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片葉不沾身
第2章 片葉不沾身
“Cut!Perfect！過！”
李導演看著監視器裏唯美的擁吻畫麵，以及金燕西和白秀珠淚光瑩然的深情對視，從台詞到語氣到表情都無比到位的表演，至今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劉菲菲的演技，什麽時候突然暴漲了一大截？
剛才那組鏡頭，他可是加碼了好幾台軌道車環繞拍攝，為的就是無借位死角，全麵烘托出氛圍。本來還擔心劉菲菲HOLD不住，沒想到竟然完成得如此完美。
妹子那對翦水秋瞳中，滿滿的深情似乎已經要溢出來。那種感覺，隻有真正癡癡迷戀中的女生才有。
倒是原先演技一直死死壓住劉菲菲的顧誠，最近幾組裏被反壓了一些，至少氣勢上是這樣的。
白秀珠和金燕西最唯美的那部分戲碼，被一條條舉重若輕的過掉。原先覺得不滿意該重拍的，補過之後也明顯可以看出質量上升了一個檔次，連嬌蠻的小性子都分出層次感來了。
大家對於這種改觀都樂見其成，並不覺得有什麽危險。
隻有顧誠自己開始有點擔憂：是不是該為這種誤會踩個刹車？
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直覺：“算了，自己忍一忍把持住就好，拍完了再慢慢告訴她真相便是。”
另一個覺得情況不太正常的，或許便是董婕。
她也是演對手戲的局內人，看得出來劉菲菲最近有些陷進去了，竟然有一種“用自己拯救情殤中的好男人”的幻想。
至少小蘿莉自己應該就是把自己意**得這麽無私偉大的。每個人的潛意識裏，自己都是最好的。
劇組就這麽平穩運行了十來天，天空中也降下了2001年的第一場瑞雪，眼看就快到聖誕節了。
李導演對最近的進度非常滿意，大筆一揮給全體成員兩天假期。
顧誠本來該回立刻錢塘的，因為潘潔穎和雷俊那裏給了他幾個利好消息，說是雷俊團隊從金山毒霸基礎架構上移植過來的“支付寶殺毒”已經初具規模，可以上線試用了。
他這些日子抽空撰寫的《長尾理論》，也該交給其他人潤色一下文筆，然後拿去放在新成立的“某點中文網”和“鐺鐺網”上鎮場子。
畢竟他是大忙人，寫書隻管講究個提綱挈領、主旨脈絡，文筆細節這種水磨工夫自然該有秘書代勞，大不了最後給別人掛個第二作者就是，顧誠也不稀罕這些名分。
不過，劉菲菲最近非常興奮，和顧誠的關係也日漸親昵起來。就在顧誠準備離開前兩天，劉菲菲還借機癡纏：“誠哥，偶爾也休息休息嘛，我們一起過聖誕節好不好？”
顧誠被纏得頗不能脫身。眼瞅著全劇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拍攝周期了，他怕眼下這當口讓妹子看出破綻、害她前功盡棄，於是一咬牙答應了。
但他也留了個心眼，邀請董婕和成昆一起作陪當電燈泡，美其名曰大夥兒一起聖誕聚餐，這樣不容易出事。
顧誠反正有錢，找董婕打聽了一下，到了平安夜這天租了個車，大夥兒去鹿園吃西餐，和聖誕氛圍倒是挺搭的。
鹿園的西餐是津門最好的，餐廳裝飾得像童話世界一樣，菜色也非常明快鮮亮。和普通高檔西餐廳相比，這裏最大的特色就是把菜的顏值放在第一位，哪怕犧牲點味道，也一定要好看。
到這種地方吃飯，簡直就是公主病殺手，顏控小迷妹們完全沒法抵抗。
劉菲菲從小生活在米國，對西餐自然不反感，幾道菜一上，妹子吃得比上回顧誠請她海鮮大餐時還歡實多了。
“哇，是魷魚大蝦沙拉誒！海鮮竟然能這麽做，真的比國內的燒法好吃多了！”
“沒想到津門還有這麽童話風的西餐廳，感覺自己今晚就是公主誒~”
劉菲菲一邊吃，一邊和顧誠嬉戲打鬧。董婕在一旁看在眼裏，暗暗搖頭。
她抽了個空，說紅酒喝多了要吹吹風。起身之前，伸手從桌子底下捏了一把顧誠的大腿。
顧誠心領神會，墨跡了兩分鍾後，也跟著踅出去，在陽台上和董婕碰麵。
鹿園西餐廳的包廂，都是帶獨立陽台的。
董婕倚著欄杆，臉色被紅酒醉得一片酡紅，像“寶姐姐”一樣強撐著正兒八經的表情問道：“阿誠，有個事兒我要問你，你對菲菲究竟是不是認真的？她那麽小你可別誤了人家。”
顧誠不得不回應：“你也看出來了？”
董婕無語地一扭頭，都懶得看顧誠：“廢話，這事兒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小妮子對你動真情了吧。”
“這話有點過了，小孩子知道什麽叫真情，那隻是錯覺。”顧誠微微有些心虛地強辯，“再說我也不想的，這不是她想找找拍熱戀的感覺，我幫她一把麽。放心，我知道分寸，也把持得住的。現在如果揭穿了這一切，她最後一個月就前功盡棄了。”
