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愉悅
高弋沒有立刻接話，而是在那抽著煙。
容蓉盯著忽明忽暗的煙頭，薄薄的煙霧隔在他們兩人中間，讓人愈發辨不清他的神色。
她鬧不清他這時候在想什麽，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應該特別想擺脫掉她這個粘人的十三點……
跟他解釋是沒法解釋的了，這事擱誰聽了，都隻會坐實了她精神有問題，但是她又不想這樣擺爛。
容蓉低著頭，看著開始滴水的赤豆雪糕，有心想快速吃完，又覺得現在這個氣氛，自己大口大口吃雪糕是不是顯得不那麽莊重？
可是雪糕要化了呀……
高弋漆黑的眼眸望她看了一會兒，靜默半晌後，才麵色平靜地說道：“走吧，我送你過去。”
猛然間聽到這句話，容蓉登時就歡喜得睜圓了雙眼，抬起頭，略帶忐忑地望著他，她的眼睛很清澈，也很純粹，望一眼就能看透。
“真的嗎，會不會太麻煩了？你帶我去車站就好了，我能自己過去的。”
“……”
高弋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臉上，靜無波瀾的眸，瞧不出任何情緒，但容蓉總覺得他似乎是有話想對自己說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又欲言又止了。
就在她有點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又開了口：“不會。”
容蓉眨眨眼，雖然他是答應了，但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琢磨來琢磨去，最後還是歸結於他為人正直，樂於助人。
也就不想那麽多了，於是她開始放心地吃起雪糕。
等到坐上他車的那一刻，容蓉有些慶幸自己早一分鍾就把雪糕吃完了，要不然，坐在車上吃完雪糕棍都沒地方丟，一直捏在手裏也顯得太傻了。
她係好安全帶，乖巧地坐好，然後扭頭看向開車的高弋：“車站離這遠嗎？”
“不算遠。”他答。
“哦。”容蓉點點頭。
車內又是一陣靜默，望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容蓉這時候才想起一個問題，書裏寫過，蘇令儀爺爺家是在洛城，但是洛城哪？具體什麽區什麽街道多少號呢？
啊！！！
全都沒有！
容蓉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然後強顏歡笑地扭過頭望著高弋，弱弱地開口問：“那個……要是不麻煩，你還能送我去爺爺家嗎？”
高弋忽然轉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心虛的容蓉被他看一眼，臉就不爭氣地熱起來，她穩住心態：“我……我沒帶錢，連行禮都在我爸那……”
聽了這話，高弋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不過也沒多說什麽，隻“嗯”了一聲，便目視前方。
容蓉稍稍鬆了口氣，但很快她就有點坐不住了。
因為就在她以為車子到城郊的時候，並沒有出城，而是開進了一片幽靜的住宅區。
不……不會的吧……
容蓉整個人都要僵住了，但這時候腦子也變得格外好使。
書裏，高弋家就是在洛城啊！
為什麽蘇令儀有事沒事就能跟高母套近乎，那是因為他們住在一個軍區大院裏！！！
自己是豬腦子嗎？為什麽現在才想起來？
那麽，現在她跳車逃走還來得及嗎？
她把手搭在車門把手上，但就一會兒，手就縮了回來，也不敢去看高弋，畢竟他又不是二傻子，這事該是敷衍不過去了。
怎麽辦呢？
假借說自己失憶了？
還是更絕一點，說自己有雙重人格？現在這個人格完全不知道另一個人格的事？
可真要這樣幹了，估計很快就會傳到蘇展成耳朵裏，然後緊跟著等待她的就是——東方人民醫院！
提前把蘇令儀送入故事的大結局。
這是碳基生物能幹出來的事嗎？
顯然不是。
她悄悄地偷瞄了高弋一眼，按照她對書裏人物的了解，或許大概，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畢竟，人活著就是為了挑戰無限可能……
容蓉鼓起勇氣，顫顫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高弋看了她一眼，將車停在旁邊的樹蔭下：“什麽事？”
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平靜得讓她猜不透，容蓉有點想退縮，但腦子裏適景地冒出王家衛電影裏的一句台詞“從此我隻有眼前路，沒有身後身，回頭無岸。”
她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你……你為什麽不質問我？”她強裝鎮定。
“問你什麽？”
容蓉一咬牙：“就是，我明明就在洛城，居然都不知道。”她豁出去了。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卻沒多說什麽。
“你不要告訴我家人，尤其是我爸爸。”容蓉生怕他下一刻就會開門走人，拽著袖子的手攥得更緊了。
高弋垂眼看著那隻緊攥著自己袖子的手，再看她慌張到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不由歎了口氣：“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麽。”
“……”容蓉有些懵，難道自己多此一舉了？
高弋看向她，目光像極了長輩：“要是沒辦法控製，還是要看醫生吃藥，而且這麽重要的事，不能瞞著你家人，他們能給你更多幫助。”
這番苦口婆心的話讓容蓉眼皮子一跳。
不是吧……
她還什麽都沒說，他就覺得自己需要去看醫生吃藥了。
好悲傷啊，她也隻能背上這口沉重的大鍋，聲淚俱下：“不能讓我爸知道，他會把我送東方人民醫院的！”
高弋：“……”
“隻要你不告訴別人，我一定會好好看病吃藥！”
容蓉覺得自己也是個狠人，反正演蘇令儀也是演，再加點戲也沒什麽的。
高弋看著她，眉頭微微皺起，但語聲卻變得更溫和了：“你別有心理壓力。”
容蓉點點頭，知道他這是答應替自己保密了，她破涕為笑，有心想說兩句感謝的話，可沒敢再開口說話。
忽然，車窗上映出一張人臉，把容蓉嚇得差點就往駕駛座那邊挪。
“哎，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你不是說跟人聚餐嗎，怎麽……哎呦，跟令儀約會就約會好了，找什麽借口，我和你爸又不是不同意。”
高弋、容蓉：“……”
他將車窗搖下，看向外頭的母親，一臉無可奈何：“媽，你怎麽出來了？”
“我出來散散步，這就回去，你們慢慢玩啊！”高母說著就快步走開，走遠了還不忘朝這邊揮手，“別著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