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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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兩周的專業課考試，距離去報道還有兩天，她就已經把自己的行李塞到了行李箱裏，一副隨時都要走的樣子。
謝雨薇一邊看她收拾行李, 一邊搖頭歎息：“哎, 女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說完還特別矯揉造作地抬手, 假裝在拭眼擦淚。
顏竺蓋上箱子站起來就立馬給了她再吃了個爆栗，說“你說誰是你女兒？最近膽子很肥嘛。還有, 誰要嫁出去了！我這是去工作，工作懂嗎？你乖乖的, 等我賺了錢回來養你。”
謝雨薇立馬乖乖閉嘴，悠悠地貼上來抱住顏竺的手臂，說：“富婆抱抱我，我不想努力了。”
“......你的尊嚴呢。”
“我覺得這個時候可以不要尊嚴。”
顏竺：“.........”
第二周，出發要去LNC報道那天，顏竺一大早就起床了, 而謝雨薇堅持要送她去動車站也跟著起來, 最後分別的時候她又提了一嘴。
“兒行千裏母擔憂啊。”
顏竺：“你又開始是吧？膽子真的不小啊。”
謝雨薇往後退了一步，笑嘻嘻地對她說：“哎呀，我就皮一下, 我皮這一下就很快樂嘛, 畢竟我們這麽長時間不能再見麵了, 就讓我快樂一下。”
顏竺沒有再說什麽，話鋒一轉說：“你以後要是玩英雄聯盟的話，一定要玩一個叫疾風劍豪的英雄，快樂風男，無敵快樂，你以後就是召喚師峽穀最快樂的人。”
謝雨薇點了點頭，默默地把這個英雄的名字記在了心裏。很久以後，她第一次接觸到英雄聯盟這個遊戲的時候，幾乎毫不猶豫地鎖定了“疾風劍豪”這個英雄，被帶她玩的朋友打了一萬個問號。
謝雨薇那時候去問顏竺為什麽隊友一直給她打問號的時候，顏竺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你操作一下，用E技能溜兵啊。你要相信，隻要你E得夠快，隊友的問號就追不上你。”
到LNC的時間剛好是中午，顏竺輕輕敲了門，想著這個時間點他們到底有沒有起床，聽說電競俱樂部幾乎是沒有早上的，她正在出神，就聽到“嘎吱”一聲開門的聲音。她揚起一個笑容，對開門的人說：
“早。”
大概是被她突然的燦爛笑容弄得有些沒反應過來，方季行站在原地愣了半秒，才抬手懶懶地揉了揉頭發。
“不早了。”
顏竺看了一眼他翹起來的兩根碎發，很輕地笑了：“是嗎？那你還剛起床？”
方季行：“.........”
方季行：“你怎麽知道。”
顏竺：“因為我是小天才。”
他掃了一眼她放在旁邊的超大號行李箱，心裏暗想，她這是要搬家的架勢嗎？然後向前邁了一步，伸手去接過她的行李箱，側身讓出一個位置給她進來。
“知道了，竺竺小天才快進來吧。”
外麵這時候並不溫暖，這兩周經常下雪，方季行開門的一瞬間就感覺到寒風灌進衣袖之中，一直在門口站著一定很冷，況且他的餘光還掃到顏竺的手指關節被凍得有些微微地發紅。
顏竺跟在他身後進了門，聳了聳肩。其實這個電競客服還挺可愛的，除了AD很菜以外，暫時還沒有發現其他的缺點。
方季行把她的行李箱放在角落，因為經理這時候恰巧不在，早些的時候出門買東西去了，他也不知道顏竺到底應該住在哪個房間。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清秀的女孩子。
好像以後他要跟這個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之下，無論怎麽說，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大概是感受到有人注視著自己的目光，顏竺一抬頭就撞上他的眼睛，突然想起什麽，她從背包裏拿了個本子出來遞到他麵前，笑著說：“給我簽個名唄。”
方季行：“....為什麽。”
顏竺：“我朋友要的。”
他沉默了半秒，開著玩笑說：“嘖，我還以為你要當我的小粉絲，有賄賂嗎？沒賄賂不簽。”
顏竺從羽絨服的包裏摸出一盒薄荷糖，在他眼前搖了搖，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對他一笑，說：
“薄荷糖行嗎？”
方季行的目光停在她手上的糖盒上，小巧但卻五彩斑斕的糖盒，她依舊笑著看著他，舉著手上的糖盒在他眼前晃。
“一顆薄荷糖就想賄賂我。”他非常輕聲地開口說到，然後頓了半秒，“好。”
“手伸出來。”顏竺聽到回答以後，劃開自己的糖盒蓋子，對他說著。
纖長骨節分明的手攤開在她麵前，顏竺在心裏嘀咕了一句，是不是每個職業選手的手都這麽好看？一邊想著一邊往他的手心上倒糖片，一個沒控製好力度就倒出一堆，定神一看大概有五顆。
顏竺：“...你都吃掉吧。”
方季行挑眉，垂眸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手心裏的糖片，嘴角微勾很輕地笑了笑，抬眼：“太多了，你拿兩顆，我不太愛吃糖。”
顏竺：“好吧...”
