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池萍碎1

第七章一池萍碎1(1/3)

很顯然,司空昊天並不樂見大批軍眷從烏餘前來,人都到了虎門關,信使去了一個又一個,他嘴裏應承,卻遲遲不肯派人接應。

烏餘本是富足之國,加上有王後的特殊照料,軍眷的日子極其好過,哪個願去北罕或者燕國那蠻荒之地。再者一入虎門關,眾人愛戴的王後竟然當街被刺,北罕人哪裏顧惜眾眷屬的性命,去的話還不知會被糟蹋成什麽樣子,人們對北罕人的憤恨四起,推舉出兩個老人為代表,肯求王後收回成命。

一個不來接,一個不願走,局勢頓時膠著,有勇猛無敵的王上和計謀奇詭的王後壓陣,軍心民心空前團結安穩,虎門關的熱鬧一日勝過一日。

暗地裏,兩方都在調兵遣將,迂回布陣,大戰蓄勢待發。

眼看軍眷的意見越來越大,雲韓仙拖著重傷的身體親自出麵安撫,要兩個為首的老人帶著自己義子小懶出發,前往北罕大營談判。

這兩老一少的詭異組合一出虎門關就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聽到通報,駐紮在遠處的安王大將快馬加鞭而來,見到兩位老人,兩員大將目瞪口呆,齊齊下馬,一路膝行而至,一人抱住一位老人,嚎啕痛哭。

兩位老人老淚縱橫,二話不說,抓著使者的華麗大杖劈頭蓋臉一頓亂打,兩人不閃不避,垂首領下,默然不語。

安王和北罕大將司空右聞知消息,也疾馳而來,命人擺好陣勢相迎,老人怒目而視,昂首挺胸而入,小懶和司空右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小懶朝他齜牙咧嘴做鬼臉,眼珠子一轉,晃晃悠悠繞到安王身邊,抱著他的腿不肯放。

安王微微一怔,看著孩子晶晶亮亮的眼睛,沒來由地心頭一酸,俯身將他抱在臂彎。

司空右氣急敗壞,對誰能有好臉色,看著自己兒子寄人籬下的窩囊模樣,兩位老人齊齊發難,拍案而起,“你們到底什麽意思!”

司空右哪裏想到兩人氣焰如此囂張,被唬得一愣,剛剛在王後手裏明裏暗裏吃了不少虧,心頭滿腹鬱悶,怒喝道:“這裏不是烏餘,容不得你們亂吠!”

兩位老人氣急,而安王連同他手下大將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司空右情知失言,冷冷道:“墨商羽已由皇上親自護送前來,幾位稍待一些時日。”

安王心中苦笑連連,小懶突然悶悶道:“我娘受傷了,你都不去瞧瞧。”

眾人臉色大變,安王恨極,將他摔在地上,拔劍指在他喉頭,兩位老人驚呼出聲,同時撲上來擋在小懶麵前,兩位大將撲通跪倒,滿麵驚恐。

司空右磔磔怪笑,“安將軍,何必如此,舊情人受傷,去瞧瞧也是應該的,再說你不是早就去瞧過了,想必佳人柔情未減,安將軍舊情複熾,真是可喜可賀!”

安王緩緩收劍,並不爭辯,長歎一聲,淒然離開。

她果然心狠手辣,一定要置自己於死地。事已至此,一切都算了吧!

小懶拉著兩位大將起身,仰起臉左看右看,以無比天真無辜的神情道:“爺爺,叔叔,我們回家把,爹還在等大家喝酒呢!”

司空右厲聲道:“不準妖言惑眾!”

小懶閃到一人身後,露出雙圓溜溜的眼睛,嘿嘿笑道:“手下敗將,我就要妖言惑眾,你能拿我怎麽樣!”

司空右氣得七竅生煙,終於醒悟,

他們決不是來催討人質,不先下手,隻怕就會成為他們投降的大禮。他到底征戰多年,迅速鎮定下來,揮手道:“懶得跟你小孩一般見識,你們帶家人回營休息吧!”

小懶笑得像個偷到雞的狐狸,在眾多兵士簇擁下大搖大擺而去。

司空右立刻下令緊盯安王軍營的動靜,同時給司空昊天送出加急軍報。司空昊天已逼近邊境,氣急敗壞,率領幾名親衛快馬加鞭而來,星夜衝入司空右大帳,將他拎起來狠鞭一記,又命人請來安王,重禮賠罪,一場風波就此消弭。

即使知道司空昊天到達,虎門關裏依然日日歌舞升平,雲韓仙還嫌不夠,送出親筆信,邀請司空昊天商談議和之事,懇切陳情:烏餘和北罕都剛剛立國,根基未穩,此時交惡是為不智,惟有兩國共同發展經濟才是正道。

司空昊天回信中欣然應允,約請王上和王後在交換人質之後立刻進行磋商,設立互市,加強兩國貿易來往。

三日後,墨商羽一行終於到達,司空昊天送出親筆信交給使者帶回,約定交換的時間地點,暗中做好萬全準備,一隊接應,兩翼合圍,隻等軍眷大批人馬到達,趁其不備,立刻發動進攻。

