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錄播室內。
少女脖頸上的銀色鏈條在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冰冷惑人的光芒。水波紋長發披散在身後，接近頭部的位置呈現奶奶灰，發尾則漸變成淺紫,掃過精致的蝴蝶骨。
比起演唱會的出場,這一次，她的眼妝畫得很濃。黑色眼線勾勒,睫毛纖長,搭配著無機質的灰色瞳孔、眼下淚滴狀的碎鑽、冷白色的肌膚,仿若漠然睨著雙眸的非人類。
但那塗著橘色唇釉的唇瓣，卻又增添幾絲暖意。對你微揚唇角時，會覺得受到全世界的青睞。
漠然和溫暖，極晝與極夜，她站在舞台入口。卻又仿佛站在光影交界處,讓人難以捉摸。
在造型師的設計下，美貌以另一種方式呈現。這一刻，舞台上的少女不再是人類。
是精怪。
是惑人的神靈。
沉默中,少女抬起左手，白色袖套勾勒出的纖細線條完全展現。白皙的指尖點在唇瓣，輕輕朝前一送,台下瞬間爆發出一陣尖叫。
“啊啊啊——染墨——墨墨——”
專業素養極好的主持人找回自己的聲音：“……接下來,讓我們歡迎染墨的團寵，蘇墨墨！”
大屏幕內，少女臉龐精致。燈光的照耀下，她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
“大家好，我是蘇墨墨,這是我的姐姐們,林靈兒,張粵……染墨很高興和大家見麵！”
被cue到的姐姐們配合地揮了揮手，對著鏡頭露出營業微笑。笑容甜美，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們的注意力一直在少女身上。
雲星娛樂圈的環境其實很嚴苛，因此近幾年沒幾個女團比得過男團的風頭，資本們也轉而培養男藝人。
團隊裏，四個業務出眾的姐姐們之前一直沒火，除了性格耿直外，便是娛樂圈對女性的要求更高。
放在從前，姐姐們早就被貼上“不尊重觀眾”“耍大牌”等等標簽了。但現在，觀眾們甚至有幾分……羨慕？？
彈幕一群人痛哭。
【嗚嗚被我崽甜哭！姐寶崽崽、妹控姐姐！我磕瘋了好嗎！】
【我也好想被墨墨叫姐姐啊……突然看我家那個搶零食的便宜妹妹都順眼了，畢竟她喊我“姐姐”（痛哭）】
【墨墨今天塗的什麽顏色？來，和我大聲重複一遍，是橘色！橘色！（捂鼻血）（百合花開.jpg）】
【啊啊好想魂穿林靈兒洛裳！我真的，我恨不得從網線爬出去抱住墨墨一個猛親！】
【我好勇的，我也想“染墨”！】
【……男粉瑟瑟發抖.jpg】
染墨出場後，直播間在線觀看人數飆升至6000萬。
這個數據堪比頂流。而現在，距離節目開播，甚至不到10分鍾。
後台，導演陸誌笑得牙豁子都出來了。他語速很快地通過耳麥提醒主持人：“記得多cue染墨，除了原定的女團舞外，可以暗示一下觀眾蘇墨墨solo壓軸。”
陸誌事先就探過蘇墨墨的口風，知道她好說話，加上業務能力極佳，臨時通知一下solo也沒什麽。啊，當然，他肯定要加錢！
按照觀眾對蘇墨墨的熱情，有這麽個大餅吊著，直播間的熱度必定可以保持到結束。甚至在最後，再度突破高峰。
陸誌突然覺得，下一期甚至都沒有錄製的必要了。
就讓這一期成為成團夜的話，《最佳男團》第二季就將擁有一個絕美的收官！收視巔峰將無人可比！再也沒有人罵他陸誌第二季恰爛錢了！
越想越覺得靠譜，陸誌猛地站起身，匆忙吩咐後台的工作人員更改音樂和伴奏、修改電子屏，順便又將此事通知給未出場的選手，告知他們今晚就會直接選出五人成團。
選手們的壓力可想而知。但通過後台的轉播、看見台上光芒萬丈的少女後，這11人卻又開始期待起來。
等下跳舞的時候，美人前輩會看著他們，甚至還會點評啊啊啊！成團後說不定還可以和她一起登上舞台！
想到這裏，長相俊美的少年們充滿敵意地看了彼此一眼。
這次是來當導師的，蘇墨墨秉持著不喧賓奪主的原則，主持人接連cue她幾句後，她就巧妙地將話題繞回到選手們身上。
