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死要麵子,隻能活受罪

89. 死要麵子,隻能活受罪

整整過了一天一夜,南憶夕才醒了過來。她的臉色還帶著不正常的蒼白,長長的睫毛輕輕煽動,烏黑的眸子裏麵盛著幾許迷離,看起來憔悴卻更惹人憐愛。

瓊花毒畢竟是極為迅猛的毒。縱使柳子鶴及時替南憶夕逼出了毒,這毒也對南憶夕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她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上也使不上什麽力氣。

看到納蘭辰逸坐在她的床邊,一貫清雅如玉的麵容上也有幾分疲憊,似是一夜未眠,南憶夕不由伸手去拉納蘭辰逸的手,正要說話,卻被納蘭辰逸緊緊握住了手,納蘭辰逸看向她的眼神帶著濃濃的疼惜和歉疚,“憶夕,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

南憶夕聽到納蘭辰逸的話,唇角露出一抹溫柔而體諒的笑容。她知道納蘭辰逸一定因為她中毒的事情極為愧疚,但是這也怪不了納蘭辰逸不是麽?南憶夕拉著他的手說道,“唐芊芊是用毒的高手,下毒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覺,你沒有發現,也是正常的。”

納蘭辰逸聽到南憶夕的勸慰,眉頭卻還是緊緊蹙著。若不是因為他,唐芊芊也不會對南憶夕下手。他早該知道以唐芊芊的性子,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上一次山穀刺殺之後,他就應該采取手段的,正因為他的一次姑息,才讓唐芊芊又有了這次下手的機會。

他幾乎就要失去南憶夕了。若不是莫夜研究這毒的時候順帶想了一下解毒的方法,若不是柳子鶴肯出手幫忙,他就隻能看著南憶夕毒發身亡而束手無策。他從來未曾感覺到這樣的無力過,這叫他如何不自責,如何不懊悔?

“要不是我,唐芊芊也不至於下此狠手。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納蘭辰逸看著南憶夕蒼白的臉色,隻覺得懊悔而痛惜,他伸手撫摸著南憶夕的臉頰,手指都在微微的顫抖。都是他不好,才害得她受了這樣的苦。

南憶夕聽到納蘭辰逸的話,眸中閃過一絲冷厲。果然是唐芊芊下的毒,她居然敢對她下此毒手!南憶夕的眸中閃過一絲殺機,但在看到納蘭辰逸的眸子時候,殺意又慢慢消散。畢竟唐芊芊也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兒,而他也曾發誓要照顧好她。

“你把她怎麽樣了?”南憶夕知曉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納蘭辰逸不可能什麽也不做,隻是若是納蘭辰逸真的為了她殺了唐芊芊,那他又要如何向唐門老門主交代?唐門老門主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也會不安吧。

納蘭辰逸聞言,眼中帶著徹骨的冷漠,淡淡道,“我已經將她關入暗閣地牢,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再出來了。”

南憶夕聞言,眼神微微一閃。在暗閣地牢關上一輩子,那可不會比死了好受多少。納蘭辰逸這樣做,也是為了成全當初對唐門老門主的諾言而不傷唐芊芊的性命吧。其實她也不想納蘭辰逸因為他而動手殺了唐芊芊,她不想要納蘭辰逸因為她而違背諾言,就算真的要動手殺,也應該是她來動手。

“讓她在地牢裏麵好好靜思也好。”南憶夕眸色清冷,語聲淡淡而不含感情,既然唐芊芊敢對她動手,就要付出代價,在地牢中暗無天日的過上一輩子,也是不錯的。

忽然想起了被關在宗人府的張楚楚和南胤,他們現在隻怕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吧。

“我昏迷了多久?最後的比試開始了麽?”忽然想起武林大會還沒有結束,南憶夕蹙了蹙眉頭問道。

納蘭辰逸聽到南憶夕的話,神色依舊溫柔,眸中卻是含上了幾分擔憂,對南憶夕說道,“你隻管好好養傷,毒素雖然已經清除了,可畢竟傷了元氣,最近還是不要動武的好。”

南憶夕知道納蘭辰逸是為了她的身體考慮,可是這一次的武林盟主之位至關重要,加上背後的寶藏,她怎麽可能輕易放棄。烏黑的眸子裏麵帶著灼灼的執拗光芒,南憶夕看著納蘭辰逸說道,“我已經沒事了。無論如何我也要拿到這個武林盟主。”

納蘭辰逸是明白南憶夕性子的,知道她決定的事情就很難勸得了她。可是明日就是武林盟主的最後決戰,以南憶夕的身子實在不適合動武。

“武林盟主的事情有我在,你安心養傷就是。”納蘭辰逸不得不擺出強硬的態度,他的黑眸中也透出濃濃的執拗,他們都是一樣倔強而固執的人。

南憶夕見納蘭辰逸態度堅決,又想著他既然說有他在,他必然是有了萬全的辦法的,也就不再堅持要參加最後的決賽。

“你是要以暗閣閣主的身份來參加最後的比試麽?”南憶夕看了納蘭辰逸一眼,最後的比試按道理是要由勝出者來參加的,可是若是納蘭辰逸要強行打破這個規矩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武林本就是強者為尊的地方,隻要有足夠的力量,任何的規矩都不在話下。

