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小路!”

喬清楓看到簫路滿臉通紅, 大汗淋漓地躺在病**,心慌意急的下意識喊出了聲。

他站直身體,把簫路全身都看了過去, 見到沒有什麽傷口,暗暗舒一口氣。他的記憶隻停留在海盜上飛船前,之後應該是瘋子接管了身體。

“清楓……”樓安然聽見這個稱呼,驚愕地望著他。

小路這個稱呼, 樓安然怎麽不熟悉,它正是現實世界中季清給簫路的昵稱。

不應該啊……樓安然花了二十幾年,已經驗證喬清楓應該是季清哥的轉世, 轉世不應該留有對前世的記憶。

為何這個人格會喊出小路?

樓安然愁眉蹙額,而且這個人格在前段時間都還在試圖跟他接觸, 表現的也是比較抗拒簫路的,怎麽會轉變這麽快?

喬清楓應該不是任務者, 這點樓安然很確定, 第二個任務者是他哥。

“哥。”寂靜的房內,一聲細弱的聲音從簫路的嘴裏瀉出。

喬清楓的嘴唇開合兩下, 鑒於樓安然在場,他雖然沒有發出聲音, 但口型明顯是回答了「我在」,並且他發抖地握住簫路的手,動作輕柔, 像是對待珍寶之物。

樓安然瞪目哆口地看著喬清楓一係列的反應, 「哥」和「小路」, 這兩個詞隻有在現實世界中才會同時出現, 不可能這麽巧合。

“係統, 轉世的人真的會忘記前世所有的記憶?沒有其它方法記起來?”樓安然不安地問。

係統回答:“不可能, 轉世之人不可能保留前世記憶。”

“沒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沒有,我做這一行很久,你都是我第一千個宿主,我百分百確定。”

樓安然又問:“那會不會可能存在第三個任務者?”

“最多兩個,一旦超過兩個,係統會自動報警,趕緊叫停這個任務。”

樓安然睖睜喬清楓,既然耽美主係統沒有強製停止這個劇本,也就證明任務者是在合格範圍內。

“這是怎麽回事?”樓安然滿腹疑團。

係統說:“劇本裏出現不合理的,我可以上交總係統,請它們調查清楚。”

樓安然頓了頓,“不用了,就這樣吧。世界千奇百怪,我們曾經不是在很多無CP劇本遇見很多奇人怪事麽?說不定,是某個世界有著什麽神奇之處。”

“這也不排除,宇宙的星球很多,我們係統隻能掌握基本信息,具體的世界還得由你們任務者去探索。”

“嗯。”

“你怎麽……哭得這麽凶?”喬清楓看見簫路又流下淚,再次將眼淚擦幹淨。

而後他像是想到什麽可能性,語氣冰冷道:“難道被海盜綁架後有發生什麽事情?”

樓安然見狀安慰:“清楓,你們都安全回來了,沒發生什麽事情。簫路隻是感冒發燒了,治療幾日就會好的,你別太擔心。”

喬清楓放開簫路的手,握拳,目光冷冽,聲音沉沉:“這副樣子,他怎麽可能沒事……”

簫路從小到大都很少哭過,連被打斷雙腿都咬牙堅持了下去,喬清楓隻見過一兩次他流淚。

一次是弟弟被鄰居接走,一次是喬清楓母親死後,他去了外省,徹底跟著有錢的親生父親在一起生活。

就這兩次,簫路是嚎啕大哭。

樓安然知道喬清楓是什麽意思,簫路現在這麽受歡迎,不乏一些海盜起了賊心。可他想起另個人格的反應,應該是沒有發生這種事情的。

“不會有這種事情,我聽說清越哥找到的時候,海盜早被不知名的團體解決了,你們這艘飛船除了那十八人,其餘的都相安無事。”

喬清楓凝視這張和簫路相似的臉,愣了愣,隨後他掏出手機,給喬清越打了一個電話。

喬清越接到這個電話時,正在審問室裏,看著下屬審問海盜。

“記不清了,你是在搞笑嗎?!”下屬踹了幾下海盜的胸口,揪住他的領子,狠巴巴地說,“當時基地的出入記錄可都是你的信息,你不記得是誰拿了你的食指?!”

