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夢竟是真的

遙遠的天邊,朝陽懶懶散散的升起,剛剛冒出半個腦門。

酡紅的朝霞橫跨天空。

陳鋒蜷縮著雙腿,孤獨的坐在窗前,目視朝霞,石化成一尊雕像。

此時他的表情很微妙,惆悵迷惘震驚遺憾種種情緒交織成了一副抽象派的畫作。

他又回頭打量自己的房間。

幹淨、整潔。

洗到發白的襯衫掛在鐵絲上,飯桌上擺著三個大小不一的碗,一雙筷子。

以及油鹽醬醋。

布衣櫃裏掛著三兩件劣質西裝,T恤和秋冬休閑裝。

小桌子上擺著台破舊的筆記本電腦。

這是個普通都市上班族的出租屋,貧窮、乏味、枯燥。

陳鋒揉揉額頭,努力的想要清醒振作。

突然從天堂墮回凡間,讓他好難適應。

他大約用了十分鍾才接受現實,自己沒有穿越,隻是做了個夢。

現在夢醒了,也回家了。

這裏,是自己的公寓,是自己在這個城市安身立命的臨時的“家”。

昨晚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陳鋒做了一個夢。

夢太真,真到他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以至於他在夢境裏大約用了好幾天的時間,才勉強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處境。

並且還是穿越到現實世界一千年之後的未來世界裏,成為了一個名叫陳鋒的世界軍預備役列兵。

是的,名字一模一樣,就連長相也有七八分相似。

但陳鋒沒能繼承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所以剛穿過去時,他整個人都處在懵圈的狀態,搞不清狀況。

在渾渾噩噩的這幾天,預備兵陳鋒表現極差,幹什麽都不行,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於是他很淒慘的被開除軍籍,並打回原籍,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低保戶。

所謂低保戶,就是被認定為沒有工作能力,沒有任何創造價值可能的人。

低保戶不能享受高等教育,沒資格從事任何工作,隻能在福利製度的最低保障之下苟活。

說是苟活,但其實待遇不錯,吃得香,睡得好,還能獨享兩百平的大平層。

陳鋒簡直難以置信。

他生活的時代,房價高企,應屆大學畢業生除非家境殷實,不然想在大城市裏弄個立錐之地千難萬難。

可在這時代啥事都不用幹,最低保障待遇就白送兩百平大房子,想住多久住多久。

這分明是天堂!

政府配發的人工智能助手將他的照顧得無微不至,堪稱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他隻管玩!

想看電影,全息立體海量片源看個夠!

想聽歌,近場音響帶給你音樂廳般身臨其境的體驗,橫跨千年的無限曲庫更是應有盡有。

想玩遊戲,腦波共振協同沉浸遊戲,各種題材,從星戰到曆史,再到不可言說,要什麽有什麽。

千年之後,科技水平長足進步,社會生產力大為過剩,養活近三分之一總人口數量的低保戶,完全不成問題。

在陳鋒看來,這低保戶所享受的生活、醫療等等各方麵的服務完全配不上低保這兩個字。

那是皇帝般的日子!

這樣的低保皇帝,我要當一輩子。

陳鋒樂不思蜀了。

反正能不能回去,也不是他說了算。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在低保戶的生活中幸福的過完一生。

說不定還能在低保戶裏找個漂亮妞組成低保戶一家,再生個小低保戶出來。

但轉瞬間一年過去,當他在不斷的玩樂中慢慢適應這個時代後……

突然,那一天,天空被漆黑籠罩。

全世界所有人都仰頭望著天空,那裏有一個龐大到無以複加的詭異物事。

它靜靜的飄在高空,遮天蔽日。

像金屬,但又完全違背物理規律的漂浮著。

緊接著,詭異物事的中心處隱約有一點微光閃爍,然後越來越亮,直到充斥滿整個天地。

陳鋒在看到這束光的瞬間,強烈的刺痛感在腦海深處迸發,瞬間蔓延全身,海浪般將他吞沒。

劇痛襲來,他抱頭蜷縮到地上。

痛楚不斷加深,靈魂仿佛都要出竅,心髒好似被人捏在掌心慢慢碾碎。

他張開嘴想慘叫,但喉嚨裏卻隻能嗬嗬連聲。

他能感覺得到無數細密的血珠從自己全身各處皮膚滲透出來。

他旁邊相隔兩三米的其他人,身上正發生著與他一模一樣的事情。

陳鋒知道,自己這是要死了。

毫無征兆的,十分詭異的,自己和全世界的人一起,都要死了。

等他真的死過去,再睜開眼時,卻已經回到了自己的**。

陳鋒用了快半個小時才從那慘烈的劇痛中緩過來,並深深的為之慶幸。

謝天謝地,那原來是個夢,而不是真穿越。

陳鋒從凳子上站起來,下意識打個響指。

“小薇,給我拿衣服……”

小薇是他在夢裏給人工智能助手起的名字。

可惜等了好久,沒動靜。

他又苦笑著搖搖頭,自言自語,“算了,夢就夢吧,醒就醒了。再好的夢也不如真活著。”

看看牆上的掛鍾,2019年10月27日,上午七點二十。

“我真隻是睡了一夜啊!”

陳鋒聳聳肩,認命了,抓緊時間洗漱,還得去上班。

他洗把冷水臉,換上舊西裝,把自己打扮得似模似樣。

他慌慌忙忙的推門而出,一襲白影撲麵而來,恍如鬼魅。

他差點迎麵撞上個身材窈窕的女子。

女子才剛剛推開公寓門進來。

公寓廊道的空間很狹窄,她無處躲避,隻能驚呼著往後仰,好險才勉強用手扶住牆,沒栽到地上。

“你幹什麽!”

