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躁動

第六章躁動

1994年11月

“海叔,這麵是您做的?”

一個略顯稚氣但很清麗的臉龐充滿欣喜地問道。

“嗯,好吃嗎?今天是你生日。”

一個中年男人僵硬地說道。

“好吃!特別是海叔做的,我還從來沒過過生日呢。”

說著女孩的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但那一瞬間還是微笑著同麵一起咽了下去。

叫海叔的男人,神色閃過一絲陰翳。

“我們這種人,何須生辰,過了今夜,你便到了及笄之年,也不知道你有什麽特別之處。”

“我,可我覺得我隻是個普通人而已。”女孩黯然道。

“不可能,你的母親...”

“您知道我的母親?我從來都沒問過,您能告訴我嗎?哪怕一點點也好...”女孩懇求道。

海叔沉默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是誰,當年代理局長把你交給我,你還是個嬰孩。

好了,不要再問了,你懂規矩的,有什麽變化,及時通知我吧。”說完便轉身關門而去。

女孩麵對著一碗沒吃完的麵不再說話。

“我會有什麽不同?”

北寒三中巷道

元化星很快就來到了巷口,她拿手電四下掃過,一個人都沒有,地上淨是沒化的雪和冰,還有亂七八糟的腳印。

“難道是我聽錯了?卓藝萱她們不是說的這裏嘛,還是時間不對,可是陳魈去哪了?”

晚自習一過,元化星便上樓去找陳魈,去了還是撲空,陳魈並不在,卓藝萱那些人也不在,她不由擔心起來。

趕忙下樓,來到這裏,正尋思間,她發現地上有一些東西。

那是還沒幹的血,有兩處非常密集,但方向都是滴嗒著一直往裏去的,她心中一驚,邊往前走,邊焦急地喊著陳魈的名字。

都已經走出了巷道的另外一端,拐過來就是老樓花園正門的另外一半門了,還是沒看見陳魈,那血跡點點斑斑的,突然也在花園附近消失不見了。

元化星一時不知該怎麽辦了,“人不見人,哪去了?”特別此時,那豐富的想象力已經帶她往恐怖的一麵天馬行空了,越想越焦急,快失控的時候,終於被她又扯了回來,調整了下情緒,一溜小跑又去了文科二班。

元化星因為跑的太快,嗆了口冷風,邊咳嗽邊往文科二班裏瞧,此時陳魈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終於長舒一口氣,朝她喊了一下,讓她出來。

水房裏。

“哈哈,這麽說,你來找過我兩次?”陳魈笑著說道。

“可不是嘛,這麽巧你都不在。我當時以為你出事了呢,誰知道卓藝萱她們商量什麽壞事兒呢,我還去老樓那邊找了半天,你猜怎麽著,老樓那邊的小過道,就是特別黑的那段路,地上都是血,把我給嚇的,以為你出啥意外了。你說,那些血是怎麽回事?誰流鼻血了?”元化星認真的描述著。

陳魈看著元化星,“別猜了,你晚上是不是還沒吃飯?”

元化星一拍腦袋,“呀,真的哦,我還沒吃飯呢,都忘了,不過今天也不是很餓。”

陳魈讓她等一下,不一會,她將一袋小浣熊幹脆麵遞給了她。

元化星露出了一臉驚喜,“你怎麽知道我愛吃烤肉味兒的?”邊說著已經拆開拿出了調味包,迫不及待的撒了進去,然後緊住包裝袋封口,捏碎後搖了搖。

可能是調料裏的調味劑跑散在了空氣裏,陳魈鼻子一癢,捂著嘴不好意思的打起了噴嚏,元化星也跟著打了起來,又因為同時打的一個噴嚏,頭不小心磕到了一起。

“哈哈哈哈。”

兩個人邊揉著腦袋邊笑。

“晚上你也沒吃吧,來一塊。”元化星說著把袋子遞了過去。

陳魈搖了搖頭說道:“我不餓,課桌裏還有一袋呢,你吃吧。”

“說認真的,她們下次再敢欺負你,你叫上我,我最見不得這種人了。”元化星嚼著幹脆麵說道。

“看你這架勢,打算要打架嗎?”

元化星一挑眉。

“我也是敢從兩米多高的涼房上跳下來的人,要真打架,那些嬌生慣養的可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你真的敢從兩米多高的地方跳下來?”陳魈的眼中有些亮亮的光在流動。

元化星看著陳魈明澈的眼睛,突然不知為什麽有些不好意思看她。

“真的敢啊,不過那的確是小時候幹過的事,嘿嘿!”

