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藍瀾不知道鳳蘭朝身體的具體情形，隻能將自己的法力大量輸入鳳蘭朝體內。
她的法力比起鳳蘭朝而言微薄至極，好在水屬性有療愈的效果，隻這些微的效果卻讓他暫且緩了緩。
“慌什麽，我沒事。”他運功壓下傷勢。
“您都吐血了，怎麽會沒事！”藍瀾急道。
鳳蘭朝反而笑了：“你記性怎麽這樣差，本座是今天才受傷的不成？”
藍瀾呆了呆。
是的，從她在劍宗初次見他，他就是重傷吊著口氣的樣子。
隻是這些日子他瞧著完全無礙，能跑能打還能欺負她，她潛意識裏竟忘了他還是帶傷之身。
“是我的疏忽，我該攔著你的，前輩你都這麽重的傷，怎麽還要到處跑隨意出手！”
“仙門弟子失蹤之事牽扯人妖兩族，我若不親自去的話，旁人心懷偏見，隻怕又要全數指責妖族。”鳳蘭朝示意藍瀾扶著他往旁邊岩石處坐下，“你該知道人妖兩族現在是個什麽情形的，在這麽鬧下去指不定要出什麽亂子。”
藍瀾看著鳳蘭朝，這個平時壞脾氣總欺負她的人，此時分明虛弱得隨時要倒下，身上卻仿佛帶了層朦朧的白光。
好看得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前輩是人族劍聖，為什麽會關心妖族的死活呢？”藍瀾低聲道。
話說出口她才突然懊悔，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問。
鳳蘭朝卻難得沒有露出嫌棄，隻看著遠處的山：“我問你，這片山脈叫做什麽？”
“隕聖山脈。”
“隕的是哪個聖？”
“鳳皇。”
鳳凰之首，鳳皇。
“孽妖是誰帶三界高手狙擊的，孽妖之首的黑龍王又是誰擊殺的？”
“鳳皇……”
藍瀾缺心機但不缺腦子，他點到這個地步自然就明白了。
劍聖鳳蘭朝，於隕聖山脈得鳳凰精血而悟道，後開宗立派建立了劍宗之首的天鳳劍派。
此事三界皆知。
他得了傳承，也把妖族的責任背在了身上。
“我說，小蝴蝶，你別這副沉重的樣子，不過是欠債還錢這樣簡單的道理罷了。”
藍瀾好不容易才收拾了心緒，把那股不知何處來的鼻尖酸澀的感覺壓下。
“前輩，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鳳凰前輩需要我去看看嗎？還有你的傷都這樣了，不然我先帶你回殿內修養……”
“不行，現在可還沒到休息的時候。”鳳蘭朝卻搖頭，示意藍瀾扶他站起來，“咱們現在須得去前山，幫著楚君臨他們將魔修偷襲之事解決。”
藍瀾本是乖巧聽話的扶著他，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本能的反應就是反對：“不行！前輩你都這樣了，怎麽能繼續折騰！”
萬一再出現那天他昏迷在溫泉中的情形，她可再找不到顆新的螭龍赤火丹來救他了。
“你聽話去離火島找溫幹，我去前山很快就會回來。”
“我不去！先前咱們都傳訊問過蘇遠師兄了，這次魔修偷襲雖然突然，但掌教仙尊他們完全可以對付，你又何必都這般傷勢了還要去操心？若是……若是傷勢再加重了怎麽辦！”
小姑娘倔脾氣上來，與鳳蘭朝對視著不肯退讓。
鳳蘭朝看了藍瀾半晌，忽而笑著歎了口氣：“若是可以，你以為我想去嗎？
此番魔修偷襲，很明顯是為魔皇入劍聖山做掩護，乃至我們前往合歡宗都大概率是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今日我們雖回來的及時，但年前我與他的那場大戰，對彼此的傷勢心中都有數，能夠這麽快恢複如初的概率極小，他心中定會有疑慮。
魔皇那廝此刻多半未當真離開，接下來我若不現身，被他瞧出端倪的話……我不能拿弟子們的性命去冒險。”
以魔皇那樣的境界，哪怕是隻有半數修為的身外化身，哪怕這身外化身還折了胳膊，若蓄意偷襲的話也足以重傷身為掌教的楚君臨。
