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鎮故事會

第一章 小鎮故事會

帕瑞諾亞大陸的東南沿海,有一處名為“起源”的小鎮。

小鎮是個典型的淳樸漁村,雖然並沒有什麽特別值得一提的優越,但憑借著本地豐富的海產,也依然是個富饒祥和的地方。

而要說小鎮唯一的缺點,恐怕也隻有太過於的安寧。

地處大陸邊緣,又並非是重要的河口或海港,小鎮的日常幾乎單調得發白。

就連通過行商走販們傳到這裏的,這個世界本身最前沿的那些動態。由於小鎮長年累月的認知隔離,當消息傳到這裏後、也幾乎成為味同嚼蠟的枯燥新聞,半點兒也提不起小鎮居民的興趣。

大陸的魔法文明如何繁榮?強橫的高階騎士何等威風?最前沿的煉金技術又有怎樣的長足發展?

小鎮上的居民們,顯然並不關心。

他們唯一所關心的,隻有白天出海的收成,以及……傍晚時分的那場聚會。

……

暮色漸深,天邊的餘白也慢慢沉淪。

小鎮居民的十之**,都緩緩聚集到了小鎮中心的禮拜廣場上。

禮拜廣場的中央,擁有小鎮唯一的一盞炁燈。

那個東西是煉金術高度發達的產物,能夠以液態的“炁”作為燃料,便為夜色帶來宛如白日般的光輝。

而隨著人群席地落座於禮拜廣場,一個看身形格外纖細的少年,終於從暮色中帶著眾人的期盼走來。

少年名叫蘇牧,自稱是個吟遊詩人。

不過比起他吟遊詩人的這個身份,蘇牧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卻是他那張幾乎找不到任何瑕疵的麵龐。

甚至小鎮裏的男人們,一度也不無擔憂的暗中懷疑著……鎮上那些小到十三四歲、大到三四十歲的女子,她們完全是出於某種名為“花癡”的屬性,才會每天來聽他講那些毫無根據的故事。

不過關於這種想法,倒也很快便被打破。

因為僅僅隻在數日之內,就算是男人們也異常震驚的發現:

這個長得出奇好看的吟遊詩人,他口中講述著的那些光怪陸離,遠比其他行商走販講的要精彩百倍。

甚至這個小鎮的居民們,也因此而形成了入夜後聚會聽故事的習性。

……

不過今夜的故事會,終歸還是有些特別。

名為蘇牧的少年吟遊者,此時並沒有像是往常那樣,例行提出幾個關於風土人情的問題,然後便用自己的故事來作為交換。

炁燈光暈下的他,不但沒有再提任何的疑問,反而是神情略帶奇異的,輕輕開口道:“今天,我給你們將一個比較特別的故事。”

蘇牧一邊說著,一邊便不再理會小鎮居民的意見。

他既沒有繼續“托尼·史大哥”穿著煉金鎧甲的奢華之旅,也沒有開啟“滾筒·洗衣機”變為小孩的死神之路。

反而是及其任性的講起了,一個更加離奇的故事:

“從前有一位國王,他將名為楚門的男人給關在了一座城市裏,還用魔法記錄下他的一舉一動,然後再分享給城外的所有人一起欣賞。”

蘇牧淡淡的單刀直入,不再有任何詭異性的敘述,也不再添絲毫加讓人向往的華麗辭藻。隻簡單又直白的,用這個世界能夠理解的的方式,說著自己記憶裏的那部電影。

“然而男人身邊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被國王所刻意安排的。親人是假的、友誼是假的,甚至就連他的妻子,也並非因為愛情才嫁給了他。”

蘇牧一邊說著,一邊卻抬頭望向了頭頂的天空,似乎在搜尋那個所謂“國王”的目光,但卻終究是一無所獲。

“然而那個名叫楚門的男人,無意間還是發現了國王的布置,還是看到了這個城市骨子裏的荒誕。於是他用盡了所有的力量,艱難衝破掉了這座城市的桎梏,也回歸到了看似更加正常的世界之中。”

蘇牧淡淡的說著楚門成功的反抗,但語氣中卻依然沒有絲毫的慶幸,反而有種更加悲哀的情緒在醞釀。

“但是他終究還是瘋了,逃離那裏之後的楚門,逢人便會上前質問:‘你如何證明你所看到的世界,便一定是個真實的世界?’。然而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大家甚至也不敢太過深入的去思考。”

“所以、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們,你們周身的所有一切,都不過是某個‘國王’腦海中的鬧劇,你們也會相信我所言麽?”

