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際殘廢皇子（七）

一顆荒廢的星球上，藍色的機甲停靠在土丘後。四周是一片荒蕪，赤黃色的土地一望無際，高聳的岩石被風化成嶙峋詭異的形狀，到處都透著絕望。這是遠離駐地的一個星球，好不容易擺脫蟲族後他暫時躲藏在這裏。他的機甲上能看到其他機甲的位置，大多數都散落在這片星域。

現在他十分後悔沒有采納紀敬勳的意見，但也來不及了。他每隔一段時間向主星發出求救信號，一邊努力聚攏隊伍。他們跑得太遠了，援軍要找到他們要很長時間，而且……他懷疑皇室根本不會來救他，皇室早就開始忌憚他，如果能趁機讓他死在蟲族手裏最好不過。

段司筠活動了下酸痛的身體，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中他不能冒險離開機甲，但長時間待在機甲裏十分不適，即使是他這樣經過專門訓練，已經適應機甲作戰的人也感到難熬。這樣下去不行，利用這段時間他基本摸清裏蟲族的動向，他向屬下下達指令，決定突破包圍。

此時邊境星的駐地中，葉輝清多次打探軍隊情況都沒有得到好消息，憂慮使他幾天無法入睡，顯得十分憔悴。他一邊告訴自己要對段司筠有信心，一邊又擔心意外發生。

“你在為段司筠祈禱嗎？”

葉輝清轉身看見紀敬勳不知何時站在他背後，那散漫的語氣讓他不爽，好似段司筠死在外麵也沒什麽。“如果你是來幸災樂禍的，那請離開！”

紀敬勳撇撇嘴：“是你們不聽我的才會這樣的，要怪也要你們自己。”

葉輝清啞口無言，即使再生氣也無法反駁，紀敬勳當時就提醒了蟲族有些奇怪，但他們迷信往日的經驗，又因為段司筠戰勝了太多次而對他盲目信任，不質疑他的任何決定，最終導致了現在的局麵。

“放心吧，援軍已經應該快到了。”紀敬勳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圓球，小圓球浮空後投影出一片星空，黑色的機甲快速飛行著。“因為你們都不信我，所以我聯係了萬俟疏，為以防萬一派人過來。”

這是萬俟疏發明的一種影像設備，續航時間長、飛行速度快，而且覺有很好的隱蔽性，甚至能在太空中使用，能作為探測的工具。投影出來的景色一變，出現在一個荒蕪的星球上，藍色的機甲和長相恐怖的蟲族混戰，驚險的場麵令葉輝清臉色發白。

沒過多久黑色機甲出現，局勢發生了逆轉。蟲族見狀選擇撤退，而黑翼軍團緊咬不放。在投影中的機甲和機甲大賽時萬俟疏用的殲1有略微的區別，裝載了更強力的武器，且明顯分成了不同的功能，配合著作戰。無人機甲無需考慮機師的身體承受力，因此爆發性更強，瞬間加速達到的速率令人咋舌。蟲族在黑翼軍團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全軍覆沒，隨後領隊的機甲靠近段司筠，稍稍有些失真的聲音透過外放器傳出：“元帥，太子殿下在邊境星駐地等您。”

段司筠用力抿了下嘴，這次輸的如此慘，他身為主帥責無旁貸。另外萬俟疏竟然親自來到前線，也讓他滿腹疑慮。太子作為儲君怎麽會來那麽危險的地方，更何況他還行動不便。但不論萬俟疏的目的是什麽，救了他是事實，作為上司進行問詢也名正言順。

回到駐地後，機甲被送去維修，段司筠顧不上調整自己的狀態，跟著剛剛傳話的人去見萬俟疏。路上遇到了葉輝清，他對葉輝清投去安撫的目光，但此時暫時沒有機會交談，同時他也看到了不遠處紀敬勳倚靠在牆邊看著他，一如往常的傲慢。但此時他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了，他沒有認真思考紀敬勳的建議，此時見麵不免有些氣虛。

駐地的辦公樓雖然顯得老舊，但該有的都有，而且堅固耐用。萬俟疏此時在原來段司筠用的辦公室裏。少將把段司筠和他的副手送到後就離開了，順帶關上門。辦公室是簡約風格的，隻有辦公桌和書櫃，由於高度無紙化，書架上擺的是各種集體榮譽獎杯，這裏是駐地管理員的辦公室，隔音效果很好，段司筠來這裏後就借用的這裏。萬俟疏的輪椅停在辦公室中央，天花板上投射的人造自然光映亮了他的身體，大概是因為傷病，他顯得有些消瘦。

萬俟疏的手指動了動，空地上出現了供客人使用的沙發：“請坐。身體不要緊嗎？”

段司筠的態度一貫的不卑不亢，表達出了適當的對皇室的尊重。“沒有大礙。這次是我的失誤……”