如此一來，支持人也不好意思再拖了，隻能笑著請幾人去舞台前方的王座上——為了迎接染墨的成員，這以往的飛行嘉賓座位，早就被改造成華麗的王座。
暗紅色的纏枝花裝飾其間，在五個女孩坐上去的刹那，彈幕又忍不住尖叫起來。
甚至坐在她們身後的前排觀眾，都忘記了觀看節目的禮儀，對著她們的背影伸手，大喊著“姐姐看我”。
或許聲音太大，女孩子們商量幾句後，蘇墨墨率先回頭，伸手對前排觀眾們比了個心。
這一幕被鏡頭拍到，投放在大屏幕上，現場尖叫不說，彈幕也是吱哇亂叫。
【好a！亂殺啊啊啊，我瘋了我瘋了我瘋了！！】
【何！德！何！能！大美人對我比！心！她愛我！她絕對愛我！！】
【啊啊啊前秀粉也淪陷了！！姐姐好奶我好愛！我原地入坑好吧！】
【而且剛才她還讓主持人多給鵝子們關注誒，好感動啊，這是真的不爭不搶的前輩……啊啊突然覺得鵝子們未來變成這樣光芒萬丈的偶像，那我就追星成功了！這就是鵝子們的目標！】
【……我要大聲地說一句，我們姐姐還是小苗苗！姐姐們出道甚至還沒有一天！快入股，立刻感受養成的快感！！】
【染墨是穩漲的常青樹好嗎！快來，現在還有板凳，再晚一點超話裏站的地方都沒啦！】
選手們出場、各自表演後，現場的注意力總算被拉回去一些。
隻是導演打定主意要蹭這未來頂流的熱度，鏡頭時不時就會掃過王座少女的臉龐。被大屏幕呈現的頂級美貌360度環繞，觀眾們還能淡定嗎？必然不能啊！
就這樣，錄播室內時不時就會響起一陣尖叫聲，氛圍無比熱烈。
導演的目的達成，觀眾們的注意力也時刻在線。但錄播室外，台長一陣尷尬。
眼前的可是西城的大boss啊！台長的大腦瘋狂運轉，終於吐出了一個解釋：“最、最近錄播室有點受潮了，隔音受到了影響……”
但才出口，台長就察覺了不妥。
——不對啊，他這意思，不就直接表明撥給電視台建設的款項沒到位麽？？
但他明明每年都花錢專門維修了啊！設備都正常，他沒貪！！
台長冤得很，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沒能解釋成功。男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淡聲道：“公共設施，還是謹慎為好。”
眼看男人抬步離開，台長欲哭無淚。雖然閔總沒有直接找他麻煩，但他啥意思？信了還是沒信？？
無比糾結下，台長深深記住了“墨墨”“染墨”幾個字。
等到閔瀛開始采訪後，他特地找機會溜了出去，七拐八繞地花人脈聯係上馬秘書，詢問道：“馬秘書啊，今天閔總來電視台采訪，但剛才經過錄播室的時候，因為觀眾聲音太大，閔總停了下……”
解釋完後，台長便打算等馬秘書支招，看怎麽“洗白”自己。
可惜手機對麵，沉默一陣後，馬秘書突然問出一個不相幹的問題：“錄播室？觀眾在大聲喊什麽？”
馬秘書了解自己的老板，妥妥的工作狂。
一般來說，就算觀眾聲音太大，不影響正常行走的話，閔總都會直接無視。更不會是台長擔心的懷疑他貪汙——真懷疑的話，就該吩咐自己這個秘書來調查啊。
電視台……這是個和娛樂圈聯係密切的地點。想起最近一直關注的“總裁夫人”，馬秘書打了個激靈，問出了那個問題。
台長迅速地說出了印在腦海的兩個字：“墨墨。”
“啊，對，還有染墨。這名字可真奇怪，也沒聽娛樂圈有這號人啊……”
馬秘書腦海裏閃過“果然如此”四個字。
他呼出一口氣，對台長道：“你不必擔心，閔總沒有懷疑你。對了，你、等閔總采訪結束後，你記得給閔總創造一些放鬆的機會，額，比如說去錄製現場，聽聽歌什麽的。那個染墨，不是很火麽？就可以試試。”
為了給自己的boss製造出“合理約會”的機會，馬秘書也是操碎了心。
聽見台長爽快的答複後，馬秘書掛斷電話，揉了揉眉心。
閔總都領先那麽多了……想必不會再被另外三個偷家了吧？
……
《最佳男團》給張騰打的通告費很高。染墨爆火，為了搏得頭籌，節目組開的錢真的可以直接買座別墅。
通告費包含的業務很廣，染墨成員不僅需要點評、選出最終成團的選手，還需要在節目中途跳舞。