說完就伸手去拿他手心上的糖，指尖細嫩的肌膚劃過對方的手心，一點點地撓在手心，有些微微的癢。
顏竺從他的手上分到兩顆糖，毫不猶豫地直接送進嘴裏，與此同時轉頭看了一眼周圍沒有任何其他人出現跡象的大廳。
雖然知道電競選手的作息很奇怪，通常訓練都是從下午到淩晨，一般都是中午的時候才會起床，但她沒想到自己來了這麽久了就出現了一個方季行。
她再回頭過來的時候，眼前遞了一個本子，上麵橫著蒼勁有力的清雋字體，一筆一劃都透露出力量。
“方季行，Season”
顏竺接過他手上的本子，愣了半秒，才抬頭問：“練過嗎？”
聽到顏竺的問題，他好像稍微有些意外，反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顏竺：“因為你的簽名很好看，有點意外你字寫得這麽好看。”
她沉默了一秒，沒有來得及說出心裏所想的下一句話，就聽到上方傳來一道男聲，語氣輕鬆帶著些調侃。
“因為電競選手一般都是成績不太好的網癮少年，念書的時候也不見得會努力，通常都是逃課去網吧打遊戲最後輟學打職業的人。”
方季行說得很淡然，在這個什麽都看重學曆的社會，就算是電競職業選手，帶著不一樣的光環，也逃脫不了學曆會被某些人嘴碎的事。
當然，這也是現實，大多數的職業選手確實都是輟學，別人眼中的不良少年。
顏竺微微點了點頭，“我不是有什麽其他的意思....隻是有些意外。”
“我知道，我也沒有其它意思。”他說，“我到現在都沒有覺得輟學來打職業有什麽問題，人各有誌不是嗎？”
人各有誌。
顏竺恍惚之間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說過這個詞，但是突然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裏了。
“又繞遠了，我們是在討論你字為什麽寫得這麽好看這件事。”她試圖把問題扯回來。
顏竺並沒有打算跟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去討論他為什麽願意會放棄念書來打職業，或許以後會有這個機會，那就以後再說。現在他們的熟悉度，不必要討論這樣的話題。
他突然笑了，露出小虎牙的尖端：“我剛才說，一般的職業選手是成績不太好的網癮少年。對嗎？”
“嗯？”
“我不是，我不太一般。”
顏竺：“........”
怎麽從這個人的嘴裏說出來這麽自戀的句子她還完全不覺得有問題？
方季行：“你是在D大念大學吧。”
顏竺又愣了一下，這個人說話的時候怎麽總有一種前言不搭後語的感覺，從這裏怎麽又問到她是哪個大學的了？雖然顏竺心裏有萬千的疑問，還是點了頭，“嗯”了一聲。
“好巧，要是我不打職業的話，也是這個大學，並且，我們還會是同一屆。”
顏竺：“.......”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D大其實也算是國內比較頂尖的大學，在綜合排名上也能排上號的，再怎麽說也是一所985大學，眼前這個人....竟然被D大錄取過。
顏竺覺得自己今天跟這個人對話自己沉默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他帶給自己的震驚應該不亞於前段時間他知道她是“我想吃肉”的時候....
