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徐北武的準徒

第373章徐北武的準徒

老洪之前沒放開,這漸漸放開了,孫中原才覺得他挺有意思。

“肥肥,是瓷器高手。”老洪接著說道,“他做的高仿官窯,釉色特別肥美,由此得了這麽個外號。”

徐北武卻道,“他是我帶出來的,眼力和手段我清楚,勉強合格吧。最重要的,我是看他機靈又講義氣。”

“跟徐哥您肯定沒法比。他還有一手隔街看釉的本事,也算在江湖中揚名立萬了。”

隔街看釉,外行人聽來,是個誇張的說法,就是隔著一條街,就能把瓷器瞅個真真假假出來。但是真正的行家,其實能做到。

“他老想拜我為師,但是比我小不了幾歲,我實在沒法應承。不過他的悟性確實很高,以前專注老窯,後來才深入元明清,進度算得上快了。”徐北武道,“他後來在倭國倒騰古玩,正好這兩年蕭條,也想回來了。”

“也算是準徒了。”老洪插話。

徐北武笑了笑,顯然是回憶起了什麽。說起肥肥,他的話也略略多了些。孫中原也從中了解了些情況,比泥鰍的情況自然要多。

肥肥的名字裏,帶有一個飛字,以前是瓷都窯廠的學徒,都叫他小飛,自然是沒名氣,也沒肥肥這個諢號。

肥肥有點兒家底兒,燕京還有個親戚,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年輕的肥肥便揣著錢來到燕京,在鍾樓和鼓樓那片兒,租了間店麵開了張。

那個時候,還沒有潘家園舊貨市場呢,肥肥開店的地界兒,算是古玩市場比較集中的地方。當時能在鍾鼓樓一帶開店的,如今不少都成了大咖。

肥肥的店,名叫火雲軒,做的主要是老本行,瓷器。

不過,裏麵多是老窯。以前說過,老行裏人,管元代之前的瓷器,統稱老窯。八十年代,對於明清官窯,玩家們基本不算很熱衷。

舉個例子,一件宋代磁州窯的沒什麽特色的小東西,要比一件康熙官窯的大件兒貴。要是擱到現在,倒了個兒,雖說宋代這些民窯也漲了,但和康熙官窯那沒法比。

一件康熙官窯的大青花罐,當時可能就兩百三百,現在成什麽價兒了?而一些普通的老窯口小件兒,當時可能值好幾百,可如今,也就是幾萬塊的居多。

肥肥當時賣老窯,是應了時節,生意很好。說實話,他的功夫,也主要在老窯上,對於元瓷以及明清官窯的,水平也一般。

肥肥收貨,除了從一些鏟地皮的人手裏來,還有燕京當時零散的地攤上,還會去冀省的幾個縣。不要小看這幾個縣,這幾個縣靠著燕京近,清末民初,走出去大量去燕京古玩店學徒的,古玩之風蔚然成形。

當年每有逢集的日子,這幾個縣都會形成一定規模的市場。從燕京、津城去抓貨的古玩店老板不少,還有些老玩家也會不辭路遠勞苦跑過去上貨。

有一次,肥肥撿漏了一件宋代哥窯的黃釉香爐,鼎式,釉色和金絲鐵線相映成趣,端的漂亮極了。在燕京賣了個大價錢,這件事兒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當時徐北武也注意到了他,有一天,就來到了火雲軒。

肥肥不認識他,徐北武進了店裏,先是自己轉了會兒,看了看,東西還都不賴,看來這個小夥兒有兩下子。

最後,徐北武停在角落裏一件白色的罐子前。

這個罐子不算是大罐,但口卻是廣口;有點像個壓矮了的梅瓶,配上一個元代大罐的口部。

這個罐子是白釉的,不帶彩,上麵有印花的紋飾,是大朵的牡丹,枝條穿插其間。

“老板,這個小罐子出麽?”徐北武問道。

“擺出來可不就是出麽?”肥肥心下一喜。要說這件白釉罐子,正是他買哥窯黃釉鼎式爐的時候,講價兒差兩百沒啃動,人家搭來的。

“這小罐擺書桌上,有幾分文氣。”徐北武笑道。

“先生有眼力,那您幹脆帶走得了。貨賣與識家,我按本兒給您。”肥肥笑道。

“本兒多少錢哪?”

“不瞞您說,我這是九百收來的,您要是照顧我,就給個整兒,一千。要是手頭兒短,給九百也成。”

做買賣,得會說話,肥肥話說得好聽,加上一臉笑容,瞬間就能拉近人的距離。

不過,聽話聽音。徐北武雖說不知道肥肥多少錢收來的,但是聽他喊這個價兒,知道他這是當明代的民窯來了。而且根據喊價兒的情況,估摸著來價也就是一兩百。

徐北武沒回具體的價口兒,“還能再便宜麽?”

“老兄,您看看,真是實在價兒,我一外地人,在燕京開店,這房租水電還有本兒,都不少,掙不了仨瓜倆棗的。”

兩人談了一會兒價兒。最後肥肥讓到了六百,再也不讓了。雖說是搭來的,但是當時的生意還行,今兒你不買,明兒或許別人就買了,再便宜了,他不甘心。

“行,那就六百吧!”徐北武直接掏出錢來,拍在了桌子上。

“好嘞,我給您裝起來。”

正在此時,徐北武一手抓住小罐的口沿,一手迅速插到底部,順勢一轉,連底帶罐身,又看了一遍,眼神之中微微露出笑意。

肥肥這下子愣住了!

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嫻熟了,而且目光過處,老練異常。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個動作看似不經意,卻非頂尖高手不能為之!

肥肥錢也不數了,訥訥問徐北武,“老兄,我不會是走寶了吧?”

“怎麽?想反悔?”徐北武笑道。

肥肥想了想,從六百塊錢裏麵,又抽出了兩百,遞給徐北武,“老兄,我在這市場打出火雲軒的招牌,能幹那壞規矩的事兒麽?這東西,已經是您的了。要是您心善,就指點我兩句,這東西,到底是什麽?”

徐北武伸手擋開了遞過來的兩百塊,“你是當明代民窯精品抓的貨吧?”

“難不成是官窯?”肥肥皺了皺眉,“可這底兒不帶款兒,實在少見。永樂不帶款兒的瓷器多,也出過白釉,可那是大名鼎鼎的永樂甜白,這也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