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飛升

拂珠就覺唇上一暖。

楚秋水其實知道, 她活不過今日。

她事先有做過預想,她死時會是怎樣的場景,她又會說怎樣的話。

但她無論如何都沒想過, 她死之前竟發現, 她曾懷疑過無數次,又否定過無數次的拂珠,真的是凝碧。

明明,明明……

大抵是急火攻心,楚秋水剛想喊出那深入骨髓的兩個字, 然出口卻是殷紅到近乎發黑的血。

這血很奇特。

絲絲縷縷的鳳凰火一覽無遺, 活物般在其中緩緩遊動。楚秋水一時隻覺喉嚨裏好像有火在燒, 她才抬手摸脖子,就覺得眼睛忽然也生疼, 好像也有火在燒。

不消瞬息,她眼裏就爬滿了赤紅的火焰, 本該黑白分明的眼睛,刹那變成黑紅之色, 瞧著分外嚇人。

周圍修士們齊齊驚住。

這是怎麽了, 是要入魔嗎?

元宗倒見怪不怪。

“鳳凰火又發作了吧。”

“她最近都沒發作,我還以為她就此消停了,沒想到還是老樣子。”

“她身上有帶藥嗎?”

“帶了也沒用。”

是沒用。

北殷寒石自打在天端雲裏清醒後, 就再沒管過楚秋水。

更別提像以前那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認真給她備藥,每次發作也都親自喂她吃藥,從不假外人之手,就這還要散盡各種稀世寶物遍尋名醫, 隻盼她發作時能稍微好受些。

以前北殷寒石是真的將楚秋寵上天。

不過現在, 北殷寒石什麽都不給她了。

他連見她都不見。

包括這宗門戰, 若非元宗宗主想起楚秋水,特意提醒北殷寒石務必帶上她,怕是北殷寒石早刻意遺忘自己還有楚秋水這麽個愛徒。

北殷寒石都這般態度,其餘元宗人的態度更不必提。

所以這次楚秋水鳳凰火發作,她手裏還有沒有之前剩下的藥,她能不能自己吃藥,沒人知道。

也沒人想知道。

反正她活不過今日。

元宗眾人漠然看著楚秋水。

那等冷漠,渾然楚秋水就是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不。

縱使真的是陌生人,也不見得他們就會冷漠到如此地步。

冷得楚秋水被鳳凰火炙烤著,都還能感受到那仿如刺骨般的寒意。

但這寒意,很快就被鳳凰火蓋過。

鳳凰火久不發作,這次突然爆發,使得楚秋水不僅是**在外的皮膚,她身體的每一處,皆遍布著赤紅火焰。

她體內所有的經脈、骨頭,乃至心髒,上丹田的識海,下丹田裏的金丹,還有最為重要的魂魄,凡是屬於她這個人的,全都在被鳳凰火灼燒。

這樣大規模,徹底式的爆發,過去從未有過。

楚秋水大致能猜得到,這是鳳凰火察覺到她要死了,所以想趕在她死之前,進行最後的狂歡。

楚秋水都快記不得,她被這鳳凰火折磨多少年。

今天她終於要解脫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疼。

比起被剝離媚狐血脈時那種抽絲剝繭的疼,還要更甚幾分。

畢竟這次疼過,她就要死了。

沒人會救她。

完全是下意識的,楚秋水望向烏致。

“烏致哥哥……”

她喃喃。

她想說我好疼,她想說我快死了,她想說你能不能看我最後一眼。

可終究隻說得出最開始的那四個字。

甚而這四個字,輕得近乎無聲,隻她自己一個人聽得到。

於是烏致便沒看她。

他在看拂珠。

不對,他在看凝碧。

他還不知道拂珠就是凝碧……

楚秋水忽然笑起來。

她躺在血泊裏,一邊笑,一邊清晰感受著心髒慢慢碎裂的過程。

原來死是這樣的。楚秋水想。

聽聞當年,凝碧就是在化骨草上心碎而死,屍骨無存。

如今凝碧將曾經的一切全還給她——

楚秋水慢慢轉過頭,重新看回拂珠。

看那著紅衣的身影,和記憶中毫不相像,卻也和記憶中別無二致。

楚秋水恍惚間,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那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修真界,第一次入東海登蓬萊,同樣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凝碧。

