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何溫言將茶杯遞到傅老爺麵前, 喂了他幾口水,又替他撫了撫後背,才讓氣急攻心的傅老爺緩過勁兒來。

傅老爺漲紅著一張臉,指著李氏道:“我今日便修書給李家, 讓李家來將他們養出來的好女兒帶回去。”

“我要休了你!”

李氏聞言臉色一下子刷白, 腿軟地跪坐在地上, 她仰著頭望向傅老爺, 哭鬧道:“老爺, 你不能休了我。我在這李家十多年, 管理家中的大小事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

一想到被休後,回到娘家要遭兄嫂的白眼, 李氏連連搖頭拒絕。

傅家雖不及何家有錢, 但畢竟能讓她過上富貴人家的日子,裏外裏還有下人伺候,她可不想再回李家過苦日子了。

可傅老爺心意已決, 冷著臉不再看向地上的李氏,拂袖而去。

跪在地上的李氏垂著頭,心如死灰,再抬眼間, 眼眸中閃過一絲狠絕。

——

後廂房裏,俞姨娘正臥在**養胎, 她肚子裏懷的這一胎格外活潑, 才五個月大就連連胎動, 在她肚子裏鬧個不停。

奶娘見狀樂得說道:“這一胎居然如此活潑, 小姐肚子裏的娃娃一定是位小少爺。”

俞氏淺笑著摸了摸早已鼓起的腹部, 道:“生男孩還是生女孩都無所謂, 老爺都喜歡的。”

話語剛落,肚子裏的孩子便蹬了俞氏一腳,俞姨娘被鬧得蹙緊了眉頭。

“娘,可是孩子又鬧你了?”

房間裏的傅大小姐見自家娘親疼得擰眉,趕緊過去瞧了瞧。

“沒事,你摸摸。”

俞姨娘笑著將女兒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肚子裏的胎兒好似察覺到了血親的氣息,微微移動。

傅音感受到了掌心下的起伏,驚喜地睜大眼睛。

正在母女倆親切互動時,一個小丫頭喜氣洋洋地跑進來。

這丫頭是俞姨娘房內伺候的丫環。

她走到俞姨娘床前,滿臉笑容道:“姨娘,夫人這回可要倒大黴了。”

俞姨娘淡淡地說:“她可是又惹老爺生氣了?是挨了巴掌還是罰跪了祠堂?”

“都不是!”丫頭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老爺說要將夫人休了!”

話音剛落,房內眾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在小丫頭身上。

“真的嗎?”奶娘拉過丫環激動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老爺說這話時表少爺和下人們都聽見了。”

奶娘激動地湊到俞姨娘床邊,欣喜道:“小姐,我們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俞姨娘麵上毫無波瀾,身側纖細的手卻慢慢揪緊身下的錦被,柔軟的布料被她揉皺。

這一天,她足足等了十多年。

“姨娘,今日的晚膳還送到屋裏吃嗎?”小丫頭試探地問了一聲。

“不了,今天我要去飯廳用膳。”俞氏的語氣鄭重。

丫環高興地跑出去通知廚房。

沒多久,門外就傳來了喧鬧聲。

“什麽聲音?不知道姨娘要靜養嗎?”奶娘聽見了動靜,有些不悅。

吵鬧聲距離俞氏的房間越來越近。

“夫人,您不能進去。姨娘在房裏養胎呢!”丫環的阻撓聲已然清晰可見。

“滾開,我作為正房夫人還不能見她一個妾室?”李氏衣著淩亂,發髻也散落下來,看上去瘋瘋癲癲。

“老爺還沒休了我,你們這些下人就不把我當主子了?”

丫環看著有些瘋狂的傅夫人,哪敢放她進俞姨娘的臥房。

“不是,夫人……”她正要解釋,就被李氏一手肘推到在地。

“滾開,礙事的東西。”

房門砰地一下從外頭被推開了,房內的人皆是一驚。

“夫人,你怎麽來了?”奶娘朝李氏走近幾步,企圖拖住她的步伐。

“當然是來看看我的好妹妹呀。”李氏斜瞥了眼擋路的奶娘,目光又直視**的俞姨娘。

她盯著俞姨娘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中充滿淬毒的恨意,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肆無忌憚。

“俞氏,你可真是有福氣。不僅懷了孩子,如今連我的正妻之位也要讓給你了。”

李氏肆意大笑著,眼睛中布滿了鮮紅的血絲,瞧著格外駭人。

她一步一步逼近俞姨娘,緩緩握緊了手中的東西,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歇斯底裏道:“我當不成傅家夫人,你這個賤人也別想當!”

李氏高高地揚起手中的物件,刀片在燭光下反射出冷光,她奮力朝**的俞氏揮去。

“娘,小心!”

站在俞姨娘身側的傅音最先發現李氏手中握著一柄匕首,不知哪來的勇氣,竟挺身擋在俞氏身前,伸出手握住了鋒利的刀刃。

鮮血滴落在俞姨娘的錦被上,鮮豔的血紅與被褥上的大紅色刺繡牡丹花遙相呼應,卻深深地刺痛了俞姨娘的眼睛。

“音兒!”

“大小姐!”

