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魂燈

你不配碰凝碧的任何東西。

萬音宗楚歌峰。

今年這第一場雪剛下就是鵝毛大雪, 紛紛揚揚,飄飄灑灑,不過片刻就積了一層白, 整個楚歌峰皆銀裝素裹, 安靜又寂寥的美。

山巔之上,烏致負手立著。

他不知在看何處,容色平淡,比雪更寂寥。

忽而他聽見什麽,眸光微微一動。

“峰主在哪?快去找峰主!”

峰主洞府內, 說話的女弟子手上臉上都沾滿了血, 她卻無心收拾, 隻想找峰主。見峰主不在洞府,她轉頭便要讓人去別的地方找。

才轉過頭, 就見峰主踩著雪走來:“怎麽了?”

女弟子大喜,忙道:“回峰主的話, 楚姑娘在妖池被凝碧道君刺了一劍!”又說若非楚姑娘身上穿有法衣,及時護住一絲命脈, 怕是根本撐不到她前去搭救。

烏致看向女弟子懷中的楚秋水。

粉色鬥篷被血浸染不少, 白梅成紅梅,看起來頗為刺眼。少女猶處於昏迷中,麵色慘白, 雙目緊閉,唯嘴唇偶爾微微地開合,發出幾不可聞的微弱呻.吟。

“素和,”烏致道, “去請大夫。”

這說的還是那位來自洛城的凡間大夫。

此前楚秋水身體常常抱恙, 嫌來回往返太費工夫, 烏致幹脆留大夫在楚歌峰上暫住,以便隨時有人照看楚秋水,故而大夫至今也沒回洛城。

素和問柳應下。

很快,大夫背著藥箱過來。

望見楚秋水的模樣,大夫吃了一驚:“怎麽傷成這樣?”

而後讓人趕緊準備熱水,不能再耽擱了。

房內立時忙碌起來。

烏致沒留下。他出去,邊走邊問楚秋水去妖池是為將功補過,怎麽補過不成,反倒被刺了一劍。

一同前去妖池的弟子們聞聲應道:“峰主有所不知!楚姑娘原想著不引起凝碧道君的注意,悄悄搭把手就好,誰知剛到妖池就被凝碧道君逼得現身,還險些受傷!弟子覺得不妥,勸楚姑娘走,奈何楚姑娘性子倔,還是跟著進了妖池。妖池內發生何事,弟子不清楚,但弟子與師兄弟們都親眼看到凝碧道君的劍都斷了也不肯收手,非要殺楚姑娘……”

烏致倏然頓住。

劍都斷了?

什麽劍,亂瓊劍嗎?

聽完楚歌峰弟子的回答,先前下雲舟時趁著人多聲雜,悄悄混來楚歌峰的四日徒弟詫異停步。

不是!

不是這樣的!

明明回來的路上,狄副堂主還特意告誡他們,說事實並非他們看到的那樣,在不了解真相前萬不可胡亂言語,怎麽這楚歌峰的人就認死了那楚姑娘是受害者?

生怕烏致聽信他門下弟子的言論,四日徒弟連忙道:“胡說,凝碧道君沒有要殺楚姑娘!狄副堂主進妖池後親眼所見,是楚姑娘先……”

話才說到一半,四日徒弟後頸一痛,眼前也跟著一黑。

周圍楚歌峰弟子七手八腳地接住昏倒的四日徒弟。

他們剛把四日徒弟按下去,前方烏致堪堪回頭:“楚姑娘先什麽?”

“……是楚姑娘先好言相勸,讓凝碧道君不要動手!”楚歌峰弟子飛快接話,“誰知凝碧道君豬油蒙了心,竟全然不聽楚姑娘勸告,一劍傷了楚姑娘!”

烏致沒再說話。

楚歌峰弟子又道:“峰主,弟子懇請峰主為楚姑娘做主!楚姑娘明明是一腔好心,卻反被凝碧道君傷及性命。此事事關重大,絕不能放過凝碧道君!”

