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學時寫的,最近寫到孟婆想起來了,貼出來給你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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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河畔,奈何橋邊,花開豔豔,是名彼岸。

彼岸花,生於幽冥,起於白骨,有花無葉,有葉無花。

時人歌曰:彼岸花,開彼岸,隻見花,不見葉,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

歌聲渺渺,讓人斷腸!

隻是那漲落不息的皇泉河水似乎並不知道什麽叫做傷心,而那奈何橋上的遊魂也永遠是來了又走。

天陰地暗,生盡死來,這裏便是幽冥,也就是凡人口中的地府。

幽冥之中沒有春秋,但是那獨依橋頭的男子卻知道又過了一年。

這男子不知何時來的幽冥,隻是這男子卻沒像其他人那樣走過奈何橋,這男子一直站在橋頭癡癡的等,傻傻的望。

每當有一個新的遊魂出現時這男子眼中都會閃過一絲喜色,但是每次收獲的都是失望,失望到了最後竟然漸漸的快成麻木了。

這男子低頭數著腳下的刻痕,在這男子腳下赫然有五百道刻痕,一道刻痕代表一年,兩百道刻痕則是兩百年的光陰。

彼岸花開了又謝,奈何橋上人們來了又走。時光從不為誰停留,但歲月並沒有讓徐一凡放棄。

他還在這裏,他還在等!

這時一個看不清麵容的老婦走到徐一凡身邊低語道:“還在等啊!我看你已經等了兩百年了!”

黃泉水奔流不息,徐一凡看著那濤濤江水低語道:“我和她約定了生死,定下了輪回。她不來我就等。百年如何,千年又如何,我隻知道我和她有一個約定。我們約定生死不變,我們約定奈何橋上相見。既然約定了我就等,我想有她一天也是永恒,無她千年也隻是虛無!

“唉!”

那婦人歎了口氣低語道:“又是個癡兒啊,隻是我還想知道癡情能否永久,回憶能否不朽!”

這人說完轉身就走,獨留下徐一凡獨自在橋邊孤寂等待。

黃泉河水拍打著冥河,奈何橋勾連著生死,在那女子走後,在從生到死的奈何橋邊,彼岸花開又開了了三百次又謝了三百次了。

原來又是三百年過去了!

徐一凡還在奈何橋邊癡癡的等待,每當有亡魂走過的時候徐一凡都懷揣期待,數百年來有千千萬萬的人走過奈何橋。

人海中有人像她的眼,有人像她的發,有人像她的臉,但都不是他的她。

“不是她都不是她!”

無數次的希望帶來的隻是無數次的失望,隻是無數次的失望並沒讓徐一凡絕望,雖然少不了有點難過,可每當有人走過時徐一凡都會看看是不是她。

“我守著不一定能見到你,但至少不會錯過你!”

“既然讓你走進我的心裏,我就再沒打算讓你走出去啊!”

就這這時三百年前見過的那老婦有來了,那人的目光落在奔騰的冥河水上,然後她輕輕的道:”茫茫人海,芸芸眾生難道不就是這奔湧的河水嘛,眾生萬物不就是被河水推搡著前進的小水滴嘛,也許其中的某個水滴也曾與橋許下雋永的誓言,但那曾經以為永恒的誓言終究注定會被遺忘在這生命的潮流中,所以真愛不必久遠,真心有過就可!放下才是真理,遺忘並非背棄,你,放下吧!”

“不,”

徐一凡搖頭道:”能被忘卻的我不認為是愛情,不被堅守的不能算承諾,有些事終究忘不了也放不下!”

那婦人再次看了徐一凡一眼,在這一眼中有讚賞卻也不乏憐憫,是同情卻也似乎是一種追憶!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她的目光有些迷離,這老婦再次長歎口氣道:“你隨我來吧,你若能喝下我一碗湯還能記得從前,那麽我願為你撥弄因果,存續情緣。”

“此話當真?”五百年的時光已經讓徐一凡看透看輕了許多東西,但是聽到這句話徐一凡還是萬分激動。

“當然,”那女子平靜卻肯定的道:“我孟婆一生從不毀諾。”

孟婆?傳說中奈何橋邊有一煮湯的老婆婆,這老婆婆雞皮鶴發,冷酷無情,誰喝了她的湯便會忘記前塵往事。

“就是傳說中能夠讓人忘記所有的孟婆湯?”

“這不是傳說而是事實,隻是,”孟婆看著那滔滔黃泉水,目光中滿是柔情與淒苦:“人這一生有很多事自己做不了主,比如生或死,聚和散,但除非徹底毀掉一個人的靈魂,不然一個人總會有獨屬於他自己的記憶。即便是我也不能抹去一個人的所有回憶,每個人都是自己靈魂的主人,是自己記憶的主宰,隻有自己才能抹去自己的過去!”