房間裏,眾人見狀亂成一團。

奶娘怒火中燒,惡向膽生,舉起屋內的一隻青瓷花瓶就朝李氏頭上砸去。還有丫環乘亂跑出去,通風報信。

李氏被奶娘一花瓶開了瓢,額頭上多出了一處傷口,花瓶中的水澆了她滿頭,將原本就十分淩亂的頭發徹底打綹,傷口中流淌出的血液順著水流遍布大半張臉。任誰看了都覺得恐怖。

奶娘的攻擊徹底激怒了李氏,她一把推開握著刀刃的傅音,舉著匕首準備朝身後的奶娘刺去。

奶娘嚇得連連後退,可身後就是一麵牆壁,已無處可逃了。

“等殺了你這個老東西,再將你的兩個主子一塊送去陪你。”

李氏見自己的獵物無法逃跑,臉上的笑容更加陰險凶狠,冰冷的匕首即將要刺進奶娘的胸口。

“住手!”

傅老爺帶著下人及時趕到,恰好目睹了這一幕。

李氏聞聲猛地回過頭看向傅老爺,給了奶娘一個逃生的空子。

“你這個毒婦,竟然要殺人!”

傅老爺一馬當先衝在前頭,奪過李氏手中的凶器,一記重重的耳光甩在李氏的麵頰上。

李氏的臉被他一掌扇到了另一側,久久沒轉過來。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裏,狼狽又可憐,卻隻得到傅老爺厭惡的目光。

傅老爺不再搭理她,轉頭關心起俞姨娘和傅音。

李氏默默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相互關心的一家三口,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她伸出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俞氏,你不就仗著有個會生孩子的肚子才拴住老爺的心嗎?”

傅老爺抬頭看向她,冷冷說道:“你知道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生不出孩子嗎?”

李氏的目光牢牢地釘在傅老爺身上。

“因為我不想要和你的孩子,所以我讓人在你的安神香裏頭加了東西。”

傅老爺的一句話,徹底擊垮了她。

“為什麽?”

她尖著嗓子,嘶喊著朝傅老爺衝去,被一旁的下人阻攔下來。

傅老爺看著眼前的狼狽、瘋狂的正房夫人,撇開頭,眼底沒有一絲同情。

“因為我恨你,從你嫁進傅家開始便對你心生怨恨。”

若不是李氏當初從中作梗,給他下了迷藥,他也不會讓若雲委屈這麽多年。

他不會和李氏生孩子,但如果李氏這些年老老實實,他也不介意讓她作為擺設,當一輩子的傅家夫人。

可這些年李氏愈發過分,前有虐待公爹,後又借災斂財,現在竟然還想動手殺人。

“你恨我,你一直記恨我當初給你下了藥。”

李氏苦笑出聲,她當初的確是貪圖傅家夫人的位子,才爬了傅老爺的床。

可這是她能為自己爭取到的、最好的出路。如果不找個好人家嫁出去,她爹就會將她嫁給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子做填房。

但婚後的一段日子,傅老爺雖然待她並無男女之情,卻處處以禮相待。這男人溫柔儒雅,同她世俗不堪的爹有天壤之別。

漸漸地,李氏開始向往這個男人,開始喜歡上她的這個丈夫。可她的丈夫有一個青梅竹馬,後來又成了他的妾室。

傅老爺不喜歡她,她一直是知道的,可她還是幻想有朝一日他能喜歡上自己,哪怕隻有一點點。

李氏笑著笑著,眼淚從眼角滑落,最後泣不成聲。

“你既然企圖殺人,那我就要將你送去警局了。”傅老爺看著仍然驚魂未定的俞姨娘和被劃傷手的女兒,對於這個妻子毫不心軟。

當初他爹為了保全傅家的顏麵,才逼著傅老爺娶了李氏,如今他寧可不要顏麵,也要將李氏送去見官。

李氏沒有掙紮地被下人帶了出去,傅老爺又派人去請何溫言。

何小大夫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著剛下班的沈文彬和茗蘭。

“舅舅,這是怎麽了?”何大少爺看著一地狼藉的房間,擔憂道。

“你表妹受傷了,你俞姨也有些不舒服。”

傅老爺到底還沒在小輩麵前透露剛才的情景,隻說明了請他來的理由。

何溫言快步走上前,發現傅音的手掌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口子雖深,好在沒有傷到筋骨。

正好沈文彬手上提著醫箱,何大少爺就出言讓他為傅音包紮。

傅大小姐抬眸看向表哥身旁的英俊男子,原本失血蒼白的麵頰上漸漸緋紅。

茗蘭敏銳地察覺到了傅音的神色變化,先沈文彬一步說道:“何小大夫,還是我來替傅小姐包紮吧。”

何溫言也意識到自個兒沒注意沈師兄與表妹男女有別,他一直信奉醫者麵前無性別之分,可這忽視了病人的感受。

“那還是你來吧。”

沈文彬將手中的醫箱遞給茗蘭,茗蘭熟練地清理傷口包紮敷藥。

何溫言則替俞姨娘診脈:“姨娘,這是驚動了胎氣,開幾副安胎藥服下就行了。”

作者有話說:

終於下線咯!

李氏既壞又可憐,她爹想將她賣給老頭做填房,她娘也隻想從她身上吸血補貼娘家。

但她也自私、自利,故意設局嫁到傅家,得不到丈夫的喜愛;苛待公爹,借災斂財,意圖殺人。

李氏憧憬文雅的傅老爺,因為傅老爺與她那個粗俗不堪的爹不同,但她自己卻活成了那個貪婪自私的娘。

隻能說都是因果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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