其餘弟子也紛紛附和:“是啊峰主,絕不能放任此事不管!”

“凡間尚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說,我萬音宗也算蓬萊大宗,又豈能放任修士殘害凡人?”

“此事若被淩雲九劍知曉,焉知九劍會如何降罪?”

“……”

弟子們義憤填膺。

烏致沉默良久。

久到他肩上落了層薄雪,才說:“去將凝碧請來。”

沒注意峰主說的是請,弟子們隻道峰主這是認同大家的理論,便忙不迭帶著四日徒弟往越女峰去。

他們呼啦啦地去,又呼啦啦地回,七嘴八舌地說進不去越女峰,不過凝碧道君似乎也沒回去。

然後沒等烏致開口,他們又出了峰主洞府,去別的地方找。

結果顯而易見,他們沒找到。

“凝碧道君能在哪兒?”

“做賊心虛,她定然是躲起來了!”

“敢做不敢當,枉我還稱她一句道君!”

弟子們不信邪地繼續找,勢要將整個萬音宗翻個底朝天。

就這樣,找得大雪都停了,除越女峰始終進不去以外,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也仍然沒能找到半點蹤跡。有人累得不行,禁不住地埋怨凝碧道君怎麽這麽能藏。

旁邊人想了想說:“該不會她其實不在萬音宗?”

“不在萬音宗還能在哪?”

“她結識的修士多,會不會躲去別的修士那兒了?”

大家覺得此言有理,於是又回到峰主洞府,想與峰主稟報一聲。

他們回來得正是時候。

楚秋水醒了。

大夫輕輕籲口氣,擦著汗對烏致道:“楚姑娘既已醒了,就再無大礙,好好休養一陣便可。”

烏致頷首。

弟子們詢問大夫,得知楚秋水精神還算尚可,便上前對楚秋水說他們找凝碧道君已經找了大半天了,雖然暫時還沒找到,不過請楚姑娘放心,他們絕對會找到凝碧道君,將其告上執法堂,好給她出氣。

雖已用過藥,但楚秋水麵上還是不見半分紅潤,神態也頗有些萎靡。

隻在聽到執法堂三字時,她揚了揚唇角,露出個虛弱的笑,輕聲道:“我何德何能,讓大家為我這般費心,大家辛苦了。”

弟子們連聲道不辛苦,他們這就去繼續找。

便在這時——

“砰!”

房門突然大開,一陣冷風卷著碎雪掠入。

那冷風似有人操控,以極其蠻橫的姿態掀翻圍在榻前的眾弟子,直逼榻上的楚秋水。

楚秋水原本是半躺著的姿勢,這變動一出,她驚得身子下意識往裏一傾。

傷口被牽動,楚秋水表情驟然變得痛苦,卻不得不更往裏些,因為那冷風已經到得榻邊,溫度驟降,楚秋水清晰地看見懸掛在床頭的焰心石一下子就被凍成冰塊,碎雪也向著榻上蔓延而來。

——這是想殺了她!

好在很快,烏致出手了。

他廣袖一揮,攀到楚秋水身前的碎雪瞬間化作虛無,冷風也跟著消散。

得救了。

楚秋水重重鬆口氣。

然後感受到什麽,她忍痛轉頭,大開的房門前不知何時多出一人。

“不必到處找凝碧了。”

這人邁步進來,雖沒有繼續帶入冷風碎雪,卻讓楚秋水覺得房內比剛才更冷。

她不禁捂住傷口,往裏再縮了縮。

那些被掀翻在地的弟子們也在看清來人是誰後,僵硬地維持原狀躺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唯烏致起身,行了一禮:“見過北微師叔。”

北微沒應。

她走到榻前,垂眸看楚秋水。

楚秋水驚懼地回視。

因為此前不曾見過北微,所以楚秋水並不能察覺,明明是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北微這次的目光卻不睥睨,也沒什麽情緒;明明剛才險些殺了楚秋水,這會兒卻收斂著,沒再動手。

烏致道:“師叔,可是出了什麽事?”

