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完)

“師弟, 你怎會在這裏?”

寧宴神情冷凝地站在三師兄跟前,將布下的障眼法散去恢複了原形。

“我不認識你。”

方才蠢就罷了,沒瞧見他正待在蘇雨院落裏嗎, 怎麽還跟了過來。

“阿宴啊, ”男子剛想再打趣幾句,倏然間眉頭一皺,“你受傷了?怎麽還陪同你哪位小徒弟曆練。”

“無妨,已快恢複得差不多了。天色暗了,師兄也該走了。”

寧宴端著副清冷的模樣,對著麵前這位一向沒得眼力見的三師兄下了逐客令。

“阿宴, 你這就。”

他將靈氣在寧宴周身繞了幾圈, 確實如寧宴所說好得差不多了,剛想再叮囑幾句, 才說出口字又突然吞了回去。

寧宴蹙眉望著他衝自己偷偷擠眼睛都模樣, 視線也順著他給的方向往後邊瞧去,身形猛然僵硬。

“點點?”

他不是已經布下了結界,旁人一般進不來的。

“你怎麽進來了。”

寧宴眼眸微轉,眼底浮現出鮮有的懊惱。他大概是忘了,蘇雨身上帶著他注有他大半靈力的桃花玉石,進這處結界自然是不在話下。

隻不過方才的那些話點點都聽見了?她會不會也知曉自己的身份了。

“師尊。”

蘇雨沒應下寧宴對她展現出的親昵,恭恭敬敬地端著弟子該有的禮節,向著寧宴和三師叔行了禮。

“師尊, 三師叔。”

“師侄不必多禮, 本尊還有事就先走了。”

蘇雨規矩地應了聲,瞧著她那位三師叔離去後, 放才將視線轉回了寧宴身上。

“師尊倒是不如外界所說的那般苛刻, 弟子初次曆練這種小事都勞師尊陪同, 弟子感激不盡。”

她話中字字句句皆是疏離,將寧宴本想著要說的那些話全堵進了腹中,愣怔地站在原地。

“自然,你入了天軒門,就是本尊的弟子。”

寧宴打量著蘇雨麵容上並不明顯的神情,又在看見她手中提著的包裹時,艱難打破了眼前生疏的氛圍。

“你這是要去哪?”

“今日組織初入弟子修學符籙課。時間不多了,那弟子就先告辭了,晚些回來再正式做拜師之禮,還望師尊勿要怪罪蘇雨。”

蘇雨再行了一禮,話音一落便加快步子,頭也不回地禦劍離了平雲峰,也沒關身後之人是何神情。

她想著莫約自己現在也算是恃寵而驕了,要換做在之前的現實生活中,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了。

倒是寧宴恢複原本的容貌後,著實讓她掙紮了半晌才平心靜氣地移開了視線。

那人未出一言,身姿挺拔如仙鶴般站著,四周微風拂麵倒真像是個仙人一樣,一點也不像化作原型在她懷中盤著尾巴的小狐狸。

“他現在確實也是仙人。”

蘇雨嘴角翹了陣,如今她的禦劍之術經過那次曆練已然嫻熟了不少,雲霧稍少些的時候便放鬆了身子,左右學閣離這處也不算遠。

也不知晚些回來寧宴還會不會在她那處院落中等著她。

隻不過蘇雨未想過初入弟子修學為期一月,連夜間也要住在這,怪不得她剛落地便被林語拉著去領了好些衣裳。

修學修得連時日也忘了,蘇雨頭一回覺著自己如此用功過。授課的幾位老師見她學得快,在她以為終於可以休息去時,又把給師兄師姐學的書籍拿了給她。

反正是一天也沒好好歇息過,堪比修仙版的封閉式軍訓。

蘇雨輕歎了聲,眨著幹澀的眼眸將手上的這冊書籍合上,眺望著窗外的湖景放鬆時,正巧對上一雙澄澈的眼眸。

“師姐?”