宛如仙境的楚歌峰上,青衣道君語氣淡淡的,喚她楚姑娘。

而她……

“凝碧姐姐……”

這句更是無聲。

楚秋水動了動唇,似在對那道君說著什麽。

然後下一瞬,赤紅的火焰吞沒了她,從此世間再無楚姑娘。

“——落霞真人隕落了!”

走出很遠的拂珠若有所感地回眸。

暖日朗朗,清風徐徐。

紅衣的道君像在看那叢鳳凰火,又像在看那灘在鳳凰火的灼燒下,逐漸消失的血泊。

至於剛剛才隕落的落霞真人,已然屍骨無存。

拂珠看了好一會兒。

難怪天端雲裏的問天幻境,她事後回想她破開的魔障,總覺得當時遺漏了什麽,此刻方知她遺漏的,是和楚秋水有關的魔障。

原來楚秋水也算她心結。

但好在今日,楚秋水已死,她心結已解。

從今往後,她再不會記著還有楚秋水這麽個人了。

“可如願了嗎?”

將離問。

“差不多算如願吧。”

拂珠終於收回目光。

回到崖邊古樹,拂珠才堪堪站定,元宗已有尊者出列,邀戰獨孤殺。

獨孤殺應戰,即刻去到被鳳凰火燒得幹幹淨淨的山崖上,以青骨琵琶與元宗尊者相鬥起來。

無人關注那漸漸熄滅的鳳凰火。

所有人都在看那尊者的劍,都在聽獨孤殺的琵琶。

“錚!”

琵琶聲起。

隻一聲,便已透出股蒼涼肅殺之意,可見獨孤殺將要彈奏的又是首武曲。

誠然,就拿之前獨孤殺與拂珠合奏的那曲《十麵埋伏》來說,他在武曲上的造詣確實比文曲要更深些。

正當眾人以為,他又要彈哪首傳世之作,就見隨著獨孤殺步法一展,他人飛快後撤,與那元宗尊者拉開距離的同時,他十指於琵琶四弦上交錯成影,竟是以旁人根本跟不上的速度,彈了一小段極為密集的曲調。

霎時,樂音之激烈,之急促,令得緊追過來,一劍到得他麵前的尊者劍尖一頓,再刺不出去,也令周圍聽者皆渾身一震。

眾人先是有感這曲子居然開頭就這麽激烈,而後左右詢問,這是什麽曲子,好像沒聽過?

“《春生秋殺曲》。”

烏致開口。

烏致遙望著右手不斷掃拂,左手也不停絞弦的獨孤殺。

各種再繁雜再困難的技巧,經由獨孤殺的手,都仿佛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毫無滯澀,也毫無停頓。

樂音愈發激烈。

蒼涼肅殺感也愈重。

“曲子共九段,其中二三四為春生,六七八乃秋殺。”

“他彈的是秋殺。”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原是《春生秋殺曲》,難怪他們都沒聽過。

萬音宗這首名揚天下的鎮宗靈訣,自萬音宗祖師飛升後就再未現世,不想獨孤殺竟能彈得出來……

且看他指法熟練的程度,顯然他早就修習完畢,隻到得今日,方讓此曲再現世間。

在場音修們當即全睜大了眼,試圖看清獨孤殺的手。

更有甚者立刻取出留影石等物,從各個角度記錄獨孤殺此番彈奏。

至於元宗的那位尊者,則全然被無視了。

連近獨孤殺的身都做不到,這一戰結果顯而易見。

烏致看著獨孤殺,很輕地蹙了下眉。

他莫名覺得,獨孤殺之所以彈秋殺而非春生,原因在於他。

隨著秋殺意境漸深,獨孤殺神情雖仍一如既往的冷峻,但那眉眼間,已不知不覺多出股蒼涼之氣。

春生秋殺,春為生,萬物複蘇。

秋乃殺,萬物凋零。

凋零即衰落,即消亡,即死去。

所以春生秋殺,可生亦可殺——

“錚錚錚!”

