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挽留

董成鵬並不覺得埃文思基金會會接手華茂對弗爾科夫石化的持股。

華茂對弗爾科夫石化的持股比例太低了,還即將被攤薄到3.75%。

除了華茂之外,其他投資人都是天悅一係的死硬派,壓根不可能跟他們聯合起來,對實控人形成製衡。

埃文思基金會花這麽高的低價,接手持股幹什麽?

不過,韓少榮既然吩咐了,董成鵬自然是要遵照他的意思通知萊恩·福蒂斯,而萊恩·福蒂斯急衝衝的趕過來要看協商函的傳真件,想必是確認天悅跟朗化目前正推進中的合作細節吧?

董成鵬還是將協商函的傳真件拿給萊恩·福蒂斯看,證明天悅跟朗化的合作已經相當深入了,他同時也特別想知道埃文思基金會對天悅在奎科妥思的動作有沒有一直保持關注,但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問這麽敏感的話題。

“為什麽不考慮西海鋼鐵接手這部分股份?”梁遠還不願意看到華茂這時候從弗爾科夫石化撤出,問道。

“這是韓先生的決定,韓先生到底是怎麽想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董成鵬說道。

在董成鵬看來,倘若華茂不願意直接持有,轉由西海鋼鐵接手這部分股份也應該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華茂將持股出售給西海鋼鐵,看上去是左手轉右手,但華茂可以將前期的投資收回去,將風險的隔離在西海鋼鐵,也符合華茂將非洲投資業務都置入西海鋼鐵之中的整體規劃,同時對弗爾科夫石化以及原油碼頭、科奈羅新港城等還能保留一定的影響力,盯住天悅在幾內亞灣的一舉一動。

董成鵬事後想到這點,打電話給陳小平,想再勸說韓少榮一番,但陳小平要說董成鵬省省事,表明韓少榮這次決定,最大的轉寰餘地就是埃文思基金會接手相關的股份,華茂是肯定要撤出來。

陳小平是韓少榮身邊最體己的人,他都這麽說了,董成鵬自然不會再到韓少榮麵前找不快。

“我直接給韓先生打電話……”梁遠不信任董成鵬,拿出手機就想直接給韓少榮通電話。

董成鵬自然沒有道理阻攔梁遠,但他之前都沒覺得梁遠有什麽異常,這時候再打量梁遠,心裏就有些疑惑了。

雖說大家都不是很願意看到華茂從弗爾科夫石化撤出來,但華茂的持股被壓得這麽低,再耗下去意義已經不大了。

董事會成員要是限製在十一人之內,3.75%的持股連董事提名權都沒有。

董成鵬也覺得撤出來,將資金投到勃索—卡特羅鋼鐵工業複合體的建設或者其他什麽項目,也不失明智的選擇,卻沒有想到梁遠反應要比他所想象的強烈許多。

室內很安靜,董成鵬平靜的看著梁遠撥通韓少榮的電話,韓少榮在巴黎已經入睡,從他的聲音裏聽得出他對梁遠的這通電話不是很耐煩,幹脆利落的否決掉梁遠關於西海鋼鐵接手這部分持股的建議。

梁遠掛掉電話,沮喪的看向萊恩·福蒂斯,當然他也覺得埃文思基金會接手這部分持股的可能性很小。

連董事提名權都將喪失,接手這部分持股幹什麽?

埃文思基金會手裏的現鈔多得用不掉嗎?

……

……

曹沫在巴黎又多留了幾天,除了跟朗化石油高層又接觸了一次外,更主要是跟葉伯初的女兒、女婿以及他們的律師見麵,將收購溫莎頓公寓大廈的事談妥。

溫莎頓公寓大廈位於巴黎東區最為繁華的夏隆街,建築時間迄今已經七十年,九八年時整體修繕過,除了部分房間的裝修需要翻新外,沒有太多的缺點。

溫莎頓公寓總計有八十間套房,作價五千萬歐元不能算高,新海最繁華地段的商品房都已經遠遠超過這個房價了。

今年以來,隨著國內經濟強勁增漲,再次拉動對大宗商品的強勁需求,國際原油雖然沒有恢複零八年上半年瘋狂的水平,但布倫特原油期貨能穩在每桶八十美元以上,也是有史以來的高位了;更關鍵的是國際黃金期貨價格,到下半年也穩穩的站到每盎司一千三百美元之上,還有進一步上揚的趨勢。