北微久久才收回目光。

她轉身麵向烏致:“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說著伸出掩在袖中的手,掌心裏赫然捧著些不知是何物的碎片。

烏致正待近前,不巧這時楚秋水再挨不住了,眼睛一閉身子一歪,就往旁邊倒去。

這一倒,半邊床帳被突然暈厥的楚秋水壓在身下,帳上垂落的流蘇晃動起來,係著焰心石的那根流蘇也跟著晃動,正正打向北微手裏的碎片。

頓時“嘩啦”一下,大半碎片掉到地上,摔得更碎。

房內霎時寂靜。

有離得近的弟子認出那碎片,先是有些疑惑,不過很快就想到什麽,滿臉愕然。

這、這是……

尚未認出的烏致道:“師叔?”

北微沒理他。

她看著地上那些碎片。

她該怒不可遏的——

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她隻覺得悲哀。

便緩緩道:“這是我徒弟的魂燈。”

烏致頓住。

正應那句人死如燈滅,魂燈內往往存有修士的一抹魂息。修士若性命危在旦夕,魂燈燈火會忽明忽暗;修士身隕,魂燈即滅。

魂燈碎,則代表修士的肉身與元神皆盡泯滅。

烏致由此想,獨孤殺死了?

不,不是獨孤殺。

是凝碧。

凝碧死了。

烏致思緒忽然有些凝滯。

“凝碧死了?”良久他開口,聲音有些啞,“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居然敢說你不知道?”

北微抬首看他,目光依稀有些不可置信。

烏致默然。

片刻,他聲音更啞:“元神泯滅不可複生。師叔,節哀。”

北微望著他的目光更不可置信了。

末了嗤笑一聲,卻不知是在笑烏致,還是在替不可複生的徒弟笑:“也不過如此。”

北微俯身去撿碎片。

烏致走過去,想幫她撿,她頭也沒抬,道了句滾。

“你不配碰凝碧的任何東西,”北微冷冷道,“你既對我徒弟無情到這等地步,那就別怪我這個當師父的無義。”

烏致正欲開口,便聽有弟子小聲說楚姑娘醒了。

果然,身後傳來輕輕的一聲呻.吟,緊接著是含著哭腔地道:“烏致哥哥,我好疼,我傷口好像在流血。”

少女滿眼淚水,牙關緊咬,可見是真疼。

見烏致沒有立即回頭看自己,楚秋水還想再說些什麽,撿完碎片的北微這時起身,毫無預兆地反手掐住了楚秋水脖子。

楚秋水驀然睜大眼。

北微手下力道何其重,不過半息,楚秋水就產生了強烈的窒息感。

她表情立時變得比剛才還要更痛苦,眼裏起了血絲,連同額角都迸出肉眼可見的青筋來。她十指控製不住地抓著北微的手去掰,去撓,拚命要掙開北微的鉗製,卻根本是無用功,她指甲都崩裂了,也沒能撼動北微分毫。

楚秋水眼淚流得更凶了。

“……師叔手下留情!”

眼看楚秋水就要被北微活活掐死,可饒是烏致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北微的黴頭。

隻得盡力勸道:“秋水剛剛隻是無心之過,並非有意。還望師叔饒秋水一命,我代秋水給師叔賠罪。”

“饒她一命?”

北微重複了遍。

不知憑此想到什麽,北微竟點了點頭:“好,我今日饒她。”

說完,真的鬆手。

楚秋水得救,正趴伏著喘咳,卻聽北微又道:“今日我饒過你,我等著看明日你又要如何讓我饒。”

聽出這話是對自己說的,楚秋水抬頭,堪堪望見北微離去的身影。

房內更冷了。

“烏致哥哥,”從鬼門關前走了遭,楚秋水害怕極了,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她說的那句明、明日是什麽意思?明日她還要過來嗎?”