……

蘇牧當然知道,他的這個疑問並不能得到任何的反饋。

但蘇牧終究還是這樣問了,對眼前這離奇又真實的一切,他終究還是給予了最淩亂的那道質疑。

蘇牧,一個十七歲的男孩,一個高中二年級的普通學生,一個從小便幻想著要塑造一整個世界的中二少年。

如今他竟是如此離譜的,進入了自己腦洞中的這個世界。

其實這接連十幾日中,不斷為小鎮居民們帶來新鮮的故事,便是蘇牧為了獲取這個世界情報、以及生存物資的一種方式。

並且經過這段時間的歸納和總結,蘇牧如今已是百分之百的確認,這裏正是自己幻想中的那個世界。

這是一個中世紀背景下,魔法文明與神異武學都極其發達的世界。

並且在這個魔武盛行的世界裏,一切能量的核心本源,也全都是一種名為“炁”的神秘物質。

而關於“炁”這個字眼,其實也不過就是蘇牧在很小的時候,從自己那道門學識豐富的外公處偶然聽得。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肆意的、隨著蘇牧的腦洞而呈現!

甚至連蘇牧如今的外表,之所以能如此的趨於完美。那也同樣是由於,在蘇牧自我的這份幻想之中,他正是這等的臭不要臉、以及盲目自戀。

……

不過比起外貌這種旁枝末節的小事,蘇牧此時更加在意的問題,卻顯然是他又該怎樣於這個世界中生存下去。

如果僅僅如同現在這般,在這個孤獨的小鎮裏講講故事、撩撥撩撥少女們的春心,然後無憂無慮、又無辜無恥的活著,自然是極為簡單的一件事情。

但蘇牧畢竟是從那個物質鼎盛的時代歸來。

真要讓他永遠的吃著曬場上的鹹魚,然後徹徹底底的變為一條鹹魚,卻是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人生。

更不要說,作為這個世界的創造者,蘇牧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小鎮外的整個世界,那是何等的瑰麗離奇、又是何等的紛繁絢爛。

劍與魔法輝映,龍與異獸橫飛!

對於這般驚駭又璀璨的世界,蘇牧如何舍得不去親身的觸碰……它華麗外表下最真實、最本源的那份悸動。

……

所以蘇牧講完了《楚門的世界》,便也毫不猶豫的繼續說道: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給大家分享故事,我已經決定好了要離開。你們不要再試圖對我挽留,畢竟居無定所的活著,那才是屬於吟遊詩人的浪漫。”

蘇牧一邊說著堂皇的借口,一邊也深深的向前鞠了一躬,向著他來到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批人類,做出了一次極其嚴肅的道別。

而聽聞了蘇牧道別的小鎮居民們,雖然內心的確有些不舍。

不過就算他們自己也明白,像是如蘇牧這般精致又神秘的男孩,終究不會永遠的停留在這裏。

“你會將起源小鎮,也寫進你的那些故事裏去嗎?”

有個懵懂的小孩,好不容易鼓起些勇氣,繼而突發奇想般的問道。

然而蘇牧聞言,本來決絕又僵硬的表情,卻是愕然間有些凝固。

不過轉瞬之中,這份凝固又變得異常的柔軟,最後更化為了一種莫名的笑意。而隨著這絲淺笑的勾勒,蘇牧亦輕聲答道:

“當然、這本來就是……我想要寫的那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