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UT!”

《天下》三個月就拍攝完畢, 製片方特地請全劇組吃殺青宴。

“簫路,你可真是演員中難得一見的天才。”黃導坐在他身邊,醉醺醺地說, “你這小子我很喜歡,我已經很久沒見到這麽敬業刻苦的演員了。”

簫路敬了一杯酒,喝下肚,嗓子火辣辣的, “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也感謝黃導和程風編劇能給我這次機會。”

黃導聽後,連眨好幾次眼, 哈哈大笑,“要是都有你這個覺悟該多好。”

“吃得苦中苦, 方為人上人。”他向簫路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而後若有所思道。

簫路輕輕微笑, 也跟著喝了一杯。

殺青宴結束後,助理上前扶著簫路回到了酒店。

“簫少爺, 你感覺還好嗎,想不想吐?”小嵐順了順他的後背, 臉色擔憂。

簫路紅著臉,搖了搖頭,耳朵嗡嗡的, 他擺手:“沒事......隻是喝多了, 感覺頭暈, 還有點燒心, 我想睡一覺。”

助理攙扶著簫路到了**, 又脫去他的外衣, 給他端了一杯水,“簫少爺,水放在小桌上,你醒了,隨時叫我。”

“好......”屋裏的燈光熄滅,房間陷入一片黑色。

簫路全身軟綿綿的,他躺在舒適柔軟的**,眼睛直盯著天花板,好半晌才喃喃自語:“已經十一月了,他還沒有聯係我。”

從六月起到十一月初,喬清楓都沒有出現,中間簫路也曾嚐試聯係過,但都是另一個人格接的,他仿若真的消失了......

“係統,他是不......”簫路本想正常講話的,可話一說出來,就好似摻了沙子一樣,喉嚨感受到強烈的磨砂感。他口渴難耐,起身喝了一大杯水,然後踉踉蹌蹌地來到窗前。

這座酒店和商場靠的很近,一眼便能看到商場的大屏幕,屏幕上正在放著他的香水廣告。

碧綠色的眼瞳盛滿了黃色的花朵,簫路舔了舔幹涸的唇,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想要觸碰它。可麵前的一道無形又冰涼的玻璃,擋住了他的動作。

“他是不是已經消失了。”這句話終於從唇中溜了出來。

不知是酒精上頭,讓他失去了以往的控製,還是真的第一次接觸到有關愛的情感,讓他不知所措,簫路意識到這點,倏然心口一痛,疼得他全身輕微**,手指顫抖。

他感覺胸口好似被一塊千斤重的石頭來回碾壓,想要將這顆好不容易跳動起來的心髒,再次壓成碎片。

可千瘡百孔的心髒死死抓著身體的血肉,挺過了這一次次的滅頂之災。

簫路咬緊牙關,左手抓緊胸膛的衣物,五指發白,睜大眼睛地望著身體的所有反應。

他在難過,他的心髒在疼痛,以及......他又一次流下眼淚。

這些本是人最基本的情感,不足為奇,但對簫路來說,是極其來之不易的。

行屍走肉的他,本剩下一具腐爛的身體,若想要以這種模樣混入人群裏,就必須一日複一日的去學習人類的表情,微笑,驚訝,痛苦,害羞......

他學了大幾千年,最後練得爐火純青。

這個痛覺,就是他一萬年來丟失的情感,正在一點點返回到身體裏麽?

他現在在為了喬清楓的消失而感到痛苦?

這是愛?

可惜是愛而不得。

簫路呼了口氣,背靠著玻璃,慢慢地坐了下去。地板是冰冷的,身體也在疼痛,簫路流著淚,嗓音充血:“係統,為什麽在我理解情感後,他消失了......”

給了人愛的希望,繼而又當麵擊碎,簫路恍然發覺,這個劇本裏的大坑,原來是設在這裏。

最後一個劇本,怎麽可能會這麽完美?完美的好像是一場他從未做過的美夢。

在夢裏,缺愛的他,隻要別人給了愛,往他身上灑下一點光,他便會敞開關閉已久、生了鏽的門。要是碰上別有用心的人,會讓他遍體鱗傷。

“為什麽會是這樣?”簫路擦著淚,“世界上沒有比我更倒黴的吧。”十九歲,正值青春年華,他卻死在了明豔的青春裏。那時候,他是不是正在讀大學,還是說早已經輟學打工了?

