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禍事源頭

第三章 禍事源頭

師父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又幫我切了一下脈。他眯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玄清,你之前在河岸真的沒遇到什麽奇怪的事嗎?你仔細想想,這事關衛莊上下幾十口的命!”

我被師父一雙鐵手捏的肩膀都快痛廢了,也是這一痛讓我想起之前看見的血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反正就和師父說了。

師父失魂落魄地將我放開,嘴裏念叨著什麽天清地濁寒變混腥之類的話。

也就在這時,穀倉的木門吱呀被人推開,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從外麵走進來,將目光投到我們身上。

越是偏遠的地方,越不能出性質惡劣的大案要案。

因此管轄衛莊的派出所雖然遠在鎮上,在接到衛富強報案之後這一老一少兩名警官一點都沒耽誤,開著警車即刻出警,終於在天亮之前趕到了衛莊。

年輕的警察叫吳震,看起來隻有二十三四歲,一對眉毛如刀如劍英武逼人,一雙眼睛也是不怒自威炯炯有神,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樣。有這樣麵相的人天生方正,會當上警察也算是命中注定。

年老的警察叫關金國,四十歲出頭年紀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如果脫掉這身警服換上白大褂,這關金國可能就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模樣。然而就是這麽個‘農民’卻始終給我若有若無的壓迫感,右手虎口也是一層老繭,*將老繭又給上了一層色。

展示了自己的警官證,吳震就地對我和師父做起了筆錄。

老頭兒死的時候我師父還在村兒裏和一群村民幫那個漢子和兩個婆子驅邪,有不在場證明。因此這吳震後續提出的問題,大多都是衝著我來的。

什麽有沒有注意到老頭兒什麽時候下的河床,之前和老頭是否認識有沒有私人恩怨,這些問話完全都是把我當一個犯罪嫌疑人來考量。

同樣的問題回答一次兩次還好,但是回答這十幾二十次,就是個泥人恐怕也會窩火。

我梗著脖子不鹹不淡地刺了吳震一句,“你們放著案發現場不去研究,跑這裏來折騰我算個什麽本事?那屍體在這個天兒放一天就得臭,到時候你們想找其他證據恐怕都找不到了。”

這話是氣話,也是我的心裏話。

那些村民蠢不知道從死人身上找線索也就算了,怎麽這兩個警察也跟著犯傻。

本以為我這番話至少要把兩警察給說得無地自容,誰知道我話一說完整個穀倉就安靜了下來,氣氛十分尷尬。

兩人交流了一個眼神,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吳震用審視的眼神看著我道,“來這裏之前我們已經簡單地檢查過屍體了,無外傷也無中毒跡象。你現在這麽囂張的讓我們去查屍體,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從屍體上查不到什麽對你不利的線索?”

這誤會太他媽大了!我隻是好心建議一下,怎麽反而讓自己的嫌疑更重了?

眼瞅著吳震要從腰間把手銬摸出來給我戴上,之前一直神遊天外的師父總算回過神來,一抬手摁住了吳震的手腕。

被我師父這麽一拿,吳震整個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動彈不得。

師父淡淡開口道,“抓賊抓髒,捉奸捉雙,更不要說這種命案大案。沒有任何證據就想把我徒弟拷走,這不太合規矩吧?”

吳震漲紅著臉要掏槍,被旁邊站著的關金國給攔住了。

關金國對吳震搖了搖頭,笑著對我師父一拱手,“聽村裏人說了,大師是來賒刀收賬的。這衛河斷流也好,老莊頭身死也好都著實蹊蹺。大師你如果能為我們找一條明路自然是再好不過,要不然你徒弟我們還是要拘起來帶走,依法辦案嘛。”

這老警察說話滴水不漏,簡直就是個老油條。我師父也抬頭看了這警察一眼,放開吳震邁步就往穀倉外麵走。

穀倉外早就圍滿了村民,見我和我師父手上沒帶拷,這些村民一個個都不幹了,大聲嚷嚷著要警察還他們個公道,要不然就不放我們走。

我師父背著手往台階上一站一言不發,漸漸地這村民們的嚷嚷聲就小了下來,最後更是在某一瞬間很有默契的大家都閉上嘴不說話了。

這種詭異的氛圍讓那些村民心裏犯怵,也就在這時我師父開口道,“昨晚暈倒的那三個醒了沒有?”

