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雪往事

林清川難得見到謝祁年,下了戲,強烈要求一起去喝一杯,順手還拉上了簡遙,幾個人選了個小酒館,外麵人聲鼎沸,四人包間清幽安靜。

簡遙跟在謝祁年旁邊落座,林清川眉頭一皺,似笑非笑地說:“遙遙你要不過來我旁邊坐吧,每天跟謝老板在一起是不是都要看膩了?”

對麵兩人愣了一下,林清川翹著二郎腿:“真的,你倆坐我麵前,跟情侶似的,留我一個人單獨坐,好難受呀。”

謝祁年笑罵他一句:“別胡說。”

簡遙卻笑了一下,特別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可是我過去坐,抬眼就會看見謝老師,不是一樣的嗎?”

林清川立馬被堵住了,睜大眼睛,調侃道:“嘿,你這個小朋友嘴皮子很溜啊。”

謝祁年笑著搖了搖頭,簡遙這個性格他之前就發現了,如果用語言來形容,應該叫“純真且直白,”圈子裏很多人都是藏著掖著,表麵尊重和氣,心裏話都在背地裏說,但簡遙就不一樣,怎麽說呢,帶著少年氣,有點酷。

林清川也是爽朗性子,和簡遙一來二去竟然很對胃口,他要了一壺桃花酒:“戲裏說不醉不歸,咱們今天還就真喝上了,你能喝酒嗎?”

這話問的簡遙。

簡遙點頭說:“我可以的。”謝祁年拿過酒壺給幾個人倒上,他和林清川都倒滿了,唯獨簡遙的酒盅隻倒了一半。

“誒,你看,謝老板偏心吧,跟我這兒就是勸酒,喝得越多越好,怎麽遙遙剛才說他能喝,你就當沒聽到?”林清川一臉服氣,瞪著謝祁年。

簡遙主動拎起酒壺滿上,抿唇笑出梨渦來:“我真的可以。”

謝祁年瞧著他,微挑眉:“量力而行。”

林清川趕快插話:“你話別說太早,小簡遙看著年紀小,沒準是海量,你還是顧著你自己吧。”

他先喝了一杯,當做敬謝老板的,這家桃花酒度數有點高,微醺來得很快,他靠在椅子上,開始和簡遙瞎聊,話題大多數圍繞謝祁年。

“別看他現在人模人樣的,你是沒見過他喝醉了以後,我倆上大學的時候住過一間宿舍,有一次他喝懵了,我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跟他說「發呆」,他就坐**,一動不動,坐得筆直。”他一邊說,還一邊學。

謝祁年拿這個老同學沒辦法,笑著搖了搖頭。

簡遙卻在心裏想:怎麽會不知道呢?

不過他也很樂意聽林清川講,謝祁年的學生生涯是他不曾參與的時光。

林清川還說:“知道這個的人可不多,連他家裏人都不知道,我有一陣還笑話他,讓他以後找了另一半,千萬別喝酒,要不肯定被拿捏得死死的。”

簡遙笑著說:“不會吧。”自家先生那麽可愛,怎麽會被拿捏呢,頂多讓他多親自己幾口而已。

林清川想了想:“也是,畢竟老樹不開花啊,這麽些年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謝祁年沒忍住:“說夠了哈。”

林清川拿著酒盅笑起來:“還不許別人說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道:“我去年以為你談戀愛了呢。”

謝祁年和簡遙都愣了一下。

林清川說:“你還記得你去年跟我打電話麽?說要送個禮物給朋友,但不知道選哪個好,還要我出主意,我當時就想,你是不是談戀愛了,但問你,你也沒說。”

簡遙撂下眼睫,垂眼看著麵前晃**的酒水,謝祁年則在腦海裏仔細搜尋了一陣,發現完全沒有這個片段:“我不記得了。”

林清川挑了挑眉:“那就算了唄,估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否則怎麽可能沒印象。

三人都沉默了一刹那,林清川一揮手:“過去了咱就不提了,喝酒喝酒。”

後半場,依然是林清川說得多,簡遙含笑聽著,三個人都喝了不少酒,最後林清川先醉了,簡遙和謝祁年叫他助理過來把他送回酒店,兩人則叫了代駕。

路上很安靜,簡遙望著窗外的路燈發呆。

“剛才……”

謝祁年的聲音忽而在耳畔響起來,像囈語,簡遙回過頭。

車裏沒有開燈,一片漆黑,謝祁年摘掉了眼鏡,捏了捏鼻梁,他覺得自己有點醉了,卻並不嚴重,但剝離開喧囂,他竟然覺得車裏的寂靜很讓人難受。

他注意到簡遙後半場完全沒有說話。

“清川剛才在開玩笑,你別往心裏去。”

簡遙微怔,他沒反應過來。

謝祁年默然片刻,繼續說道:“我之前沒談過戀愛,清川可能誤會了。”

簡遙也跟著沉默,他逆著微光分辨他的神色,頓了一下,說:“老師,你……在向我解釋嗎?”

這話一出口,謝祁年也怔住了,酒氣熏得他臉頰微熱,是啊,為什麽要解釋呢……

他勾了勾領口,開窗透了會兒氣。

又過了幾分鍾,簡遙聽到謝祁年的聲音再次飄過來:“去年我出了場車禍。”

簡遙看著他。

“住院住了很久,出院以後,記憶裏很多事都有點模糊,比如今天清川說大學喝酒的事,就挺模糊的。”

他提了提唇角,似乎有些無奈。

很無聊的話題,他以為簡遙會沉默,卻聽他忽然問:“疼嗎?”

他回頭注視他的眼睛,許久,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還好,不疼。”

那天下了及膝厚的雪,醫生說他很快就暈過去了,所以應該是不疼的,何況小朋友聽不得這種禍事,要不然眼圈又要紅了。

簡遙沒有再問下去,謝祁年也沒再說什麽。

那天晚上,簡遙做了個夢,夢裏謝祁年抱著他,用鮮紅的圍巾裹住他,他們約定好今天一起出門,臨出發前,謝祁年卻變了主意,要自己一個人去。

他抱著膝蓋,坐在壁爐前麵,看謝祁年消失在風雪裏,鍾表走得越來越慢,爐子裏的火漸漸熄滅,直到凍僵了,他也不肯離開屋子。

搓了搓冰涼的手,他把先生送的圍巾裹得更嚴實了一些,給自己打氣,要堅持下去。

“先生快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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