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報複

沒人能夠想到裴晉桉將計就計聲東擊西, 繞了這麽大一彎子,最終目的竟然是要綁架顧董事長。

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文酌煜和顧熙槐帶著那麽多人在深山老林裏繞了那麽多圈,隻救出了一個被打暈後扔進坑裏的洛岫。他們把自己當成誘餌想要引蛇出洞, 卻沒想到裴晉桉居然也抱著相同的想法。

從這個角度看, 這一局明顯是文酌煜棋差一招。可是在聽到裴晉桉綁架的人是顧董事長以後,文酌煜的心底竟然詭異的產生了一絲絲慶幸——幸好裴晉桉綁架的人是顧董事長, 如果裴晉桉綁架的是文酌煜在乎的其他親人或者顧夫人母女, 那樣的結果反而是文酌煜無法承受的。

這麽想似乎有些不厚道,文酌煜輕咳一聲,麵帶擔憂的詢問電話另一端的顧夫人:“……報警了嗎?”

答案毫無疑問。顧夫人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立刻報了警。警方這邊剛剛立案,顧夫人又接到了裴晉桉的電話。

那個裴晉桉在綁架了顧董事長之後,似乎並沒有藏匿蹤跡的意思。他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將顧董事長綁到了星桉影視辦公大樓的樓頂, 之後還十分體貼的給顧夫人打了一通電話, 生怕顧家人不知道顧董事長被綁架了。

文酌煜和顧熙槐接到顧夫人的電話後, 又馬不停蹄的趕往星桉影視的辦公大樓。最終在樓頂天台上發現了裴晉桉和顧董事長的蹤跡。

顧董事長被綁著跪在天台的邊緣,脖子上套著一個繩套, 半個身子都探出了天台。裴晉桉筆直的站在他的身後, 一隻手提著繩套上的繩子, 那力道勒的顧董事長滿臉通紅,卻又能保證顧董事長不至於一個倒栽蔥,從樓頂掉下去。

獵獵勁風吹動著兩個人的衣裳和頭發, 裴晉桉好整以暇的在天台護欄上踱步。時不時有細碎的水泥石塊掉下去,霎時間無影無蹤。而在他的麵前, 竟然還用三腳架架著一個攝像機——

文酌煜臉色一沉, 意識到裴晉桉竟然開了直播。

顧董事長嚇的麵色慘白, 豆大的冷汗順著臉頰脖頸往下淌, 一個勁兒的哀求裴晉桉放過他。

“你想要多少錢?我給你!要多少我都給!”

“你想要什麽你盡管說,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想辦法滿足你。”

“我不想死啊!裴總,咱們兩個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綁架我啊?”

顧董事長越說越害怕,毫無形象的痛哭流涕。

裴晉桉表情玩味的看著涕淚縱橫的顧董事長,眼前這個男人,終於脫掉了他顧氏集團董事長的光環,像一條老狗一樣跪在他的麵前。為他曾經犯下的罪孽懺悔。

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裴晉桉側過頭,看著疾步趕過來的文酌煜和顧家人,還有那些身穿製服的警察,裴晉桉微微一笑:“你們終於到了。”

裴晉桉的目光落在文酌煜的身上,他勾了勾嘴角:“這一局,看來是我贏了。”

文酌煜知道裴晉桉說的是什麽,他麵色微沉:“我也沒有想到,原來你真正的目標竟然是顧董事長。”

裴晉桉笑容燦爛:“你該慶幸,顧熙槐和他的妹妹足夠幸運。我原本以為這個狗東西很在乎他的一雙兒女。”

可是洛岫的存在卻讓裴晉桉親眼看到了這個“愛妻如命愛子女如命”的顧董事長本性是多麽自私冷漠:“我本來以為,殺了他的一雙兒女,可以讓他痛不欲生。我想讓他嚐一嚐失去至親的滋味兒,嚐一嚐我這些年承受的痛苦。”

可是後來裴晉桉卻發現,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慈愛專一。那些媒體筆下歌頌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和睦”“專一深情”都隻是假象,真正的顧董事長其實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冷血動物。他的心中隻有自己。

就算裴晉桉殺了顧熙槐兄妹,殺了顧夫人,殺了顧家所有人,隻要顧董事長還活著,隻要顧氏集團還在,就無法讓這個冷漠的男人感受到錐心之痛。

冷冽的寒風自高樓大廈的縫隙中吹來,裴晉桉仰望著浩渺的蒼穹,似乎感受到了什麽,他微眯著眼睛歪了歪頭,衝著天台上包圍他的所有人說道:“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二十多年前,一個高中輟學的女孩子為了供哥哥念書,背井離鄉來到A市打工。

