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概是因為娃娃臉的原因， 穆和垚年近四十也依舊看起來像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他在莊園書房見到許悠悠時，第一反應就是馬上關門，然後快速張望了一下四周， 似乎擔心他們間的談話被泄露。
許悠悠：“……這裏很安全。”
穆和垚沒有寒暄也沒有客套， 直奔主題。
“許文茵是不是AI？”
許悠悠沒有一絲猶豫：“我媽是人！活生生的人！”
“穆叔，我知道你研究AI幾十年了，但也要考慮一下現實因素啊！”
穆和垚坐到椅子上， 皺著眉一字一頓地開口道：“我和許文茵之前研究了一個半成品的AI，我檢測到這段時間它給你發過兩次信息。”
隻是因為許文茵的手段更勝一籌， 穆和垚無法探知到信息的具體內容。
但這樣也更加堅定了許文茵本身就是AI的事情。
不然怎麽解釋，當初出車禍時那麽危機的關頭， 許文茵用什麽給自己發信息？又是用什麽手段給他們那個半成品AI下命令？
除非本身就是同源的存在，自然也就不需要借助外物。
穆和垚的確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可一旦涉及到許文茵和AI，他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幾個月，除了秦家和青家他們在找許文茵的蹤跡，穆和垚同樣也在找。
作為斷電五分鍾的實施者， 沒有人比穆和垚更清楚許文茵的離開是主動而不是被動， 許文茵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的身體在那五分鍾內發生了什麽！
也沒有人比穆和垚更清楚其中不能用科學解釋的部分。
他甚至搞到了當時路口的監控，反複看了視頻後穆和垚確信以這個角度和力道，許悠悠他們隻受了輕傷是不可能的事，是違背科學的！
奇跡的確能解釋很多事， 可是一個兩個人是奇跡還好說，當時車上可是有四個人的， 竟然連一個重傷的人都沒有。
陸維錚這些人真的沒發現這個問題嗎？還是說他們自欺欺人或者…發現了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穆和垚並不想探究這些人的想法， 他隻想驗證自己的猜測。
超出時代水平的電腦技術、無緣無故消失的身體， 甚至最開始那段“死而複生”的傳奇經曆， 讓穆和垚在想到AI這個猜測時，大腦都空白了一瞬間。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是不是代表自己的夢想是有實現的可能？
穆和垚並沒有什麽壞心思，也不是想把許文茵拉去研究，他隻是想要一個肯定。
AI技術是可以實現完全擬人的，自己的目標沒有錯。
“穆叔。”許悠悠更無奈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我媽媽是真實存在的人，你恐怕是誤會了。”
“不說醫生等等都是檢查過我媽媽身體的，當初媽媽回來的時候政府那邊可是連DNA什麽都測過的哦，如果是仿真人怎麽都不可能毫無破綻吧？”
不管怎麽樣，許悠悠都不會承認穆和垚的猜測，還得打消他的念頭。
媽媽說過，她不能被別人發現身份，會有懲罰的，那許悠悠就一定會保護好媽媽。
而且無論許文茵是仙女也好，AI也罷，她都是許悠悠的媽媽。
“可是！許文茵現在很有可能處在危險中，也許程序損壞了，也許是……”
穆和垚並不習慣和人爭辯，他講到一半就有些卡殼，同時又看到了許悠悠無奈的神情。
——許悠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穆和垚冷靜下來。
要是換做他是AI，應該也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吧？
“穆叔。”許悠悠緩緩開口：“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我媽媽是所謂的AI，那她的目的是什麽？為了給我當媽媽嗎？”