烏致不答,反問道:“凝碧到底因何傷你?”

楚秋水一愣。

她沒說話,隻長睫一顫,好容易止住的淚水重新滾落下來,打濕被她鮮血染紅的被褥。

烏致明白了。

她委屈,她不想說。

“你別哭,”烏致道,“我不問就是了。”

他語氣有點煩躁。

但還是吩咐了句請大夫過來,之後果真再不提妖池一事。

楚秋水看著他,唇角弧度怎樣都壓不下去。

果然最後還是她贏了。

楚秋水的傷到得晚間才又重新醫治完畢。

聽大夫說可以了,日後隻要多注意點,好好養著就行,女弟子等人立即圍上去對楚秋水噓寒問暖,直將烏致都給擠了開來。烏致索性出去,卻也沒回寢居,他去到神女奏樂圖的亭子,靜默地立著。

白日的雪下得實在大,不僅洞府內處處白雪皚皚,連這亭子裏都落了不少,熒熒燈火一映,炫目又迷離。

烏致閉了閉眼。

往常這個時候,凝碧會為他以雪水烹茶。她沏茶的姿勢最是漂亮。

可今天,凝碧死了。

烏致不由想起北微那句你不知道。

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深思間,有弟子小心靠近,喊了聲峰主。

烏致睜開眼:“何事?”

弟子拱手:“峰主可知凝碧道君何時回來?峰上事務已堆積兩月有餘,再這麽下去……”

“怎麽?”

“怕是、怕是整個楚歌峰都要亂套了。”

弟子低著頭,不敢同烏致對視。

烏致卻認出這弟子沒去妖池。

沒去妖池,不知凝碧與秋水之間的齟齬,不知白日發生的事,更不知凝碧的死。

於是沉默了下,道:“凝碧隕落了。”

仿佛沒聽懂這句話,弟子良久才反應過來,啊了一聲。

烏致道:“我來。”

弟子想說什麽卻沒說,隻依言抱來亟待處理的玉簡,幾乎要在亭子裏堆成座小山。

其實打從烏致成為楚歌峰主那日起,他就沒碰過這些玉簡。

一直以來都是凝碧代他處理,他鮮少過問。

如今倒是要親自過問了。

烏致掃了掃案上的雪坐下,然後仿照記憶中凝碧的樣子,一枚枚地翻看玉簡。

到底是峰主,又貴為尊者,烏致很快就上了手。等到玉簡全部看完,他隨手擱了筆,道:“凝碧。”

“……”

無人答話。

凝碧不在嗎?

烏致抬頭,天色大亮,他這才記起,凝碧已經死了。

他在亭中坐了很久。

久到有什麽動靜自洞府外傳來,他終於起身,往洞府外走。

剛走出去,就聽有人喊:“峰主救命!”

緊接著“錚”的一聲,雖殺機凜冽,卻動聽如玉珠走盤,是琵琶聲響。

幾乎是下意識的,烏致聽出這是凝碧師兄獨孤殺的青骨琵琶。

果見不遠處,不知何時雲遊歸來的獨孤殺一身青衣染血,似與昨日某個景象重疊。這位師兄單手扣在青骨四弦上,一雙眼冷冰冰地望著向烏致求救的弟子,毫不掩飾的殺意。

烏致皺眉。

他上前半步擋在弟子身前,舉目四顧,方發覺楚歌峰不知何時變得遍地淩亂,白的雪,紅的血,入目所及盡是橫七豎八倒地之人,不知死活。

身後弟子哭道:“峰主,好些師兄弟都被獨孤殺給害了!”

烏致聞言,不及細想怎麽楚歌峰鬧出這麽大的亂子,燕骨峰執法堂的人還沒來,他沉聲道:“獨孤師弟這是何意,為何在我楚歌峰放肆?”

“放肆?”