董婕本來也沒資格管這閑事兒，此刻也是被三分酒意衝的，直接單刀直入氣鼓鼓地斥責：
“那就說你不是認真的了？我想不通為什麽啊。按說你要是已經有女朋友了，或者是喜歡成熟穩重型的女生，那也就罷了，當我沒說。你的身份地位、帥氣人品，隻要你肯走心，什麽樣的女人要不到？
但是你偏偏又和權小姐不清不楚的，可見你是喜歡小蘿莉的。既然如此，而且你又沒定下，菲菲哪一點不比那個權小姐好？至少還稍微漂亮一些呢。你就這麽絕情一點機會都不給？”
顧誠臉色不太好看：“你這話什麽意思？來打抱不平呢。而且你還好意思說，我跟小雅的事兒，就是你大嘴巴瞎傳播的吧。”
董婕酒意上湧，大膽地說：“那不重要。我說的關鍵是：既然你還單身，你又挑起了小女生的愛意，你就該嚐試負責啊。你也不說看不上菲菲哪一點，就是這麽耗著，你很渣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下去，我會對你失望的，後麵的感情戲，我隻怕沒法投入了。”
顧誠很冷靜：“對不起，董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後剩下的10集裏麵，冷清秋和金燕西婚後的戲份，本來就是越來越鬧別扭、最後離棄的。
所以如果你現在就願意和我醞釀這種小夫妻吵架鬧分手的情緒，我很樂意奉陪，我相信對表演效果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倒是我和菲菲，需要在最後一個月裏保持住這種甜蜜的感覺，我希望你理解。行麽？”
在另一個時空的劇本設定中，當金家敗落、金燕西和冷清秋離婚後，白秀珠在金燕西試圖回頭和她重修舊愛時，選擇了以帶金燕西出國為誘餌、實則報複金燕西。並最終離開金燕西，出國嫁給一個愛她但她並不愛的陌生男人。
而原著裏，白秀珠在金家敗落的時候表現得不離不棄，而且異常地表現出寬宏大量、不吃醋、文靜淑女，終於成功和金燕西成親。但婚後又開始大小姐病發作，結果導致驕縱慣了的金燕西受不了、而再次將她拋棄，白秀珠試圖挽回，但最終沒有做到。
如今劉編劇和李導演為了讓顧誠的人物形象盡量渣，相當程度上選擇了尊重原著，尤其是劇情最後幾集，更是毫無保留的開黑準備惡心觀眾——反正觀眾前35集都看完了，就算最後5集覺得悲劇或者不爽也不至於棄劇。就算被棄了李導演都能標榜自己“拍出了《紅樓夢》一樣讓觀眾潸然淚下的好劇”。
所以，在最後10集的拍攝當中，顧誠需要的就是那種和董婕鬧別扭、然後和劉菲菲重溫鴛夢的情緒鋪墊。
董婕竟然被反駁得啞口無言，憋得眼淚都滾了下來，也不知是不是太入戲了。許久她才憋出一番新的指摘來：“好，我也不管你這閑事兒了。那你能告訴我，那天她到你屋聊劇本，你到底說了些啥？咋就把她迷得五迷三道了？”
“也沒啥，她想找感覺，我就編排了些‘我和小雅有緣無分’的謊言，然後又故作傷心寫了一首歌。”顧誠長話短說，把那晚發生的一切概述了一下。
董婕心跳耳熱，一副難以置信：“然後她就相信了？你就為了撩起一個妹子對你的好感，隨手就能寫出一首歌？”
顧誠在董婕麵前就沒必要裝腔了，雙手一攤很光棍地說：“其實是周潔倫寫的，他還沒發表，被我剽竊來了。事後我會和菲菲說清楚，讓她看清我渣的本質的。這樣她就能從坑裏爬出來了。”
說完，他還應董婕的要求低聲清唱哼了一段《**台》。
“你……你有這麽偉大？不惜自汙幫女生提升自己演技？”董婕的聲音有些哆嗦，其實她內心此刻更想直接不講道理地撒潑：
魂淡啊！要不要這麽情聖！不裝會死啊！
可是為什麽偏偏這麽有才華？
顧誠提到的周潔倫，董婕是根本不信的。
2001年的周潔倫，剛剛出過一張專輯，他寫的偏本土曲風還停留在《雙節棍》和《忍者》的層麵，那些真正古典氣息的華夏風，如今還沒有形成。
所以董婕認定了《**台》就是顧誠寫的。
眼前這個男人，簡直就是非梧不棲，片刻都不願意落地停留，偏偏又讓她遇到了。
顧誠以為董婕已經討厭他了，不管他的事兒了，他覺得目的也差不多達到了。
“差不多就進屋吧，外麵涼。一會兒你也別喝酒了，多吃點菜，咱早點回去。平安夜在外麵過夜，對名聲不太好。”
顧誠輕輕拍了拍董婕的肩膀，很紳士。董婕卻絲毫感受不到這是一個比自己小三四歲的小男生。
“該死的總局，對，這個鍋一定要總局來背。人家明明不是一個圈子一個世界裏的，非要拉來拍電視劇……他就不該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