他都不記得了,恐怕是這些回憶如毒藥一樣太苦,傷及心肺,他將這些忘記了。隻有把不好的記憶全都刻意抹去,他才能如正常人一樣活過一天又一天。

“簫路,你這次喝酒喝太多了。”係統說,“酒喝多了,不容易控製身體和情感,下次別喝這麽多了。”

“好,你看我都有控製的。”簫路繼續擦淚,笑道,“我喜歡甜點,也習慣抽煙,可到了這裏,我現在都很少吃這些。我控製能力還是挺強的。”

“嗯。”

“係統啊。”

“什麽?”

簫路問:“為什麽我突然會情緒崩潰啊?”

係統說:“你喝酒喝多了。”

“不對......”簫路躺到了地上,臉貼著冰冰的地板,他說,“這次的「天下」拍攝,裏麵的有些劇情我好像似曾相識,它就在前一個劇本裏。拍攝之後,我一直感覺心很堵。”

“你是說大魔王統一世界,最後被趕了下來?”

“這個是比較通俗的劇情,我好像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第一百二十個劇本,距離這個世界的時間很短,我應該印象很深的啊。”

係統說:“你具體點,要不我不知道。”

“我忘記啦。”簫路笑了一聲。

“唉。”係統歎了歎,“喝完酒,你原形畢露,果然跟個十九歲的小大人一樣,快點上床,別躺在地上了。”

“哎,好。”簫路躺在地上半個小時,忍受著心髒帶來的劇烈疼痛,這股勁過去後,他才緩緩爬到**,神誌不清地說,“十一月份,他的生日要來了,這次我有了點錢,可以給他買生日禮物。”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消失,但還是先買著,萬一那天他來了呢,正好可以把生日禮物給他,這還是我第一次給人送生日禮物。”

“睡吧,簫路,別嘟囔了。”

“好。”

第二天,簫路醒來,想起昨晚跟係統發的酒瘋,幾乎沒臉見它了,他決定以後不能喝這麽多酒。一行人整理完畢,他們就搭上回程的飛行器。

一到機場,在外候機的粉絲群潮湧動。

粉絲見到簫路,都情緒激動地喊:“簫路大人!”

“簫路大人!”

“新的劇好好看!”

“簽個名,簫路大人!!”

簫路嘴角抽了抽,上前接過筆,簽下自己的名字,並問:“為什麽叫我簫路大人?”

簫路大人隻有他在劇裏養大的小孩才會喊的,其他人都喊,魔尊,大魔頭,王,狗東西之類的。

粉絲害羞道:“其它稱呼爛大街,隻有「簫路大人」才是獨一無二的,它隻屬於最愛你的忠心深情小奶狗。”

簫路:“......”你們磕CP是不是磕得太邪門了,為什麽能磕上養父子啊?自己養大的孩子,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在一起感覺也挺怪的。

“對吧!”旁邊的粉絲顯然也被戳中萌點,“雖然這部劇才播到十幾集,但這個小忠犬真的是很難不讓人愛上啊。”

“每天等待簫路大人回家,等待簫路大人給他講故事,等待簫路大人給他做飯,一口一口喊著「我喜歡簫路大人」。”

“冷血殘暴的魔王,將唯一的柔情不自知的全數寄給了對方。這誰不磕??”

“這樣啊,我先走了,你們也回去吧,回家小心點。”簫路淡笑的向他們揮手。

“好的!簫路大人!”粉絲雙眼發光,掏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發到群中和超話裏。

【今日的簫路大人,依舊這麽溫柔。】

【快點去支持簫路大人的新劇!轉發評論一個不可少!】

《天下》這部劇一播出,就惹起不小的爭議,關注度排列前三。大家都在討論,這樣的主角該如何去評判他?

