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公主。”

寧宴被她壓著抵在桌邊, 鼻尖縈繞著若有似無的白茶清香,如透明的薄霧交織著向他籠罩而來。

他雖服了幾倍的清心丸,可脖頸後的腫脹之處敏感異常, 上等天幹的信香針紮般地刺入, 使得他從喉頭溢出一絲難以抑製的喘息。

眼前之人的神情他早已顧不得,他忍著天幹之間的天生相斥,趁著兩人間的空隙屈膝猛然跪在了蘇雨跟前。

“公主,奴隱瞞男子身份,罪該萬死。”

宮殿之內雖被鋪了層絨毛薄毯,可他磕在地上的並不輕, 這一跪下去怕是膝蓋都震僵了。

寧宴低垂著眼臉, 月白色的衣裳罩在他肩上,隱約勾勒出他不同於女子的輪廓。他雙手撐在絨毯上, 還未等伏下身子, 雙肩便被緊扣著止住了前傾。

麵前之人容貌張揚華麗,可眼眸卻覆著細雨般的朦朧,似是藏著他未懂的複雜。

他隻沉進去一眼,就垂下頭來不敢再看,生怕再讓那雙眸子再瞧出些什麽。

“你。”

蘇雨不曉得該如何化解此刻的情形,縱使她想即刻將心中的話問出口來,依著寧宴如今喬裝的身份也未必能如實相告。

那張薄如蟬翼的麵皮還平攤在兩人身側,難得蘇雨還有閑心回憶著寧宴女裝的麵容。

“公主。”

一聲輕顫著的哭腔再度將她的思緒拉回, 蘇雨攙扶著跌跪在地上的人, 目光掃過他麵容上的紅暈,鼻尖也隨之鑽入一股清香。

說不上名來, 這香氣越是靠近越是明顯。

頭一次蘇雨感覺到了陌生, 卻又迅速反應了過來, 寧宴現在想必便是進了潮期。

“你,需不需要標記。”

這話剛說出口,她便覺著唐突了。寧宴片刻前才被她拆穿身份,眼底的驚恐無措還在麵前,若是她這麽說難免讓他覺著自己對他有不軌的心思,還是差人將地坤用的清心丸拿來才好。

可蘇雨指尖剛觸及擺在桌前的銀鈴鐺,便被寧宴輕拽住了。

“奴願意。”

寧宴恭順地跪在她身側,仰頭間眸中帶著故意流露出的媚色。

未入公主府前長期的訓練早已經將他的信香用秘藥壓製住了,除非是服了解藥便是潮期也不必擔心被人發覺。

蘇雨已然起了疑心,不過在瞧見他麵容的那瞬卻平靜下來不少,想必外界的傳聞是真的。

“公主。”

這些雖早被教導過,可以天幹之身匍匐於天幹之下,這個念頭無端讓他心生戰栗,喉頭似湧上一陣酸水澀得他再難說出話來。

蘇雨並未曉得他如此繁雜的心思,他一向善於隱藏心事,更何況兩人現在還隻不過是個陌路人。

相較於麵前之人的忐忑,蘇雨眼眸亮得出奇,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想即刻湊近的衝動。

“你當真願意?”

她就說即便寧宴是忘了她,也會不自覺靠近她。

“你。”

寧宴去麵具之後的麵容如冷玉般清冽,大抵上帶久了麵具周身也多了份朦朧的陰鬱,沾染上潮期的焦躁和渴望時,又破碎地惹人生憐。

她掌心貼近,回憶起記憶中天幹標記地坤該做的事情,搭在寧宴腰際的手臂緩緩收緊。

“別害怕。”

周身的白茶香被悄然釋放出,擔心地坤難以承受她的信香,蘇雨刻意控製著。

可即便如此,懷中的人依舊顫得身子繃緊,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側,低沉又撩人不自知。

天幹本不是用來被標記的位置打上了蘇雨的烙印。

不能再近了。

寧宴霎時失了力道,脖頸後的劇痛激得他眼前發黑,天幹間的相斥使他抗拒著蘇雨的親近,卻又無意識得依賴。

相反的兩種情緒險些把他刺激得暴躁,連唇瓣被咬得出血也沒感覺。

他表現得過分異常了。

地坤**之時,天生地渴望天幹的安撫,除了用清心丸抑製下去便是自己生生熬住。

蘇雨還是頭一回見,在潮期的地坤這麽抗拒天幹安撫的,想來他之前必定是用多了清心丸,才會對天幹的信香有如此大的反應。

她托著寧宴的腰肢向自己湊近,低頭就瞧見他蒼白憔悴的麵色,和唇瓣上淌下的血紅。

“別咬。”

怎會如此。

蘇雨慌亂地將指尖分開他緊扣著的唇瓣,茫然間將周身的信香往回收了去。

“這是怎麽了?”