納蘭辰逸摸了摸南憶夕的頭說道,“不必。派你手下的護法碧海來參加比試就足夠了。”

南憶夕聞言,不有蹙了蹙眉頭。魔宮四大護法的功夫的確個個不俗,要對付一般的江湖人士也是不成問題。而江湖最大的五個組織,暗閣沒有參加武林大會,唐門唐芊芊已經被納蘭辰逸拘禁,也就隻剩下紫竹林和落霞派了。

這次落霞派派主沒有親自前來,而是派了他的兒子公孫連過來,這公孫連雖然有幾分本事,但是要勝過碧海,怕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柳子鶴了,以她對柳子鶴和碧海武功的了解,碧海怕不是柳子鶴的對手。

“別人尚且可以應付,可是柳子鶴武功高深,碧海怕是勝不過他的。”南憶夕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按道理納蘭辰逸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啊,那麽他為何還說要碧海代替她出戰呢?

納蘭辰逸自然知道南憶夕心中的顧慮,可是柳子鶴為了救南憶夕,一身修為已經盡數廢了,現在的他連尋常人都打不過,更何況是碧海?

南憶夕看到納蘭辰逸歎息的神色,不由追問道,“難道出了什麽事情麽?”

納蘭辰逸這才將南憶夕所中的毒以及柳子鶴為了救她甘冒奇險,散盡一身修為的事情,南憶夕聽了不由驚訝。

柳子鶴不是一向自持清高,對她諸多不滿麽,為何竟然願意做出如此大的犧牲來救她?她和他非親非故,甚至還盜走了他們紫竹林的至寶,可是他卻為了救她而差一點死掉,現在一身修為盡廢,和廢人無異。

“他怎麽會救我的?”南憶夕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以柳子鶴的性子,若不是他自己願意,怕是任何人都強迫不了他,可是他又怎麽會願意救她這個魔宮的妖女呢?

納蘭辰逸抿了抿唇,柳子鶴說他是為了報答南憶夕的救命之恩,可是由他瞧著分明不是那麽回事,柳子鶴雖然自己不願意承認,可是從他看著南憶夕的眼神,分明可以看出他對南憶夕動了心。

“他說是為了報答你對他的救命之恩。”納蘭辰逸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南憶夕,隻是如實的轉述了柳子鶴的話,不管如何,南憶夕都隻會是她的女人,至於柳子鶴,就當是他和南憶夕欠了他一份恩情,來日自會想辦法償還這份大恩。

南憶夕聞言,不由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柳子鶴所說的救命之恩不過是她上次的舉手之勞。其實上一次就她不出手相救,柳子鶴也未必就會喪命,她不過是為了撇清楚關係,才順便出手幫了忙而已,如何算得上是救命之恩呢?更何況她也說的清清楚楚,不必柳子鶴報答她。

“我們去看看他吧?”南憶夕輕輕歎了一口氣,她對柳子鶴本來並沒有什麽好感,隻覺得他為人過於清冷孤高,自持太高,可是經此一事,畢竟欠了柳子鶴一個天大的恩情,總是要去看上一看的。

納蘭辰逸自然不會反對,他們來到柳子鶴居住的地方的時候,柳子鶴正在庭院裏麵來回行走。因著內力盡失的緣故,他的身體十分的虛弱,似乎連這樣的來回走動都顯得極為吃力。

他走了幾步,微微喘了一口氣,才又繼續走著。他的眉頭緊緊鎖在起來,清臒的臉頰顯得更加消瘦,他的眼中帶著幾分不屈,不停的走著。

看著柳子鶴連走路都如此吃力的樣子,南憶夕心中不由閃過一絲歉疚,雖然她不曾求柳子鶴來救她,但是柳子鶴畢竟是為了她才變得如此。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行至柳子鶴麵前,溫聲道,“憶夕是來謝謝柳公子的救命之恩的。”

柳子鶴聽到南憶夕的話,這才注意到南憶夕已經到了他的麵前。南憶夕來這裏恐怕已經有一會了,可是自己竟然一直到她走到他的麵前才發現南憶夕來了,他的耳力幾時下降到這種地步了?

