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宴王殿下縱馬而去,留下了一群未盡興的看客。

尤其是特意訂了臨街好位置的人,一壺茶都沒喝完,走了不甘心,留著沒意思。

“哎,今天真是白折騰這麽久。”宋明安不滿道:“啥也沒看著。”

“沒看著臉,不也看著人了嗎?”一旁的段崢笑道:“也不算白來吧,至少咱們知道這位宴王殿下脾氣不怎麽好,好端端地突然就縱馬跑了,把儀仗都扔在後頭不管了。”

眾人想起後頭那些狼狽追著宴王而去的人,不由哄堂大笑。

笑到一半段崢突然想起了什麽,朝宋明安道:“你爹不是禮部的嗎?今日迎接宴王殿下的人鬧了這麽一出,不會牽連到他吧?”

“那倒不至於,頂多是惹一肚子氣。”宋明安道。

畢竟錯在宴王殿下自己,又不是迎接的人出了紕漏,皇帝還不至於是非不分。

都說知子莫若父,雖說傳言皇帝與宴王關係疏離,但對方多少也該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麽性情。以這位皇帝賞罰分明的做派,說不定非但不會苛責禮部的人,還會稍加安撫。

“這位宴王殿下說起來也挺不容易的。”宋明安道:“我從前隻聽說他凶名在外,心狠手辣,但是近來聽我爹的說法,宴王殿下走到今天,多少是有點本事的。”

這幫紈絝平日裏都不怎麽理會朝中政事,隻喜歡聽些八卦秘聞,所以對宴王知之甚少。

今日恰逢剛見識過那位宴王,聽宋明安這麽一說,便來了興致。

“陛下這麽多兒子,他好像出身最差吧?”蘇昀問道。

“可不是,宴王生母是祁妃,好像還是死後晉的位份。”宋明安道:“朝中年紀相仿的殿下,雖說也都能文能武,可像他這樣少年時就被送去軍中曆練的,可不多,而且在邊關一待就是數年。”

宮中皇子各個都是金尊玉貴,哪個有人疼有人愛的,也不會有這樣的待遇。

而這位宴王,既不得皇帝寵愛,也沒有母舅家可依仗,這麽被扔出京城,幾乎就跟自生自滅差不多了。

偏偏他自己爭氣,在邊關數年不僅沒被磋磨死,還在刀光劍影中被雕琢成了一柄利器。

如今的宴王早已不是一顆棄子,而是戰功赫赫的人物了。

“要我說,打仗這種事情就跟做文章一樣,都需要天賦。”段崢道:“要是被送到邊關的是別人,夠嗆能囫圇個兒的回來。”

容灼暗自點頭,心道這位可是將來的皇帝,自然非等閑之輩可比。

“你們說,陛下將他送到邊關,會不會就是為了曆練他?”段崢問道,“若是想讓他自生自滅,為什麽不扔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顯然對這種問題發表不出什麽高見。

他們這幫對朝中之事一問三不知的紈絝,哪裏能懂得帝王心術?

“反正不管陛下曾經是什麽心思,如今對宴王殿下肯定不會太怠慢,那麽多軍功在身呢,邊關又不太平,真要冷了宴王的心,邊關的將士隻怕都要跟著寒心。”蘇昀道。

容灼暗道,這回宴王回來,應該就要正式和太子明爭暗鬥了。

他隻希望這位宴王殿下努努力,最好打得太子無暇他顧,這樣他就徹底安全了。

容灼這期待倒也合時宜。

此刻,太子確實即將麵臨焦頭爛額的境況。

今日宴王回京,依著禮數他貴為太子原是不必去迎接的。

但皇帝那日隨口提了一句,說宴王在邊關護國有功,再加上是太子的兄長,便讓太子帶著眾皇子前去宮門口迎一迎對方。

太子盡管百般不願,但他對外素來謙和溫潤,自然不會拒絕。

這會兒他正換好了衣服,準備去宮門口呢,便被匆匆而來的六皇子堵在了東宮。

“四哥……”六皇子與他素來親厚,見了麵也沒那麽多虛禮。

“有什麽事情回來再說,孤這會兒要去宮門口接人,你也跟著。”太子道。

六皇子聞言忙口無遮攔地道:“四哥,你是太子,何必要去給他這個臉?”

