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雪尖的危機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雪尖的危機

看著樗羽極不耐煩地最後冷冷掃了兩冰北人一眼便準備派人驅走他們,白佑突然驚詫著道:“我似乎可以聽懂一些他們的話。”

我回頭,投去詢問的目光。

“是了,我底下曾有一名水手就會說這種話,我因好奇所以也學了些,他們的生理發音方式和我們就有很大的不同。”白佑恍然道。

我聽出來了,那兩個人說話就像打鼓似的,唇音、鼻音、舌音完全繞在一起,我問道:“那你可聽得懂他們都說什麽了?”

白佑眉角微凝:“聽不太清,我們走近去。”

然而就在我和白佑走向樗羽卻還沒有靠近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不祥的簌簌聲,聲響在瞬間膨大,然後便是轟然的坍塌滾落聲,緊接著是身後那群人的驚呼聲和疾奔的腳步聲,我驚詫著回過頭,隻見一片混沌的雪白蒼茫,然後身後的白佑一下子將我撲倒在地。

活到現在看到的雪花也屈指可數的我,卻在這個寒冷的極北之地遇到了雪崩。

我的腦袋嗡嗡一陣錯亂,寒冷刺激著我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暈,白佑將我護在身體地下,我回頭,看見他的頭被一顆大而尖銳的冰雪球撞到,有血漬隨即從他耳後流到臉頰前。

“白佑!”我驚呼,冰冷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

“我沒事。”他卻淡淡地笑著,然後偏過頭去,剛才的冰雪球打落了他的墨鏡,而他不想用那一雙獸性的狼眸直麵我。

很快,樗羽那邊的人趕過來救起我們這邊被雪壓倒的人,好在隻是雪山一角坍塌,並沒有造成死亡,但是被冰雪砸到而受傷的人還是不少。

而那兩個冰北人這時候卻更是激動,哇哇呀呀叫個不停,白佑顧不上處理傷口隻用一塊帕子輕捂著頭便忙不停地和他們艱難地交流著,幾番問答下來,白佑臉色微變,對樗羽道:“他們是來告訴我們這本是座危山,加上我們大量使用火把加劇了它的冰雪融化速度,隨時有劇烈雪崩的危險,我們需要馬上撤離此地!”

樗羽點點頭,也不遲疑,隨即吩咐下去收拾殘局走人。

“那我們去哪裏?”

“他們會帶我們去一處安全的地方。”白佑道。

樗羽狐疑地看了眼那兩個言行粗魯的冰北人,決定且相信白佑的。

一路上,白佑後腦的血一直有流出來,我很是擔憂,不停地問他要不要緊,他卻隻笑而不答,樗羽也明了後腦受傷的嚴重性,不再胡亂吃我們的醋,將自己的皮衣遞給因為失血而愈覺寒冷的白佑,但是迫於沒有處理的設施和用具,也隻好先跟著兩名冰北人找到安頓的地方。

本以為兩名冰北人會先把我們領到一處歇腳地,卻不料穿過一條隱秘的地下隧道後,我們發現那座雄偉的冰堡赫然挺立在我們麵前。

他們竟然如此信任我們,帶我們抄這般秘密的近道。

冰雹壯大而雄偉,全部由大塊的*砌成,大小宮殿錯落有致,整一個卻融合得渾然天成。

外麵的寒風吹得我們瑟瑟發抖,我以為進入之後便可得到些許溫暖,然而我沒有想到,冰堡裏並沒有比外麵暖和多少,反而冰晶熠熠的空曠大殿裏還陰風陣陣。

那兩個領我們進來的冰北人進入冰堡還是裹著厚厚的皮衣,冷風襲來也同樣讓他們一陣戰栗,他們的錦葵夫人難道喜歡冷冽入骨的刺激?為什麽不對自己也對那些侍衛好一些?

正想著,傳說中的神秘夫人便施施然從大殿一側踱步而來,她身穿一件血紅絨衣,肩上披著毛色純淨的雪狐皮,這般打扮卻掩蓋不了她姣好的身形,紅白對比鮮明入眼,反而增添了無盡的妖魅。

但是她帶著一頂寬邊狐皮帽,帽簷上落下一方錦繡綢緞,遮住了她的臉龐,誰也無福目睹她的容顏,我猜那容顏必定傾國傾城,因為她開始對我們說話,她的聲音仿若來自天上,純美而高雅。

“諸位遠道而來,旅途可艱辛?”她會說我們的語言,讓我鬆了一口氣,我不管樗羽要與她繞什麽客套話,徑自搶話道:“我們這裏有人受傷了,您可不可以先救他們?”

錦葵夫人看向我,雖然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卻可以聽出她言語裏的冷嘲:“我派人過去好意提醒你們,難道盡被你們當成耳邊風了?”

我心一寒,遇上一位高傲的夫人,我望向樗羽,他此刻正扶著白佑,接收到我的求助眼神,他上前一步正色道:“在下無意冒犯夫人,隻是您的人與我們言語不通實在交流困難,待我們醒悟時為時已晚,是我們的大意。在此謝過夫人好意,懇請夫人好人做到底,這是我的同伴白佑,夫人曾經救過他不是?”