喪心病狂,吃人不吐骨頭?不對。

為了遠大抱負,為了日後的天下蒼生而犧牲自己?好像也不對。

觀眾分為好幾派,從劇情分析,人物設定,當前背景等等發表自己的看法,幾波人來回辯論,誰也不服誰。

簫路的真愛粉呆呆地看著他們網絡操起鍵盤,你一句我一句,最後攤手,管他呢,隻要是簫路演的劇,什麽角色他們都喜歡。

【嗚嗚嗚,簫路大人,你這部劇角色的魅力達到頂峰。】

【每周都在追你的劇,停都停不下來。】

【幸好我們是處於和平的年代,軍雌們都辛苦啦!要不是有你們,我們蟲族說不定也動**不安!】

《天下》讓簫路的演員價值大漲,十一月份正好有一年一度的網絡最受歡迎的演員評選活動。這個世界對虛假投票查得很嚴,幾乎做到了真實投票。

粉絲和觀眾都自發地投給簫路,簫路的名次一路飆升,來到了前十。

“簫路,前十啊,這意味著什麽,你已經擠到前線了!”林委西一臉亢奮地抱住了簫路。“隻用了四部劇,和一個首都電視新聞!”

簫路抱著林委西,手掌拍了拍他的後背,“那很不錯,挺開心的。”

林委西放開了他,視線在他的臉上溜了幾圈,不明道:“你怎麽這麽淡定?”

“我在想別的事情。”簫路之前的娛樂圈劇本,已經拿下影帝的稱號,所以這次的劇本所獲取的成就已經挺正常的。

“林哥,有沒有什麽戒指推薦的?”這幾天,簫路一直在想要買什麽生日禮物,最後他看了看無名指的戒指,戒指代表著一心一意,宣誓有主了,那麽他也想給喬清楓買一個。

林委西懵了下,“你該不會給喬總買的?”

“嗯。”

“......我不懂你們,但我知道幾款,你的預算多少?”

“五百萬。”

林委西:“......行。”

他給簫路推薦了幾款,兩個人一同到了珠寶店,簫路最後拍定一個藍寶石戒指。藍寶石華麗貴氣,看上去有天鵝絨般的質感。

戒指被裝到了一個藍色,顯得高貴的小盒子中,簫路帶著戒指回到了家。

他站立在落地窗前,手指摩挲著戒指盒,前方的遊樂場閃著五彩光芒。他在思考,要不要再次主動問一問。

簫路想了一會,決定再試一試,他給喬清楓發了一句,“你要生日了,要提前過來一起過嗎?”

一個小時後,簫路終於等到了回複。

【我五號過來,跟你討論,我們離婚的這件事。】

一瞬間,手裏的這個戒指盒,冰到刺他手指止不住地戰栗。

簫路的手指顫了兩下,在十分鍾後,他總算調整好,顫抖地打下:“好。”

“他已經沒了。”簫路垂下眼,他把手機揣進兜裏,手掌握著戒指,在黑暗裏唉了聲。

心髒又開始疼痛,這次好像是要活生生地剝離出什麽東西。

簫路抓緊戒指,跪了下來,臉色發青的對係統說:“係統,我很疼,真的很疼,心髒它為什麽這麽痛啊。”

係統趕緊道:“簫路,吸氣,可能你感覺到情感了,這是失戀了,失戀很痛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簫路努力地站了起來,走到沙發上躺下,眼淚從他的眼角流出。

“這個戒指對我來說很貴的......”簫路把賺的一大半的錢都拿去買了這個戒指,剩下的錢還要資助收納所,他這次真的沒剩下多少了。

“流水的錢,無論賺多少,隨便花一花都沒了。”

“簫路,別哭了。”係統安慰他。

“這是身體自己要哭的,我沒想哭啊。”簫路抹著淚,“心髒太痛了,痛到身體自己流淚,不是我要流的。”

簫路待在黑暗裏很久,蜷縮著身體,這股疼痛疼到他聲音都變了形:“我看網上說雙重人格好幾個月都沒有出來的話,說不定已經好了。他應該是被抹殺了吧。”

“這個戒指永遠都送不出去了......”

“係統,我的心髒為什麽這麽痛啊?”簫路再次問。

“它痛到我無法呼吸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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