太子聞言瞪了六皇子一眼,沉聲道:“管好你自己的嘴,事情是父皇安排的,你這麽編排是在指摘父皇的不是?”

“是,我這不是看著沒別人嗎?”六皇子忙賠笑道。

這位六皇子看著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比太子小了那麽幾歲。

但兩人站在一處時,一個看著溫潤如玉氣質高貴,另一個則顯得浮躁稚嫩,一看就不像是一路人。偏偏兩人乃一母所出,天生帶著最為緊密的牽絆。

尤其皇後如今還在世,太子顧忌著母親,也隻能選擇和六皇子兄弟情深。

“四哥。”六皇子示意親隨跟得遠了些,低聲朝太子道:“大理寺昨晚……”

“孤都知道,此事你不必操心。”太子道:“尤承駿雖然是你未來的大舅子,但此事與你無關,死了人也好,燒了屍體也罷,你隻當不知便是,他再怎麽胡鬧也不會攀扯到你。”

六皇子聞言麵色稍滯,欲言又止。

太子腳步一頓,轉頭問道:“你昨日同孤說此事與你無關,沒騙孤吧?”

“四哥……”六皇子聞言當即出了一頭冷汗,“我……”

太子腳步一頓,擰眉看著他,“你什麽?說!”

“死了的小倌兒……是我找人安排的。”六皇子支支吾吾道。

“蠢貨!”太子壓低了聲音道:“昨日為何不說?”

“我怕你罵我……”六皇子道:“四哥我錯了,我真沒想到他們會弄出人命,我就是想著他過生辰,讓他高興高興,就找人去挑了幾個……”

“你怎麽這麽蠢,他過生辰你送他什麽不好,搞這些下三濫的東西?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太子被他氣得麵色鐵青,卻不得不強壓下慍怒,“火不是你放的吧?”

“不是,大理寺的牢房,我哪兒敢去放火啊?”六皇子忙道。

太子聞言這才麵色稍緩,“擦擦你額頭上的汗,別讓人看出端倪,回來再說你的事情。”

六皇子聞言便知道對方這是答應幫他兜著了,忙老老實實跟在了對方身後。

兄弟倆一同去了宮門口,準備迎宴王進宮。

然而到了地方才遇到正要去稟告的宮人,說宴王早已進了宮。

“怎麽這麽快?”太子問道。

“回太子殿下,宴王殿下中途就舍了儀仗,自己快馬進了宮,這才比預計的時辰早了。”宮人忙道。

太子內心十分不滿,麵上卻還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三哥這性子倒是痛快,不愛受這些虛禮約束,是孤思慮不周。”他一句話將錯處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任誰聽了都要覺得太子寬仁大度。

“讓太子殿下白跑了一趟,請殿下恕罪。”宮人忙朝他欠身。

“太不像話了……”六皇子在一旁不忿道。

太子聞言又瞪了他一眼,六皇子忙住了嘴。

宴王提前進了宮,讓來接他的人都撲了空。

但是依著禮數,他們還不能置之不理。

尤其是太子,雖然自覺對方一回來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卻還是要端出一副好弟弟的姿態,以及一個儲君的容人之量,帶著眾兄弟去打個招呼。

他不知道的是,於景渡今日這舉動還真不是衝著他。

對方純粹是心裏不痛快,這才懶得跟著儀仗慢慢悠悠地在大街上任人圍觀。

於景渡直到進了宮都不知道太子他們另有安排,遑論故意一說?

