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千年舊人

第八十九章千年舊人

遠處群山連亙,雲遮霧繞。

近處一方石洞前,有四人圍坐在一位身穿葛巾野服,頭發皆白的老者身旁。

這個人額頭上有凸起的四顆肉痣,看似長了四個角一般,此麵相為鬼宿之相。

老者盤坐於草團之上,麵前是一塊天然形成的不規則灰白石台,上麵放著一捆長而直的褐色空心草杆。

他拿起這捆草杆,緩緩說道。

“此草為蓍(shī)草,蓍千歲而三百莖,其本已老,故知吉凶。

你們受秦王之托,此去萬裏,尋長生之方,為師用卜筮(shì)之術為你們起卦。”

兩旁之人微微點頭,他們皆為少年模樣,均著一襲直裾白袍,清逸絕俗,風華正茂。

這捆蓍草共有五十根,老者抽出一根放於最上,象征太極,始終不用。

剩下四十九根,信手分為兩份,象征兩儀,左代表天為陽,右邊代表地為陰。

之後老者在這些分好的蓍草之上,左手右手交錯抽拿,變換分堆。

三變出一爻,一卦有六爻。

老者周而複始的分堆演算,終於在日落之前,卜出卦來。

他看著石盤上的卦數,不禁微微皺眉。

“你們可知此去經年累月,如有退縮之意要趁早。”

“老師,您怎可出此言,難道卦象不吉?”

說話的是其中一位長相俊郎的少年,但眉宇之間帶著急色。

老者將蓍草收起,抬頭看向遠方,眼睛中透著深沉幽暗。

“此為‘心陷囹圄(língyǔ),亡與桎梏。’之卦象。

恐其一生,你們都會身陷其中,無處可逃。”

在座四人聽聞老師之言,均是一驚,但卻一時無法參透卦象中的天機。

老者起身,朝洞裏走去。

“你們下山去吧。”

身後四人稍有木然,各懷心事,起身叩拜,剛要轉身。

老者側身道:“石生。”

四人當中,麵如冠玉的少年回頭行禮。

“在!”

“為師與你有話。”

“是!”

市公安局

羅白帆對著蘇軼說道。

1988年,我和你元叔成立了特案組,專門是破一件詭案,當然,這個案子很特殊,屬於超自然案件,其中牽扯出一個人,就是沈蓯的父親沈徽延。

他當時手中掌握著一件不屬於他的東西,有人想要奪回這件東西,軟硬手段都使了,沈徽延並沒有就範。

相反他覺得這樣東西沒那麽簡單,而且當時他嗅出了危險,把這件東西早前就存到了國外的一家銀行,並且設定了取出的條件,其中一個條件是,他女兒滿十八歲,虹膜加指紋識別才能取出。”

蘇軼聽到這裏,突然感覺,發生在沈蓯身上的事,有些不簡單。

羅白帆繼續說著。

“沈徽延在1988年失蹤不見了,我們推斷他有可能已經遇害了。

所以能取出銀行裏的東西,隻有他的女兒沈蓯。

1993年,王勇來報案,這就是1993標本展覽館案。

鑒於王勇神智問題,和當時辦案條件,這個案件的真實性被質疑,所以也成為一件懸案,但是這個案件的所有相關人員,不是失蹤就是遇害。

1997年,咱們重啟這個案件,發現了很多疑點和證據,這些都指向了一個關鍵性的人物,徐珂。

雖然徐珂在1993年已經死了,但其實他並沒有死。

正常人絕對不會假死,所以他肯定有問題。

現在沈蓯她還活著,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是她了,而徐珂很有可能就是當初想要奪取沈徽延手裏東西的那個人。

從而推斷出,徐珂為了能在銀行裏取出這樣東西,控製了沈徽延的女兒沈蓯。

在1995年,沈蓯滿十八歲那年,銀行的那件東西的確也被取了出去。

所以我們猜測,沈蓯的變故,她還能活到現在,大概是在被人利用。

而且她並不知道害她父親的人,就是指使那幾個少年去綁她的人。”

蘇軼想到了什麽,臉色一下變的有些憤怒。

“您是說標本展覽館那件事也不是偶然?”

羅白帆點了點頭。

“至於這幾名少年,是否故意害的沈蓯,這個沒法猜測。

但不管怎樣,他們都被滅了口,真正發生了什麽,隻有沈蓯和徐珂知道。

從沈蓯變成徐鐵來,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變故。

從她的態度上看,她不是身不由己,就是被蒙在鼓裏心甘情願。

但不管是哪一種,她都是在被人利用。

當年誰讓她取出保險櫃的東西,誰又收留了她,是不是徐珂,這些隻有她知道,真相也隻有她清楚。

你元叔已經去過一次了,但她什麽都不說,如果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她為何這麽避諱談及這件事,而且對你裝作不認識。”

蘇軼心中也有這樣的疑問。

羅白帆繼續說道。

“我想派你去試試,不管她能不能聽你說,也不管她會不會跟你說實話,但至少應該讓她知道她父親的事,讓她自己做判斷,其中的牽連的東西,她應該最明了,讓她自己做出選擇。”

蘇軼沉默了一會,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去,到底是以什麽身份。

徐鐵來是沈蓯,她們是同一個人,又不是同一個人。

“好,明天我就去。”