埃文思基金會聯合賽維義家族暗中謀奪烏桑河銅金礦的權益,曹沫迫使暫停烏桑河銅金礦第二礦場的建設。

不過,為了對抗這一事件對伊波古礦業的負麵影響,曹沫反而加強伊波古礦業在卡奈姆、貝寧、塞加利昂等地金礦及勘探區的收購及建設;奧古塔的提煉廠也在下半年之前建成投入使用。

目前伊波古礦業從黃金資源儲量、黃金開采及提煉等各方麵的指標,都全麵超過新海金業的黃金業務。

而由於非洲極其有利於資源公司的特殊稅收結構,伊波古礦業到九月時,月盈利也穩定的站在八千萬美元之上。

隨著原油價格及輸出規模穩步提升,幾內亞灣沿岸各國的經濟也陸續從次貸危機的陰影裏走出來。

西非聯合水泥集團通過新建工廠及並購,沿幾內亞灣濱海經濟走廊分布的成品水泥年產能,到九月底之前也成功突破一千六百萬噸,此外還有四百萬噸的在建或收購談判中。

雖說西非聯合水泥集團在幾內亞灣沿岸各國的建材市場,已經取得相當的壟斷地位,但沒有因為市場需求的複蘇就大幅提升售價,甚至更嚴格的將普通成品水泥的市場售價嚴格控製在每噸一百三十美元到一百五十美元之間。

采取這樣的策略,一方麵是抑製競爭者進場,另一方麵也是避免卡奈姆國內民眾對西非聯合水泥集團壟斷市場的批評,但穩定的市場需求,也保證西非聯合水泥月盈利穩步的站在七千萬美元之上,投資人們也沒有什麽不高興的。

即便大西洋銀行、科奈羅能源以及天悅實業、西非農業集團等都處於業務擴張期,短時間內無法貢獻豐厚的利潤,雖然曹沫對這兩大現金奶牛的持股陸續降到70%、30%,同時資金的使用及調度更加規範起來,不會因為曹沫的一句話就隨意打進沒有直接關聯的賬戶裏,但哪怕遵照嚴格的財務規範,僅拿出百分四十的盈利進行分紅,天悅投資的海外賬戶每月也能從這兩家公司收到近四千萬美元的分紅。

目前各大公司都沒有迫切的資本需求,而伊波古礦業、西非聯合水泥也將60%的巨額利潤儲備起來用於後續可能會有的資本開支,因此曹沫到手的資金暫時也沒有其他去處,這時候拿五千萬歐元為宋雨晴在巴黎買一棟公寓樓,也算是分散投資。

在曹沫離開巴黎的前夜,華茂就正式請求控股股東弗爾科夫投資有限公司回購他們對弗爾科夫石化所持的股份。

當然,韓少榮肯定不會想著韓書筠再摻合進來,因此是董成鵬代表華茂,在德古拉摩向斯特金正式提交相關的告之函,畢竟斯特金才是弗爾科夫投資有限公司名義上的董事長。

曹沫想著華茂撤出去的這部分股份,由斯丹寧家族以及貝爾蒂奇等西非聯合水泥的投資人們接手,甚至他與斯特金都可以借這次機會轉讓一部分股權,確保眾人的利益在弗爾科夫石化集團上進一步捆綁起來。

既然華茂那邊選擇撤走,又直接找斯特金交涉,曹沫也就將後續的事宜都交給斯特金去負責。

……

……

奧本海默家族在德古拉摩市北郊的莊園,在十月底的黃昏,迎來久候才至的客人。

斯特金·福斯特走下車,抬頭看著主樓小廣場種植的幾棵高大藍楹花樹,橫斜的枝椏將湛藍的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

恩桑格與父親尼茲·奧本海默站在主樓前的台階上,臉色有些陰翳。

弗爾科夫石化與弗爾科夫油服進行合並,接受朗化石油注資,以及華茂從弗爾科夫石化撤出的消息,他們都早已聽聞了。

不過,斯特金也好,黃鶴斌或者勃拉姆等人這段時間裏都沒有找他們接觸,所以他們也不清楚將要麵對的,會是怎樣的結果。

即便埃文思基金會的實力比天悅還是要強出許多,即便埃文思基金會大張旗鼓的推進勃索—卡特羅鋼鐵工業複合體的建設,對天悅針鋒相對的意味濃烈,但奧本海默家族的股份被鎖在弗爾科夫投資有限公司裏,他們此時對曹沫有意實施的打壓報複,是沒有反抗之力的,更不要說去找埃文思基金會合作了。

