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彈幕從虛擬屏幕裏緩緩飄過, 「孤單」、「痛苦」和「死亡」三個詞匯不知道為什麽如此紮眼，刺得喬清楓的心髒隱隱作痛。
“這是什麽......感覺？”喬清楓稍稍不知所措，他感受到內心深處騰起了一種奇怪的情感, 它在身體裏翻腸攪肚，讓人直發冷汗。
他居然在烈日炎炎的夏日體會了冬日的淒冷。
喬清楓關掉了電視，坐在椅子上緩了好久才恢複過來。
他待在半昏暗的房間裏，將造成這種反應的前因後果都設想了一遍, 可在現實裏並沒有找出對簫路有別樣情感的可能。
最後喬清楓迫不得已下了一個結論：瘋子對簫路的情感已經影響到了他。
喬清楓肅清掉心中不該有的情緒，隨後吩咐雌蟲把避孕藥劑拿進來。
他雖然不知道瘋子有沒有做相關措施，但必須保險一點, 要是再出了這檔子的事情，先前所有的計劃都將白費。
“少爺, 這是兩瓶，醫生說連續兩天服用。”小夏戰戰兢兢的把藥放到桌子上, 昨晚少爺讓他下安眠藥, 今早又讓他拿避孕藥，為什麽他這麽倒黴剛好碰上這些事情。
要是後麵走漏了一點風聲, 即使不是他這個環節出錯，也會受到牽連, 被喬家辭退。
喬清楓打開藥劑，喝了下去，含笑道：“忘記它。”
“好的, 少爺。”
喬清楓喝完, 把藥劑扔到了垃圾桶, 冷聲道：“瘋子, 又給我製造麻煩。”
現在他該如何靠近樓安然？
樓安然最近的狀態也似乎發生了不少變化, 過年期間跟他還在曖昧, 過完年後就仿佛變了個人，一直在跟他保持距離。
他近期的話題也開始圍繞簫路，從電視劇談到廣告再談到相貌，喬清楓又再次看到了他學生時期追星的模樣。
喬清楓眼神冷厲地盯著垃圾桶的瓶子，又像往常一樣說出那句話，“你也隻不過是......”
他要說下去時，神魂忽然恍惚了一下，剩餘的話不知什麽原因被卡在喉嚨裏，隻能堪堪吐出兩個字。
“簫路。”
“簫少爺，到了。”李叔回頭。
“好。”簫路下車時正要關車門，李叔打開窗戶，躊躇片刻，旋即聲音徐徐而來，“希望簫少爺以平常心看待這種事情。”
簫路聽出了李叔的意思，他是希望自己不要對喬清楓抱有情感上的期待和渴望，否則受傷的隻是自己。他開顏道：“我都知道的，李叔，謝謝你專門提醒我。”
李叔向他點頭，便不再言說。
“這個世界好人真多啊。”簫路回到家對係統說，話落發現係統沒有回應，才想起昨天把它屏蔽了，一直沒有放出來。
係統剛一出來，就幽幽地問：“昨晚成人了？”
簫路麵對係統的直言，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和係統一起走了一萬年，在它的見證下自己終於有了第一次。
“嗯，對。”簫路摸摸鼻子。
“哦，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以後要被經常屏蔽了。小愣頭青，前期做這檔事就是跟瘋狗一樣。”
簫路：“......我才不會，我控製力很強的。”說著，他買了一箱必需用品。
“是嗎？”聲音透出一股濃濃的質疑。
“嗯。”
簫路解決完事情，把昨晚喬清楓的一些奇怪的話琢磨了會，再聯想之前說的話。
他推斷出，另一個人格似乎也與自己有關係，而且喬清楓有些擔心另一個人格是否對自己產生影響，更清晰點說，他在害怕自己會喜歡上另個人格。
簫路放著眼前一心一意深愛的自己的人不要，轉頭去喜歡上一直喊他廢物的另個人格，這不是沒事找虐嗎？