被這樣一問，穆和垚一瞬間也語塞。
這個時代沒有這樣高超的技術，許文茵是通過時光機還是蟲洞還是更高明手段來到這裏，穆和垚不知道。
可想想耗費這麽大的精力來到這個時代，許文茵肯定是有很重要的目標的。
但這些年，她似乎就在全心全意養許悠悠。
買房、攢錢，培養許悠悠，完全就是一個優秀母親的做法。
至於許悠悠……
這個女孩雖然優秀，也沒優秀到影響世界的地步吧？
還是說她以後會和影響世界的人有關係？
穆和垚這腦洞，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但是！”
穆和垚本來就是一時衝動趕過來的，他在見許悠悠前，滿腦子都是許文茵是AI這個念頭，完全沒想過萬一真的是了他能做什麽，萬一是自己誤會又能怎麽辦？
作為一個將近四十歲的男人，穆和垚這些年顯然並沒有因為年紀的增長而增長太多閱曆，他就像一個執拗的小孩，不考慮任何後果隻想得到心中的答案。
在被許悠悠否決以及質疑後，又想反駁又一時無法反駁。
最終還是許悠悠歎了一口氣：“穆叔，我知道你擔心媽媽，但是沒有任何證據隻是隨意猜測的事還是不要拿出來說的好，我不想媽媽回來以後還要麵對很多質疑和麻煩。”
穆和垚低下頭：“你就那麽確定許文茵能回來？”
不是穆和垚掃興，隻是從他目前的判斷來看，許文茵一定處於很麻煩的困境，不然她為什麽要這麽突兀的消失，還要求助自己，肯定是當時已經顧不上其他了。
許悠悠卻很斬釘截鐵：“媽媽當然會回來！我確信！”
仿佛一個全身心信任媽媽的孩子，又仿佛靠著這個念頭支撐自己。
穆和垚被這麽一說，也喃喃半天說不出話來。
的確，這些都隻是自己的猜測，他沒有任何證據而且也不會再告訴第三個人。
穆和垚起身：“好，我知道了，我不會和任何人說這些話的。”
不管許文茵是不是AI，她這些年的指導不是假的，自己一路走來能有這麽大的進步也和許文茵脫不了幹係。
至少，許文茵是堅信可以研究出真正的AI的。
即使自己這輩子可能都等不到了。
穆和垚來的急走的更急，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會再探尋下去，許悠悠該鬆口氣的。
可是等人走後，她卻愣愣地坐在書房發了好一會兒呆。
自己收到的兩封郵件，很有可能不是媽媽發的。
從穆和垚的話中，許悠悠知道了這件事。
穆和垚不清楚那個半成品AI給許悠悠發了什麽消息，但許悠悠本人卻很清楚。
她本來一直都以為是媽媽發的……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一想，媽媽現在的情況一定很不好，不然不至於連一條消息都不能親自發。
許悠悠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直接衝出書房大門來到車庫，然後油門一踩就到了她A大附近的房子，那裏放著一個保險箱，裏麵有許文茵寫的日記。
許悠悠想媽媽時，就會翻出來看看。
穆和垚的猜測雖然隻是猜測，卻給了許悠悠一絲靈感。
媽媽，是不是真的帶著任務或者目標來的？
憑借著記憶，她很快找到了其中幾篇。
陸家每次有不好的新聞時，媽媽都會開心。
高三那次被造謠後，日記裏媽媽罵了林澤銘還寫了一句“破壞悠悠幸福的人都去死！”。
還有，許悠悠想起很久以前媽媽曾經和自己說過“以後挑男人一定要遠離姓陸的”，她當然不會覺得許文茵說的是陸辰君。
可那時候，自己和陸昊宇還有陸家都沒有絲毫交集。
但如果用逆推的方式來想，也許媽媽早就知道“我”以後會和陸昊宇有糾纏，所以才會說那些話？
還有一直讓她不要做戀愛腦，更要遠離戀愛腦的那些話。
是不是因為“原本”長大後的我，會有可能成為一個戀愛腦或者被戀愛腦傷害？
再仔細一想，媽媽對“我能不能幸福”一直很有執念。
許悠悠小時候就無數次聽媽媽說過要讓自己幸福，‘隻要悠悠能幸福她什麽都可以幹’這些類似的話，長大後稍稍好了一些，可當高三來臨後媽媽日記裏提到這句話的比例就高了不少。
似乎高三就是一個起點，也是“許悠悠能不能幸福”的關鍵點。
如果把“讓許悠悠幸福”當成一個母親的執念或者…任務呢？
