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麵對突如其來的災難, 和血淋淋的凶案現場,對於不少正常人來說,仍然是一場糟糕透頂的記憶。

更何況, 目前直麵這一切的,是孕期精神更加敏感的米婭,她前不久才因為丈夫工作的事情, 敏感地吵了一架。

但危險之中,勇猛衝上來的正義分子,挽救她和肚子裏寶寶性命的官方部門人員柚木, 仍然在她脆弱的精神下有著深深的濾鏡,吊橋效應不會讓她愛上對方, 但足以讓她信任對方。

柚木年輕的容貌, 同樣帶給他親和力與信任。

就好像坐公交,大家總會挑婦女兒童年輕人身邊, 次之才會選擇彪形大漢身邊一樣,年齡麵相帶來的危險性並不比潛藏在下邊的小多少。

於是她張了張口, 緊張地絞住手指, 到底還是輕輕點頭, 同意了柚木的請求。

“你想知道什麽?”米婭語氣虛弱,受驚對一個孕婦來說不是小事,“我會盡量配合的, 卡斯蒂警官。”

她伸手,拉住約翰的袖子,約翰跟著露出感激的笑容。

米婭撫摸自己的肚子:“我們都非常地感激您,包括這個小家夥。”

得到女士的允許, 柚木這才直視她隆起的肚子, 眼神溫柔。

這裏麵有一個小生命。

“還有不久, 這孩子就要出生了。”米婭期待地說道,提出一個驚人的提議,“你想當這孩子的幹爹嗎?”

柚木震驚地抬頭,對上夫妻倆真誠的眼神,約翰進而幫妻子解釋,他們認為這孩子能平安無事,全依賴柚木的好身手和運氣。

約翰是個很幽默的年輕人,他甚至開玩笑地說道:“按照東方的說法,也許你們有緣?等你找到女朋友,也許還能多個幹媽,多好!”

年輕人姻緣上善意的玩笑總是能迅速拉近感情,溫暖氛圍,他們頓時笑成一片,米婭臉上因為笑容染上不少健康的紅暈。

但“幹爹”的提議,他們目前也隻是先提出來,並不急著讓柚木答應,反而是約翰握著米婭的手,配合地講述自己的情況。

他們是畢業不久的大學生,約翰在校是醫學生,目前正在準備帕薩迪納地區亨廷頓醫院的錄取,而米婭因為懷孕,一段時間內都暫時不參加工作。

他們搬到這裏住了有一段時間,按照習慣去教堂做禮拜,和希金斯夫婦、牧師等人關係不錯,而希金斯夫婦就住在隔壁,平時這個消息讓他們很有安全感,畢竟附近有熟人。

“我們知道,希金斯他們很久以前,在孤兒院領養過一個女兒,叫安娜貝爾,他們曾經說過,”米婭回憶著說道,“但這是很久的事情了,他們的女兒早就成年,並且因為信仰某個教會,和男友遠走高飛,很久沒回來,他們也早就習慣沒有女兒的生活。”

約翰接過她的話:“隻是沒想到,他們的女兒一回來,居然發狂一樣到處殺人,原本我們今天剛一起從教堂回來,他們也都是不大利索的人了,沒想到...”

他們不約而同地沉默片刻,臉上流露出悲傷。

希金斯夫婦在送到醫院之前,就已經失去了搶救的機會,停止了生理特征。

「天,好慘的兩個老人」

「短短一天,物是人非啊」

留給他們緩衝的時間,柚木才慢慢地接著詢問:“那麽,你們有直接或間接和安娜貝爾接觸過嗎?有任何經濟或是感情上的聯係嗎?”

不出意料地,夫妻倆果斷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言辭肯定地否認:“絕對沒有。”

約翰:“我們倆的社交圈子真的很小,如果有那樣的人,總會留下一些印象的,然而到醫院後,我們思考很久,從未發現任何聯係。要知道,就連希金斯他們都很多年沒見過那女人了!”

“那麽,最近是否有比較特殊的事情?”柚木和門口探頭的小警察們對視一眼,換了個話題,“時間拉得比較長也沒關係,生活上有哪些特殊的,和這起案件有關的地方嗎?”

兩夫妻頓時又陷入深思的沉默中,約翰和米婭猶疑著,斷斷續續說出幾個生活上有些特殊的地方,但他們連亨廷頓醫院對約翰異常看好這一點都拎出來說了,可見是找不出太多疑點。

柚木一一記錄下來,抄錄在本子上。

在離開之前,米婭倒是出乎意料地提供了一條特殊的線索。

“有一個比較奇怪,卡斯蒂警官。”米婭皺著眉頭說,“那女人進來的時候,抱著我的娃娃...”

柚木抄寫的筆一頓:“抱著娃娃?”