他們也心知之前搞的小動作太多了,尼茲·奧本海默與恩桑格父子不覺得曹沫會對他們念舊情。

曹沫以前能對他們在暗地裏搞的種種小動作不吭聲,並不是說眼瞎沒有看到,說白了是天悅當時在卡奈姆根基不穩、實力弱小,對奧本海默家族有仰仗的地方,所以才選擇了沉默跟隱忍。

當奧本海默家族完全被曹沫掌握在掌心之中,還需要繼續容忍嗎?

年初弗爾科夫石化集團進行第一輪融資時,曹沫將大量的資金先注入弗爾科夫投資,將奧本海默家族持股20%攤薄到8%,就是還以顏色。

說實話,包括斯特金徹底倒向天悅、乃至將弗爾科夫投資及弗爾科夫石化集團的控製權拱手相讓在內,這都是尼茲·奧本海默完全沒有想到的變化。

他沒有想到零八年前後的形勢發展,會徹底脫離他的預料。

這一年多來,雖說萊恩·福蒂斯也有意聯絡這邊,雖說奧本海默家族對弗爾科夫投資的持股被嚴重壓縮,但尼茲·奧本海默都拒絕再跟萊恩·福蒂斯以及埃文思基金會的其他人接觸。

他同時也有反思這幾年跟天悅合作的曆程、得失。

雙方的合作起於科奈羅能源的前身西卡艾德特電力公司,建設一條從隆塔接入德古拉摩局域電網的輸電線路,當時奧本海默家族與魯伯特家族以及布雷克家族所持股份是相同的。

甚至因為尼茲·奧本海默在德古拉摩市的影響力更大,後續像藍星—桑切姆出租公司的合作中,一直都是奧本海默家族主導,天悅盡可能給予資源上的配合。

然而時隔多年,不要說與菲利希安家族及西卡家族相比了,畢竟他們跟天悅的合作更早、更密切,布雷克家族、魯伯特家族在卡奈姆的地位以及家族財產膨脹的速度,也已遠遠超過奧本海默家族。

魯伯特家族,包括勃拉姆個人在內,目前在伊波古礦業、弗爾科夫石化、弗爾科夫油服、科奈羅能源、西非聯合水泥、藍星—桑切姆出租公司、幾內亞灣航運、西非農業集團等一係列公司裏都持有股份,論及資產,可能已經數倍於他們。

而他們還不知道斯特金這次過來,會帶來怎樣的答案或者說噩耗。

“奧本海默先生……”斯特金·福斯特往主樓台階走過去,看到尼茲·奧本海默父子神色陰翳,笑著招呼道。

在此之前,梁遠單獨跑過來跟尼茲·奧本海默見過一麵,期間還陪同萊恩·福蒂斯過來拜見過尼茲·奧本海默一次,但停留時間都很短,很顯然尼茲·奧本海默已經不敢再跟埃文思基金會走得太近。

斯特金也是在確認這點之後,跑過來勸說尼茲·奧本海默接受新的合並及融資方案。

朗化石油還是希望合並之後的弗爾科夫石化集團的股權結構更清晰,盡可能減少間接持股的情況,也就是說,科奈羅湖產業園有限公司以及弗爾科夫投資對弗爾科夫石化的持股,都需要直接拆解到上一級投資人。

這麽做的目的,朗化石油就是要將曹沫對弗爾科夫石化的直接或間接持股拆到50%以下,要求曹沫放棄絕對控股地位;曹沫他本人並不反對。

也就是說,奧本海默家族也好、斯特金以及天悅投資,之前主要通過弗爾科夫投資對弗爾科夫石化間接持股,照朗化石油的要求,弗爾科夫投資以後不再對新的弗爾科夫石化集團進行持股,而轉化為奧本海默家族(家族企業及個人)、斯特金以及天悅投資對弗爾科夫石化集團直接持股。

