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車禍

臨城,一輛深紅色轎車在公路上行駛,雲歡坐在副駕駛上,眼神憂鬱地望著車外,陷入了沉思。

從小學三年級到現在,她和顧元洲已經認識了十三年。

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呢?

雲歡自己也不清楚。

是在他像大哥哥一樣耐心地教她題目的時候?亦或是他保護她的時候?

……

雲歡以為,認識這麽多年,他對自己總會有一絲感情的。

可是,她似乎想錯了。

他終究是和別人不一樣。

那顆心是捂不熱的。

雲歡拋開一切,放下身段,追了他三年。

現在看來,這三年,就是個笑話!

她死皮賴臉的跟在他身邊,努力地討好他。

追他的第一年,雲歡大一,顧元洲大三。

因為喜歡他,雲歡報了他所在的那個大學。

剛入學那會兒,她興高采烈地去找他,看見了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

她帶著光的眼神暗了一些。

那時候雲歡安慰自己,他這麽優秀的人,有這麽多人喜歡他,也正常。

那時的她,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她覺得,顧元洲一定不會喜歡她們的。

因為有競爭者,雲歡在追他這件事上更加積極了。

顧元洲忙的時候,她主動去給他送飯。

下雨天,冒著大雨,專門從寢室出來去給顧元洲送傘。

顧元洲打球賽的時候,她懷著滿腔熱情,賣力地給他加油……

而他始終沒有回應。

對雲歡的態度也是,時冷時熱。

每次在她想要放棄的時候,他總會主動接近,擾亂她的心神。

雲歡那時的思想完全被他的態度影響了。

她所做的那些殷勤事情隻有她在自我感動,或許對於顧元洲來說,她做的這些事情隻是他生命中很平常的一件小事,不隻有她一個人這樣做過。

追他的人不隻她一個,她隻是渺渺眾生中的一小粒,確實不值得他注意。

雲歡將頭靠在汽車的玻璃上,雙目無神的望著外麵的燈火闌珊,旁邊人的話她一點也沒聽進去。

想著那段時間她為追到顧元洲所做的事情,雲歡咧開嘴,無聲的笑笑,似是自嘲,對那段無知、愚蠢時光歲月的自我嘲笑。

笑著笑著,就釋懷了。

她累了,不想追了。

她現在開始覺得自己以前的行為是多麽的傻,多麽的不理智。

不得不說,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她也是個戀愛腦。

雲歡想:如果家裏沒有發生變故,雲岩沒有出事,也許她還會繼續沉浸在這場無終點的倒追之中吧。

雲歡和顧元洲之間的關係變得惡劣,在雲岩和顧天華出事之後。

顧天華自殺,顧元洲把一切都歸咎到她的父親雲岩身邊,連帶著她,也一起憎恨。

那天,在葬禮上,她第一次從顧元洲眼中看到了一股強烈的厭惡情緒,是對她的厭惡。

後來,雲岩入獄,父親欠下的高額債務落到了她頭上。

為了還債,她賣掉了臨城的房子,休了學。

從此,她在臨城沒有了家。

那段時間,她沒有去找顧元洲。

可顧元洲的心思總是讓人摸不透。

他主動來找她了。

或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意在吧,幫她還了債,把她接去了顧宅——他在臨城的房子。

雖然顧元洲的態度一直是冷冰冰的,但是雲歡嚐試維持以前那樣熱情的對待他。

她希望兩人快至冰點的關係還有一點轉機,不至於變成仇人。

因為雲岩和顧天華之間的那件事,出於愧疚,她想彌補。

沒想到在顧宅待的那幾天,兩人的關係惡化到了極致。

司婉瑩,顧元洲的大學同學。

他的準未婚妻——司氏集團董事長的女兒。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雲歡難過,但也隻能坦然接受。

門當戶對,怎麽說都比她配。

她能給他權勢和幫助,可雲歡卻不能。

雲歡壓抑自己的情感,努力和她和諧的相處。

想著,等有錢租房子了,就立刻搬出去。

可對方早已把她當成敵人。

從第一次見麵起,司婉瑩對雲歡一直帶著敵意。

人前對她客氣友善,人後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臉。

她不斷地被冤枉,被陷害。

她辯解,而他不信。

雲歡的心漸漸變得冰冷,整個人像是跌入了冰窖。

顧元洲一點都不相信她。

無論她怎麽辯解,他都不會信。

有一次,顧元洲還沒有回來,司婉瑩主動找她聊天,兩人站在二樓的走廊上。

司婉瑩態度假裝友好,語氣充滿得意,刻意露出脖子上的項鏈,向雲歡炫耀著顧元洲對她的好。

“元洲哥哥送我的生日禮物,而且是特別定製的,僅此一件呢!還是他昨天親自給我帶上去的,是不是很漂亮?”