“是的,我也覺得很奇怪,那個娃娃是今天約翰送給我的,是一套娃娃裏的限量版,的確是很珍貴,但這應該隻有玩娃娃的,像我才懂。”

米婭困惑地:“你說,她一個剛殺了父母的斜教分子,為什麽不直接衝進房間殺我,而是先找到我放在收藏房間櫃子上的娃娃,再過來找我呢?”

的確。

這個闖進來的思路,的確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當時,柚木看到衝出去的白衣女人後,立刻就追了上去。

上一片場國中生的身體跑的就很快,這個片場的成年人,還是經受過訓練的職業警察,跑起來更是幾乎比羚羊都快。

但即使是這樣的速度,都隻能看到女人抱著娃娃站在門前的身影,無法跟到她拿娃娃的身影。

這不正常,柚木立刻重視起這個珍貴的線索。

“我想,你們接下來應該也要查查我們家,”約翰將柚木送到房門外時,遞給他一把鑰匙,“雖然已經給過警察鑰匙,但如果你想查查看別的,米婭說你可以直接進去。放心,我已經將貴重物品和財產收起來了。”

柚木頗感意外地接過鑰匙,約翰不在意地衝他笑笑:“查完了通知我一聲,我叫清潔人員進去清洗一遍。”

彈幕對米婭約翰的態度嘖嘖稱奇。

「...好親切的夫妻倆」

「現在不管是哪裏都很少這種人了吧」

「感覺以前的人都挺好說話的」

「畢竟他們沒有我們這層出不窮五花八門的電話詐騙」

“...總而言之,”柚木掂掂手裏一晃就“丁零當啷”的鑰匙串,“現在我們有鑰匙了。”

他將抄錄的筆記扔給門口蹲著的小警察,揚長而去。

小警察們倒是摸著頭發,不知所措地往病房裏望望,又被米婭煩躁地趕了出去。

於是麵麵相覷,留下人守著,幾個人端著筆記往警局裏跑回去。

-

淩晨四五點鍾,柚木帶著鑰匙,打開了米婭家的大門。

準確的說,其實米婭家也算命案現場,而且是犯人自殺的地方,但奈何受害者財產仍在原地,周末也斜教橫行的警力並不足以徹夜站在隔離帶前守衛米婭家,幹脆取證後鎖起來,一了百了。

向克拉金要鑰匙是沒問題,但進屋需要一係列的搜查證,他與克拉金等級相差不離,這樣有搶案子主導權的可疑性。

所以倒不如得到消息後,迅速地向受害者本人確定進屋搜索的目標,以朋友的身份進入第二命案現場。

打開大門,入目是溫馨的家具和牆壁貼紙,唯有遠處安娜貝爾及其男友留下的深色血痕還引人注目,示意這裏發生不尋常的事情。

柚木先走進直接的命案現場,低頭蹲下,查看血跡。

最為明顯的,仍然是低處,房門地上和走廊牆上。

當時眼見要被移交警察,安娜貝爾和男友紛紛一頭撞在硬物上,以求速死,其男友被約翰摁趴往地上撞,安娜貝爾本人則撞擊一旁的牆壁。

求死之心切,撞擊力度之大,看這飛灑的血液形狀和隱約可見的腦漿即可知道。

雖然這動作讓當時的人愣住,但後麵發現安娜貝爾用血寫的符號,似乎一切又有了說法。

畢竟斜教徒,最不珍惜的不就是自己的性命了嗎,自殺迅速點有什麽奇怪的,這種教徒多了去。

但聽了米婭的敘述,柚木卻有了新的發現。

他從兜裏摸出手套,略一思索,把手輕輕貼在牆上血跡最深的地方。

“當時,這裏其實扔了個娃娃。”柚木眯眼,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況。

的確如米婭所說,自己在踹翻安娜貝爾時,對方手裏有一個體積並不小的物件,但似乎不是很重,隨著安娜貝爾的倒地,這個物件被甩飛,靠著牆壁掉到地上。

按照這個思路,後麵安娜貝爾的行為居然還能進一步解釋。

“她其實完全可以和男友一樣,撞在地上,畢竟她本來也是趴著的,但她沒有,她選擇了難度更大的方式,用更大的力度往有一定距離的牆上撞擊。”

“叉加一橫的符號在哪其實都不影響,按照記憶,信徒完全可以撞擊後趴在地上靠肌肉記憶完成地板上的符號標記。”

“但她沒有。”

“因為...”柚木收回手,緩緩站直身體,眼裏有著恍然大悟的光,“因為,她要撞在一邊的娃娃邊上,她要靠近娃娃。”

“她對這個娃娃有企圖。”

他掃視周圍,三兩步走進一間風格可愛的小房子。

幾個麵目扭曲的娃娃,瞪著玻璃珠子大眼睛,針線拉出比例奇怪的笑容,坐在收藏櫃上。

靜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