很快,以這座山崖為中心,凡琵琶聲所過之處,方圓百千裏,乃至千萬裏的植被齊齊枯萎凋謝,放眼望去,大地皆一片枯黃之色,儼然由夏入秋。

漸漸的,天色也暗下來,黑壓壓的烏雲遮住紅日,隱隱雷鳴自天際傳來,竟是雷劫降臨。

眾人疑惑。

誰會在這個時候突破?

卻見獨孤殺抬起頭,看了眼空中將要成形的玄雷。

眾人一下就懂了,竟是獨孤殺要渡雷劫了!

以尊者之身渡劫——

“你師兄要飛升了。”

北微對拂珠道。

拂珠點頭:“師兄音道已臻化境,以《春生秋殺曲》飛升理所當然。”

北微道:“是啊,你師兄就算著今日呢。”

否則放著那麽多的武曲不彈,偏要彈《春生秋殺曲》?

還不是想在這宗門戰上,趁飛升時特有的大動靜,給萬音宗,當然最主要是給她們越女峰,造勢鋪路。

“師兄有心了。”拂珠說。

北微哼笑一聲:“他豈止是有心。”

他恨不得讓她這個當師父的跟著他一起飛升。

開玩笑,也不看看她是能飛升的那個料嗎?

當然她一直都沒有飛升的打算就是了。

拂珠道:“師兄能安然渡過這次雷劫嗎?”

“他肯定能。”

雷光刺目,北微不禁眯起眼,看獨孤殺十指撥弦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她都有些看不清,隻能看得清他眉眼的蒼涼之氣更濃了。

秋殺已至最為激烈,同時也是最為悲壯的第八段落。

雷鳴聲越來越響。

便在不少修士紛紛以靈力護住耳朵,圍在山崖近處的更是全部遠離之時,十方玄雷的第一道,終於落下。

“轟隆!”

這渡劫飛升的玄雷觀之已覺可怖,待感受到那仿佛能令此方天地悉數破碎的可怕威壓,更是令未曾親曆過的修士們覺得有如天罰。

換作他們,怕是連這第一道都接不住。

不知獨孤殺該如何接?

修士們半是擔憂,也半是緊張地看向獨孤殺。

獨孤殺沒有抬頭。

他懷抱著青骨,十指未停,秋殺便也未停。

秋殺秋殺,萬物皆可殺——

那麽他殺玄雷,又有何不可?

於是獨孤殺五指重重一掃,頓時青骨四弦齊鳴,肅殺壯烈,樂音青光直衝而上!

“哢嚓!”

這一瞬間的爆發,不僅琵琶聲蓋過雷鳴,連那將將要劈到獨孤殺頭頂的玄雷,都被青色樂音衝得砰然碎裂。

第一道玄雷就此渡過。

遙觀的修士們還沒來得及感慨點什麽,便聽轟隆聲再響,這飛升要渡的雷劫竟是絲毫不給人留點喘息的空當,新的玄雷就已朝獨孤殺劈落!

“轟!”