也許按照原本的軌跡，“我”很不幸福，媽媽是為了讓“我”幸福才來的。
其中，陸昊宇和陸家，包括林澤銘他們，都是讓“我”不幸福的原因。
許悠悠現在腦子有點亂，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這些都隻是自己的猜測，就算是又怎麽樣？
許悠悠可不會覺得這是媽媽在欺騙隱瞞自己，媽媽這些年對她的好不是假的，那些無微不至的照顧和生死關頭的保護，都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是無法用任何理由磨滅和抵消的愛。
不管媽媽最終的目的是什麽，許悠悠永遠不會為此討厭自己的媽媽。
現在關鍵的問題是，媽媽很可能正處於危險狀態中，她該怎麽救媽媽！
完全沒有任何頭緒，也不知道該從哪裏入手，許悠悠死死咬住嘴唇，一想到媽媽的情況，甚至想到媽媽很有可能……她的身體就一陣發涼。
好像又回到了當時在醫院得知媽媽醒不過來的時候。
不行！許悠悠你冷靜！
現在能救媽媽的，隻有你了。
你千萬要冷靜下來，再想想再仔細想想！
媽媽應該不會騙自己，她說自己能回來隻是需要一段不確定的時間。
如果往壞處想，媽媽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才說的斬釘截鐵，最大可能就是媽媽的確有回來的機會，隻是那個機會很渺茫，所以她才會給自己一個希望。
歸根到底，那次車禍媽媽肯定是動用了不該用的力量，她要為這份力量付出代價。
一條條信息仿佛數據流一般在許悠悠腦中劃過。
她現在要幹的，就是讓媽媽回來的那個機會可能性更大。
會和自己有關嗎？
假設和自己有關的話，是不是“幸福”這個條件就是關鍵？
許悠悠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或者說她一直都很幸福，可是媽媽卻還是不放心。
說明幸福的評判標準不止在自己身上，還有外界影響，那些讓自己不幸福的因素還沒去除。
是陸昊宇還是林澤銘？
從媽媽的日記和以前的表現來看，他們是最有可能讓自己不幸福的存在，而且這個可能性還不小。
隻是林澤銘高考後就再也沒出現在自己視線裏了，最近的動向許悠悠也不清楚，她需要調查。
陸昊宇的話，想到自己對他的那種仿佛深入靈魂般厭惡和媽媽對陸家的討厭，許悠悠猜測這家夥才是重頭戲。
是不是讓他徹底落敗…甚至死亡就不會打擾到自己的幸福了？
許悠悠的思維不自覺已經開始向危險的地方滑去，不過她很快又拉了回來。
不能殺人，媽媽絕對不希望我殺人的。
而且一旦殺人，哪怕做的再萬無一失都有可能被發現，這樣就和“幸福”的概念相違背了。
那讓陸昊宇和陸家徹底落敗？
秦姨說過，哪怕陸家要破產清算也沒有那麽快，慢的話甚至需要幾年時間。
她等不起，媽媽也等不起。
還能有什麽辦法讓一個企業以最快的速度消失而且再也起不來？
觸犯了法律。
許悠悠腦中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在法治社會，無論是誰隻要觸犯法律就勢必會受到懲罰，區別隻在於快慢。
有些人瞞的好也許暫時發現不了，但並不代表能逃一輩子。
以陸昊宇之前用的那些小手段來看，許悠悠總覺得這家夥有點不把法律當回事，好像以為自己能淩駕在法律之上一樣。
對於這種人，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用法律教他做人。
可現在的問題就是，秦叔他們都在搜集陸昊宇的把柄，這些需要時間，畢竟陸昊宇也不是個蠢的，幹了壞事還會留下什麽證據。
偏偏許悠悠目前最缺的就是時間。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每耽誤一秒，就會讓媽媽的機會少一分。
她甚至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萬一錯了呢？
可許悠悠沒辦法，哪怕隻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會去做！也必須做！