北寒三中

午夜,陳魈在老樓花園側門的陰影處隱匿了很久,她打算今晚去探查一樓拐彎的走廊,看看那裏究竟隱藏著什麽。

二樓徐君房的窗戶始終沒有亮燈,三樓天台的門依舊鎖著,而一樓的門,竟然虛掩著。

陳魈細聽空氣裏的動靜,老樓安靜的就如同沒有任何人在裏麵。

她剛要推門進入,衣服像是刮到什麽上,一股力量傳了過來,把她拽住了,她趕忙回頭看去,卻驚了一下。

那是一隻小手,身後一個男孩正在拽著她的衣角,並且皺著小眉頭看著她,用嘴型輕聲說了幾個字。

“快走,出來人了。”

陳魈絲毫沒有察覺,多會有個孩子出現在了身後。

這男孩她見過,印象深刻,總去宿管室。

她雖然滿臉不解和疑惑,但也不能耽擱,因為的確裏麵好像有了動靜。

她迅速撤回身形,旁邊的小男孩在她麵前消失不見了,她又是一驚,顧不上多想,幾下上了天台,卻發現,那小男孩比她早先到了這裏,蹲在一角,壓低身姿,對她做了噓的手勢。

陳魈忍不住露出了驚愕表情,比她速度還快,這麽強的爆發,還是個孩子,她不禁心裏暗暗驚歎。

一樓門裏傳來了聲響,先出來的是一個身著黑袍的男人,隨後是一個身著白袍戴帽的人,最後麵跟著黑袍女子。

陳魈不知道這幾個人怎麽是這身打扮,但她看清了後麵跟著的短發女子,那是徐鐵來。

陳魈在黑暗中思索,黑袍男人不認識,白袍男人是不是徐君房?

此時,花園大門被打開,白袍人和黑袍男人走了出去,留下徐鐵來一人將門又鎖了起來。

白袍人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轉過身,將寬大的帽子脫下,月光之下,看的真切,他終於露出了本來麵目。

陳魈並沒有太過吃驚,因為那張臉她認識,那是徐君房。

她心想著這些人為何穿成這樣的時候,就感覺到身旁蹲著的男孩,身子在微微顫動。

陳魈側眼望去,黑暗下的陰影也遮掩不住小男孩滿臉的驚愕,仿佛小男孩,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人。

小男孩的這種表情,凝固在了遠處白袍人轉身將帽脫下的一瞬間。

那張永世都無法忘記的臉,在他腦子裏如驚雷一般炸裂。

此時一些記憶如同猛獸一樣,又一次撕開了他心中的傷口。

無數畫麵湧入,仿佛千年時光隻是一瞬,卻永遠把傷害定格在了那裏。

漫漫紅塵,數不盡的輪回,是誰將他推向深淵,注定了這樣的命運。

不多時,男孩緩緩將目光收起,他看到陳魈注意到了他的失態。

此時,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銀刺停在了門口,黑袍男人打開後車門,白袍人坐了進去,黑袍男人坐到了副駕駛上,車子向西邊駛去。

當徐鐵來走入了一樓大廳,將門關上後,陳魈才動了動身形,她沒有說話,她要等小男孩親自開口。

“別再進去探查了,回去吧。”小男孩低聲說道。

“你到底是誰?”

小男孩拍了拍褲子上蹭的土,抬頭看著陳魈,目光平緩柔和,聲音帶著稚氣。

“我是局長!”

陳魈好半天琢磨這句話,她沒能明白,這孩子在說什麽。

“什麽局長?”

小男孩嘿的笑了,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陳魈。

“孩子,我是你們的局長,六孛局局長。”

陳魈木然,心中暗想,“傳說中的局長??怎麽可能是個小孩。”

“你還是個小孩,管我叫孩子?”

小男孩已經站起來要下天台。

“先回宿舍樓,回去再說。”

很快,兩人回到了宿管室。

畹姨看著他倆同時進來,有些責怪的口氣。

“陳魈,你到底要幹什麽?”

陳魈沒有說話,因為的確是自己擅作主張。

小男孩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畹兒,你去把窗簾拉一下。”

陳魈聽著這種稱呼,“難道他真的是局長?可是為什麽會是個孩子。”

小男孩看著陳魈,口氣聽起來像個慈祥的老人。

“你很有自己的主見,能告訴我,今天去老樓打算做什麽嗎?”

陳魈知道,敷衍的話騙不過去。

“一樓走廊拐過去的盡頭有道暗門,我想知道那通往哪裏。”

小男孩看了看陳魈。

“能答應我嗎?以後不要輕易擅自行動。”

“可是最近徐君房又在密謀著什麽,我不能讓元化星有危險。”

小男孩聽到這句話,特別是聽到“徐君房”這個名字,他把眼睛閉了起來,然後緩緩睜開。

“那你知不知道,這樣你也會有危險。”

“我沒有關係,但我不能讓元化星有危險。”

小男孩歎了口氣。

“不管如何,你現在是六孛局的人,規矩必須遵守,如果你總是擅作主張,你的衝動,也許會釀成大錯。”

“您真的是局長?”陳魈看了一眼小男孩,把目光投向了畹姨。

畹姨微微點頭,小男孩苦笑一下,看到了陳魈小指上的冷火哨。

“你身上有冷火哨,如果遇到危險,務必按響。”

“局長,元化星那邊該怎麽辦?”

陳魈沒打算把上次解藥的事告訴任何人,徐君房絕沒有那麽簡單,她相信局長知道情況,卻看起來不急不躁,而她內心焦急,因為她像個局外人,她隻是小小的監察員,她不能保護元化星。

“其它的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現在你的任務沒幾天了,到時候會另有安排,你回宿舍去吧。”

陳魈知道,如果局裏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了解一切,那麽此時也不會給她透露半分,她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聽僵》版權歸原作者六孛岩出所有,本書僅代表作者本人的文學作品思想觀點,僅供娛樂請莫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