“怎麽，不相信嗎？”他輕笑，“要給你看看錄取通知嗎？”
顏竺咽了咽口水，抬眼認真地看著他，說：“我這時候覺得你是個天才。”
其實她沒有懷疑過他所說的話，畢竟他沒有任何必要跟自己撒謊，能作為職業選手已經是他值得驕傲的地方了，他沒有任何的理由去說自己以前成績好不好，對於電競圈的人來說，沒有人會在意這一點。
“不。”他頓了頓，“你不是才是小天才嗎？”
顏竺：“本人甘拜下風。”
“噫，LNC新來的助教小姐姐。”
“竟然是玩AD位的，厲害呀。”
她本來以為自己一定會在線上虧很多，畢竟自己跟職業選手應該還是有很大差距，但意外的是竟然沒有，甚至在補刀上壓到了對方的AD。她想，或許這和她與鄭一揚的配合度還不錯的原因。
當然...其實她還是明顯感覺到自己沒有太有存在感，雖然對線的時候還算正常，但被對方打野抓了幾次以後就明顯陷入了劣勢。
顏竺發現這些職業選手的打法都風格迥異，各有千秋，不像平時再路人局碰到的人，她總是可以猜到那些人可以做什麽，但是好像在職業選手麵前就行不通了。
最後依舊是因為中野的優勢大，帶起的節奏，顏竺感覺自己幾乎是躺贏的。
不過訓練賽結束的時候，好像大家還是有些吃驚。
“欸，顏竺打得不錯啊，竟然沒有比職業選手差什麽。”鄭一揚笑著說。
方季行：“嗯，確實很厲害。”
Sky：“我覺得我可以退役給顏竺讓位置咯~”
顏竺笑了笑，說：“運氣而已。”
訓練賽結束的第二天，恰好是方季行是生日，而這個人竟然在基地打了一整天的排位，絲毫沒有任何其他想法的樣子，一直到晚上十一點……
“啪——”
基地的燈突然全部熄滅，隻有電腦屏幕還在閃著光。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土豆的手機裏傳來音樂聲。
這道聲音響起的時候，眾人才恍然大悟，靠…今天是一月一號。
他們的所有記性都用來記比賽的日子了，其他無關比賽的時候都在沒日沒夜地打排位。
方季行轉頭看了一眼小推車上的蛋糕，又看著自己的屏幕，緩緩開口:“謝謝。”
“不過我遊戲還沒完，你們先吃蛋糕。”
顏竺站在他身後，說到:“壽星不許個願嗎？”
方季行:“我從打職業開始就隻有一個願望，老天都該聽得耳朵起繭子了。”
顏竺:“拿冠軍是嗎？”
他點了頭，沒有接話。
顏竺無奈地聳了肩，轉頭對土豆說:“沒辦法，隻能等壽星打完遊戲了。”
土豆笑了笑，說:“正常，這幾年大家都這麽過來的，已經習慣了，好像吃蛋糕就是走個形式。”
為了電子競技，舍棄了很多其他的東西。顏竺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他們總是有著她想不到的堅持啊。
日複一日的訓練，仿佛幾乎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他們停住腳步。
顏竺也隻有剛開始來LNC的第一天晚上因為有些挑床沒有睡好，這幾天已經完全適應了，她和基地的每個人都相處地挺好，包括基地的寵物“提莫”都和她友好地相處。
沒有任何不習慣，跟著大家一起在訓練室日複一日地打排位，平時交流一下遊戲相關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同一樣東西聚集在一起，就熟絡地格外快。
最不習慣的人反而是方季行。每一次早上打開房間門碰到剛好出來的顏竺他都會楞上半響，等她默默地看了自己一眼，從身邊繞過去的時候，他才會回過神來。
..........
基地來了個新的助教，女的。
這條信息隔三差五地他就要給自己重複一次。
他每次問到其他人，武現和鄭一揚表示十分習慣，特別是武現，一口一個“顏姐”仿佛已經是認識了幾年的好友。而應飛和Sky也莫名其妙地很快就習慣了。
唯獨隻有他。好像一直在適應。
大概是顏竺的出場太戲劇性了，帶著“我想吃肉”這個遊戲馬甲出現，對他來說本來就是一件十分魔幻的故事。
第二天早上就該去拍春季賽的定妝照了，他們的工作總是拍得很滿。
拍照的時間是官方定的，在他們之前是DW戰隊，DW是早上九點第一班，而LNC是十一點半的第二批。
他們到的時候DW的隊員正在拍攝最後一組照片，隔得老遠就可以看到一群人一副沒睡醒的困倦模樣，在看到LNC的人進來以後，DW的隊員回頭看了幾眼，然後有幾個人慢悠悠地往他們這邊靠。
“欸，1t！”有人對鄭一揚揮了揮手，一臉興奮。
鄭一揚笑著過去拍了下那人的肩膀，很快兩人便開始談笑風生，顏竺走在後麵看到鄭一揚很快就跟DW的隊員打成一團，仿佛他根本就是屬於這隻戰隊的。
“怎麽鄭一揚誰都認識？”她嘀咕了一句。
這個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顏竺直直地撞到了前麵那個人寬闊的背部，她吸了口涼氣往後退了一步，一抬頭就看到方季行的側臉，他的目光緩緩地轉向她。
怎麽二十二歲了走路還這麽不小心？
顏竺覺得方季行鐵定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洗涮她的機會，已經做好了回擊的準備，卻突然聽到一句：“鄭一揚是交際花，沒有他不認識的人，跟每個俱樂部的人都能攪在一起。”
“交際花？”顏竺默默地點頭，“好像有點道理。”
“話說回來，你不也是他認識的嗎？”
“嗯。”她抬頭看了方季行一眼，眼睛一彎，“電競客服不也認識我？”
“......”