她抬頭,怒目圓瞪。

聲音很清脆與悅耳,讓人過耳不忘。

陳鋒直視前方女子,略感迷惘。

她身高約莫一米六五,穿著修身的白色外套,一頭長發披散,在黑眼圈的映襯下,鵝蛋臉的臉色稍顯灰敗。

很顯然,她一宿沒睡,必然是在外麵通宵了剛回公寓。

糟糕的精神狀態並未影響她的顏值,反而有種慵懶的病態美。

長得好看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哪怕蓬頭垢麵也一樣好看。

女子見陳鋒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肯轉眼,眉頭迅速擰起,“你看什麽?”

陳鋒趕緊飄走眼神,猶疑不定的問道,“不是,別誤會。我沒那意思。你……你是?”

女人撇嘴皺眉,白眼一翻,“少裝模作樣了,你不是公寓管家嗎?新住客你會不知道名字?這樣拙劣的搭訕方式,十年前就落伍了。”

說完她側身往旁邊一閃,通過狹窄甬道再轉個角,咚咚咚上了樓。

嘭!

樓上的門關緊了。

陳鋒哭笑不得。

他承認自己剛才看呆了,但並不是他看見美女就轉不開眼。

在夢境裏體會過那麽多高科技的沉浸式不可言說遊戲,他早已品嚐夠了山珍海味,沒那麽不堪。

陳鋒隻是分外不解,自己絕對是第一次見到她,可莫名覺得對方很麵熟,好像前在哪裏見過。

陳鋒聳聳肩,也不急著出門了,而是回到房間打開筆記本電腦,再登陸公司管理係統。

陳鋒的工作正是這家名為客來公寓的公司的小區管家。

他負責的是本小區共計八十套公寓,包括他自己住這套,也包括樓上那女人的那套。

他可以從管理係統中查詢到所有租戶的個人信息。

小區的公寓樓是LOFT結構,層高五米八。

公司將一套公寓改造為上下兩層的兩個標準套房,各自有一個入戶門。

上下兩層的套房共用一個外麵的大門。

陳鋒用員工內部價把這套公寓的下層租了下來。

至於樓上的套房,因為上一任住戶突然搬家,之前閑置了有小半月。

前幾天,陳鋒在市場部的同事安排過來個新住戶,自己把鑰匙給同事轉交,樓上便住進來一人。

那住戶和陳鋒的生物鍾似乎完全顛倒,所以到現在都沒見著第一麵。

陳鋒也沒在意,反正都沒到交租金的時候,都懶得去看對方的信息。

他在夢裏過了一年的神仙日子,竟連幾天前的記憶都變得有些久遠與模糊了。

終於,調檔成功,對方的信息躍然而出。

“姓名:鍾蕾。”

“年齡:21。”

“概要:自由職業者,中海音樂學院本科退學。”

“合同細則:一年合同,月租2200,月結,押金3000。”

除了這些基本信息,還有一張身份證正麵帶水印的掃描件。

看完這些資料,陳鋒當場傻了眼,腦子裏嗡嗡作響,心跳拉高到每分鍾一百八十次。

“這怎麽可能!怎麽會是她!”

“這太荒謬了!”

“難道我的夢是真的?”

陳鋒近乎癲狂的自言自語。

他直勾勾的盯著麵前鍾蕾的證件照,腦子裏又回憶著剛才那張疲憊但卻依然豔光四射的臉,又再反複回憶腦海裏那個在夢境裏看過很多次的形象。

完美對應上了,肯定是同一個人!

在夢境裏,身為一名混吃等死的低保戶,陳鋒沒少聽歌。

海量的音樂數據庫裏,擁有數之不清的經典歌曲。

那可是上千年的曆史沉澱。

不過越是到後期,音樂的風格就越多變,樂器的種類更是千奇百怪,音樂審美變化很大。

那些後世的經典歌曲在陳鋒聽來也不錯,但沒有二十一世紀初的歌曲那般契合他本人的喜好。

所以他聽歌的口味大量集中在二十一世紀初的作品上。

有幾個歌手受到陳鋒的格外青睞,其中就包括一位名叫鍾蕾的女歌手。

她的每首歌,陳鋒至少反複聽了不下五十次。

鍾蕾,下一個千年裏最偉大的音樂藝術家之一。

成名於二十五歲,從此後一飛衝天。

她的作品數量不多,終其一生留下了共計七十八首作品。

其中她本人演唱三十首,作詞作曲四十八首。

幾乎每首都是傳世經典。

她的成就跨越了千年曆史。

在諸多評選裏,她都名列公元兩千年至三千年間的世紀藝術史前百人之列!

百人,看似很多。

但反觀公元兩千年之前的藝術史前百人分別是哪些人。

貝多芬、莫紮特、柴可夫斯基、達芬奇、莫奈、畢加索、王羲之、李白、杜甫……

她的成就相當於這一千年裏的貝多芬!

作為歌手鍾蕾的忠實聽眾,陳鋒看過她的人生履曆。

她特別與眾不同的一點,便是她在求學時居然因為音樂理念不同,而與導師鬧僵,最後甚至憤而退學。

她退學的學校,正是中海音樂學院!

容貌、人生履曆,這是陳鋒斷定此鍾蕾就是彼鍾蕾的原因。

可她居然是自己新鮮的室友!

並且現在還是個無業遊民,看起來還這麽蓬頭垢麵。

但這依然不是陳鋒最震驚的地方。

最驚悚的是他打死都沒想到,自己在夢境裏留下深刻印象的曆史人物,竟然真的存在於現實世界,並且就在自己身邊!

我的夢境真是千年之後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