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第六節

李雲睿似乎也不生氣:“在東江,卑職原本的名字‘李睿’就成了懦夫的意思,卑職是在苦不堪言,就把名字改了。”

:“所以你一直得不到提拔?”

“是的,卑職本來連把總也不會有……”李雲睿的位置本屬於一個叫曹壽的把總,人人都讚他勇猛。作為副手的李雲睿每次勸他要小心從事,但都被他譏笑為膽怯,最後因為莽撞出擊戰死。李雲睿這才接管了把總職務,雖然李把總不善戰,但卻成功地掩護百姓逃到安州出海:“……卑職自認為是稱職的。”

“你毫無疑問是稱職的,這應該是功勞啊,為什麽你還是一個小小的把總?”

李雲睿的名聲實在太差了,在東江簡直就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毛文龍隨後又在東江島整頓軍隊,找出了不少建奴細作。李雲睿為了打個翻身仗就向上峰諫言,他認為對這些細作不應該一殺了之,而應該利用他們傳遞我軍想讓建奴知道的東西。

結果上峰嚴厲斥責了李人渣,說他不光怯懦,還姑息養奸,差點把李人渣軍法從事。李雲睿說話的語氣不卑不亢,顯得對自己的想法充滿信心。

黃石也被這種自信感染了:“那你認為應該如何對付建奴細作?”

“當然是假裝不知道,這樣做還有兩個好處,其一,這些細作企圖收集的情報,對我軍來說也是重要的情報,可以從中看到建奴的注意力所在。其二,人都是有感情的,我軍長期籠絡他們,假以時日,這些細作到底是哪一邊的都還難說。”

李雲睿說到這就看了一眼旁邊的趙慢熊:“這些我都和趙千總說過。”

趙慢熊聞言也向黃石解釋說:“卑職認為李把總說得很有道理,金千總則不以為然。”

怎麽又扯上金求德了,黃石把探詢的目光投過去,金求德立刻抗聲道:“卑職負責鑒別軍戶,卑職以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在黃石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裏,金求德本著寧枉勿縱的原則,對一千多軍漢進行了反複審核,殺了十幾個他覺得來曆可疑的。剛才黃石已經得到了金求德的匯報,他還趁機鑒別了一批絕對安全的人出來――這些人也不會是毛文龍的沙子。

黃石一時間也判斷不清這裏麵的利弊,李雲睿的話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金求德的穩妥也很不錯。不過情報工作一直是金求德負責的,驟然把李雲睿插進去似乎有些不妥,看金求德的架勢很可能會起衝突。

“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再斟酌一番。”

眾軍官行禮退下,黃石目送他們離去,突然蹦出了一句話:“不到中國,不知道會多。”

“大人?”洪安通輕聲問了一聲。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軍議來的人太多了。”黃石覺得每次帳下軍官齊聚一堂的模式很不舒服,比如這次,賀寶刀、楊致遠根本就插不上話,但是也要跟著旁聽,有這功夫去幹點正經事兒不好麽?

“就算躺著休息一會兒也比來這開會強啊。”黃石搖著頭笑道:“來這裏站半天,多累啊。”

“別人想來站還沒這個資格呢!”聽明白以後洪安通也笑了:“大人,比如楊致遠,如果大人不讓他來聽,別人一定認為他做錯了什麽,是在受處罰。”

這道理就和上朝一樣,能站在一邊聽就已經是身份的象征了,黃石沉思了一下,以後最好改改規矩,就用辦公室模式,各人該幹什麽幹什麽去。現在人少、事情也少,沒必要一天到晚湊在一塊起膩,又麻煩還沒有效率,以後事情多了再經常開會不遲。

這個念頭一起就立刻付諸行動,黃石馬上製定了一套規則,每天的升帳議事即日取消,每個月初的通風會也改為不定時。平時誰有事情自己來,不用通知全體軍官,如果黃石認為有必要開會討論,他會根據事情涉及的範圍決定參與的人選,手下的千總們也必須把習慣改過來。

最後經過一番思考,黃石終於還是讓李雲睿負責情報工作――這個工作現在還不是很重。金求德去幹維持軍紀的工作,順便製定操行軍典,這個工作相對來說更重要和緊迫。

黃石把部隊成功帶到遼東,成功建立了一塊根據地,還成功從山海關搜刮了一批物資,這些給他帶來了不少威信。黃石利用這些威望,順利地進行一次改革,還沒有引起任何不滿。

“對傳統的一個小勝利!”

有些自得的黃石並沒有注意手下的階級成份,傳統的統治階級已經無聲無息地占領了大片的領地。黃石的軍官幾乎全是地主階級的子弟――這些人因為讀書認字所以總能得到提拔機會,隻有獵戶趙慢熊和軍戶楊致遠是例外。

從山海關回來後不久,毛文龍批給了長生島一個營的番號――也就是兩千兵員的名額,他讓黃石給自己的營起個名字,再設計個軍旗然後報上去。

“這個營就叫救火營吧,至於軍旗麽……”

一般明軍的軍旗都會畫上些虎豹,禁軍是龍旗,皇帝親軍也各有旗幟,比如錦衣衛就是飛魚旗。

於是長生島火紅的大明軍旗旁,又多了一麵營旗,一條青色的毒蛇盤旋於上,蛇身繞了一匝,尖銳的蛇尾藏在身下;蛇腹昂然而起,展成凶猛的扇麵;蛇頭大張著嘴,露出長長的獠牙,似乎正要擇人而噬。

救火營的士兵滿懷欣喜地仰望著他們的軍旗,人人都知道他們從此就要在這麵軍旗下奮戰了。站在遠處觀賞著自己旗幟的時候,黃石如同他的士兵一樣,胸中也被莫名的鬥誌充滿:“這就是我的旗幟,一定要讓敵人在它麵前喪膽。”

不過隻有千餘手下的黃石暫時也就是想想而已……

天啟二年七月,各島和在朝鮮東江軍都收割完了糧食,隨著平遼總兵官的一聲令下,遼東明軍終於釋放出積聚了半年的攻擊動量,開始了新一輪的戰略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