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

穿成蘇令儀最大的好處,就是當麵對男主不知道該怎麽說話的時候,可以裝傻,可以充楞,也可以想說什麽說什麽。

畢竟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他們兩人就沒有故事,如果硬要扯,最後隻有事故。

容蓉深諳其中的道理,於是就順水推舟地扭過身子,一邊拿手給自己的大紅臉扇風降溫,一邊衝高弋裝模作樣地認真說道:“對啊,都這麽晚了,居然還這麽熱……”

對麵駕駛座上的男人穿著軍綠色的襯衫,連領口的紐扣都扣得嚴嚴實實,而反觀車窗上倒映出來的她,紅色的無袖連衣裙……

“我怕熱。”

容蓉有點心虛,但為了證明她真的怕熱,便將身邊的車窗給搖了下來。這個年代的盛夏夜還是有些涼的,車窗降下的那一刻,一股涼風就竄了進來,直接撲在她熱騰騰的臉上。

似乎是被這一陣風吹清醒了腦袋,容蓉決定趁著自己還有掌控權的時候跟高弋談一談。

她垂著眼,目光落在纏著繃帶的右手腕上,這裏以後會落下一個永遠都抹不去的疤,想起書裏麵蘇令儀將這傷疤當做榮耀和功勳,甚至還用來道德綁架威脅別人,就覺唏噓。

“其實……你不用特意帶我去醫院的,我已經好了。”

容蓉說完,還不忘補充了一句:“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我現在都挺好的。”

“真好了?”他忽然問。

容蓉沒想到他會突然反問,愣了愣,但很快衝他很真誠地彎起眉眼笑起來:“必須是真的。”

“之前是誰傷心欲絕地說以後不能再彈鋼琴了?”很顯然,高弋並不信。

容蓉略顯窘迫地收起笑容,心虛地別開目光,小聲說道:“那也不算是傷心欲絕……就可能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但是吧,等想開了也就好了。”

不知怎的,腦舊shigG獨伽海裏忽然浮現起年少時候的蘇令儀,紮著兩根羊角辮子,坐在黑漆漆的鋼琴前,一邊哭一邊彈,下一刻,畫麵一轉,又是她在長輩們麵前小心翼翼地討好,再一轉,是深夜躲在被子裏歇斯底的砸自己的雙手……

忽然在這一刻,容蓉明白了,蘇令儀並不喜歡彈鋼琴,這個不過是想讓長輩歡喜的手段。

那麽蘇令儀真正的喜歡的是什麽呢?

容蓉想了半天,書裏一個字沒有提,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沒有答案。

或許蘇令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麽。

“會治好的。”

從後視鏡中無意間看到她發愣的神情,還有眼中難掩的憂鬱,高弋突然說了這一句,是在安慰她,可鄭重的語氣又像是在對她作保證。

容蓉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這個,想繼續解釋,可想想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此刻她正沉浸在蘇令儀不為人知的壓抑中。

此後,兩人誰也沒再說話。

到了醫院之後,高弋讓她先在一樓的候診室稍等片刻,自己先上了樓,看樣子應該是去找人的。

容蓉坐在椅子上,目光循著他的身影,直到他轉過樓梯拐角看不見了,她還是維持著扭頭的姿勢,怔愣出神。

書裏的男主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現在自己親眼所見的男主,真的和書裏描寫的一模一樣。

不一會兒,高弋拿著住院單子過來的時候,看她還在發呆,腳步頓了下,才走上前,拎起她身旁的箱包:“已經辦好了,你先休息,明天醫生會來檢查。”

容蓉“嗯”了一聲,站起身,跟著他往住院部走,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病房門口了。

突然,她停下腳,抬手輕輕拉拽了一下他的襯衫袖子,眼帶害怕低聲問:“要……做手術嗎?”

影視劇裏傷到手腳神經都會拉開接神經,光是想想,她就手腳發涼。

高弋沒有回答,容蓉一看他這樣子,以為一定要動手術了,當場就慌了,畢竟她身體一直都很好,別說動手術了,甚至打針都很少。

況且說到底,她本身也不過是個十八歲,才高考完的小姑娘,這時候還不在父母身邊,整個人都是無助的。

將她的害怕和無助看在眼中,高弋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道:“這個隻有明天檢查了才知道。”

“……”那……好吧……

容蓉抬頭望著他,有很多話想說,可又知道不該說。

比如,她很想問,為什麽他要帶她來這裏,她的父母和家人沒一個過問的。

至少擱在她自己身上,有點事,身邊永遠都少不了爸爸媽媽。

想起爸爸媽媽,容蓉又難過了。

她莫名其妙穿進書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現在那邊她不見了,爸爸媽媽會不會急瘋了?

想著想著,她眼淚都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這一掉淚,倒是讓高弋有些無措。

畢竟他不擅長哄女孩子。

“今晚我不走,明天會有人過來陪你。”

容蓉:“……”

可是她隻想要自己的爸爸媽媽啊。

悲傷那麽大,卻沒人能懂。

容蓉吸了吸鼻子,嗡聲說道:“謝謝,我沒事,你部隊裏那麽忙,還要操心我這小事……你快回去工作吧,我一個人能行的。”

她說著便要從高弋手裏接過箱包,可高弋大長腿一邁,幾步就走進了病房,放下她的包包,就拎起旁邊的暖水瓶去打水了。

容蓉:“……”

他真的是個好人,明明不喜歡甚至覺得蘇令儀很煩,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對她愛答不理,而且言語舉止也沒有任何曖昧。

容蓉環視了一下病房,發現是個小單間,也不拘束了,既然來了來了,就這樣吧。

她拉開箱包的拉鏈,開始收拾裏麵的東西。

該帶的東西一樣不少,甚至裏麵有一本瓊瑤小說《庭院深深》和三毛的散文集《撒哈拉的故事》。

好家夥,連打發時間的東西都準備了。

很快高弋就打水回來了,容蓉捧著搪瓷杯倒了水遞給他:“喝水。”

高弋垂眼看了看那杯水,似乎有點猶豫,像是看懂了他的顧慮,容蓉朝床頭櫃的那隻搪瓷杯努努嘴。

“不是醫院的杯,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自己的杯子。”

就是說啊,醫院的杯子哪有自己的幹淨。

高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