次日傍晚,虎門關的熱鬧終於停歇,城內一片死寂,城門大開,兩方於前方的平原列陣相迎,一眼望去,皆是戰旗獵獵飛舞,鎧甲上光芒閃耀,煞氣逼人。

墨商羽一家出現時,人們驚詫不已,原來,他身邊那嬌弱的婦人,赫然是深居燕國皇宮的林妃,而身後兩個年輕人,竟然就是墨十二和林青青。

墨商羽是個精瘦的中年人,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其內功深厚。看得出來,他和林妃感情很好,手總不離其腰間,似乎生怕她跌倒。而墨十二和林青青執手而來,麵容沉肅異常,不見悲喜,再一看,林青青的腹部已微微隆起,隻有對視時,兩人眸中才有暖意。

司空昊天向墨商羽高高抱拳,嗬嗬笑道:“想不到國師如此本事,早就謀得退路,難怪曆經屢次改朝換代,依然屹立不倒,墨征南若泉下有知,定當感謝國師的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墨商羽眼角也不瞄他一眼,閑庭信步一般,拉著林妃的手徑直走向那方的隊伍。

司空右低聲道:“大哥,我總覺得把墨商羽還回去有點不妥當,那個女人大費周章來要人,這個墨商羽肯定不簡單!”

司空昊天冷笑道:“當然不簡單,鐵衛都是出自丹青穀,那個女人最會拉攏人心,保下墨商羽,鐵衛肯定個個俯首帖耳。那些家眷老的老小的小,全是累贅,她懶得養,正好把這個大包袱丟給我們,這個算盤打得真精!”

司空右背上的鞭痕隱隱作痛,悶悶道:“大哥,你難道沒看出那女人用的離間計?”

“笨蛋!那女人如此精明,如何能用這麽明白的手段!能被你看出來的計策就不是計策,她明裏想借我們的手除掉安王,實則想逼得安王就範,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怎麽舍得要安王的命。不過,她千算萬算漏了一著,男人最要麵子,如何肯對情敵卑躬屈膝,何況安王如今美人無數,就是念了點舊情,安王也絕不會叛離。你放一萬個心,安王跟我相交已久,我不會看錯人!”司空

昊天捋捋胡子,仰天大笑。

墨商羽一入烏餘這方的陣營,應該就是軍眷離開的時刻。虎門關內突然起了**,許多人大叫,“王後,我們不去,王後,求求您……”

司空昊天眉頭一擰,回身找到安王的身影,湊上去似笑非笑道:“子安,他們不肯來,這可怎麽辦?”

安王緩緩抬頭,眯縫著眼睛看向遠方的城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皇上,我們中計了。”

說時遲那時快,那方突然萬箭齊發,箭帶著濃煙呼嘯而來,盡數射入北罕方陣。

刹那間,地動山搖,風雲變色。戰鼓轟然而起,響徹天地,原本安排做後援的安王隊伍突然發難,兵分兩路,朝兩翼掩殺過去。司空昊天絲毫不亂,迅速調整陣型,命令大隊騎兵衝殺。

烏餘陣型突然變化,騎兵不進反退,呈扇狀分散開來。而騎兵身後突然冒出大隊人馬,人人手中一把樣式奇特的長刀,大家四五人一組,以密不透風的奇詭陣型迎戰,人未至,刀先到,上砍人,下砍馬腿,若是收勢不及,衝入陣中,更是隻有死路一條。一個陣若是被騎兵衝散,剩下的人迅速組合,立定迎戰,繼而穩打穩紮地推進。

眼看騎兵落敗,司空昊天氣急,連忙鳴金收兵,誰知敵陣看來散漫,處處是空門,實際上陷入其中,猶如蟲子沾在網上,被一幹人苦苦糾纏,如何能輕易逃脫。

司空昊天冷冷看向安王,眸中一片赤紅,安王執刀在手,昂首淒然而笑,“昊天,你錯了,她這次對我的首級勢在必得!”

司空昊天愣在當場,苦笑道:“子安,喜歡上這種要命的女人,你還真是倒黴。”

兩人沉默下來,不約而同發出長歎。

戰鼓漸弱,號角又起,嗚嗚長鳴,虎門關衝出大隊騎兵,前麵一人赫然是身穿金色鎧甲的烏餘王水長天,隻見他手執一柄長刀,刀上血光刺眼,猶如催命的煞神。司空昊天當機立斷,打馬迎上前去,安王欲言又止,也打馬迎戰。

見到司空昊天和安王,水長天精神一震,橫刀立馬,司空昊天仗勢自己臂力過人,率先迎上,一槍下去便知深淺,不覺心頭一凜,收勢回撤,見安王和司空右也揮刀相助,心下大定,配合兩人一齊撲殺上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城牆上出現一個紅色身影,攀著垛口向戰場遙遙張望。鐵衛們齊齊湧來,苦口婆心規勸。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她揮手製止了眾人,死死咬著下唇,任由那片血色鋪天蓋地而來,將自己重重包裹。

漫天紅霞中,水長天的血月刀更顯豔麗,三人合圍,並沒有讓他的氣勢稍減。怒吼聲中,一個頭顱高高飛起,鮮血泉水般噴湧,雲韓仙雙目圓睜,心頭一陣巨慟,緩緩軟倒,迷蒙間,聽到一個歌聲飄飄渺渺而來。

“搖搖搖,搖到外婆橋,外婆撈條魚燒燒,頭勿熟,尾巴焦,盛在碗裏必八跳,白米飯,魚湯澆,吃了寶寶再來搖。”

“搖搖搖,搖到外婆橋,外婆叫我好寶寶,糖一包,果一包,還有糰子還有糕。”

“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家飄零在外頭。”

“約郎約到月上時,等郎等到月差西,不知是奴處山低月上早,還是郎處山高月上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