八月初，簫路就和助理一起進了組，到了八月十號左右，他就焦躁不安，因為這正好過了半個月，喬清楓的身體情況就可以得出結果了。
他等了幾天，喬清楓總算在一天的淩晨，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簫路，我沒事。”喬清楓靠在窗前，望向上空，“今天是圓月。”
簫路也抬頭望天，但他們身處不同的宇宙區域，情況不一，“我這邊是殘月。”
喬清楓不再看向月亮，而是目光眺望到遠處如墨般深沉的夜空，他的話像是試探，又像是隨意提起。
“如果沒有科技的幫助，我們永遠隻能抬頭仰望月亮。在這片區域裏，天上隻有一個月亮，而信奉崇拜月亮的信徒足足有幾億，甚至百億之多。”
“每個信徒都在祈求月亮，祈求它能看自己一眼，祈求它隻屬於自己。可月亮這麽高貴耀眼，又怎麽能在茫茫人海中注意到某一人。”
喬清楓離開窗戶，房間沒有開燈，他踩著黑暗來到桌子前，在一個抽屜裏找出幾包藥。
這是次人格經常服用的，用來殺死他的藥。
喬清楓的麵容猙獰，眼神暗到與黑暗混為一體，他把藥扔在地上，全都踩個粉碎。之後他蹲下，見著透明袋裏的藥已成粉末，暗笑一聲，把它扔進了垃圾桶。
次人格從始至終都想殺死他，他現在也盤算起如何殺死對方。
可這些藥治標不治本，隻是在短時間內把另個人格壓一會，真正殺死對方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喬清楓站了起來，坐在桌子上，又把瓶裏的花揉碎，他在一點點地拆分花朵、葉和根莖。正專注地拆解著，接下來簫路的回答讓他停下了動作。
“你這話說的也對，信徒太多了，月亮很難注意到某個人，更能引起月亮注意的是它周邊的星球，因為離得更近。”
“嗯。”喬清楓的手指一顫，根莖上殘留一根尖刺刺入他的食指。他盯著出血的手指，任由著血流下，而後他使勁壓著傷口，鮮紅的血一滴滴地冒了出來。
他得趕緊把次人格處理掉，次人格絕對不可以蘇醒。
“可是，”簫路話鋒一轉，“現實是我們擁有高科技，即便我們在宇宙裏很渺小，可也能利用科技靠近並且進入月球。而周邊的星球，盡管事先靠的很近，可中間永遠隔了一段距離。”
這個回答讓喬清楓突然全身鬆懈了下來，他雙手無力地聳拉在身側，笑問：“可月球會歡迎信徒的到來嗎？”
簫路打開窗，清風拂麵，他柔聲道：“我覺得會吧。月球一片死寂，沒有樹木花草，它實際上是一顆孤獨的星球。”
“如果第一個信徒抵達月球，陪它說說話，聊聊天，月球應該會很感謝他，甚至會一直記得他。哪怕信徒後來回歸於人群中，也能在眾多的信徒裏，一眼找出他。”
喬清楓陰暗的麵容逐漸裂開幾條縫隙，露出下麵帶著一絲惶惶不安的神情。
簫路垂下眼，他當然知道喬清楓剛才說的話意有所指，他似乎想通過這段話得到一個答案。
“清楓。”簫路叫了聲他的名字，臉開始發熱。
“嗯。”喬清楓的十指發顫，雖然這話回答的不明顯，但也是他一萬年以來所想要聽到的回答。他隻能借著月亮和信徒的話題，小心翼翼的去試探簫路。
他的本體邪惡又汙穢不堪，被眾人所厭惡，喬清楓從不在意這些，有時候甚至以此為樂。可這樣肆意妄為的他，卻喜歡上了出生於光明的簫路。
喬清楓追隨了這道光追隨了一萬年，跟著他跑了一個世界又一個世界。一萬年對於有肉身的簫路來說，實在是太長了，長到已經忘記了開頭的自己。
現在的他對簫路來講，隻是這個世界喜歡的人。等簫路又再次離開這個世界後，他或許又會忘記自己。
