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六 暴露

六五六暴露

當年老師就是這麽教丹朱的,所以他就這麽解釋,其實到底是什麽意思,他也有些囫圇。

農舜不能眼睜睜看著丹朱被殺:“大人,想來貧僧那個不成器的師弟,已將藥方送與大人,大人又何苦再為難貧僧等?”

“事到如今,爾等竟以為本官真是為了藥方。”

縣尊喝到:“似爾等這般異端,倘不及時撲殺,必成禍患。”

“來人,還不將這個和尚給本官砍了。”

“大人,你不能亂殺無辜。”農舜急得大喝。

“所以本官並未殺你,”縣尊淡淡到:“不過稍後本官也會與你辯論佛法,倘你一樣異端,本官也絕不會手軟。”

差役將丹朱押了出來,農舜仍在講理,縣尊卻根本不理,押著丹朱便出了大牢。

農舜抓著柵欄大拍大叫,他實在不能接受,先前經曆多次凶險,一點事兒都沒有。

這一次為何隻是說了幾句佛理,就莫名其妙的把性命給丟了?

“沒用的,”牢房角落裏,一個蓬頭垢麵的囚犯淡淡到:“此人是國師親傳弟子,一向視人命如草芥,連州中的大喇嘛都不敢惹他。”

“何況你師兄的佛理,犯了他的忌諱。”

農舜回過頭來,那人與他一樣,身上髒兮兮的,根本看不出長什麽樣子,隻見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同樣看著他。

“佛理是實實在在擺在那裏的,”農舜說到:“我師兄並未曲解,如何卻要因此喪命?”

“事到如今莫非你還不明白?”那人說到:“吐蕃上下,隻有鳩摩羅釋義的佛理才可通行,其他任何解釋,都是異端邪說。”

“鳩摩羅為鞏固其統治,自然按照其意願對佛理進行釋義,不知你師兄弟學的又是何處佛理?”

農舜聽此人說話口氣不小,便問到:“你是何人?為何被關在此處?”

“我是何人?”那人忽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我是何人,我是個該死的人。”

這人模樣怪異,農舜又擔憂著丹朱的生死,便沒有再理他。

沒想到那人主動說起來:“小和尚,你們不是吐蕃和尚吧。”

“或者說,你們根本就不是和尚?”

農舜心中一驚:“聽不懂你在胡言亂語什麽,貧僧是在神川都督府寶應寺出家的。”

“哈哈哈,”那人再次大笑:“你瞞得了迦應,卻瞞不了我。”

“即便神川都督府,學的也是鳩摩羅釋義的佛理,如何會說出佛法不是佛法的話來。”

一向穩重的農舜有些不耐煩:“你究竟想怎麽樣?”

“小和尚,”那人說到:“倘你要活命,就聽我的。”

“我先教你一些鳩摩羅的基本佛理,應付迦應,待將來再設法救你出去。”

他口中的迦應,應該就是縣尊了。

農舜有些警惕:“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幫我?”

“隻要是鳩摩羅和迦應的敵人,我都會幫。”那人說到:“至於我是誰?我是個於吐蕃有大罪孽的人,你不需要知道。”

那人開始係統的講解鳩摩羅釋義的經文,倒也不難記,隻要記得其宗旨,其他的往上套便可以了。

縣尊迦應果然來問過農舜佛理,農舜按那人的指點解釋,投胎成人就該受苦,就該伺候佛爺,等這輩子吃過苦把罪孽還完了,下輩子就會好一點。

說話的時候,農舜想起初到吐蕃時遇到的德瑪大叔他們,難怪他們慘遭壓榨逆來順受,原來根在這裏。

迦應很滿意:“這才是真正的佛理嘛。”

農舜急忙問到:“大人,我師兄隻是一時走火入魔,說了不該說的話,請大人高抬貴手,饒他一命。”

“遲了,”迦應很平淡的說到:“他已被剁成肉醬喂了狗。”這口氣,仿佛殺了一隻雞一樣。

“狗官,”農舜發瘋似的搖晃柵欄:“你還我師兄命來。”

迦應冷笑一聲:“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你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回答的佛理是乾那羅所教?”

“還有你那個故意背叛逃走的師弟,”迦應接著說到:“應該是回客木州報信了吧。”

“你三人就是中原派來,鼓動吐蕃百姓造反的奸細吧。”

“貧僧不懂你在說什麽,”農舜心中震驚:“你還我師兄命來,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裝什麽呢?”

迦應說到:“神川都督府二十年前就開始修習新的佛理,喏,就是你身邊這位乾那羅大師釋義的。”

“倘你們真的從神川都督府來,為何所講佛理與所學大相徑庭?”

“經書就放在那裏,”農舜說到:“難道就不能有點自己的理解嗎?”

“能,怎麽不能呢,”迦應淡淡一笑:“所以你們才不是吐蕃和尚啊。”

吐蕃和尚,怎麽能有自己的理解。

迦應接著說到:“不過你放心,本官暫時不會殺你的。”

“本官倒是挺好奇,你們所信奉的蘇公子,究竟有何魔力?竟然短時間便能讓百姓團結一致造反?”

既然暴露,農舜倒也沒必要裝模作樣:“蘇公子沒有魔力,他所有的道理都隻有一個宗旨,全心全意為百姓服務,讓百姓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

“隻有百姓幸福,社稷安穩,朝堂才能安定平靜。”

“不需要你挖空心思去考慮百姓在想什麽,究竟會不會造反,創造一個真正的大同世界。”

“嘿嘿,”迦應笑得有些陰:“這人怕不是瘋了吧。本官生來高貴,怎麽可能去為百姓服務?”

“所以你每日都在挖空心思,每日都在膽戰心驚,生怕哪天半夜裏驚醒,百姓揭竿而起。”

農舜說到:“百姓都是善良的,如果你能將這些心思花在改善民生上,老百姓世世代代都會記得你。”

迦應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百姓生來就該服侍我們這些高貴的人,怎麽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你會日夜思慮該怎麽養好自家的狗嗎?”

農舜淡淡到:“我不通佛理,但我也知道佛說過眾生平等,倘你將百姓當作狗看待,你的權力必不會長久。”

“那就拭目以待吧,”迦應說到:“本官已在邊界埋伏大軍,倘周師敢有異動,本官必然聚而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