雷光更刺眼了。

這下縱使將靈力覆於眼前,也再沒法觀看,修士們紛紛側首閉目,以勉強還能用的耳朵,聽獨孤殺可否渡過這第二道,以及後麵的玄雷。

如他能安然渡過,那他便可飛升上界,成一代音仙。

如不能……

雷鳴更響。

然琵琶聲始終未斷。

不知過去多久,雷鳴和樂音都停了,有修士試著睜開眼,就見雷光消隱,上空烏雲正緩緩散去,天光重現。

隨著天光一起出現的,是如煙如霧般,比中界最純粹的天地靈氣還要更純淨的仙氣。

仙氣彌漫間,紫色仙草朵朵綻放,美不勝收。而在仙草的盡頭,隱約可見一條呈玉白之色的長長道路。

正是飛升上界必經的仙路。

“恭喜獨孤師兄成仙!”

萬音宗人最先反應過來,喜氣洋洋地對獨孤殺道賀。

大膽些的更湊到獨孤殺跟前,想近距離地感受何為仙家氣兒。

其餘修士也連連道賀,恭喜獨孤道友成仙。

獨孤殺正將青骨琵琶背回背上,聞言向四周頷首。

他神色還是很冷峻,並未生出任何的驕矜之色。

修士們此時終於能夠感慨,他應當是早料到自己一定可以成功渡劫,方從頭到尾都一直從容不迫。

“師父,師妹。”

獨孤殺隨意一揮手,先前周遭千萬裏的地域上,因半曲秋殺而凋零的植被一瞬全部複蘇。

仙家手段,確實如天地之偉力,看得修士們皆豔羨不已。

萬音越女,當真不錯。

獨孤殺對古樹下,正看著他的北微她們道:“我走了。”

北微道:“走吧。”

拂珠也道:“走吧。”

白近流也說:“兄兄先去上界等我們!”

周圍人則躬身行禮,齊聲恭送。

獨孤殺踏上仙路。

仙路看著很長,然很快就再望不見獨孤殺的身影,顯然他已離開中界。

拂珠收回目光。

轉眼見北微仍在注視獨孤殺最後消失的方向,拂珠道:“師兄這前腳才剛走,師父就已經開始舍不得了嗎?”

北微回神:“什麽舍不舍的,你師父能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

拂珠說:“那師父看那麽久做什麽?”

北微說:“沒渡劫過,就想多看兩眼。怎麽你還不準我看?找打。”

說著抬手作勢要打,拂珠笑著討饒。

北微輕輕敲了下拂珠額頭,終於也跟著笑出來。

獨孤殺的飛升,不僅讓北微難得傷感了回,給宗門戰造成的影響更是巨大。

比方說太上明心元三宗再不敢主動,每每都是要等萬音宗這邊先出戰。

如果出戰的是淩雲宗洛氏慕氏,沒什麽,該怎麽打就怎麽打;如果出戰的是萬音宗的音修,那好玩了,三宗你讓我來我讓你,等好不容易有人應戰,結果萬音宗的音修還沒見禮,人就已經要認輸了。

即便沒認輸,也撐不了太久,想贏更是難上加難。

畢竟他們無從得知,萬音宗還有沒有別的弟子也修了春生秋殺曲。

雖說烏致現如今琴技退步,彈不了春生秋殺曲,可萬一呢?

還有拂珠,她天生琴心,又獨孤殺是她師兄,她修春生秋殺曲不也易如反掌?

基於以上種種原因,三宗一蹶不振,以致於原本預計需要五天才會結束的宗門戰,在第四天的上午就草草收尾。

勝者毫無疑問,是萬音宗。

“嬴魚宗主,恭喜啊。”

“同喜同喜。”

萬音宗人和盟友們互相道喜,對比旁邊格外萎靡的太上明心元三宗,真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其中最愁的,莫過於元宗。

因為從昨日楚秋水死去的那刻起,他們就很明顯地感受到氣運的流失。

今天更明顯了。

他們元宗,真的將要覆滅了。

看著比起元宗其餘人,神容要更顯得憔悴些的北殷寒石,拂珠正考慮要不要往北域桃花穀傳個信,好叫魔尊白景樂上一樂,就聽有人道:“拂珠。”

聽出是將離,拂珠回頭。

將離道:“你現在著急回萬音宗嗎?”