“我的孟婆湯以幽冥為鍋,以黃泉做汁,匯我一生之悲,聚眾生之哀。”

“眾生有多少對生的渴望,這湯裏就有多少對死的恐懼,我有過多少甜蜜美好,這湯裏就有多少絕望苦楚。”

“人們能受得了肉體的傷痛,卻難以忍受心裏的絕望,為此不少人最終都舍去了他們的記憶情愛,無知無識,無情無愛自然無痛無苦!”

“那是他們!”

徐一凡開口道:“至少我不願意抹去我的記憶,對我來說讓我忘卻等於讓我去死!”

“也許吧,但這世上還是有很多人願意為了活下去付出任何代價,對他們來說活下去記憶又算得了什麽!來吧喝了這碗孟婆湯,往事不可追,前塵皆如土,喝我一碗孟婆湯,再無憂慮再無苦!”

孟婆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碗湯藥,不用說這肯定就是孟婆湯了,隻是這孟婆湯看起來並不恐怖,乍一看這孟婆湯和白開水並沒什麽區別,隻有細看才會發現這孟婆湯帶有一絲有若淚水的渾濁。

雖然看起來很普通,但是孟婆湯的威名早已經被世人所知,一碗孟婆湯,忘卻凡塵事。

而一個人如果忘記了自己的曾經過往,連自己姓什麽叫什麽都不記得,那麽這個人還能算是他嘛?

接過孟婆湯時徐一凡發現自己的手沒有想象中那麽沉穩,他明白其實自己也怕啊!

死亡隻能算是一段旅行的結束,而忘卻卻代表對人生的全盤否定。

看出了徐一凡的猶豫,孟婆也不催促,孟婆低聲道:“我曾遇一男子,我遇他時,年華正好,他遇我時,意氣風華。我倆相識相知最後相守相愛,我和他去過仙宮九幽,賞過春花秋月,看過四季春秋,那時我們都那麽的相信我們能一起走到永恒!但是,”

孟婆低下了頭,臉上似有淚滴在滾動:“我還是失去了他,人們常說別留苦,生死愁,放不下,求不得。而對我來說最大的痛苦便是忘不掉。”

“我忘不掉他啊,他曾高居九天仙闕,我便棲身於黑暗幽冥,他曾說我貌美如花,我便以老嫗示人。”

“但我還是忘不掉他,我勸你放下我何嚐又放下過他呢!”

“我是一個笨蛋,但也許你也是一個笨蛋啊!”

“而如果你真是一個笨蛋的話我願意幫你,笨蛋就該幫助笨蛋吧!”

聞言徐一凡仰頭將孟婆湯一飲而盡,徐一凡的眼角不自覺的有淚水在滾動,不過徐一凡並不是為自己而哭。

恍惚間徐一凡似乎看到一位妙齡女子在一位男子的屍體旁邊痛哭,這女子哭的是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明明是這女子在哭,但徐一凡卻覺得似乎有人在用力捏住自己的心髒,痛,真的很痛,心痛!

而這時又有無盡幽魂在徐一凡耳邊咆哮怒吼,他們用盡最惡毒的語言詛咒那些還沒對生命徹底絕望的人。這些幽魂是如此之多,以致於似乎是整個幽冥都在哭泣,整個天地都在悲鳴!

一碗孟婆湯,飲盡千古愁,悠悠萬古事,盡是血與悲!

此時此刻,誰能不悲傷!

這時冥冥中一個聲音在徐一凡心中響起:“情難守,義難久,家國田園一場空,海誓山盟在夢中,來吧,悲傷吧,忘記吧,做人何必憶前塵,自在何必非做人!忘了吧,忘了吧。”

“不”

“絕不”

徐一凡搖頭道:“我不會忘的。”

“你敢!”

無盡幽魂大怒,他們咆哮著衝向徐一凡,他們怒吼著想要將徐一凡撕成碎片。

幽魂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無盡幽魂聚在一起,無可抵禦也無從抵禦。

徐一凡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徐一凡不過是以靈魂形態行走於幽冥。

這些幽魂撲到徐一凡身上撕扯的便是徐一凡的靈魂。

靈魂的疼痛難以用語言來形容,萬古以來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都沒熬過這一關。

作為修仙者徐一凡的魂體本是十分凝實的,但是在幽魂的撲咬下卻變得殘破不堪,這種魂體上的痛苦比那種被人用刀砍成肉泥還要痛苦無數倍。

“忘記吧,忘記吧,何必如此痛苦,舍棄吧,舍棄吧,舍棄就能解脫。”

這些幽魂這時都還不忘蠱惑人心,徐一凡疼的開不了口,但徐一凡念頭卻還是那麽堅決:“我不會忘記。”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一凡的魂體被啃食殆盡,隻有一點純粹的本性靈光還在原地閃爍。

“可願解脫?”孟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不願,我許過她海誓山盟,便自當記她到天長地久!”徐一凡的聲音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但話語中的堅定沒有減少分毫。

“可是如果她已經把你忘了呢?”

“那,那樣也好,至少傷心的不會是她!”

“唉,”孟婆雖然在歎氣,但言語間滿是讚賞:“恭喜你成為了有史以來第四位喝下孟婆湯還沒有忘記過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