窗外的林語對她輕眨了下眼眸,左右望了陣見沒人探過來,三兩下從窗邊跳了進來。

“師姐,門就在前頭。”

蘇雨無奈笑了聲,上前將她晃悠的身子攙扶住。

“這樣快些。”林語轉身將窗戶合攏,放輕了動作鬼鬼祟祟地磨蹭著同蘇雨一道坐了下來。

隻不過蘇雨心頭有事也沒注意到這些,隻沏了杯茶遞了過去。

“師姐怎麽過來了?”

“我怕你一人在這待得發悶,給你送來個東西。”

蘇雨這才看清了她衣袖之下似乎是蓋著什麽東西,正想瞧仔細些一隻異瞳的白貓就竄出了個腦袋,倒也不怕生好奇地仰頭望著蘇雨。

“怎麽樣,不必那隻狐狸差吧,這可是我花重金淘來的靈貓。你那隻狐狸跑了就跑了,左右沒結契也沒什麽損失,不必傷心。”

林語將貓兒往她懷中塞了過去,擺擺手灌下兩杯茶。

“說起來,寧宴師尊今日也不知為何久不見身影,以往出關之後學閣的劍法修習都是由他負責一部分的。”

她無意提著,剛想著說上幾句,便聽著門外一陣腳步聲。林語身形一僵,動作嫻熟地又從窗戶外翻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對著蘇雨無聲打了個招呼。

門片刻後被敲響,這是又要去修學了。

蘇雨眉眼淺彎著,摟著新得來的小貓,跟著這幾日結識的弟子一道走了出去。

隻是她符籙書籍都備好了,抬眼望去便瞧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寧宴早端坐在廳堂前頭,在蘇雨剛進來的一瞬眼眸微不可見的亮了些,狀似不經意地垂眸,等確認將自己收拾得還算端正才放下心來。

前些日子莫約是心頭慌張,他在平雲峰隔斷了外界聯係等了兩日都不見人,正不知所措的時候才猛然想起初入弟子原是要修學一月的。

到了符籙課的弟子見著寧宴皆是一副驚訝欣喜的模樣,寧宴隻淡淡瞥了眼,估摸著時間快到了揮手布下結界。

“你們青師叔有事,我來替他帶上幾節課。”

他話音微頓,後又繼續說了下去。“先前一堂課說是留好了這節課要做的事情,若是有不懂的再問我便好。”

寧宴端的是嚴師的樣子,心底想著的卻是方才蘇雨抱著貓兒的場景,進來之後更是連看他幾眼都不肯。

坐在後排的蘇雨沒察覺到他隱晦的目光,將靈貓放在腿上,接著翻開了青師叔給她的書籍。

一心兩用之下,她還能分出道思緒來回憶著方才瞥向寧宴的場景。

瞧上去像是憔悴了不少。

蘇雨心虛地摸了摸貓腦袋,她是不是過了些,不如待會再向他說實情吧。

書桌前散下一片陰影,繡著竹鶴的衣袂清掃過桌角,還未來得及抬頭,她懷中的貓兒就被捏著後頸抱了起來。

“師尊?”

寧宴應了聲,“以後課上不要亂帶靈寵來,至少在我代課的這段時日不準。”

他化匯總意有所指,在蘇雨聽來還暗藏著幽怨的意味。

把他丟了,轉頭就換上了新的。

“好好學,學不完下課隨我去喝茶。”

蘇雨被他這招弄得迷茫,眼見著麵前的桌台上又多了本古籍,心底的歎息沉了幾分。

這不是擺明了想讓她去找他嗎。

一上午的功夫哪能再啃一本古籍,蘇雨索性將原先的那一本看完後就趴在桌上半遮掩著犯起了困。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偌大的廳堂中早隻剩下兩人,一個她和坐在她身側的寧宴。

蘇雨迷糊著還以為是回到了小時候,被寧宴督促著學數學的時候。

“宴哥。”

她無聲喃喃著,卻又察覺兩人身上的衣物以及四周的環境,才猛然抬起頭來,恍惚間不知今夕是何昔。

“師尊。”

寧宴早注意了這邊,見她從剛睡醒的無意識親近,變成現在這幅規矩地疏離,撫在靈貓背上的手一頓。

“你睡了一個時辰。”

他話音淡淡叫人聽不出其中情緒,“我在平雲峰沒等到你。”

