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舊照片

23.舊照片

我聽到屋子裏老婆婆的聲音,身子一震,很明顯。這位老婆婆知道村子裏那個駝背的人。而且,從她的話裏可以聽出,不止是她知道,長源爺爺也是知道的。可為什麽長源爺爺不願意告訴我們呢?

“老頭子。你不曉得咯,我老婆子可還是記得很清楚呐。”屋裏又傳來老婆婆的聲音。

我還沒來得及追問一下老婆婆說的那人是誰。就看見長源爺爺撿起地上的簸箕站起來,拿著簸箕當武器,朝著我們打過來。我們看見老爺子這是真的發火了。沒辦法,就隻好先退出去了。

老爺子一直把我們趕到院子們外邊,這才氣呼呼的站在裏麵關門。透過門縫看進去,我看的很清楚,之前老爺子手裏的簸箕掉在地上。簸箕裏的雞食灑了一地。所有的小雞仔都爭先恐後的去搶吃食。唯有那一隻小雞仔,依舊站在原地。不斷的機械般的啄著地麵。眼睛也如之前那般,盯著我一動不動。仿佛,在它的眼裏,我比那些雞食更加的充滿**。

老爺子臨關門的最後一刻,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個小娃娃,你自己都要人不人鬼不鬼了,你哈有時間管別人的閑事?我屋不歡喜你,你以後不要到我屋來咯!

說完,老爺子又指著陳先生講,哈有你,你也是一樣,以後不準到我屋來!

隨後,長源爺爺就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而且還從裏麵上了栓子。看樣子是真的不希望我們再去他們家了。

這一切變化來得實在是太快了些,快的我都還沒有做好應變的準備,就已經結束了。

王青鬆看著我們,尷尬的陪著笑臉,對陳先生講,陳先生,你莫見怪,老人家年紀大了,脾氣難免有點兒怪。

對於王青鬆的解釋,我和陳先生都隻是笑笑沒說話,很顯然他的說法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我們就更加不會相信了。

不過至少有一點我是肯定了的,那就是村子裏麵確實存在著駝著背的人。隻是不清楚為什麽王長源爺爺不肯告訴我們,而且還不準老婆婆給我們講。

對於王青鬆的解釋,陳先生擺擺手講,沒得事,村支書你忙你的去吧,我和小娃娃先回去了。

王青鬆又連連講了幾聲對不住,這才和我們分道揚鑣。

再回去的路上,我問陳先生,剛剛為什麽老爺子一看清楚我就翻臉了?翻得比書還快。

陳先生講,老爺子為什麽我不曉得,但是我曉得屋子裏的那位,陰氣好重!

我大吃一驚,急忙問道,你是講,她可能是不幹淨的東西?

陳先生搖頭講,那我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麽子好東西。

走了一段路之後,我想起了老爺子關門時候的那句話,於是很緊張的問陳先生,先生,剛剛長源爺爺講我“人不人鬼不鬼”,是麽子意思?

沒想到陳先生隻是笑著講,估計是老爺子看到了你腳上穿的那雙陰孩了。

我還是沒聽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陳先生繼續解釋講,一般人上了年紀,都會看到一些平常人看不到滴東西。你腳上穿了昨天晚上那個駝背滴人給你穿滴陰孩,三魂七魄變得有些飄忽,很可能被老人家看出來咯,所以才講你人不人鬼不鬼。

我忙問道,那該怎麽辦?

陳先生講,等晚上的時候把你那雙陰孩脫了就是咯。

我看陳先生說的這麽成竹在胸,也就放心了許多。陳先生的本事我還是見過好幾次的,現在對他真的是越來越佩服。

陳先生突然想到什麽,問我,你剛剛在村支書院子裏看到咯麽子東西,把你黑成啷個樣子?

我哦了一聲,然後把我看到的小雞仔一五一十的給陳先生形容了一遍。

然後我就看到陳先生若有所思的往前走著,我跟在後麵沒有說話,我知道這是陳先生在想問題。

沒一會兒,陳先生又問我,你哈到其他地方看到過沒?