說著她拿起脖子上的項鏈,給雲歡展示。

項鏈上閃著的光以及司婉瑩臉上的笑容,像一把把鋒利的刺刀,直直的刻入她的心,真的很痛。

她幻想的很久的事情在別人身上實現了。

雲歡強裝鎮定,露出微笑,對她說著祝福詞。

司婉瑩突然上前,靠近她,擋住了她正準備離開的路。

她的手莫名抓著雲歡的手,雲歡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她接下來的一係列動作。

雲歡的手被司婉瑩拿起,司婉瑩抓著雲歡的手,朝她自己身上使力,隨後她自己朝地上倒去,頭撞在了後麵的牆壁上。

這些容易讓人誤會的動作,以及司婉瑩臉上望著雲歡,一臉震驚又害怕的樣子。

很容易誤會是雲歡推的她。

果然,雲歡反應過來自己被設計了,身後傳來的一聲熟悉而又陌生的,帶著氣憤而又焦急的聲音,“雲歡,你在幹嘛!”

雲歡被他重重地推開,顧元洲的力氣大,她的頭直接磕在了樓梯的角上。

如果再用力一點,她可能就要摔下去了。

她坐在地上,強忍著頭痛,看著顧元洲滿臉擔心,直接抱起司婉瑩,看也不看雲歡一眼,徑直離開,去了醫院。

之後,她被強製要求,在顧宅外麵,冒著大雨,跪了一晚上。

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冰冷的風吹在她臉上,被撞擊了的頭此刻已經紅了一塊。

但這些,終不及她心裏的痛。

那天後,她大病一場,醒來後,想通了許多事。

痛過了,也累了,她選擇放下了。

她打算離開這個充滿痛苦回憶的地方。

告別自己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

在臨城,沒有家,沒有親人,她沒有什麽好留戀的。

她給顧元洲的死對頭——賀景明打了電話,希望他能帶自己離開。

大學的時候,雲歡認識了賀景明。因為顧元洲的關係,她和他聯係的很少,後來逐漸斷了聯係。

雲歡翻著通訊錄,她認識的人就那麽多。

賀景明有權勢,而且他不是臨城人,所以雲歡想自私一回,讓賀景明幫助自己離開臨城。

他最後答應雲歡的請求了。

時間定在今天晚上。

雲歡沒有想到司婉瑩會過來,說是有事要和她說。

反正自己要走了,就和她聊聊,為兩人之間的恩怨畫上一個句號吧,雲歡這樣想。

和她出去了。

司婉瑩在駕駛座上,開著車。

雲歡從回憶中走出來,才開始聽進去司婉瑩的說的話。

不知道說到了什麽,司婉瑩情緒有些激動。

後麵的話雲歡清楚的聽見了。

“雲歡,你還不知道吧,你爸坐牢,顧元洲也有一半的功勞。”

“本來你爸爸的罪行,最多判個幾年就能出來,結果在顧元洲的努力下,給他判了無期徒刑。”

“你說你可不可笑,他都這麽殘忍對你了,你居然還死皮賴臉地待在他家。”

……

其他的話,雲歡都無心去聽了,真相總是那麽殘忍。

她忍住即將落下的眼淚,臉上是絕望的笑。

這樣,他們之間算是扯平了吧,誰也不欠誰。

路燈下,一輛深紅色轎車飛馳而過,行駛方向左右搖擺,似是失控了。

伴隨著緊急的刹車聲,“轟”的一聲巨響,車子直直的撞上了樹。

車子的前麵已經被撞碎,後麵在不停地冒煙。

雲歡的頭撞到了車裏的玻璃上,額頭上已經慢慢地滲出了血。

腿被卡住無法動彈。

她的意識模糊,眼睛控製不住的想要閉上。

好痛!

身邊不斷地傳來人的說話聲,還有警笛聲。

一個黑色的模糊身影出現在她眼前,他的身上充滿了汽車的煙味。

雲歡模模糊糊的看著他,砸開汽車的門,小心翼翼幫她拿開腿旁邊的障礙物。

他把雲歡抱出來,身上的寒氣浸入著雲歡的身體。

她覺得好冷。

雲歡被抱入救護車,溫柔的空間讓她想要閉上眼睛休息。

頭上的血此刻已經流在了她的臉上,伴著疼痛,雲歡閉上了眼睛。

她是要死了嗎?

躺在急救擔架上,她的手被人握住,一隻很大的手,很是溫柔,但她眼睛看不清那人的樣子。

生離死別那一刻,她的腦海裏不斷浮現顧元洲的畫麵。

她望著麵前握著她手的模糊身影,用虛弱的聲音喊著。

“顧元洲……”

再見!

再也不見!

手術室外,被雲歡誤認成是顧元洲的男人靠在牆上,把玩著手上沒有被點燃的煙,嗤笑一聲,似是在笑他自己:“還真是自作多情了!”

最後幫你叫一回,再有下次就不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