於景渡進了宮便直奔禦書房而去。

這個時辰皇帝下了朝,通常都會在那處批折子或與朝臣議事。

聽人通報於景渡來了的時候皇帝略有些驚訝,大概是沒想到人這麽快就到了。

這會兒殿中還有朝臣呢,皇帝也不避諱,直接讓人進來了。

於景渡進門後便朝皇帝行了個禮,又回了眾臣的禮。

他進宮後便摘了麵具,這會兒一襲修身的武袍,長身而立,一眼看去身上的英武之氣盡顯。

皇帝和在場的朝臣在京中看多了養尊處優的勳貴子弟,驟然麵對氣質凜冽的於景渡,一時之間麵上都不由現出了欣賞之意。

更重要的是,於景渡和皇帝長得太像了。

從前他們都覺得太子與皇帝長得像,但實際上太子長相偏溫和,與皇帝英武的氣質並不相似,隻不過他眉眼隨了皇帝,在眾多皇子中算是比較像的。

但今日見了成年後的於景渡,眾人才發覺宴王殿下才是最像皇帝的那個。

兩人氣質都偏冷硬,五官棱角分明,尤其那雙如深潭般的眼睛,總帶著令人難以捉摸的情緒。

“老三回來了!”皇帝親自從書案後起身,走到於景渡身邊,抬手在他手臂上重重一拍。

父子倆四目相對,於景渡麵上沒什麽表情,皇帝目光中卻帶著一絲笑意。

“怎麽這麽早?”皇帝笑問。

“回陛下,宴王殿下思念陛下心切,沒跟著儀仗來,自己先進了宮。”一旁的內侍開口道。

皇帝聞言大概也猜到了自己這兒子估計是沒耐心,朗聲一笑道:“好,不錯。”

他轉身看了一眼朝臣,“老三今日回來了,朕陪他說說話,諸位愛卿今日且先回去吧,明日再議。”

眾臣聞言忙應是,而後朝兩人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殿中隻剩皇帝和於景渡,以及守在不遠處的內侍和於景渡的親隨黎鋒。

“我兒不錯,越來越像朕了。”皇帝看著於景渡,伸手在對方背上一攬,拿腦袋在於景渡額頭上不輕不重地磕了一下。

於景渡麵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眼睛微微有些泛紅。

皇帝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我兒在邊關吃了不少苦頭吧?”皇帝問道。

“兒臣無妨。”於景渡道。

皇帝知道他的秉性,便轉頭看向了守在不遠處的黎鋒。

“你是三殿下的親隨?”皇帝問道。

“臣黎鋒,叩見陛下。”黎鋒朝皇帝行了個禮。

“這些年三殿下可好?”皇帝問。

“殿下一切都好,就是今夏受了次重傷,傷了肺腑沒養好,如今落了些舊患。”黎鋒開口道。

於景渡回頭瞪了他一眼,黎鋒忙住了口。

“來福,宣太醫。”皇帝吩咐道。

一旁的內侍聞言忙吩咐人去叫了太醫。

於景渡試圖阻止,卻被皇帝抬手製止了。

“父皇不必憂心,兒臣無事。”於景渡道。

“在邊關缺醫少藥,如今到了宮裏,總不好再叫你受苦。”皇帝說著歎了口氣。

他看著眼前的於景渡,心中百感交集。

年輕一些的時候,他其實不大喜歡這個兒子。

於景渡和他長得太像,性情自然也隨了他。

但那時候的皇帝年輕氣盛,每每見到於景渡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那種感覺帶來的不是喜悅,而是某種威脅感。

如今他已過了不惑之年,早已有了帝王的自信和沉穩,再見到於景渡時,心境便有些不一樣了。

他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青年,便像是在欣賞年輕時的自己。

“陛下,吳太醫到了。”來福道。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吳太醫幫於景渡診脈。

吳太醫忙依言而行。

片刻後,吳太醫朝皇帝行了個禮,開口道:“回陛下,宴王殿下此前應該是受過重傷,肺腑落了些病根,不發病時沒什麽影響,若是情緒波動太大,便容易引發舊疾,屆時輕則會咳嗽胸痛,重則會臥床不起,甚至咳血……”

皇帝聞言麵色一變,“可有法子治好?”