我講,看到過!我在長源爺爺家裏也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小雞仔,而且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是一樣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陳先生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又問我,那是一種麽子眼神,你哈記得到不?

我當然記得住了,我講,那是一種,怎麽形容了,就好像,我是它的獵物一樣!

雖然我曉得小雞仔對一個成年人是沒有任何殺傷力的,但是我就是覺得它看我的眼神,是一頭凶猛的野獸在看它的獵物一樣。

陳先生聽了我的話,也是覺得有些詫異。一隻小雞仔,怎麽可能會有那樣的眼神呢?所以他講,我沒看到,所以現在也不好講那是麽子東西。等晚上他們睡了,我們再去看哈子情況。

我本來就沒什麽主意,隻好點頭答應。

回到家後,發現我爸居然在家,他好像是在找籮筐去收苞穀。這些年來,都是我爸在操持著這個家,看見我爸漸漸生出的白發,我心裏難免會有一絲的心疼。於是我也找了個背簍,背上之後跟著我爸一起出門了。陳先生說他要去睡個午覺,就不去了。這件事本來也是我們家的事,難不成還要讓陳先生也去合我們一起幹體力活?這要是傳出去了,根本就沒臉見人了。

我爸看見我也出來了,笑著問我,你搞麽子去?

我講我和你收苞穀去。

我爸講,你哪裏搞得來這種事,你哈是回去算咯。

我講不要緊滴,我小時候又不是沒搞過。

我爸也就隨著我,讓我跟著他一起下地去了。

路上,我看四周沒人,就問我爸,爸,爺爺下葬的時候,你有沒有給他陪葬麽子東西?

我爸想了想,講,好像就放了一對耳環,還是你媽放滴。其它滴好像就沒有放麽子了。

我又問,爸,你們沒有把爺爺的那把蒲扇給他老人家陪葬了?

我爸講,我當初也想給他陪葬滴,但是沒找到那把扇子,不曉得被他收到(藏到)哪裏去了。

我哦了一聲,該問的我都問了,也就沒再說什麽。

到了地裏以後,我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熟悉,好像以前來過----不對,好像來過沒多久。我仔細想了想,猛然間驚醒,這不就是那位駝背的人帶我經過的地方嗎!?

我回想了一下昨晚那個人帶我經過的路線,他應該是要帶我去對麵的那座山上,於是我問我爸,爸,對麵哪裏是麽子地方?

我爸講,不就是一座山,哈能是麽子地方?

於是整整一個下午,我都和我爸在地裏忙活,直到吃了晚飯,我爸和我媽下地去把掰下來的玉米或背或挑回來。陳先生講他要去準備一些東西,晚上給你脫鞋要用,喊我不要亂跑,特別是天快黑了,更加不要出門,有麽子事,等他轉來了再講。

我一個人待在家裏,心想反正沒事做,就又開始在屋子裏翻箱倒櫃的找起爺爺的蒲扇來。如果真如我爸說的那樣,蒲扇沒有被陪葬,那麽肯定還在這個家裏。可是,它到底去哪裏了呢?

翻來翻去,蒲扇沒找到,反倒是把我小時候讀過的課本找了出來。那是放在牆角的一個大木箱裏,裏麵全是書,有沒有蒲扇一眼就看得出來,所以之前也就沒怎麽在意。我心想著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蒲扇,還不如看看我以前的回憶。

我拿起一本本課本,翻看著以前在課本上留下的歲月的痕跡,心裏百感交集。如果爺爺還在世上,他肯定會要求我給他念上一段課文,然後不管聽不聽的懂,反正嘴裏會說,我孫娃娃讀得真好,將來肯定考個狀元。

爺爺的音容笑貌猶在,可是卻已經是天人永隔。想著想著,我的眼前就模糊了。淚眼朦朧中,我仿佛又看到了爺爺那張慈祥的笑臉。

突然一張照片從一本字典裏掉出來,照片上是一間老房子,房子的後麵是青山,房子前麵是一對年輕男女,男的像極了爺爺,應該是爺爺年輕時候的照片。而照片的背麵,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寫著:九獅拜象,我們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