沒有得到錦葵夫人的回應,樗羽不由皺起眉頭細看下她,卻發現此刻她的目光似乎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望向尹戀菲,雖然被麵紗遮掩,但是我們還是可以看出,錦葵夫人正在看尹戀菲,剛才樗羽和白佑的身形擋住了尹戀菲,現在樗羽離開腳步,卻讓錦葵夫人的注意力移向了她。

樗羽眉頭一皺,帶著詢問的語氣又喚了一聲:“錦葵夫人?”

錦葵夫人依然沒有搭理樗羽,卻望著尹戀菲一字字冷然問道:“你是誰?”

尹戀菲顯然沒有料到自己會受到關注,她張了張嘴有些遲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道:“我......我來自豁夷島,我是豁夷島二長老的孫女,我叫尹戀菲。”

“哦?”錦葵夫人發出這一恍然而嘲諷的聲音,然後傲然地移開視線,似乎不以為然。

樗羽雖然好奇她對尹戀菲的奇怪言語,卻更急於解決迫在眉睫的事,於是第三次隱忍下焦迫的心緒好聲好氣地問道:“夫人,您既然將我們接待到此,那麽我們的傷員您不會就此袖手旁觀吧?”

依稀聽到錦葵夫人發出一聲輕笑,她清雅地一揮手,隨即從殿側走出數十名侍女,各自從樗羽手下人中扶過傷員,帶向另一殿側,白佑也被扶走。

“謝過夫人。”樗羽禮貌地鞠了一躬,他此時表現得盡量溫文爾雅,以防惹怒了這位陰晴不定的夫人,然後緩緩解釋道,“先前承恩夫人從白氏手裏救下白佑,後來從冰族部落帶走白佑的其實不是......”

“行了。”錦葵夫人卻緩緩吐出兩個字打斷了樗羽的解釋,剛才看見白佑時她沒有一絲的驚訝,現在她也似乎並不感興趣於這件事,所以她漠然地轉過身施施然往回走,走前終止了樗羽的話並吩咐手下為我們準備住處。

她走之前,我注意到麵紗下的那雙眼睛,似乎透出兩道犀利的光,掃過尹戀菲,然後移向我,正對上我的時候,犀利黯淡下去,留下一片我看不透的模糊,轉瞬即逝。

我和樗羽、尹戀菲被安排在主殿後院,其他人被安排在偏殿內,錦葵夫人派了兩名侍女照顧我們,飲食居所料理得毫無紕漏,但是樗羽想要麵見錦葵夫人商議要事,卻被以錦葵夫人需要休息的理由駁回,直到晚飯時間,我們被請到大殿主廳內用膳。

偌大一個主廳內,隻有一張巨大的圓角矩形桌,錦葵夫人坐在最北端,身子慵懶地倚著靠椅微微右傾,姿勢並不端正,卻極其優雅,她的麵紗依舊沒有摘下,也許我們終無緣見到她的真實麵目。

我們入座後,靜靜等待主人開口,可是錦葵夫人久久沒有說話。

樗羽偏過頭,自己的手下訓練嚴謹,所以在這樣的場合絕不會放肆多言多動,可是途中收服的海盜野性難馴,一坐下便原形畢露,各種奇怪的坐姿都盡覽無餘,大肆說話竊竊議論不絕於耳,冰冷而清雅的主廳內隨即因為那十幾人的**而煩躁起來。

樗羽不滿地輕咳了一聲,中斷了這不和諧的聲音,然後禮貌地向錦葵夫人點頭致歉。

錦葵夫人果然吃這一套,待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後,她才淡淡地吩咐道:“上菜吧。”

一疊疊晶瑩剔透的冰製盤子被饒有秩序地端上來,侍女將冰雕碟蓋打開後,一盤盤香色俱佳的菜肴便呈現於前,大部分是冷菜,但是做得色彩紛呈,讓人光看色澤便垂涎欲滴,然而我驚奇的卻是那些熱湯熱菜被冰製的碟子盛著,卻不見冰碟有絲毫融化。

接著侍女開始倒酒,晶瑩剔透的冰杯裏被緩緩灌入紫紅色的葡萄酒後,大部分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悅色,那醇香的味道,已經俘獲了眾人的心。

樗羽抿了一口葡萄酒並誇讚一番後,將話題從客套轉移到正題上來:“不知道我那幾名傷員......”

“很好。”錦葵夫人總是打斷樗羽的話,語速施施然卻幹淨利落。

樗羽便不再多問,開始敘述此次前來的目的:“聽聞夫人近日正在與白氏海戰,不知夫人可知西南海域的豁夷島......”

樗羽的話再度停下,因為錦葵夫人的冰杯突然從手裏放到桌上,她的動作並不大,但是冰杯底部撞倒桌麵還是敲出了清脆的聲響,尚不到杯子深度三分之一的葡萄酒也肆意地濺出了幾滴,滴在純白的桌布上,散出一片血般的殷紅。

樗羽識時務地閉上了嘴,眼底露出一絲焦躁不滿,卻沒有顯露得太明顯。

“食而不言。”錦葵夫人隻是淡淡說完這四個字,然後繼續用餐,卻給接下來的晚餐時間都封上了沉默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