若魔皇更不要臉些，去對付那些劫仙境的長老或精英弟子，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前就會造成不小的傷亡。
“可是、可是，那你就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嗎？！”藍瀾有所動搖，但還是不肯鬆手分毫。
這時候她就開始恨自己人微力薄，除了幹著急外竟幫不上什麽忙。
誰知鳳蘭朝卻從空間中取出顆雪白的丹藥遞給她：“既然你不放心，那就陪我去吧。”
“哎？”藍瀾愣住。
半盞茶的功夫後。
前山宗門大陣缺口附近，戰鬥仍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麵對這些偷襲宗門的魔修，劍修們抱著十二分的戰鬥熱情，劍勢鋒銳、戰意昂揚，不乏有人邊打邊罵的，越大越有勁兒恨不得以傷換傷。
反觀那些魔修，他們得到的任務本就不是戰鬥，卻剛潛入劍宗就遭遇了戰鬥，久戰不下眼看完成任務無望，生出退卻之意的越來越多。
就在這時，有道張揚的少年聲音傳來。
“打了這麽久還在磨磨蹭蹭，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近年來是不是修行都懈怠了？”
“師祖！”
“祖師！”
眾人抬頭看去，隻見得兩抹如烈火般張揚的紅衣身影從天空中降落。
伴隨著兩人而來的，是數不清的從虛空中探出身形的劍影。
鳳蘭朝牽著藍瀾踏空而來，速度看似不急不緩，卻眨眼間就到了戰場中心。
他牽著她的手在刀光劍影中閑庭信步，隨意的揮手間鳳翎劍淩空而起，金紅色的光芒染透了碧空。
虛空中凝聚的劍影也隨之成型，化作劍氣肆意的光劍指向戰場。
然後鳳蘭朝右手握住鳳翎劍，牽著藍瀾殘影般消失在原處。
兩人的身影再出現時，鳳翎劍已然穿透了最強那名地仙境修為的魔修的胸膛。
幾乎同時間，天空中數不清的光劍攻向戰場，仿佛帶了眼睛般避開劍修們，將傷害盡數傾瀉在魔修們身上。
這瞬間，蜂擁而來的劍光遮天蔽日，天光盡數被奪。
無數人看得目瞪口呆。
“是萬劍齊發！是祖師的萬劍齊發！”有人激動得不知所措。
“師父！師父，是萬劍齊發啊！你臨死前都想看的萬劍齊發，弟子看見了！”有人笑著落淚。
“糙！老子又看見師祖用這招了！”
……
而鳳蘭朝隻是麵無表情的抽出長劍，冷眼看著一擊斃命的魔修屍首往地麵墜落。
“楚君臨你發什麽呆，等著他們的元嬰逃逸後奪舍嗎！”
其實並沒有發呆、隻是有些太驚訝的楚君臨立即冷靜下來，展現出自己身為天鳳劍派掌教的素養，親手追出去攔截住那將要逃脫的元嬰，同時快速給長老和精英弟子們做了安排。
“藍瀾，你再發呆的話，我可就倒在這裏了。”鳳蘭朝低頭在藍瀾耳邊道。
藍瀾終於回過神來，很勉強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鳳蘭朝等著他的決定。
鳳蘭朝眼中露了三分笑意，但看向戰場時又很快收斂：“逃了的不必窮追，活捉的押入地牢，此事掌教楚君臨親自問審！”
吩咐完畢後，他牽著藍瀾踏上懸浮在側的鳳翎劍，隨即禦劍消失在天際。
很多人的目光到這時才徹底收回。
自然也有人注意到，劍聖的手從頭到尾都不曾放開身邊的小姑娘。
卻沒人知道，鳳蘭朝與藍瀾看似隨意的十指相扣間，有源源不斷的法力從藍瀾體內傳遞到鳳蘭朝體內。
他給她的那顆雪白的丹藥，是水屬性的神品丹藥，從她服下那刻起，就有源源不斷的靈力在她體內化開，轉化成法力衝向她的丹田。
正常來說她的修為貿然服下這等品級的丹藥，隻需要幾個呼吸間就會被藥力衝擊得經脈盡斷。
但她身側有鳳蘭朝在，多餘的法力以不次於藥力化開的速度輸送給鳳蘭朝後，藍瀾自己體內的法力反而始終剩得不多。
直到藥力全數耗盡為止。