海盜跪在地上,崩潰道:“饒命啊!我真的沒有印象!”

喬清越翹起二郎腿,抬抬眉,表情冷酷,“再教訓教訓,多打幾頓就記起來了。”

“中校,不過這事有點蹊蹺。所有的海盜都好似失去了記憶,連一些被劫持的人質也沒有印象。這個海盜正好在那間房……”

屬下的意思喬清越明白,那間房的人都很清醒,不像其它人質都是昏迷的,而且鎖鏈也被弄斷了,事情發生地很大可能就是在這裏。

而喬清楓又把這個海盜的手扯了下來,肯定是知道些什麽。關鍵是那個瘋子隨意慣了,不聽話啊,他不想說,就算喬清越把他打死也不會吐出一個字。

“那根鋼管研究出來是什麽武器了麽?數據分析怎麽樣了?基地整體情況是什麽?”喬清越走出了審訊室。

“據機甲留下的痕跡分析,好像就是這根鋼管所造成的,分析人員覺得哪裏出了錯,在繼續研究。”

“某一段的監控數據消失了,徹底損壞,無法複原。”

“我們把基地都仔仔細細勘察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情況。那天的雪下的太大了,我們趕到後,很多痕跡早被雪掩埋了。”

“噫……這些先調查著,我們眼下最重要的是從海盜嘴裏掏出海盜集團的信息,該把他們一網打盡了,其它的不著急。”

喬清越打發走手下,抽著煙,抬頭無力望天:“我投胎成你哥,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一個瘋一個冷,從小到大給你們擦屁股擦了多少回了。”

“不過現在有把柄在我手上了,隻要有簫路在的一天,你們都得乖乖聽話,算是上天顯靈了。”喬清越煙還沒抽完,就接到了喬清楓的電話。

這還是頭一次給他打電話啊?真是稀奇。

喬清越好奇地接下電話。

“二哥,簫路有發生什麽事麽?”對方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

喬清越撓撓額頭,知道這是另一個相對安分的人格,於是態度立馬轉好,樂嗬嗬道:“沒發生啥事,他就是發燒感冒了。”

要是真的有什麽,那個瘋子豈不是得把整個基地掀翻天,估計還得衝到審訊室裏,把海盜活生生地扒皮。

“嗯。”

喬清越剛想說些什麽,對方就無情地掛斷了電話,他氣得罵了幾句:“艸,你們就喜歡裝,在外裝的人模人樣的,實際上,狗見了都得吐一口口水。”

“也不知道簫路是怎麽愛下去的,瞎了眼吧。”

喬清楓親自求證後,才放下心來。他重新坐了下來,神情脈脈地注視著簫路,幾乎忽視了樓安然的存在。

“清楓。”樓安然看到簫路一切安好後,也打算撤退了,他抱起樓家明,識趣地說,“我先回去了。”

“嗯。”喬清楓把手機放到口袋裏,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於是掏出來看看,這是一顆巧克力糖。

簫路很喜歡吃的一類糖。

這時樓家明也正好剝開一顆糖,喂入嘴裏。

喬清楓盯著樓家明,又看了看樓安然,記憶一瞬間回到了簫路小的時候。或許是這溫情的記憶觸動了喬清楓,半晌,他向樓安然認真道:“對不起。”

樓安然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微笑道:“我們都還沒交往,你不必跟我說對不起,我現在也把重心放到工作上了。”

“如果清楓你真的很喜歡簫路,那就努力去追吧。我們一生中總是會犯很多錯,有些錯誤還能來得及糾正挽回。”

