太子陸鉞,位高權重,文武雙全,是滿朝文武,天下臣民念念不忘的戰神聖主,是男主陸銘一生惦念,敬重仰望的如父長兄。偏偏就是英年早逝,壯誌未酬。

而書的開始,就是信王對已逝太子的懷念,間或提了兩句她這個早亡的太子妃。

原書從陸銘平亂有功,回返皇都,一腳踏入權勢紛爭,生死漩渦而始,於陸銘登上皇位,還天下清平安樂止。讀來可謂是字字刀光,片片血影,細細咀嚼,但嚐滿口苦澀,隻見滿目別離。

來此之前,她已差不多將這書看到了結局,隻是結局之外還有十數篇的番外,她當時大致瞧了瞧目錄,看著像是關於陸鉞和其他書中人物的一些前後之事。可惜她當時急著出門,沒來得及翻看一眼。那之後,就是生死兩重,死而複生了。

她到如今仍舊對這事頗為遺憾,翻看過了幾乎整本書,她也隻是在隻言片語中略略勾勒出了太子陸鉞的一些輪廓,縱然隻有三言兩語,仍教她這個事外人對於這個驚才絕豔,文武功成的太子殿下頗有敬慕,滿心歎惋。

如今她成為了書中人,又已無路可退,那倒不如拚著這條撿來的性命搏一搏,瞧瞧她與陸鉞兩人的這條人生路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看她能否為蘇家得一個更加平順的未來。

何況她再得一命,也並非全無所獲。

蘇綿怔怔走神間,忽被叩門聲驚了一跳。唐心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揚聲應了,喚人進來。

素日裏若梅行事穩重,很少見到她這樣慌亂焦灼的模樣。

情勢緊急,若梅顧不得許多,在唐心蓉開口發問之前便急急道:“老爺夫人,聶家來人送了消息來,說是咱們家的大姑娘不慎落胎了!”

作者有話說:

家屬概覽(從蘇綿角度)

大伯:蘇逍 伯娘:江彤 堂姐:蘇昭 堂兄:蘇皓

父親:蘇逸 母親:唐心蓉

開新啦,新文每晚7點更新,其他時間都是在“捉蟲”,如有事暫停更新,會在文案上方請假。祝觀文愉快,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