之所以這樣做，自然是因為鳳蘭朝是火屬性的體質，服用這顆水屬性的神品丹藥反而不利。
嗯……以藍瀾的判斷，按照劍聖這種不打架就不舒服的做派，這顆丹藥若是火屬性的那也留不到現在。
但這樣的藥力轉換聽起來簡單，卻並非沒有風險——藍瀾若是突然斷了供應，鳳蘭朝怕是萬劍齊發施展到半數就要力竭反噬；若鳳蘭朝突然停滯了對法力的吸收，藍瀾麵對磅礴的藥力不死也會變成廢人。
兩人都在拿對方的人品來賭自己的安危。
……幸而是都賭贏了。
帶著藍瀾落在山間時，鳳蘭朝忽而笑道：“小蝴蝶啊，知道我這麽多秘密，還敢跟我走，你就不怕我殺了你滅口嗎？”
藍瀾歪頭看他：“哪有人這樣汙蔑自己的，您才不會做這樣的事！”
“嗬——你這樣的性子，若去了外麵，怎麽活得下來。”鳳蘭朝聲音漸小，“記得我先前與你交代的……”
話沒有說完，他先閉上了眼，整個人的體重也隨之全數壓在了藍瀾身上。
藍瀾這才知道鳳蘭朝為什麽要在這裏停下。
因為他沒有餘力繼續往前了。
好在鳳蘭朝提前講過了溫幹仙尊的洞府所在，也給了她進入的令牌，藍瀾費力把他背起來，咬牙放出身後兩對蝶翼來，帶著他穿梭在林間，往離火島的方向而去。
不是她不想禦劍飛行，而是她接觸劍法的時間本就短暫，禦劍飛行帶自己還算差強人意，要帶人隻怕兩人都得摔下地。
且禦劍飛行在空中招搖，她也擔心被旁人瞧見了。
離火島是個湖心島，位於距離劍聖山不到百裏的大湖中央。
激活令牌進了離火島，藍瀾順著青石路深入，最後敲響了樹林深處的院門。
開門的青年穿著碧玉紅的長衫，眉心是一簇火苗印記，聲音溫柔可親：“誰啊，竟能這時候來我離……師尊！”
“敢問可是溫幹仙尊？”
“這是怎麽回事？師尊怎會受這麽重的傷？”溫幹把鳳蘭朝扶過去。
藍瀾心神鬆動，剛想回答溫幹的話，劇烈的刺痛就襲上眉心，身體軟倒昏迷過去。
剛好被溫幹另一隻手扶住。
溫幹：……
被關了幾十年禁閉的他不知曉外麵的消息，打量鳳蘭朝和藍瀾兩人的模樣，多瞧了兩眼藍瀾身上的紅衣後，頗為堅定得出了結論。
“師尊這是帶著師娘出去打架栽了吧！”
“嘖，師娘瞧著那麽小，師尊也下得去手！”
藍瀾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與鳳蘭朝並排躺在寬大的**，她轉頭就能瞧見他安睡的側顏。
嗯……也可能是昏迷未醒。
比起平常總動不動嘲諷人的張揚討厭，他此時的樣子顯得格外的靜謐。
眉眼也分外的好看。
藍瀾沒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
又做賊心虛般收回來。
過了片刻沒等到什麽動靜，又繼續用手指戳戳他臉頰，支起半身來用指尖描了描那鳳凰印記的紋路。
“這鳳凰印記可真生動，也不知道前輩和鳳凰前輩是什麽關係。”藍瀾暗自在心裏琢磨。
殊不知這畫麵落在旁觀者眼裏，倒像是她癡癡的凝視著枕邊人的睡顏。
單身數千年的溫幹看不得這樣的畫麵，終於幹咳了聲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藍瀾頓時如做壞事被發現的小孩般縮回手，隨即又翻身坐起來，轉頭去看聲音傳來的方向。
就瞧見溫幹端著藥碗從玄關處走進來，自然而然的把碗遞給她。
“您是短時間透支過度，喝些養神的藥、再修養幾日就行，沒什麽大礙的。”
藍瀾聞言，道了聲謝，乖乖低頭喝藥。
溫幹坐到床邊，繼續道：“但是師尊的傷勢就很麻煩了，他成日出去打架，總是新傷疊就傷，此番更是內傷加劇、耗損嚴重，師娘你得詳細說說這次發生了什麽事，我才好準備怎麽給師尊療傷。”
“咳咳咳……”正喝藥的藍瀾睜大了眼，藥汁嗆入氣道咳嗽不停，好半晌才緩過來。
“什麽師娘，前輩你不要胡說！”
作者有話說：
溫幹：師娘你別否認，你倆都穿情侶裝了，說你倆沒事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