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跳釋義

謝祁年到家,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鍾,在屋子外麵看,裏麵黑洞洞的,他想,簡遙小朋友應該睡了吧,推門卻看到客廳還亮著微弱的燈光。

簡遙蜷在沙發上,蓋著薄毯,睡得正熟。

謝祁年放輕腳步向他走去,他的身體遮擋了一部分光,陰影投射在他身上,空調溫度有點低,他伸手把度數調高了一些,將風葉往上撥了撥。

簡遙沉在夢鄉,對外界毫無感知,他一手拽著薄毯一角,右手耷在胸前,從謝祁年的角度,可以看見他低垂的眼睫,還有纖細流暢的頸線。

原本想叫醒他,讓他回屋睡,此刻謝祁年卻變了主意,他忽然彎身湊近,在距離他還有半臂時停下來,目光逡巡,最終落在他微翹的唇上。

好像變成了一個紅色的旋渦,將他的目光牢牢吸住,打著旋陷下去,漸漸把心都吞沒了。

謝祁年從前沒有談過戀愛,但不代表他不懂愛,相反,他是個很細膩的人,經曆過眾多劇本,任何一種人物,處於任何場景之下,他都有辦法共情,比如為躲避戰火背井離鄉的旅人,又或是愛而不得的青年,在學校老師就誇他很有靈氣,出了校園,他照樣可以把情緒運用自如。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沒辦法用言語來描述,他確實覺得像薄荷的味道,吸一口就能打通五感。原本他根本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和林清川懷疑的一樣,隻在片場相處了幾周,拿著劇本過了幾遍戲,真的能喜歡上嗎?

直到簡遙自己給了他答案,就在兩人同眠的那天,他將他收到自己的懷中,看著他安靜的睡顏,他忽然感受到心髒在跳動,懷裏那麽柔軟的一團,散著薄荷香,為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戶,他開始有了幻想,希望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

在同一張**,在自己的懷裏。

想通這一點,他幾乎激動得不能自抑,比從前更早從**爬起來,刷牙的時候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眼睛都帶著明顯的笑意。

他很想把自己的心情分享給他,轉眼卻按捺住了,他不確定簡遙的想法是什麽,兩人的年紀差了六歲,在他看來,簡遙還很小,何況因為一起拍戲的緣故,他們身上還套著師生的「外衣」,這一聲「老師」,叫得他都板正起來了。

如果不是昨晚兩人臨時同住,如果不是昨晚簡遙睡不安穩,一直在他脖頸邊拱來拱去,把他拱出一身火氣,估摸他還要再多拖上幾個星期才能明白。

而現在,太倉促了,他不太確定簡遙的心思,在此之前他都不能相信自己是喜歡男人的,簡遙剛進影視圈沒多久,可能……也不太確定取向?

他在歐洲生活了幾年,那邊社會更開放一些,這種事你情我願就好,但據他所知,現在國內娛樂圈對這種取向三緘其口,貿然掰彎他,顯得太自私了。

一來二去,他選擇暫時不說,娛樂圈水很深,隻要簡遙在他旁邊就好,他可以護著他。等時機成熟,再告訴他也不遲。

睡夢裏,簡遙不太安穩地吧被子踢到一邊,圓潤的腳趾伸出一小截,謝祁年覺得可愛,像一塊軟糯糯的年糕,在水籠裏蒸了許久,帶著光澤和香氣。

他留學時經過教堂,曾聽唱詩班唱道:愛是恒久忍耐,又是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很古老的詞,被那麽多人奉為圭臬,他覺得很有道理。

要再忍一忍,雖然他很想親親小朋友。

他彎了彎唇,笑了一下。

——

簡遙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臥室,他愣了兩三秒,飛也似的踢開被子跑下床,跑得很急,跨過客廳時差點被椅子腿絆倒,所幸被人撈住。

灶台上冒著熱氣,謝祁年將他支起來:“那麽急?”

簡遙趴在他懷裏,眼睛朦朧好像含了眼淚,不過很快就清醒了:“對……對不起。”

謝祁年問:“做噩夢了?”

簡遙盯著他看了半晌,搖了搖頭,確實做噩夢了,夢到先生沒有回來,他被困在屋子裏,眼睜睜看著客廳被人搬空。

“我沒事,昨天我好像在客廳睡著了。”簡遙站直了身體。

謝祁年「嗯」了一聲,笑了:“睡得很香,怎麽叫都叫不起來。”

簡遙耳朵尖紅紅的,原來是先生把他搬進去的,他睡得那麽死嗎。

謝祁年轉身把早飯遞給他:“趕快洗漱完吃飯了。”語氣很柔和,特別像哄小孩兒,簡遙應了,跑去衛生間。

刷牙洗臉的時候,他又把剛才謝祁年的幾句話從腦袋裏調出來,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來了,他真的覺得先生有點變化,比進組重遇時要溫柔很多倍。

變成了他從前最喜歡的樣子,就是那種在**一邊溫柔地問他、吻他,一邊發狠的……簡遙臉上發燙,趕快用涼水拍了兩把降溫,他在想什麽,哪有人拍了幾周戲就喜歡上的,他哪有那麽大魅力。

吃完飯,謝祁年把兩盒藍莓遞給簡遙,說:“路上吃。”

簡遙開心程度又加了十倍,路上他坐在副駕駛位置,盯著謝祁年看了好幾眼。

“為什麽看我?”謝祁年連頭都沒轉就察覺到了。

簡遙把嘴裏的藍莓咽下去,好奇地問:“最近謝老師遇到什麽開心事了嗎。”

謝祁年笑了一下:“怎麽這麽問?”

簡遙回答:“感覺老師這幾天心情很好。”

謝祁年遲疑了一下,正好路口紅燈亮了,他把車停下,看了他一眼,又笑了:“對,確實有很好的事發生。”

簡遙手裏的藍莓頓時不香了,連忙問道:“什麽事,我能知道嗎?”

謝祁年說:“暫時,不能。”

簡遙歎了口氣,如果頭上有雙兔子耳朵,一定是耷拉下來的,卻聽謝祁年又補充了一句:“以後有機會再講給你聽。”

簡遙眨了幾下眼睛,立刻點頭。

謝祁年笑了笑,車在小路上打燈,拐了個彎,他伸手把平常習慣的白噪音換成了一首歌:《A Thousand Years》。

溫暖的女聲唱道:“How can I love when I\'m afraid to fall(當我害怕失去害怕受傷我該怎麽去愛)But watching you stand alone(但當你就站在我眼前)All of my doubt(我所有的疑問顧慮)Suddenly goes away somehow(就都突然消散不見)……”

今日天空晴朗,豔陽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