蘇墨墨的solo不包含在這個業務內。但嚴格來說，她的solo似乎也是作為“飛行嘉賓”的義務。
隻是陸誌想和染墨賣個好，便另外又支付了一份通告費。在蘇墨墨爽快地點頭後，陸誌立刻吩咐財務將第二筆通告費打了過去。
此刻節目已經進行到中途，團舞過後，看著飆升到7000萬的人氣，節目組的人都沉默了，紛紛給導演點讚。
“陸導，等到節目快結束，蘇小姐solo的時候，人氣肯定還得飆升。”
“可惜咱們不允許觀眾帶手機，也不允許直播間觀眾泄露，不然視頻一流出去，估計就得登上熱搜！都不用買！”
“是啊，幸虧導演聯係蘇小姐來solo，不然團舞後粉絲都沒有期待的了！”
另一個工作人員默默腹誹。
——所以說，你們真的忘了這是一檔男團選秀節目嗎？！粉絲期待的，難道不應該是養成鵝子、成團的成就感嗎？！
陸誌自然得意得很。隻是片刻後，他歎息道：“估計咱們的第三季，沒法超越現在了。”
眾人沉默。的確如此，這檔節目後，染墨的身價必然還得漲。等到第三季的時候，恐怕他們節目組也請不起了。
但誰能想到呢。
舞台上業務嫻熟、大放光彩的少女們，其實才出道一天啊！
節目進行到後半段，所有選手們表演完畢後，便即將從11人中投票選出最後成團的5人。
而到了這個階段，也是粉絲們撕得最厲害的時候。
網路上吃瓜的路人早就期待許久，而節目組中途買好的【《最佳男團》成團】的熱搜也早就掛了上去。
路人們議論紛紛。
【咦，我以為下期才成團呢，畢竟上個星期也沒收到預告啊！】
【最近也沒看見成團的熱搜誒！各個選手的粉絲甚至都沒來得及打架！難道是我錯瓜了？】
【雀實。《最佳男團》第一季可有7期呢，這一季怎麽第五期就成團了？！這速度也太快了！】
【陸誌不吊人胃口啦，真是活久見呀。反正我是看清這個節目的真麵目了，早就脫粉啦！沒準是陸誌看節目太涼，腰斬了呢！】
【陸誌最擅長利用頂流的流量博眼球，壓根不專注於提升節目質量。氏閬進組了，這就是報應。等著看吧，說不定今天的票數連3000萬都沒有。】
【哈哈哈哈這可是成團夜啊！前麵的好損啊哈哈哈！】
一知半解的路人太多，直播間的粉絲們忙著在10分鍾投票期限內投票，而現場的觀眾們都沒帶手機。
加上同類型節目組買的水軍，熱搜裏烏煙瘴氣，一片唱衰。但很快，幾分鍾後，看著熱搜裏實時顯示、猛地增長的票數，路人開始懵逼。
【不是，什麽情況啊，怎麽現在票數已經超過了6000萬？難道是節目組的投票係統bug了？！】
【我靠，陸誌你不至於吧！幹嘛要刷票，親手砸自己的口碑嗎？！】
【實錘啦，《最佳男團》就是個爛節目！陸誌不配當導演！快滾出男團節目圈！】
【啊，好失望啊，本來還想等節目結束後再去看，畢竟擔心買股失敗…但現在看來，好想沒看節目也挺幸運的…】
【等等啊前麵的，我感覺陸誌不會那麽糊塗，幹出刷票這種事。再讓子彈飛一會兒吧！】
【笑死，前麵的奴婢別洗啦！現在票數已經7000萬啦！就連蘭夕和雲若星那兩期票數也才6000萬好嗎！你告訴我，娛樂圈還有誰比他們兩還火？就算氏閬也做不到吧！】
【……怪事，怎麽今天沒看見雲若星和蘭夕的粉絲？以前你要是拉踩她們，估計兩家粉絲早就撕起來了，怎麽今天好像集體失蹤了？！】
【hhhhh我突然有一個腦洞。要是陸誌想洗白自己的話，就應該找一個借口，比如成團夜的票數之所以那麽多，是因為蘭夕和雲若星兩家的粉絲聯手支援節目組，都跑去投票了～】
在路人的嘲諷下，10分鍾後，投票通道關閉。
而這個時候，票數甚至已經突破了9000萬的大關。
【我靠……陸誌怎麽敢的啊……】
【好囂張啊……娛樂圈裏9000萬粉絲的明星都少吧？真離譜，堪稱娛樂圈年度最離譜的大瓜。】
【實錘了，正義路人趕緊去舉報吧，西城電視台的口碑都被這檔節目損壞了，作為西城人感覺可真晦氣啊！】
【我也是，我打算去西城執行官那裏舉報，這檔節目簡直是愚弄觀眾，西城電視台也需要整改了！】
事情越鬧越大。終於，通道關閉5分鍾後，節目組還沒發聲，蘭夕的大粉出來發話了。