蘇雨還沒來得及為上課睡著這舉動懺悔,轉瞬便瞧見了他微低垂著的眼尾,想稍微靠近他才發覺肩上不知何時搭上了件外袍。

“怕你著涼。”

點點倒底才剛剛修煉,還未完全能做到對外界溫度無感,他在等的時候就順手蓋上了。

“師尊。”

蘇雨這下變得像小時候一般乖巧了,心虛地坐在他身側,一副等著他發落的神情。

“我之前並不是有意要瞞你。”

寧宴別開些視線,伸手拉住了蘇雨靈氣悄然浮現,轉身轉瞬間已然換了個地方。

“之前我受了傷維持不住人形,想著等恢複了靈力才同向你坦白的。”

他話音低沉,清清冷冷的表層下暗含著委屈。“你都不願意聽我解釋,這麽多天連個玉碟也不傳給我。”

“你不是也。”

蘇雨下意識回應了聲,卻又在想起先前因著修學將通訊的玉碟用靈氣封閉起,好像是忘了打開了。

左右在學閣也用不到這東西。

“師尊。”

跟前的人周身氛圍越發暗淡,“也是,左右不過是露水情緣。”

“咳咳。”

蘇雨被他這幾字驚得向左右望去,幸虧周邊沒旁人,若是被人聽去了她真是沒臉了。

將自家師尊險些結為靈寵,還發生了關係,現在又一副想恢複簡單師徒的模樣。

蘇雨越想越是覺得自己不像話了。寧宴先前在酒樓對她說的那些話,好像她也並未給過回應吧。

見她沉默不語,寧宴又是氣惱又是難過,也跟著沉著臉眼尾卻忍不住泛紅。

“那就如此吧,今日那本古籍怕是學明白,那就多抄兩遍就懂了。”

他幾時變得如此幼稚了。

蘇雨愣怔著抬頭,眼前的人早沒了身影,順帶著將她剛收下的靈寵也帶走了。

真要抄啊,她還沒說什麽呢。

*

晚間月色朦朧,散落在靠窗的書桌上,攤著的那本古籍邊趴著蘇雨那張麵色灰白的臉。

她拿起剛解開的玉碟,將裏邊的訊息一道道翻找了出來,全是寧宴的話。

說的最多的就是【點點,我錯了。】

越看蘇雨的背挺得越直,眉間緊蹙著。

她怕是惹人傷心了。

“阿宴。”

聽著這聲,窗外頭忽然冒出兩隻粉嫩的耳朵,琉璃色的眸子剛探出就知曉了他是誰。

“我並非是來看你的,隻是覺得讓新入的弟子抄古籍過於苛刻了,就來提醒你不用寫了。”

毛發雪白的小狐狸口中傳來清潤的聲音,夾雜著幾分難見的鼻音,眼眸也水潤得叫人心生憐意。

“阿宴。”

蘇雨傾著上身將小狐狸抱了進來,動作自然地想將他攬入懷中,卻被胸前的兩隻爪子製止住了。

“男女授受不親。”

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他現在提這麽個要求,未免顯得多此一舉了。

“徒兒聽師尊的。”

蘇雨也樂得配合,將他剛放在桌麵上。小狐狸那雙眸中顯露出一絲黯然,接著就背對著隻拿那隻蓬鬆的尾巴對著她。

連她想摸一下都被拒絕了,分明是在生氣。她還以為真的是氣消了呢。

“阿宴,我這幾日晚上少了你都睡不好。”

她這話是在示好,可在寧宴聽來卻並非如此。

想他,和想和他睡那能是一個意思嗎。

“哦,與我何幹,旁的弟子都熬夜修學,你早睡了豈不是丟了為師的臉麵。”

這話嗆人,記憶中寧宴向來都是對外清冷對內溫柔的,難得有這麽些個愛發脾氣的時候。

蘇雨也似是找到了樂趣,輕笑著伸手在他的狐狸身板上戳了戳。

“既然師尊嫌棄我這個弟子,不然我拜入大師叔門下算了,也好和柳師兄同門,相互關照,林師姐還會給我逮靈寵玩。”

她幾句話句句戳在了寧宴心肺上,差點沒將人再氣得遁走。

“是,你林師兄說得都對。明天本尊就出去替你找個幾個師娘,左右狐族多情。”