DW拍完定妝照以後，幾個人還圍著鄭一揚鬧騰了一下子，因為LNC要開拍了才漸漸散開。
“哎，你欠我的火鍋記得請啊。”DW的中單Koko臨走前還不忘補上一句。
“明明就是你欠我好吧。”鄭一揚說。
DW的幾個人走過來的時候，顏竺側身讓了讓道，Koko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後目光又瞥了一眼恰好站在她旁邊的方季行，輕咳了一聲慢悠悠地挪過去。
在方季行麵前小聲神秘地開口：“方季行，你這樣，萬千少女會失戀的。”
他剛才跟鄭一揚說話的時候看到這個女生在跟方季行交談，也是一副很熟悉的樣子，這個女生他從來沒見過，也沒有穿LNC的隊服應該也就不是工作人員。
那麽...也就可能會是方季行的女朋友了？
方季行瞥了他一眼：“說人話。”
“你女朋友啊？挺漂亮的，眼光不錯。”
“........”
方季行沉默著，視線越過Koko落在顏竺身上，她低著頭正看著手機，站在一旁讓其他人通過，兩秒以後，他才緩緩開口：
“我可能吃錯藥了才跟她談戀愛。”他頓了頓，“除非我抖M等著每天在召喚師峽穀被她血虐。”
Koko一臉難以置信：“不是你女朋友？被血虐？老哥，你沒搞錯吧，上次對線的時候你沒少單殺我，怎麽這就被一個女孩子血虐了？”
方季行聳了聳肩，無奈道：“我們俱樂部新來的助教，國服最強王者，玩AD位的。你有機會跟她solo一下AD位，試試看會不會被血虐？”
“看樣子你被虐過了。”
“死了十五次。”
“......................”
Koko看顏竺的眼神一瞬間變成了崇敬，內心極度震撼以後，給方季行遞去一個心疼的眼神。職業選手，被殺了十五次，也太慘了。
“方季行，趕緊過來拍照！”土豆的聲音穿過人群傳到他的耳中。
顏竺發現方季行跟DW某個隊員交談了以後，那個人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就不對勁了，所以這小子到底跟別人說了些什麽？
她望過去的時候，化妝師小姐姐正在往他臉上撲散粉。
“Season皮膚太好了，每次化妝都特省事兒。”化妝師一邊給他上粉一邊感歎著。
“顏竺，你也過來化妝。”土豆對她揮了揮手。
“我也要？”她指了指自己。
土豆點頭，說：“嗯，這次把你的照片也拍了，總有需要用的時候。”
顏竺完全沒有準備，她以為助教這樣的幕後工作者根本不需要露麵，也不需要拍照。
所以她抽開椅子在方季行旁邊坐下的時候，還在想著自己昨天晚上為什麽沒敷個麵膜。
“欸，這個小姐姐以前沒見過啊，新來的嗎？”化妝師一邊還在方季行臉上折騰一邊問著。
顏竺點頭，說：“嗯，你好，我是新來的助教。”
“啊~你好。助教嗎，聽起來很厲害。”她溫和地笑著。
“謝謝。”顏竺眉眼一彎，道著謝。
方季行嗤笑了一聲，她怎麽對別的人就一副溫柔賢良的模樣？
“我不知道今天要化妝，所以沒有提前做護理，沒關係吧？”顏竺輕聲問到。
“沒事兒，我現在抽張妝前的給你用。”說完就從自己包裏抽了一張麵膜給顏竺，“就這個，上妝之前用的，挺好用的你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