方才不還好好的。

“公主。”

氣若遊絲的輕喚響在蘇雨耳邊,聲線還輕抖著,分明隻有兩字卻聽得人心顫。

他眸中被水霧潤得朦朧,玻璃珠子似的瞳偏向蘇雨時,脆弱得仿佛隻要她話音重了些都能將之振破。

“奴想要公主垂憐。”

還未等蘇雨回應,身上的重量便又多了道。鼻尖濃鬱膩人的香氣隨著眼前人的昏睡,猛然間替代了她殘留在空中的白茶氣味。

過分刺鼻了,倒像是劣等地坤的信香。

“阿宴。”

蘇雨凝著呼吸,輕將寧宴摟在懷中打抱起,眼神擔憂地從他病懨懨的麵容上晃過。

幸好指下的脈搏不算紊亂,想來應是潮期受了刺激。

那人褪去了庸俗麵皮後的清冷麵容多了幾分深邃,分明人如鬆柏,可他的信香卻混雜刺人。

更何況,她還以為依著兩人的關係,高低該是天作之合的天幹與地坤,未曾想兩人間的匹配度如此低。

寬敞奢華的床榻上靜靜躺著一人,蘇雨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視線在寧宴麵容上兜了圈。

地坤也不輕啊。

寧宴再醒來的時候,便聽見耳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剛睜開的眼眸正對上一雙若有所思的眸,再對上他時凝著的麵容倏然漾開一層暖意。

既明豔又晃眼。

蘇雨見他良久沒給回應,還以為他還受著潮期的影響。

“冒犯了。”

說完,手心便貼向他被睡出印子的麵頰,順著又扶上額頭。

她試探著將自己的信香放出,藏著一絲心思。卻在瞧見眼前人又蒼白幾分的麵色之後,迅速收了回去。

兩人間沉寂了片刻。寧宴確是不曉得該如何應對麵前的情形,被褥之下的指節被攥得發白。

“公主,您,要如何處置奴。”

他拉扯著袖口靠在床頭,低垂的眼眸靜靜盯著從腰上解下來的玄青色荷包。

潮期的不清醒叫他也失了幾分理智,之前想得未免天真,現下他既然身份已經暴露,說他能繼續安然無恙待在蘇雨身邊,便是癡兒也要笑兩聲。

“處置?”

蘇雨剛被他一口一個‘奴’聽得蹙眉,轉瞬又似是想起了什麽。按照這天幹地坤之道,她昨晚算是已經標記了寧宴,也該給個身份了。

這事急不得該從長計議。

蘇雨輕咳著,麵容又柔和了幾分。“不著急,等你好了再說。”

她並未注意到眼前人隱藏起的異常,順手將早放在床頭的一碗湯藥端了過來。

“這是太醫開的調理身子的藥你先喝了,雖是有些苦,但對你身子有好處。”

“太醫?”

寧宴眼睫輕顫了瞬,剛放下的心又猛然被揪起。

他現在偽裝的樣子也不過是個劣等的地坤奴仆,按身份是不配被太醫醫治的。那公主請太醫來,難道是心中早起了疑心,想要查驗他的身份,亦或是他早被識破了天幹的身份。

雖說那些藥物能將他身上屬於天幹的氣息掩去九分,連一般的郎中也能糊弄過去,可若是有萬一呢。

他心中思緒繁雜,可唇瓣上被磨蹭著的溫熱喚回了他的注意。

“來,張嘴。”

蘇雨心中並未有他那麽多彎彎繞繞,寧宴的身份她已經派人去查了,人她自然是要留在身邊的,至於寧宴是不是那幾位派來的暗子。

她半張著嘴跟哄孩子似的,將一勺湯藥趁著他愣怔的片刻,撬開唇縫喂進他口中。

眼神無意掠過他微紅的耳垂和與之相違背的平靜麵容。在心底忍不住歎了聲。

那還用說嘛,十有八九是。

寧宴不敢反抗她的動作,隻得乖順地由著蘇雨喂藥。

“公主不必費心請太醫來為奴治病。”

耳邊傳來陣輕笑,“你睡著時不肯讓人近身,隻扯著我的袖子不讓走,那太醫年紀大了經不住折騰,險些沒給你氣著。”

寧宴被這弄得思緒一滯,也不曉得是該為太醫似並無發現異常而高興,亦或是為了蘇雨的調笑而高興。

畢竟看著公主現在對他還算好,那不如坐實枕邊人的位置,繼續在她身側藏下去。

隻不過,還未等他將昨晚的事細細捋清,蘇雨又隨口問了過去。

“打個商量,能告訴我為何隱藏身份嗎?”

她語氣輕鬆,仿佛這問題同寒暄並無區別。

“奴貪戀錢財,公主府向來隻收女地坤或中庸做貼身侍女,奴便想著。。。”

蘇雨攪動了兩下碗中的湯藥,隨意聽著耳邊寧宴的解釋,含糊中又摻雜了幾分清晰。

“公主,奴並非有意欺瞞。”

沒一句真話。

“我信。”

她看著寧宴緘默著將最後一口湯藥咽了下去,而那人眼眸中難得顯露出明晃晃的遲疑,隻不過轉瞬即逝。

寧宴張了張嘴,心底打著鼓也不敢多說。隻是麵前沒一會又進來了一位侍女,托著碗褐色的湯藥,一旁還裝著碟蜜餞。

“這是?”

蘇雨剛將空了的藥碗放在一旁,就見著又多了一份。

“公主,這是管事送來的,避子湯。”

小丫鬟盯著兩雙壓迫性的視線,頭低垂著也不敢抬起。

“這給誰喝的?”

恍然有些茫然的蘇雨剛問出口就後悔了,天幹與地坤潮期那檔子事情,她雖未經曆過,可這點常識她還是曉得的。

“端下去。”

麵頰被燙得緋紅,一時間蘇雨也不敢太看寧宴的眼眸。

可倒底還是好奇,半晌後被擋在兩人中間的書籍輕緩放下,她瞥了眼似是睡著了的人,輕聲嘀咕著。

“你真能生孩子?”

作者有話說:

天幹:A 地坤:O 中庸:Beta

信香:信香素抑製劑:清心丸敏感期:潮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