許悠悠很快又想到了一個人——趙萱儀。
都說最了解你的不是自己就是敵人，趙萱儀在陸家也有十幾年，她如果有心肯定比其他人更有機會。
而且，從秦姨的話裏和自己的判斷中，趙萱儀是恨陸維堯包括陸家的，那直接害了自己的阮柔柔現在還在牢裏，對於阮柔柔唯一的兒子陸昊宇，趙萱儀難道就沒有想法？
不管有沒有想法，許悠悠都需要和趙萱儀談談。
隻是在找人弄到趙萱儀的聯係方式前，許悠悠先接到了一個電話。
“給我？”
聽到電話裏秦蕭的話，許悠悠也不由驚訝了一下：“秦叔，我不能收，我……”
可惜，許悠悠的推辭被對方三言兩語壓下，後來連秦姨也打電話過來笑著表示這是許悠悠應得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是的，許悠悠名下又多了一棟別墅。
為了獎勵她之前出的那個好主意——通過姚允蓧來絆住陸昊宇，秦蕭前後加起來大約給了姚允蓧一千萬，可回報卻是幾十倍。
那個項目不僅讓秦氏今年的淨利潤比去年高了好幾個點，還為秦氏帶來了好幾個骨幹技術人員。
這對以後的發展勢必很有好處。
作為提供主意的許悠悠當然也應該獲得獎勵。
但許悠悠覺得自己隻是隨口提了一下而已，之後的實施包括前期的準備都是秦氏集團和秦蕭的功勞，她實在有些受之有愧。
畢竟這是一棟價值將近一個億的別墅，而且還是從陸昊宇手中買下來的。
陸氏集團經過這幾個月的下坡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資金危機，對企業來說現金流這玩意兒絕對不能斷，陸昊宇隻能出售名下的一些房產來暫時緩解這個危機。
因為要錢要得急，比起市麵上還低了近兩折。
秦蕭倒是不覺得這是在給對方送錢，畢竟這個價格即使他們不買別人也會買，還不如自己買下到時候要賣還是送都可以。
陸昊宇那邊估計還不知道買家是秦蕭，不然肯定要被嘔死。
“悠悠你放心，這棟別墅是新建好沒多久的，還沒人住進去過。”秦伊人在電話裏又補充道。
要是已經被住過了，他們也不會買來送許悠悠，嫌髒。
“而且位置很好，剛好旁邊就有一座小山，風景很漂亮，你到時候想采風寫生都不錯。”
秦蕭當時一聽到消息，就覺得這棟別墅很適合給許悠悠。
“你就算不住，平時放放東西也好啊。”
秦伊人的話逗笑了許悠悠：“秦姨，我哪有那麽多東西要放。”
她名下首都的房子都有好幾套，還有一個莊園，就算生日的時候青父青母大手筆送了很多珠寶首飾和古玩字畫還有包包衣服等，許悠悠懷疑兩位老人直接搬空了一個商場，但也不需要再來一棟別墅放東西啊。
秦伊人的這個理由實在讓人捧腹。
“這樣吧，秦姨，這棟別墅就當我買了，你們給我打個八折怎麽樣？”不然她實在不好意思收下。
最後在雙方的你來我往下，許悠悠以五千萬的價格拿下這棟別墅，順便在等趙萱儀回複前去看了下別墅的情況。
果然旁邊的風景很好，山上還有一座古寺，據說到了秋天滿山楓樹紅火一片，更是美不勝收。
至於這棟別墅倒是中規中矩，自然比不上許悠悠的莊園。
不過如果此時許文茵在，她一定會震驚地發現，這棟別墅不就是小說裏許悠悠和陸昊宇上演“虐戀情深”的地方嗎？
兜兜轉轉，許悠悠竟然又回到了這裏？
隻是，這次別墅的主人換做了許悠悠，這裏再也不是困住她半輩子的囚籠，隻是許悠悠無數房產中不值一提的其中一處。
而此時的陸昊宇正為突然到來的警察頭疼呢。
原來，是有人匿名舉報陸老爺子故意傷人、行賄、非法占地等多項罪名，還提供了相關證據，警察自然要上門抓人。
這對剛剛經曆“前董事長是殺人犯”的陸家來說，這不僅是雪上添霜，一個處理不好恐怕真的要完蛋。
不過陸昊宇很快就會知道，讓他頭疼的事還遠遠不止這一件，曾經作下的孽終有一天會回到自己身上。
趙萱儀回複了許悠悠，唯一的要求是麵談。
【後天早上十點，我會回國】
收到這條消息的許悠悠握緊手機，這場戰爭是她自己的戰爭，如果告訴秦姨他們，許悠悠根本沒辦法解釋為什麽她突然對陸家和陸昊宇有了這麽大的敵意。
但是，為了媽媽她一定可以的。
不管是誰，都不能把媽媽從我身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