照最新的方案,奧本海默家族對新的弗爾科夫石化集團的持股將被攤薄到2%。

這其實跟梁遠之前兩次拜訪所帶過來的信息是吻合的,曹沫並沒有打算在奧本海默家族老實一年多之後,放他們一馬。

“說實話,我們奧本海默家族並沒有真正做對不起Mr.曹的事情吧,這次是不是對我們奧本海默家族壓榨太狠了?”尼茲·奧本海默攔住要發作的恩桑格,盯住斯特金沉地問道。

“奧本海默先生似乎受別人誤導很深——弗爾科夫石化集團估值十五億美元,弗爾科夫油服估值二十億美元,似乎純粹是做數字遊戲,壓縮對弗爾科夫石化持股卻沒有對弗爾科夫油服持股的投資人,實際並不是如此,”斯特金說道,“因為曹先生希望華茂出局,所以有些事不想、也不會跟他們解釋,但曹先生是希望奧本海默先生留下來,他此時人在國內,才特意委托我過來,給奧本海默先生您做一些說明。”

“你說!”尼茲·奧本海默冷漠地說道。

“弗爾科夫油服成立時間不長,前後直接投入的資金,包括收購現有的三家公司進行合並,以及後續的人才建設、海工設備及技術的引進,總計兩億五千萬美元稍多一些。不過,僅僅以直接投入,去估算弗爾科夫油服應有價值的話,我要問一問奧本海默先生,當初西卡艾德特電網公司直接投入多少資金,但在11千伏隆塔—德古拉摩骨幹輸電線路建成之後,西卡艾德特電網公司的價值跟實際投入資金又相差了多少?”斯特金問道。

尼茲·奧本海默一愣,隨即沉默起來。

西卡艾德特電網公司分拆成立時,他們實際注入的資金僅有兩百萬美元。

不過,在隆塔—德古拉摩輸電線路建成之後,西卡艾德特電網公司的價值就直接突破五六千萬美元,相比較直接注入的資金,激增二三十倍。

當初也是不想看到曹沫通過阿巴查強行幹涉並限製西卡艾德特電網公司對投資人的分紅,想要推翻對賭協議,他第一次想到聯合魯伯特家族、布雷克家族爭奪西卡艾德特電網公司的控製權,卻受到挫敗。

“弗爾科夫油服,恐怕不能跟當初的西卡艾德特電網公司相比吧?”尼茲·奧本海默沉吟說道。

“怎麽不能相比,奧本海默先生卸任德古拉摩市政委員會副主席之後,似乎對外界的信息也不夠敏感了啊?”

斯特金對尼茲·奧本海默說話不會太委婉,說道。

“曹先生聯合各家看似僅往弗爾科夫油服投入二億五千萬美元的資金,但奎科妥思油田閑置八年,未有公司敢接下開采任務,難道是大大小小石油開采商缺少這兩億五千萬美元嗎?在兩億五千萬美元之外,奧本海默先生認為曹先生聯合各家又投入多少有形、無形的資源?除開有形、無形的資源,弗爾科夫油服承接奎科妥思油田開采的重任,目標也是要將科妥思油田的年開采規模突破兩千五百萬桶原油,所能獲得的利潤,隻會比煉油業務更高,而不是更低——”

“但對弗爾科夫石化的估值也不能壓這麽低啊?”尼茲·奧本海默掙紮說道。

“弗爾科夫石化看似盈利空間不少,但最關鍵的原油供應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決,大西洋聯合石油貿易公司手握的訂單,僅隻能滿足第一煉油廠三分之一的產能,其他的原料供應都主要來自散單,油品質量得不到保障,”斯特金說道,“這些情況想必奧本海默先生您都有所了解——弗爾科夫油服的意義在這一刻更加突顯出來,新合並的石化集團煉油業務,通過弗爾科夫油服,從奎科妥思油田獲得穩定優質的原油供給,必然進一步加強整體盈利的能力。以此為基礎,弗爾科夫石化集團才真正打開高速擴張的通道,甚至到明年就可以考慮建設第三座煉油廠……曹先生是希望奧本海默家族保留這部分持股,也考慮到奧本海默先生會擔憂估值太低,願意給奧本海默家族一個承諾,那就是兩年後,奧本海默家族還有意退出,曹先生可以以雙倍的估值收購這部分股份……”

尼茲·奧本海默雖然高度懷疑曹沫的這個承諾很可能是緩兵之計,但又想此時拿這部分持股換八千萬美元徹底撤出來,真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