元化星已經吃完了幹脆麵。

“你回去吧,要夜自習了,下了夜自習,我去找你,咱們一起回宿舍。”

元化星高興的說:“好啊!下了自習我等你。”

入夜操場很安靜,天空無雲,圓月高懸,旁邊還有一顆很亮的星星為伴不似寂寞,一切平常無奇,每日如此一般。

此時在另外一處房間,兩個倒掛的人,麵孔朝下,嘴裏滴嗒著血,流入一個類似漏鬥一樣的容器。

容器很大,有種詭異的暗紅色,上麵還有很多鉤子,看起來不止能掛兩個人,那容器連著一根管子,管子連著黑暗,黑暗裏似乎有什麽東西。

一個黑袍女子熟練的拿起一柄小巧的彎刀,揮了一下手腕,便輕鬆的擊中了其中一個人的喉嚨,恰到好處的手法,血並沒有噴濺到容器外,卻濺了一些在另外一個掛著的人臉上。

這人一頭黃發,緩緩醒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和腦袋倒置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有些想吐。

他睜開眼,眼珠子轉了一下,看清了一點,被眼前的環境嚇到了,連嘴裏的劇痛都顧不上,慌亂尖叫不止,一個女子冷哼了一聲。

黃發安靜了,眼淚即將要掉出來的時候,那女子又是一揮手,黃發身子一僵,沒過多久便就鬆垮下來。

“這種肮髒的眼淚也配掉進去!”女子冷冷的說完,便幽幽的走入了那黑暗中。

屋頂上方,像是風吹過紙張,互相摩挲飄散的聲響,隱隱似乎很多東西在此刻躁動起來。

一位身著白袍的人,臉被隱暗在帽中看不清麵容。

“還是沒放下那件事嗎?”

黑袍女子一陣沉默。

“前些日子不是已經祭過血了嗎。”

“我...”

“你我這樣的人,何必在意過往,我們有的是時間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可是我沒辦法忘記。”

“你還是太年輕了,時間才是良藥。”

一陣沉默。

“今夜大鬯僵怎麽樣?”

“多加了一道符後,安分多了。”

“最近它們有些躁動,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嗯!”

“小巷裏用念力的那個女孩,你去查下她的底細,看看什麽來頭,這麽年輕就有如此念力,不簡單。”

“是!”

文科二班,一個女生時不時回頭偷看陳魈,然後寫著紙條遞給鄰桌另外一個人,紙條上寫道“她怎麽沒事?錢給了嗎?”

看完紙條的女生連連搖頭,皺著眉用口型說道:“給了啊,都說好了。”

此時老師的吼聲打破了安靜的夜自習。

“卓藝萱!你倆幹什麽呢?能不能專心些,離那麽遠還說話?”

卓藝萱向老師吐了下舌頭不再做聲。

陳魈連看都沒有看她們,老師的吼聲也沒有絲毫影響到她,她用手撐著腦袋睡著了。

漆黑潮冷的洞裏,一團白焰生出異芒,鋪天蓋地的卷向一個女人,與其說是人,她的眼珠、皮膚、頭發都是灰白色的,沒有一點生氣,唯獨嘴邊掛著的鮮血那麽刺眼,在被光焰覆蓋之前,她僅存的一點意識朝一個躺在草窩裏的嬰孩兒望去,沒有淚,卻有不舍,淒厲的悲鳴,很快被那駭人的溫度所吞沒。

“鈴~~”

下夜自習的鈴聲響了,陳魈的頭點了一下,醒了。

“怎麽又做噩夢了。”

手指撩了一下滑落到前額的頭發,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

周圍的同學已經紛紛收拾東西往教室外走了,唯有那麽幾個人,看著並不想快點回家,似乎是在等著誰。

陳魈不動聲色,連站都沒站起來,她知道她的毫發無傷讓某些人不高興了,此時教室裏的人越少越好,似乎那幾位同學也是這麽想的。

果然,在大多數學生已經離開教室之時,卓藝萱她們朝這邊走了過來。

卓藝萱擺出一副她那個年紀不該有的神情,那分明是她父母,或一些自恃之人所特有的傲慢驕橫,對坐著的陳魈說道:“你還敢等著我們?膽子大了是吧?”

教室裏僅剩的幾個不相幹的同學,見這陣勢,也紛紛趕快離開了,現在班裏隻剩她們幾個人。

“紙條是你們寫的吧!”陳魈冷冷地說道。

卓藝萱怔了一下。

“我們寫的,又能怎麽樣?算你走運,那幫廢物,真是沒一個靠譜的。”

“你們為什麽非要這樣呢?”陳魈此時的眼神有一些迷離,迷離中帶著絲絲寒意。

“她是不是傻了,嘴裏嘟囔什麽玩意兒。”

卓藝萱邊說著邊使了眼色給旁邊的女生,她手裏還拿著一把剪刀,打算要剪陳魈的頭發。

女生伸手去扯陳魈的頭發。

可不知道為什麽,手像是被控製了一樣,直接朝卓藝萱的頭發扯去。

《聽僵》版權歸原作者六孛岩出所有,本書僅代表作者本人的文學作品思想觀點,僅供娛樂請莫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