獨孤殺原是不愛笑的。

然而此刻,他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唇角一動,竟露出個淺淺的笑來。

隻是這笑實在是冷極了,也嘲諷極了。

殺氣愈發濃重,幾欲要化成實質,地麵被血染髒的雪都要在青骨琵琶的振動嗡鳴之中化作殺人的兵器。烏致看著,眉皺得更深。

忽然而然的,烏致再次想起北微反問的那句你不知道。

莫非是為這件事而來?

便見獨孤殺一手仍緊扣琵琶弦,是隨時都可彈奏的姿勢,另一手則抬起,點了點被烏致擋住的那名弟子。

他道:“不若你先問問你這好弟子,他和他那些師兄弟是如何在我師妹麵前放肆,害得我師妹不論生前死後,在你楚歌峰竟人人喊打,誰都能欺她辱她,再無清名。”

這話一說,弟子哭聲瞬間休止。

然後頭顱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整個人在獨孤殺的注視下抖如篩糠。

烏致神情微凝。

昨日秋水回來時,他確實聽到不少弟子怒斥凝碧,說凝碧道君殘害楚姑娘,心狠手辣,品行令人不齒,簡直丟萬音宗的臉。

他沒在意。

他知道秋水一向討弟子們的喜歡。

他也知道秋水受傷,弟子們心疼之下自是想替秋水報仇,不過憑弟子們的能力,根本不敢去對上始作俑者,隻好口頭發泄怒氣。

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不承想,在外人看來,這其實是對凝碧的折辱。

獨孤殺又道:“抑或我再問問烏致你,你又是如何在我師妹麵前放肆,害她身隕的。”

……他害凝碧身隕?

烏致短暫地怔了下。

他正要說這絕非他所為,就聽獨孤殺道:“想來烏致尊者如今還並不知,昨日我師妹被你逼出洞府後,不過兩刻鍾,就再沒醒過來了吧?”

兩刻鍾。

那正好是昨日他不願再見凝碧,去往山巔看雪之時。

就是這個時候,凝碧死了?

死在他手裏?

烏致終於怔住。

獨孤殺點了點他,又點了點洞府的方向。

最終道:“我今日豈止是要在你楚歌峰上放肆,我還要在你堂堂尊者麵前放肆。畢竟害死凝碧者,你與你的楚歌峰,還有那位楚姑娘,全都逃不了幹係。”

獨孤殺到底還是重傷了那名被烏致救下的弟子。

烏致沒攔。

他沉默地看獨孤殺一音將那弟子打成重傷,倒在血泊裏有進氣沒出氣,自此楚歌峰上下隻他一人毫發無傷。

確定沒有任何一個遺漏的,獨孤殺背好青骨琵琶,轉身便走。

烏致道:“獨孤師……”

最後的弟字尚未出口,破風聲驟起,獨孤殺已然離開。

烏致再度陷入沉默。

忽而洞府中傳來道沉悶聲響,烏致回頭,就見竟是楚秋水不知何時出來了,重重摔倒在雪地裏。

放在平時,楚秋水這麽摔倒,必會細眉微蹙,含著淚說疼。

可今天,她愣忡地望著外麵那血流成河的慘狀,看不論是親近的弟子,還是熟識的長老,連同照料她的那名女弟子和琴侍素和問柳在內,全楚歌峰的人皆生死不明,她仿佛做夢般地喃喃道:“烏致哥哥,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所有人都,都……”

她忽的哽咽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烏致沒接話。

直等楚秋水哭到呼吸不暢,險些要閉過氣去,他才緩緩開口:“明日已經到了。”

記起北微那句明日,楚秋水驀地一抖。

作者有話說:

開始了,你們懂的~

要上夾子,明天更新放在晚23點,預祝建黨百年生日快樂!

順便推波自己的作者專欄,珠珠前麵7位姐姐的完結文基本都是又甜又爽,有修真有古穿有現代有快穿,大家可以找感興趣的放鬆下

最後本章評論有紅包掉落=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