“能治好七八分,隻是舊疾需要時日調理。”吳太醫道。

他這話並沒說滿,其實也給皇帝留了餘地。

畢竟沒人知道皇帝的意思,萬一對方隻是打算讓人回來行完了冠禮就回去,那吳大夫後頭的話就不好說了,所以話隻說了一半。

“需要多久?”皇帝問。

“快則月餘……慢則半年。”吳太醫道:“臣還要再仔細診斷過才好下結論。”

皇帝聞言點了點頭,看向於景渡,“邊關眼下還算安穩,開春前你就安心留在京城養病吧,一切等病好了再說。”言外之意是要將人暫時留在身邊了。

吳太醫聞言又仔細替於景渡診了脈,並詢問了他當時的傷勢。

皇帝在一旁聽著,眉頭微微擰著,聽到緊要處眼底現出了一絲疼惜。

他身邊這麽多兒女,唯一虧欠過的也就隻有於景渡了。

偏偏他最虧欠的這一個,是他這些兒女中最成器的一個。

“陛下,臣為宴王殿下開了方子,一會兒藥煎好了該送往何處?”吳太醫問道。

“他從前住的福安宮來福已經命人打掃過,送到那裏便是。”皇帝說罷又朝於景渡道:“司天監明日便會為你擇吉日,在行冠禮之前,便住在宮裏吧。”

於景渡聞言忙應是。

他雖封了王,在京城也被賜了宅子,但他從未去宴王府住過。

依著規矩,他已經成年,雖未行冠禮也該出宮去住。

皇帝這安排是在朝旁人昭示自己對這個兒子的恩寵。

“臣觀殿下脈象,這幾日情緒似乎有些激**,還請殿下務必要靜心,莫要引出了舊疾才好。”吳太醫又囑咐道。

於景渡聞言應了聲,朝他道了謝。

這邊吳太醫剛走,便有人來報說太子帶著幾位兄弟來了。

皇帝當即讓人進來,自己則走到了書案後重新坐下。

太子帶人進門後先是朝皇帝行了禮,轉頭看向於景渡時,對方掩著口鼻輕咳了一聲。

“來福,扶三殿下坐下。”皇帝忙道。

來福聞言便扶著於景渡坐下了,眾人當即麵麵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雖然於景渡排行在太子之上,但太子畢竟是儲君。

如今他見了太子禮都不行一個,著實是有些不給人麵子。

“三哥身子還好吧?”太子忙關切問道。

“尚可。”於景渡淡淡道。

太子大概也沒想到這人第一天見他就這麽放肆,偏偏他素有寬仁溫厚之名,在眾人麵前不好發作,還必須賠著笑臉。

一旁的六皇子有些看不過眼,開口道:“三哥,你方才提前進了宮也沒叫人打個招呼,四哥帶著咱們親自去宮門口接你,結果卻撲了個空。”

於景渡抬眼瞥了他一瞬,眼底的冷意絲毫不加掩飾。

六皇子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竟是有些怕他。

“六弟莫要無禮。”太子朝六皇子道:“咱們兄弟之間計較這些做什麽?”

“太子說得是。”皇帝適時開口,“老六是該學學如何敬畏兄長,年紀也不小了,整日口無遮攔,回去閉門思過三日吧。”

六皇子一怔,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抱怨,竟換來了閉門三日。

但他被太子一個警告的眼神製止後,總算清醒了一回,忙謝了恩沒再說什麽。

皇帝嫌他們人多聒噪,很快就將人都打發走了,還特意差了自己的貼身內侍來福親自將於景渡送到了福安宮。

“安頓好了?”皇帝朝來福問道。

“回陛下,安頓好了,老奴找了幾個妥帖的人在福安宮伺候,陛下盡管放心。”來福道。

皇帝點了點頭,眼底還帶著未曾掩去的笑意。

“太子這些年在京城順風順水,朕想磋磨他都找不到機會。”皇帝道:“老三這趟回來,正好替朕考驗考驗太子,也讓朕看看這幾個兒子的斤兩。”

來福跟著皇帝久了,方才就看出了皇帝的用意。

他朝於景渡示好,固然有一部分是出於真心,但故意當著太子的麵如此厚待於景渡,用意就十分明顯了。

皇帝想給太子一些壓力,看看這位儲君的抗壓能力。

畢竟他所有兒子中,能讓太子感覺到壓力的,也就隻有於景渡了。

“陛下就不怕三殿下生了旁的心思?”來福問道。

“你膽子倒是不小。”皇帝瞥了他一眼,語氣卻並不嚴厲,“老三想什麽,朕心裏最清楚,他與朕年輕時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他說著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也沒說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另一邊,於景渡回到福安宮後便換了身衣裳。

