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腫脹之女(三) 天人劍術

始終不見邪祟登場, 年輕術士們似乎失去了耐性。白焱的“手下”跟他耳語了幾句,他就帶著“手下”撤離了包廂,商雲楚也是一樣。

那邊差點要沉迷大話骰的森澈後知後覺, “該不會是又轉移陣地了吧?”

她掃視一圈,在座的雖然據說都是術士, 還有一半是特訓營的,但略微眼熟的幾個都不是禦神班的,說不定跟許果一樣是指望靠學術讀龍大的書呆子, 相當於“弱小無助可憐的群眾”,吧這裏當做抓食腦魔的場地確實不太妥當。

森澈趕緊起身,發現大家都把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隨口找了個借口, “我去衛生間。”

森澈跑了, 蘇大少爺哪坐得住。

跟蘇少爺喝了幾杯就開始稱兄道弟的路人甲試圖挽留:“妄哥你去哪兒呢,這遊戲才剛剛開始——”

路人乙:“你別攔他, 他這是有目標了呢。”

路人丙:“喲, 妄哥開竅了?”

蘇妄追上森澈, “你知道衛生間怎麽去嗎?我帶路吧。”

森澈翻了個白眼,推開他,“不需要。”

蘇妄被推開了, 心裏惦記的卻是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以及按在他胸口那隔著衣料的觸感,像是薔薇花枝打在心頭,他的心跳更快了……

“哎, 你走錯了,不是那個方向——”蘇妄提醒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已經消失在了拐角處。

森澈四處尋找白焱、商雲楚那幫人, 結果他們仿佛撤場一樣,全都不見了,也找不到邪異的蹤跡。難道今天也要無功而返?森澈不甘心。

想到白焱、商雲楚兩個人的氣性,森澈覺得他們也不會甘心,應該是另有謀劃,難道……

調虎離山?

“糟糕!”森澈低喊了一聲,立即掉頭會包間。

結果推門而入發現自己果然中計了!

白、商他們的人已經列陣形成捕捉邪祟的羅網,貼著靈能符咒的捉妖網困住了邪祟——那竟然是個絕世美人。

美人穿著時下流行的夜店裝,妖媚入骨,連秋伊人都要自歎弗如。手中持著一把流金折扇,朱顏半掩,隻留出一雙勾魂奪魄的媚眼。

白、商兩人不愧是禦神班出來的殺胚,都做手勢,示意手下開火。

十幾個年輕術士構成了火力網,靈能通過煉金驅魔槍的加成後,力量是尋常三倍,且具持續性,靈能彈飛射,編製成光網。

絕世美人十分抗打,這麽密集的靈能彈都沒能殺死祂,但是扇子被打落了,幻覺消失,祂露出了本相——擁有無數觸手的腫脹肥臃的怪物。

森澈想到課本上關於邪祟的內容,立即明白了食腦魔的真實身份——腫脹之女。

據說祂也是邪神奈亞托拉提普的化身之一。

對於“奈亞到底有多少化身,化身到底是什麽,以及化身們能同時出現嗎?”這個問題,學術界一直有所爭論,森澈比較相信的論調是,“一切低智商的怪物隻能算是‘分-身’”。腫脹之女階級之前雖然笑得嫵媚,現在卻是智慧嘶吼發瘋的怪物,所以在森澈看來更接近於分-身。

腫脹之女雖然被困住了,但祂噴射出十幾根觸手,觸手從網絡的空隙飛出去,張牙舞爪,試圖傷害年輕的術士們。

那些非禦神班的同學果然都是些書呆子,一開始他們還能看好戲,甚至懷疑白焱他們攻擊錯目標了,可當邪祟露出醜陋正體之後,他們就開始慌了,這會兒觸手夭矯,他們恐慌地聚在一起,縮在角落,接受其他人的庇佑。

白、商兩人帶來的可能是家族子弟兵,各個訓練有素,持續加強火力攻擊,毫不畏懼。

術士家族都會豢養子弟兵作為自衛的戰鬥力。

蘇妄是跟著森澈進來的,沒辦法跟“同伴們”相互取暖,他同樣目瞪口呆。

他的靈感不強,小時候還能看清楚邪祟,後麵發、蘇父覺得這樣更容易召邪,就找道士封印了靈感,以至於他長期以為自己活在一個無神的世界,知道十六歲封印鬆動,他才逐漸恢複靈感,看清世界的本相。

在他的視角看來,腫脹之女是被灰色霧氣籠罩的一團模糊不堪的肉,時不時飛出淺灰色的長條狀物,渾身透著詭異、不可描述的恐怖,不過更醒目的是紛飛的靈能彈,劈裏啪啦的連在一起簡直是轟響,場麵讓人一度讓人以為自己身處戰場。

熱血在少年的心中燃燒,‘這就是……靈術界!’

看到這畫麵,森澈的血都要涼了。

這樣下去,他們肯定能活捉腫脹之女,她的保送名額要涼了!

