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原本的下午。
在丹尼和柚木離開溫蒂，結伴來到戶外以後，柚木趁機提議，讓這幾天以及把旅館及附近玩得很熟的丹尼帶自己參觀一下傳說中的雪地車。
丹尼自覺自己有可用之地，自然是驕傲地答應了下來，把柚木帶到雪地車放置的位置。
“這就是我們的雪地車，卡斯蒂。”
丹尼牽著手介紹，順便把小小隻的柚木帶進車庫裏，車庫裏此時光線不太好，但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雪地車巨大的輪子和個頭。
丹尼立刻歡呼起來，他眼睛裏有普通小男孩對大塊頭車輛的喜愛之情，自從見到以後，嘴角就情不自禁地一直上揚，立刻向前撲了過去，愛不釋手地上下撫摸著它：“它真酷，比我的其他車還酷。”
柚木知道‘其他車’指的是什麽，毫無疑問，是丹尼整天把玩的玩具小車們。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輛雪地車。
雪地車沉穩地停在原地，其車輪巨大，駕駛室相對普通車輛較小，但這是特殊環境的特殊構造，這樣的車平時開略顯臃腫，下極深的積雪時卻極其適合駕駛員使用，安全性極強。
不過，如果可以順利在暴風雪之前離開的話，這輛車就沒有必要了，開普通的上山小車就能夠節省時間安全下山了。
「具體駕駛方法和普通車輛不差太多，但是得成人駕駛，對駕駛員身高有一定要求」
「目前看來，車輛沒有任何人為損壞痕跡，應該可以正常投入使用」
藍色的彈幕飄過，是學長在細心地為他解答疑惑。
柚木心頭一暖，抿著嘴點點頭，示意收到。
“我還想看看迷宮怎麽走出去。”確認了雪地車的安全，為了繼續下一個計劃的準備，柚木轉過頭和丹尼說道。
“旁邊的綠色迷宮嗎？”丹尼還是整個黏在雪地車上，空閑出一點時間來思考柚木的要求，“我已經完全知道迷宮構造，帶你跑跑，也能熟悉起來的。”
柚木立刻拒絕他的回答：“我不想跑進去，會很慢，有沒有迷宮的平麵圖或者地圖看看？”
丹尼用好奇的眼神看向他：“平麵圖？”這孩子又喃喃自語了一遍，仔細琢磨這個詞的含義。
一個大不了多少歲的小孩聽不懂這種話。
柚木立刻改變說辭，努力讓話語更貼合年齡：“就是能直接像在空中一樣看到全部迷宮的圖片，這樣我就不會以後在跟你玩的時候迷路了。”
然而這句話說出來沒多久，丹尼就扔下雪地車，堅定地握住柚木的手。
“我不會扔下卡斯蒂一個人迷路的，我是卡斯蒂最好最靠譜的哥哥！”丹尼大聲說道，認為柚木迷路並沒有可能發生，兩頰再次氣鼓鼓地升起紅暈。
柚木撓撓頭。
不該這麽問的，又忘記這孩子可愛的兄長責任心了。
他眨眨眼睛，又想到一個好主意：“可是我很懶，丹尼。”
“我不想在迷宮裏走來走去，但我想知道丹尼是怎麽超級厲害地走出去的。”
「這就是成年人的直白嗎」
「實話實說，我也懶」
「但是有一說一，主播應該是為了節省時間，不是真的懶」
丹尼被成年人直白的懶癌借口感到苦惱。
他把手插進自己的毛燥燥的褐色頭發，苦惱地抓了幾把，似乎在給自己疏通經絡加速思考；但不得不說，一個比柚木目前大不了多少的小不點突然做出這樣憂愁的模樣，還怪有意思的。
“我好像知道一個地方，有很小的迷宮全圖。”丹尼思索片刻，突然眼前一亮，立即把想到的說了出來，“前幾天看到，爸爸經常扔球玩的大廳裏，有一張小桌子，上麵是豎著的、像積木一樣的迷宮。”
“它是正方形的，和旁邊這個迷宮很像，但我覺得那個就是綠色迷宮縮小的樣子…我帶你去看看嗎，媽媽說你要跟我多走一會。”
柚木就等著他這句邀請的話了。
“我們去看一眼吧。”
—
他們立刻改換路線，回到旅館內部。
所謂傑克扔球玩，指的是傑克在來到旅館以後，在空曠房間裏，往牆上來回砸球的暴力發泄運動。
這種跡象是在剛進來居住的時候就發生了，溫蒂覺得也許是工作找到的欣喜感，默默地允許了這種行為，甚至還主動抱著孩子們離開，留給傑克足夠寬敞的空間與時間發泄情緒。
但是現在在柚木看來，恐怕傑克的精神問題從那裏開始就暴露了。
穿過一個又一個小客廳，來到那張綠意盎然的桌子麵前，上麵擺滿了綠色的積木迷宮，假裝灌木叢牆壁，這一點外觀和外麵大型迷宮的確是非常相像。
傑克目前不在這裏，也許問完丹尼的話就去睡覺了。
柚木立刻站在不同角度，給直播間屏幕展示了一下綠色迷宮的微縮圖。