拂珠說:“不急。”

將離說:“那隨我去趟九劍峰吧,我有東西要給你。”

拂珠便同北微說了聲,得到句別樂不思蜀忘了越女峰就行的回答,拂珠搖了搖頭,師父這是還沒習慣師兄的離開,便問可要一起去,也算是拜訪她的好友景吾掌教。

北微說不去。

“那師父就當是陪陪我?我還沒去過淩雲九劍。”

“不去。”

“師父不陪我去的話,我就沒法陪師父了。”

“你去你的,反正我不去。”

“那我也不去好了。”

“你找打?將離說的古墟可不一般,它隻在上午允許出入,午時後準出不準進。你還不趕緊去?”

“……”

最終拂珠還是和白近流一起,隨將離進了淩雲宗的隊伍。

拂珠知道北微決定的事,沒人能勸得動,便在走前給看家的剪燈傳音,讓剪燈這段時間多照看著點師父。

此外拂珠還分出化身,算是替她陪伴師父,結果挨了好一頓的訓,理由是她北微還年輕著,不至於一晚上沒徒弟陪就成了孤寡老人。

不管怎麽說,拂珠終究是趕在午時前,到達了淩雲宗九劍峰的古墟。

此地千溝萬壑,葬有千刀萬劍,歲月千秋萬古。

有風自虛空而來,於是剛剛還很安靜的古墟,立時響起無數的刀鳴劍吟。難以言說的古老氣息隨風流轉不斷,放眼望去,這從古至今埋葬了不知多少神兵的古墟無邊無際,似沒有盡頭。

然看得細了,還是能看到在那極為遙遠的最深處,隱有一座孤峰如海市蜃樓般,在昏黃的劍雲中若隱若現。

“尋隱峰,”將離道,“我父親不遇歸位前的沉眠之地。”

有關三界第一神劍的傳說,拂珠是自有所耳聞。

那是距今太乙,已有萬年之久的元始時代。

彼時不遇劍主毓小仙子身死,以神魂入輪回,神劍不遇於尋隱峰自封劍體,神魂隨毓小仙子而去。

無需將離多言,拂珠已然明白,他要給她的東西就在尋隱峰上。

果然,很快將離化劍,帶她和白近流往尋隱峰去。

之前離得遠還沒怎麽覺得,這到了尋隱峰前百丈處,拂珠方覺體內靈力仿佛被壓製了,那昏黃劍雲竟自成一座天然大陣,非不遇認可的氣息,絕不能靠近。

將離化出人形,伸手道:“把手給我。”

拂珠把手遞給他。

將離便握住拂珠的手,以她掌心麵向劍雲的姿勢,往前一按。

“嘩!”

劍雲如漠如海,從兩人落掌之處向兩邊分開,分出條狹長的登山之路。

旁觀的白近流道:“這就能上去了?”

將離說是。

三人便踏上這條路。

不知可是因為將離乃不遇之子,無意間觸動了什麽,三人才到得尋隱峰頂,將離正和拂珠說這裏留有不遇劍意,剛剛還呈現著白日景象的虛空,頃刻便暗了下來。

周遭劍雲也隨之變暗,伸手不見五指。

“將離?白白?”

拂珠喊了聲,無人回答。

她什麽都看不見,隻好試探著伸出手。

恰此時,有劍風悄無聲息地刮過,拂珠察覺到了,立刻收回手。

但有些遲了,指尖被劍風刮破,流出血來。

也不知這劍風有多淩厲,以拂珠現如今的道君之軀,她能感到傷口沒有立即愈合,還在流血。

她便把指尖舉到唇邊一吮。

唇瓣沾了血。

這點血在黑暗之中,當真顯眼得緊。

於是似乎有誰靠近過來,拂珠還沒認出是誰,就覺唇上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