不過這雙重人格……很奇怪。

樓安然也經曆了這麽多時間和事情,想著這種情況既然能出來,還是有它的緣由,總不可能無緣由的出現。

他揚起嘴角,摸著樓家明的頭發,緩緩轉身離去,也不等喬清楓是否給他一個回應。

樓安然走出了醫院,車上積了不少的雪,於是正好拿著這點雪給樓家明捏了一個小雪人。

“哥,這不是簫路在照片裏捏的雪人嗎?我的同學都會捏。”樓家明小心翼翼地接住雪人。

樓安然把樓家明抱上車,接著啟動車子,望著前方的大雪,說:“是呀,這也是哥哥教給我的。我的哥哥很喜歡冬天的雪,明明這個季節很冷,雪又涼,行動不方便,他為什麽會喜歡呢……”

樓家明嘟起嘴,想了想,開心道:“因為我們可以一起堆雪人!冬天冷,我們還可以靠著取暖!”

“哈哈,你說的沒錯。”樓安然眯眼道,“可能是因為某個人賦予了哥哥,冬天不一樣的意義。”

“來,下車,我們到家啦。”樓安然張開雙臂。

樓家明摟住樓安然的脖子,看著手裏的雪人,樂道:“我要給雄父雌父看,還要給大哥看!”

“嗯。”

“他們絕對會很喜歡哥哥捏的雪人!”

“是呀。”

“雄父雌父,我們回來啦!”樓家明推開門。

雪洋洋灑灑地落下,模糊了視線。

喬清楓望著關閉的門口,一言不發。

“還有挽回的機會嗎?”他喃喃說,“已經沒有了……”

“哥……”簫路再次喊出了聲。

喬清楓擦拭掉簫路的淚,終於回應了這句話。“小路,我在。”

“對不起,小路。”喬清楓撫摸著簫路的眉,“你現在愛上了那個瘋子,又怎麽可能會再愛上我呢?”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來遲了一步,滿盤皆輸,我還來遲了這麽久,還做了讓你傷心的事情。”

喬清楓垂下頭,沉默一會兒,又道:“我們在那個世界,應該沒走在一起吧……”

他轉頭看向外麵的大雪,“我是獨生子,將來要繼承家業的,那是我爸一生下來的心血,多少人虎視眈眈,我必須要抗下所有的壓力前行。”

“而且我也不想你再承受這方麵異樣的眼光。你好不容易成年,即將擺脫那個狹隘的地方和各種辱罵,之後更應該去一個新的地方開啟新的生活,那裏不再有任何對你歧視的目光。”

“這才是對你更好的選擇和結局。”喬清楓苦笑,“我應該是沒有回應你的告白吧。”

“那個世界沒有回應,這個世界也自然而然地錯過了……”

“剩下的記憶都在瘋子那裏吧……你有朝一日會想起來嗎?”

“哥……”簫路仿佛是聽見了這些話,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再次聽見了喬清楓模糊的聲音,在黑暗裏走了很久,後來來到了一處昏暗的地方。

“哥……你的生日要到了,我買了一個蛋糕。”簫路精神萎靡地打開早已定做好的蛋糕,這個蛋糕六寸,是一個巧克力味的。

他在黑色裏盯著手機的時間,等了一個小時,終於等到了十二點。

“祝你生日快樂。”簫路點起蠟燭,然後吹滅了它。他吹完後,也沒有開燈,繼續就著暗沉的月光,拿著一個勺子自顧自的挖著蛋糕吃。

“剛剛我幫哥許了一個願,”他大口吃著,嘴邊沾滿了巧克力,意識不清地說,“希望哥下一世能活到老,跟愛的人在一起。”

“這蛋糕很好吃。”一口蛋糕入嘴,他胡亂嚼了兩下就吞了下去,十五分鍾後,六寸的蛋糕就被他吃完了。

“一個人吃生日蛋糕好孤單啊……”