沒有文憑沒有人脈,什麽都不懂,女孩子為了在大城市站住腳,隻能去飯店當服務員。她沒日沒夜的幹活,賺來的錢都攢著供哥哥上學,給年邁的父母治病。

後來這個女孩子被同鄉介紹到一個大酒店打工。這也是她噩夢的開始。她在酒店當服務員的時候被一個喝醉的大老板強了。事後大老板為了堵住女孩子的嘴巴,強行塞給女孩子五百塊錢,硬說女孩子是自願的,是她為了錢主動勾引他。

女孩子的名聲被敗壞了,她在酒店幹不下去被辭退了。女孩子輾轉又找了好幾份工作,最後都因為大老板的原因被辭退。那個大老板還找上門來,說要包養她。還承諾隻要女孩子能給大老板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兒子,他就給女孩子十萬塊錢。

“你們知不知道二十年前的十萬塊錢對於一個沒錢沒勢的山裏姑娘意味著什麽?”

不管這中間有沒有掙紮反複,最終女孩子還是同意了。幾個月後,她也順利的懷孕了。然而這個時候,大老板卻後悔了。因為他的妻子也懷孕了,為了家庭和諧,他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他不顧女孩兒已經六個月的身孕,強行壓著女孩兒去打胎。”

結果女孩兒死在了手術台上。女孩兒的父母得知女孩兒的死訊,跑去A市給女孩兒收屍。好好一個閨女說沒就沒了,還是這樣見不得光的死因,女孩兒的父母輾轉打聽,終於從同鄉的口中得知了真相。他們想找大老板討個說法,最終得到的卻隻有嘲諷和驅逐:“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要多少,說個數!”

裴晉桉說到這裏,目光漠然的詢問眾人:“你們說,人命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嘛?”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跪在天台邊緣的顧董事長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大變。

裴晉桉低下頭,目光冰冷的看著顧董事長,一字一句的說道:“那個女孩兒是我的妹妹。”

他乖巧懂事的妹妹,為了供他讀書寧願輟學去打工的妹妹,年僅二十餘歲的妹妹,被人強迫,被包養,被壓著去黑診所墮胎,最後慘死在冰冷的手術台上。隻留下一身汙穢不堪的名聲。

而他的父母,也在接女兒骨灰回家的路上遇到車禍。得到噩耗的那一天,裴晉桉意識到自己已經家破人亡。

“你還記得這裏嗎?”裴晉桉指著腳下高聳入雲的大樓:“二十年前,就在這裏,你不顧我妹妹的哀求和反對,把她強行送到了手術台上。”

“現在,我妹妹和我爸媽的骨灰也被埋在下麵。”裴晉桉笑眯眯說道:“我在這裏弄死你,想必我爸媽和妹妹九泉之下,也能欣慰。”

裴晉桉說著,握著繩套的手一鬆,顧董事長的身形猛的一栽,一聲淒厲的慘嚎從顧董事長的口中喊出來:“不要——”

“等等!”關鍵時刻,警方派來的談判專家喊住了裴晉桉:“你有什麽需求,我們可以——”

“我沒有任何需求。”裴晉桉舉起雙手,眼睜睜看著顧董事長的身影從天台樓頂摔下去,淒厲的嚎叫聲從樓下飄上來。

裴晉桉低頭看著樓下忙忙碌碌的人群,警方已經進行了全麵封鎖,還鋪了充氣墊。不過星桉影視的辦公大樓實在是太高了,估計那點充氣墊也不管用。

裴晉桉不知道顧董事長會不會摔死,不過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對方沒摔死,恐怕也活不利索。

裴晉桉看了一眼顧夫人,嗤笑一聲:“恭喜你,從此以後,顧氏集團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圍在一旁的顧家其他人聽到這句話臉色一變,不由自主地看向顧夫人。

顧夫人麵色微沉,就聽裴晉桉維持著雙手舉過頭頂的姿勢,衝著鏡頭大聲說道:“我承認,是這位顧夫人讓我綁架顧董事長的。”

電光火石間,文酌煜忽然明白,裴晉桉恨的不僅是顧董事長,而是整個顧家。他今天想要報複的也不僅僅是顧董事長一個人——他的目的是讓顧家陷入內鬥,陷入輿論的漩渦,讓整個顧氏集團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