【@蘭夕最帥：我就奇了怪了，熱搜裏都是些大腦發育失常的弱智嗎？還是說在山溝溝裏第一次衝浪？都是老衝浪人了，前天蘭粉的動靜你們不知道嗎？我們確實是在團建啊。蘭哥的小師妹@染墨了解一下？】
憋了好久的蘭粉們終於跑去嘲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啦！我一直忍著沒出來，就看你們還能舞到啥時候！】
【打臉了吧？麻煩隔壁節目組買些質量好點的水軍好不好！但凡看過前天熱搜的人就不會睜著眼睛說瞎話！哦，不對，你們這是說相聲呢～】
【辱相聲啦。不過我真挺無語的，居然沒聽過姐姐的名字，姐姐那麽美，看一眼就忘不了好吧！（好吧我護短我承認）】
【才被打過臉的雲粉默默亂入，確實好搞笑……雖然大粉沒說話，但我保證，9000萬裏雲粉的數量真的不少……前麵有個人說蘭粉和雲粉一起團建，這是真的。】
水軍溜走，剩下的路人們一臉懵逼。雖然被罵了很生氣，但看著兩大頂流粉絲底氣十足的樣子，還真不敢說什麽。
見狀，好心的粉絲開始科普。
【別聽風就是雨，有點自己的思考能力。】
【還不到揭曉謎底的時候，但給你們安利“染墨”是真心的。可以去前天的熱一看看。或者直接搜“染墨”，你會發現新大陸。】
【等這期節目播出，你們就明白為啥有9000萬人投票了。但我還是要說一句，要不是姐姐們出道時間短，人數還會更多！看她們一眼，你就會愛上她！】
【行了行了別說了大家，快去看直播吧，馬上就要到姐姐的獨舞solo啦！鬼知道我一個不看男團的人在直播間蹲了多久！】
這宛若邪教徒一般的言論，屬實有些瘋狂。但很快，搜完後，路人也瘋狂了。
【前麵的等等我！快告訴我直播間名字！我也要來！啊啊啊快救救我！我的眼睛瘋狂地催我去看直播！】
【是《最佳男團》！快去！我靠我要瘋了，直播真的太好看了，我隻能說，200塊的門票真的不貴！】
網絡一片瘋狂。
而錄播室現場，秩序也逐漸混亂。在主持人一聲“讓我們期待蘇墨墨的solo！”後，現場直接燃爆！
“啊啊啊啊姐姐愛我！！！”
“姐姐衝啊！姐姐我的神！我永遠的神！yyds！！”
“大聲宣布我戀愛啦！姐姐我愛你一輩子！！”
錄製以來，這是觀眾呼聲最大的一次，每個人都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伴隨著動感的音樂，眾人的呼聲，似乎被無形的星光加身，舞台上那道舞動的身姿越發顯得惑人。
她被所有人注視。她天生就應該站在燈光之下，享受所有人的膜拜。
一個甩頭的動作後，少女身子前傾，半蹲下身，單手撐在腿上，袖套抹胸之上，露出的肌膚越發白皙，精致的鎖骨毫不遮掩。
少女目光迷離，濃密的睫毛下，灰眸似乎又在冷漠地注視著裙下臣們。她伸出舌尖，輕輕掃過唇瓣，透過唇畔的麥克風低唱幾句，嗓音慵懶，直接癢到心底。
每一個細胞都在**著人，少女再度用力回身、輕眨雙眸的那一瞬間，強大的張力席卷而來！
甚至有激動的觀眾站起身，想要越過前方的欄杆，衝到少女身前！
好在安保及時製止住對方，但這一幕，卻也落在後門悄悄走來的一個男人眼中。
男人身形高大，穿著一身服帖的黑色西裝，神色淡漠，和熱烈的會場格格不入。看著混亂的人群，男人眉頭微皺，下意識想要轉身離開。
隻是想起台長的強烈推薦，以及那古裏古怪的態度，男人頓了頓，還是走向最後一排坐下。
離得遠，男人看不清舞台。但聽著四周傳來的立體環繞的少女的歌聲，閔瀛卻莫名覺得一陣耳熟。
他天生對聲音敏感，識人能力很強。但舞台太吵，少女的聲音混在音樂中，怎麽也想不起來。
似乎就差了一點什麽。
下一秒，大屏幕亮起，一張精致的臉出現。全錄播室都看見了她，閔瀛自然也不例外。
看清少女容貌的那一瞬間，閔瀛的瞳孔猛地放大。電光火石間，大腦劃過一道雷，他想起了什麽。
——是她。
舞台上的少女是她。
逐光樓下，被公司排擠、卻依舊樂觀的新人，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