這是在懟上回柳意說狐族的事了,他話中有氣,豎起的耳朵卻是一直關注著蘇雨的動靜。

沒人回應,連騙他都不願意。

琉璃瞳悄悄覆上層薄霧,狐狸腦袋幹脆一低埋在了爪子上,尾巴耷拉在身後任由蘇雨怎麽弄都不在給回應。

“阿宴,變回人形來。”

蘇雨把他提起轉向自己這邊,揉搓著狐狸耳朵話音輕柔。

“我不該說那些話。”

她也跟著幼稚了,瞧瞧那雙躲開視線的狐狸眼,水霧朦朧的。

這是要把人氣哭了。

“我是喜歡阿宴的,那日說好救完柳師兄回來同你說,隻可惜後來便忘了。”

“是想同阿宴結契成婚的喜歡。”

寧宴被未即刻回複,隻不過耷拉下來的狐狸耳朵略微抬高。

“你別丟下我。”

他話說得溫吞,轉瞬恢複了人形坐在桌麵上。白皙的身子虛虛被薄紗似的衣裳遮掩著,勁瘦的腰肢若隱若現,雙腿半懸在桌邊,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早已經恢複靈力。

怎麽還能變不出件體麵的衣裳來呢。

“師尊。”

蘇雨將這稱呼剛說出口,便如被燙了下似的,閉上嘴眼底微顯露出些許慌亂。

想起她從前勾著麵前的腰肢做的那些大逆不道,蘇雨如今是連眼神也不敢多放了。

“天涼。”

她隨手將搭在木架子上的外袍拿來披在了寧宴肩上,也全然忘了他早對外界溫度無感了。

寧宴如今的麵容不同於少年形態的青澀稚嫩,多了幾分深邃又清淺的寧靜,望著就讓人覺得歲月靜好的日子該是同他一塊的。

可偏偏他藏於這層‘靜’下的,是炙熱滾燙的愛意。

“不是說,沒我睡不好嗎。”

這意味就差沒直接說了,不過蘇雨敢保證她現在隻想摟著人好好睡上一覺。

她微傾著身子將寧宴圈著抱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他特地用法術減輕了重量,蘇雨隻覺著自己抱了團棉花,甜絲絲的又軟綿。

古籍邊的燭火暗下,床榻上卻微亮起了水藍色的靈氣。

寧宴眨巴著眼眸,尾巴一陣陣在她腿上蹭著,似是不敢相信今日就如此安穩。

蘇雨睡意朦朧,本是想再安撫人趕快睡下,又突然想起大概以寧宴修煉的境界,他不需要睡覺,此時怕是精力旺盛得很。

腿邊被他弄得酥麻,良久才安分了下來。他放輕了呼吸,琉璃色的瞳孔中輕微閃爍著,見著她像是睡了好一會,才將掌心有意貼著她的逐漸十指相扣。

微沉的聲音響在耳邊,“點點,我不安。”

寧宴也不知曉不安些什麽,許是因著這世界蘇雨忽冷忽熱的態度,亦或是出係統的時間又快少了一個世界,若是蘇雨不認賬了,他又該如何自處。

平生在情愛一事上的勇氣大膽,寧宴已全給了蘇雨。

“點點。”

他眸中無奈也有,茫然也有,隻想輕喚著,就如同尋到了支撐。

指節被一寸寸攥緊,寧宴愣怔地望著麵前不知何時睜開的眸子,還未來得及說上些,喉頭莫名堵上來的酸澀與委屈快將他攪亂。

她聽見了。

“我都在。”

蘇雨輕柔把他按在身下,憐愛地輕吻過寧宴的狐狸耳朵,將它惹得不止輕顫後才順著繼續向下,用著言語同動作不厭其煩地訴說著自己的心意。

這覺是睡不好了。

嬌花沾染了晶瑩,卻依舊顫顫挺著身子向上,用著沙啞的音色傾吐。

“點點,那現在呢,不止是露水?”

他微喘息著,狐狸耳朵輕顫著,弓起身子想要再問清楚。

“對嗎?”

“對,不止。”

她早惦記得不行。

心動,心悅,喜歡,愛極都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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