一萬年的旅途太耗費力量和精力了，喬清楓感到自己越來越虛弱，到了這個世界甚至已經成為了普通人，失去了本身的所有力量。
下一個世界，他已經沒有能力去跟著簫路了。這個世界，便是他的終點，是他的墳墓。
簫路深呼吸幾口，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清楓，你是第一個為我過生日，給我買蛋糕，為我送禮物，為我擦頭發的人。”
“第一個為我捏雪人，和我一起玩遊樂場，為我放煙花，和我一起過年的人。”
“第一個和我手牽手，親吻擁抱的人。”
“第一個給我送花的人。”
“第一個會摸著我的頭發，親吻我的耳朵，細心安慰我的人。”
“我愛你，清楓，我想要和你有個家。”
喬清楓瞪直雙眼，臉上陰沉的麵具「砰」的聲，碎裂成千萬點粉末。
東邊升起的太陽終於有朝一日來到了遍地寒骨的黑色泥潭，驅除掉了所有黑暗的東西，骨頭在陽光的照射下化為灰燼，泥潭褪去黑色，變成一潭碧綠色清水。
光明的國王收下了骷髏的四肢和心髒，不久後就恢複如初了。
“你叫什麽名字，骷髏？”他的金色長發被風吹起，一縷發絲落到骷髏的手上。
骷髏摸了摸金色發絲，很喜歡這個顏色和手感，而後他搖搖頭，說：“你叫我骷髏就行。”
“好。”光明國王說，“我叫簫路。”
“簫路，我知道了。”骷髏把國王的名字在心中念了十幾遍。
簫路看了看骷髏，隨後把這片泥潭淨化了，裏麵是一汪清水。
骷髏奇怪地問：“你為什麽要淨化泥潭？”
簫路微微紅了臉，耳朵也是紅的，“我在泥潭裏泡了好久，身上很髒，想洗個澡。”
“好。”骷髏走了過去，看著簫路脫去白袍，露出全身，他的皮膚很白，身材精瘦。
這還是骷髏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身體，這不禁讓他多看了一會。
簫路洗了幾分鍾，轉頭問他：“骷髏，我聽說你們都可以自行化成人形，你的人形是什麽樣子？”
骷髏說：“我還沒有化過。”或許是簫路的樣貌太過好看，骷髏盯著他移不開眼睛，他好像著魔了一般，竟說出這句話。
“你喜歡什麽樣子，我可以按照你想要的樣子化成人形。”
“啊，真的嗎？”簫路受寵若驚，碧綠色的眼眸甚是好看。
“嗯。”骷髏點點頭。
“我想要一雙桃花眼，黑發黑眸……”
骷髏全都按照簫路的話來。
“真好看，骷髏。”簫路凝視著人形的他，臉又紅上一層。“對，在右眼角再加上一顆痣吧，這好像被人稱作美人痣。”
“好。”骷髏點頭。
“你現在這副樣子，是我理想男友的模樣。”簫路盯著他的臉說。
“理想男友？”骷髏不知道什麽意思。
簫路開心說：“男友嘛，以後兩個人要一起生活的，共同住在一起，會親吻擁抱，還會給彼此準備小驚喜。例如，送花，一起玩遊樂園，過生日送禮物啊，洗完澡給對方擦頭發之類的，很多很多。”
“原來是這樣啊……”骷髏聽得雲裏霧裏的。“以後有機會，我會做到這些事情的。”
簫路笑了笑，“你要為我做這些嗎？”
骷髏認真地點頭。
“好，謝謝你，骷髏。”簫路眉開眼笑，“我等著這一天。”
“要是有一天，我們能互相喜歡就好了，你現在都不懂得感情。”
“有個小家，挺不錯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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