「記錄好了」
「拍下來了！」
彈幕非常懂柚木的意思，立刻紛紛匯報起來。
剛剛在同一時間，許多守在直播間前的觀眾都在滑動手指或鼠標，進行迷宮微縮像的截圖。
柚木滿意地點點頭。
拍完照後，他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一半。
確認雪地車完好程度【完成】
確認綠色迷宮總地圖【完成】
接下來，柚木還有三項關於通關片場的計劃。
一、檢查通話裝置，並於山下取得聯係。
二、與溫蒂接觸，告訴他傑克的精神狀態，準備立刻下山
三、準備道具與傑克正麵接洽，測評精神狀態和其主動下山的可能性
這三點除了最後一項，其他並不算難，柚木打算今天之內至少完成大半。
如果可以，他不打算耗到暴風雪來之後。
暴風雪預告無法估計準確時間，但預告是說要麽明天要麽後天；如果暴風雪提前到來，出行的危險會增加一倍不止，必須開雪地車才能離開。
另一種可能是，溫蒂無法找到傑克的車鑰匙，下山隻能開雪地車離開。
所以作為備用方案，柚木必須去確認雪地車的使用狀況，保證多一條離開途徑。
好在目前狀況十分理想，雪地車如經理離開前所說的那樣，旅館所有物品都在正常使用範圍內。
“丹尼見過打電話的東西嗎？”柚木心裏有了底，心情一下就好起來，雀躍著掉轉頭看向丹尼，“我們再去那裏玩吧！”
“……”
沒有回應。
丹尼站在背後還有數米距離的地方，瞳孔劇烈收縮，嘴巴呈圓形張開吸氣，肌肉拉扯得表情失控，看起來像是受到了刺激。
明明剛剛還神智正常的小孩突然不聲不響，表情詭異，在偌大的空間裏屬實有些古怪。
「我草，怎麽了」
「鬼上身？？」
「發病了？」
彈幕議論紛紛。
柚木先是一驚，隨後又想起什麽。
他眨眨眼，向前走出幾步。
「謹慎點啊」
「就這麽莽上去了？」
國木田也急忙敲幾條彈幕，心急如焚地看著直播間內孩子們的一舉一動。
他現在又感到了，當初剛進直播間時，眼睜睜看著柚木主動和疑似空間異能力者的綠衣女孩們搭話的窒息場景。
其實就他本人也知道，這孩子丹尼未必是和綠衣女孩一樣的存在，但經過今天早上的會議，國木田心中對於直播間的態度越發審慎。
究竟是異能力者，還是真的…鬼怪？
這個詞從國木田心裏冒出來的時候，他心中意外地默然了。
作為最先發現直播間的觀眾，國木田對於直播間的態度，一直處於微妙的平衡之中。
既想要幫助幼小的直播間主播，又對直播間中出現的、不符合常理的事懷疑警戒；而時至今日，直播間在大眾麵前的暴露，更讓國木田主動在心裏給自己背上與直播間相關的責任。
但很遺憾的是，有心背上責任，國木田卻事到如今沒辦法做點什麽。
直播間的觀眾急劇增加，彈幕也幾乎無時無刻不糊滿整個直播間，國木田所發出的幾條提醒彈幕淹沒在無數條彈幕之中。
這樣怎麽做得好，社長交給自己監視並幫助直播間的任務啊！
國木田煩躁地一拳捶在辦公桌上。
柚木此時，還在靠近丹尼。
這其實不是莽撞的行動，而是結合記憶產生猜想後的試探。
他拉住丹尼還在隻豎起一根手指的手，抬臉對上丹尼失神的雙眼。
“丹尼？是托尼找你嗎？”
一語道破天機。
丹尼神奇地被安撫下來，渙散的雙眼漸漸恢複神智，豎起地那根手指反複彎曲顫抖，像是在同意柚木的問話。
有用！
柚木眼前一亮，立刻追問：“托尼是想說些什麽，發生什麽了？”
「給腦袋部分溫暖的感觸，比如把手放在丹尼頭上撫摸」
「加大肢體接觸，給患者有熱度的支持感」
「然後語氣放緩，最大耐心地等待回應」
萩原研二滿眼關切地坐在屏幕前，帶著VIP藍色彈幕逐步指導小學弟的一舉一動，看著柚木一一照做，安撫身邊孩子的情緒。
他背後的技術人員，已經換成了另一個警視廳內部成員。
“媽媽…媽媽要被奇怪的東西帶走了…”
丹尼總算打破沉沒，嘶啞著顫抖的嗓音回複。
他眼睛裏逐漸恢複神智，但眼中驚恐仍在，全身都在反複地戰栗著，似乎陷入冰天雪地的圍剿裏。
丹尼用力地抓住柚木的手：“在通話室…髒東西…媽媽要去…她要去…”
柚木直覺丹尼說的話也許並非癔症，聚精會神地等著他的下一句話：“去哪？”
“237！”
孩子嘶啞著嗓子，大聲給出了答案！
柚木從他這句不同以往的歇斯底裏叫喊中，仿佛看到了那個一直與丹尼交談的所謂另一重人格，托尼。
但是用廚師長迪克的話來講，這似乎叫做“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