黎鋒打發了內室伺候的人,表情有些嚴肅。

“殿下,陛下今日究竟是何意?”黎鋒有些擔心地道。

“他想拿本王激一激太子罷了。”於景渡道。

“您和太子殿下這麽快就撕破臉,會不會有什麽隱患?”黎鋒問道。

“本王心裏怎麽想的,父皇一眼就能看穿,與其在他麵前和太子表演兄友弟恭,本王倒不如隨心所欲。”於景渡道。

皇帝在宮裏見得最多的就是虛與委蛇,於景渡深知這一點,所以並未打算偽裝自己。

他將自己的喜怒都攤在明麵上,這樣反倒能讓皇帝對他少幾分猜忌和忌憚。

“殿下您更衣是要出去嗎?”黎鋒問道。

“去一趟國子學。”

“啊?”黎鋒驚訝道:“您這才回來第一日,去國子學做什麽?”

於景渡想到茶坊天台上那一幕,心道再不去國子學,小紈絝非要跟著這幫紈絝玩兒廢了不可。

國子學內。

季修年大概沒想到宴王回京第一日竟會來國子學,所以頗為驚訝。

“本王有幾個同僚是先生的門下。”於景渡取出幾封書信遞到季修年麵前,“他們雖從了軍卻時時念著先生的教導,特托付本王幫他們傳個信朝先生問安。”

季修年接過信朝他道了謝,問道:“殿下今日前來,可是還有別的吩咐?”

他素來通透,當然知道宴王不可能平白無故給他做信使。

他甚至懷疑,這信是宴王特意讓人寫的,目的就是有個來見他的由頭。

畢竟要傳信,軍中自有傳信的途徑,沒必要這麽大費周折。

“沒什麽。”於景渡道:“本王想四處看看,勞煩季先生找個人給本王帶路。”

他話音一落,門外便有人過來打招呼,大概是聽說宴王殿下駕到,特意來請安的。

季修年目光在幾人麵上一掃,開口道:“劉主簿,殿下想四處看看,勞煩你帶個路。”

“是。”劉主簿忙道,“殿下請。”

於景渡起身又朝季修年略一頷首,這才跟著劉主簿出去。

劉主簿看著頗為殷勤,帶著於景渡在國子學裏裏外外看了一圈。

“本王年少的時候,最遺憾的就是沒能好好讀書,不像他們這麽幸運。”於景渡感慨道。

“殿下在外征戰數年,戰功累累,乃是我朝的英雄啊。”劉主簿拍馬屁道。

“你們務必要規勸這些學子,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莫要浪費了光陰。”於景渡道:“若有誤入歧途的,也定要嚴加約束,省得汙了國子學的名聲。”

“是是是,殿下說得極是。”劉主簿忙道。

於景渡點到為止,丟下一句改日再來,便帶著黎鋒走了。

劉主簿立在原地咂摸了一番於景渡的話,當即找人取來了國子學的花名冊……

當日下午,國子學送信的人便到了容府。

彼時容灼正在試新做的獵裝,琢磨著過兩日跟著段崢他們去跑馬。

他上回跟著於景渡學了騎馬,這幾日打算再好好練練,免得生疏了,畢竟這個時代騎馬就是最快的交通工具。

“讓我去上學?”容灼一臉懵逼地道:“先生不是允了我可以放長假嗎?”

“是……但是今日國子學又出了個新規矩,說是所有學子都要珍惜機會,好好讀書,不得枉費大好光陰。”傳話的人道。

“不是……”容灼苦著臉道:“為什麽突然定了這樣的規矩?”

“好像是有哪位貴人朝劉主簿提了幾句吧?”那人道。

容灼:……

到底是誰這麽愛多管閑事?

這是想把他往火坑裏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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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容灼:記仇.jpg

兩更合一,明天繼續,麽麽噠~

注:文中所有牽扯醫學的部分都是劇情需要瞎扯的,沒有科學依據哈,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