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雪夜之約(二)

第六百九十五章雪夜之約(二)

“嗯。”陶林點了點頭,推開別墅玄關的紅木門,走進了寒冷的夜裏。

他裹了裹大衣,腳步匆匆地走向了自己停在大院裏的車子,然後利落地調轉車頭,很快消失在了別墅門前。

陶林不斷加速行駛著,明明臉上沒什麽表情,心卻砰砰砰得迅速直跳。

紛飛的大雪傾灑在飛速駛去的車身上,他索性開了車前的雨刮器,狠狠將擋風玻璃上的積雪掃落在車旁。車裏開了暖氣,外頭是呼呼作響的冷風。熱與涼在車窗玻璃上交匯,最後渙散成一席白霧。

這個大雪落滿大地的夜,襯得陶林的不安更甚了。

最後他將車子停在了鹿鳴苑別墅區的大門外。

熄了火,車裏的暖氣也跟著停了下來。在x城的入冬的第一場雪中,車子裏的空氣開始迅速下降。

陶林深喘了一口氣,手扶上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默念了幾聲“冷靜”。

最後等情緒稍有平複,他匆匆下了車。

陶林沒有帶傘,直接將大衣的腦子一套,埋頭走進了雪裏。

鹿鳴苑別墅區的門禁卡他一直揣在兜裏,一個利落地刷卡進入,他快步走進這個早已物是人非的地方。

穿過光明的大道,陶林往更深的昏暗處走去。

爆炸的遺址仍舊荒廢,除了陶林以外,怕是已經不會有人再來這兒了。

停下腳步,抬頭,陶林深吸一口氣——

“等你很久了。”隻見秦幺站在那鏽跡斑斑的大鐵門之前,雙手環抱著衝陶林說。

“我以為你會直接進去等我。”陶林喘了一口氣回答。

“笑話,我又沒有這裏的鑰匙,擅自闖入民宅是違法的。”秦幺冷笑道。

“就你?還講違法不違法呢?”陶林搖了搖頭,然後從褲袋裏摸索出一串鑰匙來,邊冷冷說著,邊往鐵門走去。

很久沒人來過這棟別墅了,鐵門的鎖生鏽得要緊,陶林的鑰匙上也微微長著鏽痕。他用力掰弄了好一會兒,才一聲巨響將鐵門打開。

陶林伸手,鐵門便被推得吱呀作響。

“怎麽說呢?我從前的確有這裏的鑰匙,可是後來就沒了。”秦幺話裏有話,陶林心頭一緊,又全當什麽也沒有聽到。

陶林又將別墅的大門打開了,裏麵的家具全蓋著白布,一台早就用不了的臨時發電機,擺在客廳的角落裏。

秦幺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像是回到一個自己許久沒回來過的熟悉地,以主人的姿態打量了屋內沉寂的擺設一圈。

陶林輕輕關上門,也打開了手機的電筒,跟在秦幺身後。

“喲!發電機。”秦幺走到那發電機前,還如同和老朋友打招呼一般地,往上麵踹了好幾腳。

“它早就用不了了。”陶林輕聲說。

“手機的電應該能撐到你把話說完,有什麽就快說吧。”他接著說。

“著什麽急啊,這地方不止你有回憶,我也有。”秦幺的腳步停下了,她轉頭,笑著對陶林說道。

陶林打了一個冷顫,隻覺得秦幺的笑詭異至極。

他本想要試圖在腦子裏找尋出什麽記憶,可是一番埋頭思索,卻覺得腦海裏是空****的一片。

關另一個人格獨立出來的記憶,早已經成了一條幹涸崩塌的河流。那似乎是另一個人的人生,現在的陶林根本沒有插足過。

他望著轉頭的秦幺,忽然有些呆滯。大拇指輕輕往食指的指根摸去,緩緩轉動著那隱藏在黑暗裏的戒指。

“可惜啊,我回憶裏的人不是你,他已經死了。卻是為你而死的。”秦幺又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一個人格的崛起,必須以其他人格的毀滅作為代價。

秦幺心心念念的人的確是死了,在陶林十九歲之際,二十九的人格為了幫助他剿滅三十九歲的邪惡人格,已經選擇了自我毀滅。

“你讓我來這,不隻是想和我說這些的吧?”陶林開口問。

“當然,我不是單純找你敘舊的,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和你說。”秦幺說罷,轉頭往通向天台的樓梯走去。

陶林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便跟在秦幺的身後,走向那毫無人氣、積滿灰塵的樓梯。

“這麽多灰啊......”秦幺的手指觸碰在木製的樓梯欄杆上,很快便嫌棄地抬起手來。

“我還以為你會常常來打掃的。”她說。

“過去的我沉睡在這裏,現在的我不會再多做打擾。”陶林冷冷回答。

秦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們沿著樓梯一直往上,最後推開了通往天台的門。

外頭的雪還在下著,隻是下得比最初要小了不少。深灰的地麵已經被一層厚厚的雪覆蓋了,一些淩亂的枯草被埋葬在雪下。

無論風吹雨打,石椅子依舊屹立不倒,雪會化,石頭是不會腐爛的。

陶林在門口停下了腳步,外頭還飄著雪,劃過臉頰的風凍得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冷顫。

秦幺卻不顧風雪,一步跨上了天台,不停往前走去。

“這大冷天,你非要和我在室外說話?”陶林無奈地笑了一聲,終於跟著秦幺一步踏進天台的雪裏。

“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麽?”陶林提了提音量,一下叫住了繼續往前走的秦幺。

“我特別好奇你現在是個什麽心態。”秦幺終於轉頭開了口。

“蘇怡萱死了,易衷也死了,不僅如此,易衷死之前隻有你一個人進入了她的病房,你便成了最有嫌疑的人。現在除了餘子江以外,已經沒有人再相信你了。”陶林聽著秦幺的話,猛一下皺緊了眉頭。

“我不需要你來提醒現在的處境。”陶林低沉著聲音,從喉嚨裏啞嚴擠出一句話來。

“其實餘子江之所以還能信你,全憑你們這麽多年來同生共死的感情基礎,可你覺得這樣的感情還夠你幾分消磨?”秦幺沒管陶林說什麽,自顧自地繼續自己的話題。

陶林心頭一緊,他沉重地呼吸著,看著眼前女人那雙充滿了邪氣的桃花眼。她的每一句每一句,都帶著濃厚的挑釁意味,讓陶林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