“這已經不重要了。”萬俟疏打斷他，明明在說很嚴肅的事，但萬俟疏的語氣中卻帶著一絲隨意。但段司筠能感覺出來，這個以前雖然優秀但沒有遠遠超過其他人的皇子變得很不一樣了，身體殘疾沒有掩蓋一絲他的氣勢。段司筠堅信，現在態度溫和的萬俟疏隨時可以變成刺傷人的利劍。

萬俟疏注視著段司筠的雙眼：“這次見麵，我隻想得到一個答案——你是否還忠於帝國？”

還沒等段司筠說話，他的副手就先炸了，猛的站起來橫眉瞪眼：“太子殿下，元帥立下多少戰功你應該清楚，帝國就是這樣對待功臣的嗎？”

萬俟疏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去，他瞬間感覺一股涼意順著脊椎竄上來，剛才的怒火都在炸開的恐懼中熄滅。萬俟疏懶洋洋地說：“我在和你說話，你能管好你的人嗎？”段司筠嚴厲的讓副手保持安靜，不然就出去，隨後說道：“我一直對帝國忠心耿耿。”

萬俟疏沒有說話，手指輕輕在輪椅扶手上敲擊，辦公室裏陷入一片緊張的沉寂。段司筠不是個簡單人物，身經百戰的元帥，還是原著的男主角，十分沉得住氣，鎮定自若地坐在那裏，好似一座雕像。

“都是聰明人，心裏清楚彼此是個什麽關係，彎子就不用繞了。你的所作所為實在難以讓我信任。”

段司筠的冰山臉變得更硬了：“是皇室在步步緊逼，我並無意毀掉帝國現在的和平。”

萬俟疏嗤笑一聲：“如果你不是撒謊，那就是真傻，一點政治意識都沒有。讓我們交換下位置，你是一國的皇帝，但你的子民沒人在意你，嘴裏高呼著你的某個臣子萬歲，你會覺得安心嗎？”

段司筠垂下眼簾：“我從未做過危害帝國和皇室的事。”

“有個東西想給你看看。”隨著萬俟疏的話音，空中的投影變化，顯示出一個房間，裏麵有兩個行跡鬼祟、遮遮掩掩的人在交談，從中可以得知一方是蟲族，一方是藍鷹軍團的人。段司筠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認出裏麵那個就是之前他查到的勾結蟲族的人。他沒有將此上報一是害怕打草驚蛇，想暗中調查還有沒有人牽涉其中，二是他對皇室不信任，覺得一旦上報皇室會利用這點把他也一同定了叛國罪。

如果是原著裏那個已經覺得他想造反的太子還真的會這樣做，但萬俟疏有上帝視角，既然這本書不是主角是反派的設定，那段司筠絕不會在皇室動手之前黑化。

影像播放完畢，畫麵定格在最後一幕。萬俟疏沒有急著逼問，而這種沉默反而使他對麵的人更加緊張。段司筠尚且不動聲色，他身邊的副官卻已經焦慮的額上滲出了汗水，他想要為段司筠申辯，但礙於剛才的命令不好開口。

段司筠組織好了語言，將自己如何發現這個人有問題到自己調查出的情況都說了一遍。萬俟疏卻沒有就這個事情繼續追問下去，或者借此要處罰他，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一個半月前奎金星的叛亂你知道嗎？”

段司筠當然知道。藍鷹軍團主要是應對蟲族的，帝國內部的混亂有另外的軍團負責，這件事他沒有參與，但作為係統內的元帥，他也是了解的。

“叛亂軍打的旗號便是擁立你為新王，口號十分煽動人心。”

副官終於忍不住了，急切地說：“這些人和元帥完全沒關係，而且已經調查清楚……”

“安靜。”萬俟疏淡淡地說，但卻蘊含著無比的威壓。

這群人的確和段司筠無關，他們隻是看中了段司筠在國民心中的地位，找個由頭而已，不然又不是社會動**的時刻，光憑他們幾個能幹點啥？前因後果、人物關係都已經調查清楚，判決也已經公示。

“據我所知，藍鷹軍團內部也有向你提議反叛的人。”

段司筠無法反駁。因為他和皇室的關係日益緊張，的確有忠心的屬下看不下去他軍功赫赫還被質疑排擠，於是說出幹脆推翻皇室的話。

“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國家也不需要兩個王，我難道要去賭人心的可靠嗎？因你造成帝國內部的分化和動**是事實，坐到元帥的位置，連處理這些事的政治意識都沒有嗎？”萬俟疏真的懷疑原著裏段司筠能坐穩皇位除了主角光環，大概是因為帝國經常遭受蟲族襲擊，人們對戰士推崇備至，對段司筠的個人崇拜能掩蓋部分他政治上的不足。“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還不打算失去一個元帥。”萬俟疏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明顯的笑，但與此同時辦公室裏出現了好幾個黑色的無人機，下方細小的槍口表明這不是用來航拍的普通機型。“現在我們來定一個精神契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