“你們都走了,弟弟走了,哥你走了,爸媽出車禍也走了,世上好像就剩一個姑姑了。可姑姑也有自己的孩子,我不能再麻煩她了。”

“我有好好活著,在努力念書,每個班級活動我也有參加,還有好多男生女生跟我告白,我都拒絕了。大城市比我那個小地方開放很多。”

簫路自言自語地說了很多,“前兩天我頭暈心悸,不小心出了個小車禍,全身好多擦傷淤青,好在都是皮外傷。”

“我會一步步長大的,以後會好好工作,結婚就不用了,隻要工作攢錢給自己養老。”

簫路按了按頭,頭痛病又犯了,他緩了好久,等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三點了。

明天下午還有一場測驗,他得早點睡,回到學校。

簫路爬到**試著不靠安眠藥入睡,可還是失敗了,隻能拿出包裏的安眠藥,吃了兩顆。

他之前服用太久,量也比較大,漸漸對安眠藥產生耐藥性,這逼得他不得不繼續加大用量。

於是,簫路服下一顆又一顆,他頭暈目眩,呼吸急促,內心隻有一個念頭,他要趕快睡覺。

等他從這種想法掙脫出來後,猛然發現半瓶的安眠藥都沒了。他的身體開始出現恐怖的反應,嘔吐惡心,胃痛……

他隻是想安好地睡一覺,怎麽會突然吃下這麽多安眠藥……簫路蜷縮著,試圖扣喉嚨,想把安眠藥吐出來,可於事無補。

“我要……活著……”他這條命是季清哥和弟弟拿命換來的,怎麽能被他這樣糟蹋了呢?

簫路顫栗地拿起手機,按下120,想跟對麵的接線員說地址,可嘴裏剛說出沒幾個字,又再次幹嘔,漸漸暈了過去。

對不起,季清哥,弟弟。

他剛開始真的隻是睡不著,多吃了安眠藥,並不是真正地想要尋死。

對不起。

他等不到春天,也不能幫你們看到花展,要死在哥的生日這天了。

對不起,季清哥。

他沒能好好地長大,死在了十九歲。

在沉入深深的黑暗後,跟季清哥和弟弟說了一聲聲對不起後,簫路居然感覺全身放鬆。

他終於要死了,先前強撐著過每一天猶如行屍走肉,太絕望了……

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見到哥哥和弟弟。

簫路失去了所有的意識,等他再次睜開眼後,靈魂正飄在空中。

他迷茫一會,就頭也不回地飛到墓園,他首先去看了弟弟,看完之後,就一直待在季清的墳墓前。

簫路站在自己的靈魂後麵,看著靈魂蜷縮了一個月,後來又看見係統的到來。

“簫路——”係統在喊他的名字。

“簫路——”這又是誰的聲音?

所有的畫麵碎成片,簫路又再次站在黑暗裏,他聽著這個聲音,分辨了好久,終於想起了它的主人是誰?

是清楓。

簫路微微張開眼,看見喬清楓握著他的手,起身親吻著他的額頭,“你昏睡了一周,高燒總算退下來了。”

“清楓……”簫路抬起上半身,抱住了他,“我夢見了很多原來的事情。”

喬清楓摸著他的頭發,“讓你很傷心的事?”

簫路點頭,“它們是我悲慘的過去,但每一件事情裏,都有你的存在,才讓我看著沒那麽可憐。”

喬清楓聽到這話,目露凶光。他沒有這段記憶,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該死的,他得趕緊把那個家夥給吞了,把記憶全都奪過來。

“嗯,我永遠都在簫路的身邊。”喬清楓眼神晦暗道。

“清楓。”簫路停滯一會,眼神漸漸冷了下來,他說,“我之前都在懷疑一件事情。”

“什麽?”喬清楓吻了吻簫路的耳朵。

“我的記憶被人動過。”

甚至還把係統的記憶給動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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