開什麽玩笑!這群狡猾的世家少爺!你們花點錢砸點勢不就進龍大了嗎,為什麽非要跟她這個“貧困生”搶保送名額?!

森澈明麗的眉眼驟然變得陰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同時把手按在腰側,做出一個蓄勢拔刀的手勢。

蘇妄注意到這點,瞥了一眼森澈的腰側,什麽都沒有。

從蛇窟回來之後她就性格大變,本來就不喜歡社交她徹底放棄了社交,性子變得更加冷漠,幾乎對誰都是愛答不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學習或者練劍。禦神班殺胚不少,她是唯一的女性殺胚——極度暴力的年輕靈劍士。

森澈腦海裏想起了師父何奈的話:“將靈力灌注於兵器,就能讓兵器無堅不摧。”

“那如果沒有兵器在手呢?”她聽到曾經的自己問道。

她記得師父微笑著說:“心中有劍,手中就會有劍。”

森澈最初握住的就是一把靈能劍,不過那是何奈靈體凝練而成的,不屬於她。那麽今天她能拔出自己的靈能劍嗎?

記憶回到半年前。

何奈從人蛇之針中救了森澈,風廉當時是目眥欲裂,憤怒地大聲吼道:“你是誰?是誰!膽敢破壞神的婚禮!你可知瀆神的罪過!”

何奈笑得溫文爾雅,氣度卻高不可攀, “那種東西也配叫神?”

森澈扭頭看了一眼被斬落於地的人蛇頭顱,以及斷成幾截的腫脹蛇尾,想到祂之前匍匐於低的身卑賤身姿,覺得祂們更像是低級的怪物,而不是神。神不應該像《女媧伏羲圖》所描繪的那樣懸於空,高高在上嗎?不應該像眼前的何奈一樣嗎?

何奈這個千年怨鬼不知為何實體化了,換做往日裏的森澈肯定會心生戒備,可何奈三番四次來救她,每次來都是以救世之姿,於是乎森澈對他的態度隻有依賴,甚至於……依戀。

那是破開無邊黑暗的光啊……

風廉大喝著:“賤人!”跳下十米高的看台,抬起充斥著靈能的大掌,想要徒手拍死何奈,卻被何奈輕易反殺。

何奈輕而易舉的接住了那一掌,並輕鬆捏碎,風廉發出慘叫,麵上溝壑流淌著汗水。

何奈笑眯眯的,看起來溫柔似水,卻是深不可測,他沒有直接殺死風廉,而是折斷他的胳膊,踢斷斷了他的腿,一掌拍得他心口,使得他刹那口吐鮮血。這就好比武俠小說的絕世高手,動作輕飄飄的就傷人肺腑,談笑風生間,檣櫓灰飛煙滅。

得森澈眼睛發亮,露出崇拜的眼神。

何奈行事殘忍,森澈卻覺得他一點也不殘忍,他應該殺了風廉,那個瘋子變態老頭!

何奈沒有殺風廉,“報仇還是自己來比較愉快。”他說。

森澈點點頭,表示認同,她覺得何奈說什麽都是對的。

何奈帶著森澈離開了蛇窟,留下驚恐地喊著“神!神!是神啊!”的瘋子風廉,以及抬頭癡癡望著他們離去身影的少年風心。

之後是森澈帶著何奈回到了青川,被風心風廉從白河俘走這件事說明白河並不安全,或者說森澈這個有著特殊血統的人並不安全。

她重新租了以前在青川的房子,何奈實體化之後就像個普通人,不能憑空消失,也不能隱去身影,一個大活人露宿街頭總是不好的。

何奈笑著接受了她的所有安排。

森澈正式拜師,三拜九叩,奉茶侍劍,而何奈開始係統化地教她一套劍術,一套從未在人間流傳的劍術。

那是天人般的劍術。

遇神可殺神,遇佛可屠佛。

堪稱天下第一。

在何奈的身邊,時間流速似乎都變慢了,一天就像是一個月,一個月就仿佛三年。她每練劍半個小時就會筋疲力盡,就好像連續揮劍了十幾個鍾,需要胡喝海塞一頓才能回複過來。可她從未抱怨,也不懈怠。

等寒假結束的時候,她整個人肌肉密度都不同了,雖然穿上衣服還是纖弱窈窕,而且還掌握了神人級別的劍術,遇到誰都是對方倒黴。但她還是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打敗貨真價實的邪祟,畢竟她從未獨自殺死過。

不能得到就破壞。

既然白焱他們想要活捉腫脹之女作研究,就她斬了祂,誰都別想從中獲利,大家公平競爭,重新開始。

白光在她盈盈一握的腰側凝聚成劍形……

見過她放大招的白焱睜大了眼睛,“住手!”

森澈舉劍,死神投下垂憐的目光。

劍刃斬落,那是勢不可擋的一劍。

漫天觸手像是葬禮的玫瑰花瓣,飄然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