半晌沒人答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隻手慢慢地從人群裏舉起,昨天那暈倒的男人臉還有些發白,小聲說道,“謝謝大師,我和那兩個婆姨都已經醒了。”

師父微微點頭,將目光從那男人身上移開,掃了村民們一眼。

“鄙人張眾,是個賒刀人。幾十年前我師父賒刀給衛賢青的父親斷言這衛河會斷流,今日衛河就斷流了。我並不想自誇什麽,我隻想提醒你們一件事,一件馬上就要落到你們衛莊頭上的禍事。”

師父這話一出,衛莊的村民們又有些躁動了。

我站在後麵一臉苦笑,不知道這師父又在搞什麽鬼,都這個時候了我們能不能不裝逼。

師父沒有理會那些村民,徑直走到穀倉外的一顆樹旁折下一截樹枝。他將樹枝遞給衛富強讓他拿手上拿好,隨後對那些村民問道,“你們誰能告訴我東方在哪個方向?”

都是些靠天吃飯的莊稼漢,就算分不清上下左右那也必須得分得清東南西北。村民們一指村頭的方向,師父嗬嗬一笑,讓衛富強捏著樹枝往正西方向走。

衛富強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按照師父說的去做。誰知這才走了沒幾步,衛富強手中的樹枝就毫無征兆地斷成了兩截。

衛富強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斷木,扭頭看師父。

師父像是早就料到了,又折下一截樹枝讓衛富強捏著,隻不過這一次他讓衛富強和幾個村民都上來檢查了一下,看樹枝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一切準備就緒,就在要開走的時候師父又囑咐道,“你往正西走了幾步,自己數著。”

衛富強點了點頭,一步一步地往正西走。

這一次大家都幫衛富強數著,有的人盯著樹枝,有的人盯著衛富強那略微僵硬的步子。

哢吧。

樹枝再一次斷了,而且這一次斷地更幹脆,那聲兒幾乎所有村民都聽見了。

所有人心裏都有些發毛,就連我看師父的背影也和看怪物一樣。

衛富強撲通一聲跪地上衝我師父磕頭,“大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請大師明示!”

我師父冷哼一聲,雙手往袖子裏一抄,冷冷道,“正西坎位,坎位主水。你往西走幾次,這樹枝就斷幾次,難道還不明白禍事臨頭了嗎?”

那些村民聽不明白,我卻是聽懂了。

師公他老人家早就算出了衛河會在今日斷流,因此才留下一本賬讓我們來收。然而這衛河一斷流,衛莊就接二連三地發生了不少怪事,這要說沒有關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哪裏起的頭,就要在哪裏做個了斷。

師父背著手往河床走,一群村民也全都跟在我師父後麵想要看熱鬧。

命案現場是由兩個村民自願看守的,老頭兒的屍體還在地上放著,一張白布將老頭給蓋了嚴嚴實實。

師父伸手一指,對衛富強說道,“把屍體挪開,這禍根就在屍體下麵。”

聽我師父這麽一說吳震不幹了,他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怎麽著?忽悠忽悠村民也就算了,現在還拐著彎兒的來破壞命案現場了?我告訴你,這凶殺案一天沒有查出個結果,這現場就一天不能動!”

師父淡淡地看了吳震一眼,“你的意思是,凶手一天找不到,那這屍體就一天不下葬?”

“不行!絕對不行!”

“這老村長是個好人,一定要入土為安!”

“天大地大,死者為大!”

師父的一句話就像掉進*堆裏的火星,將衛莊村民們的火全都給點燃了。越是偏僻的地方,對於死生的事就越是看重。吳震放下的那句狠話無異於是自掘墳墓,被我師父這麽一繞,算是沒法從坑裏爬出來了。

幾個村民手搭手將老頭兒的屍體給挪開,露出老頭身下的淤泥地。師父從旁邊拿過鏟子,二話不說一鏟子下去,鏟頭發出叮的一聲,像是鏟到了什麽硬物。

我們都瞪大了眼睛盯著鏟頭看,隻見師父一咬牙又是一鏟子猛地戳下去,再提起來的時候整個鏟頭都去掉了半截!

最讓人覺得膽寒的是這鏟頭的形狀,去掉的部分參差不齊,就像是被什麽玩意兒用牙啃掉了一樣,根本就不像是被磕斷的。

衛富強在旁邊看得冷汗直冒,顫著聲兒問我師父,“大師,這是鏟頭是怎麽回事?”

師父將鏟子隨手丟到一邊,又換了一把新的,淡淡開口道,“沒什麽好奇怪的,河怪利齒而已。來四個人站四方位,一人一把鏟子,我說往下鏟的時候你們就往下鏟。屬龍的、屬狗的都背過身去不要看,看了就要出大問題,自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