沒有了內力輔佐的柳子鶴耳力也下降了不少,加上南憶夕和納蘭辰逸又是頂尖高手,柳子鶴沒有察覺也是極為正常的。可是曾經也是頂尖高手,現在卻淪落到別人走到麵前才發現,這種落差,是極為難受的,尤其是對於柳子鶴這樣清高的人而言,更是如刀剮般難受。

他抬眸看了南憶夕一眼,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清冽,他冷淡的說道,“一命還一命而已,宮主不必放在心上。”

就算明明不是為了還救命之恩,就算他為了她變成廢人內心痛楚無比,可是他仍舊不願她知道半分。許是替她考慮,許是為了自己可笑的自尊,總之,柳子鶴一個字也不願意多吐露。

她的心裏麵都是納蘭辰逸,他是親眼見過她為了納蘭辰逸是如何的奮不顧身,因此他知道他是沒有機會的。與其自取其辱,他不如什麽都不要說,就當這份愛不曾存在過。

“你的身體還好吧?”南憶夕知道柳子鶴的性子,他既然是如此說,她也不再多問,更何況她也不曾料到柳子鶴這樣的男子會愛上她,因此她隻是關切的問了一句。

柳子鶴被南憶夕問的身體微微一僵,剛才他艱難走路的樣子她一定都看到了吧。一定會覺得他這樣很沒用吧。是啊,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曾經是天之驕子,如今卻是形同廢人,這樣的天差地別,他一時之間還真的難以接受呢。他是這樣孤高的一個人,失了武功,等於折了他的傲骨,這滋味,當真不好受。

可是正是這一份孤高不允許他有絲毫的軟弱流露於人前,他看了南憶夕一眼,眉眼冷淡,下了逐客令,“還好,有勞宮主掛念了。柳某救宮主隻是為了報恩,如今恩怨兩清,宮主不必再來尋柳某了。”

南憶夕聽到柳子鶴的話,不由蹙了蹙眉頭。看他剛才的樣子,他的身體分明就沒有好,可是他卻固執的不願意說,當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要不是看在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才懶得管他。

“我也略通醫理,既然柳公子救了我,我總要做點什麽吧?”南憶夕才不管柳子鶴的反抗,伸手便抓起柳子鶴的手腕替他把脈。

柳子鶴沒有料到南憶夕會這麽做,想要掙開南憶夕,卻無從掙紮,他又是氣惱又是無奈,對著南憶夕說道,“難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麽?”

話雖是這麽說,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當她冰涼的指尖觸及他的手腕的時候,那一瞬間,仿佛連心跳都停止了。

南憶夕才不管柳子鶴那些迂腐的言論,她蹙著眉頭替柳子鶴把完脈,才悠悠的說道,“柳公子不是常說本座是妖女麽,既然是妖女如何能知道這些俗論?柳公子若是想要盡快恢複身體,便按照本座開的方子服藥吧。”

柳子鶴聽到南憶夕的話,眸子微微亮了亮,有些驚喜的問道,“你是說我的武功可以恢複?”

南憶夕看到柳子鶴眸中的亮光,微微有些不忍,原來他真是這樣期盼著可以恢複武功的。可是瓊花毒太過霸道,就算她用盡靈藥,怕也最多隻能恢複柳子鶴三成的功力,其他的,她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全部恢複是不可能的。能恢複到三成已經是不易了。本座會盡力的。”南憶夕瞧著柳子鶴眸中的灼灼目光,沉聲說道。

柳子鶴的眸子微微暗了暗,還是笑著說道,“如此就有勞宮主了。”

原本以為他這一生都要像個廢人一樣了,沒有想到還能夠恢複功力,雖然隻有三成,但總好過這樣任人宰割的狀態。

紫竹林雖然是武林聖地,可是又豈會有真正的聖地,這內部的爭鬥自然也是免不了的。他的那些師弟中也有不少人不服氣,早就對紫竹林繼承人的那個位置虎視眈眈,他倒不是稀罕那個位置,隻是害怕紫竹林落在心術不正的人手裏麵,會讓師父的心血毀於一旦。

“柳公子不必客氣,這是本座欠你的。日後柳公子若是有什麽事需要本座幫忙,本座能幫的一定會幫。”南憶夕聽到柳子鶴的話,收回了手,瞧著柳子鶴說道。

柳子鶴聽到南憶夕如此說,心中那孤高的因素又開始作祟,想要開口拒絕南憶夕,可是看著她清冽的眼眸,他竟是說不出話來。這樣也好吧,至少他和她之間還有著那麽一點點的牽連。

真是可笑。他一向自詡清高,可是卻這樣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一個妖女,甚至連麵對這份感情的勇氣都沒有。他柳子鶴當真是懦弱的可以。

南憶夕並沒有注意到柳子鶴奇怪的反應,隻當是柳子鶴答應了。既然已經看完了他的傷勢,她也沒有再留在這裏的必要,相信柳子鶴也不會希望她一直看著他在這裏努力走動的樣子。

南憶夕衝著柳子鶴輕輕一笑,便挽了納蘭辰逸的手離開。

柳子鶴獨自立在寂靜的院子裏麵,看著南憶夕和納蘭辰逸的身影飄然遠去,他們的身影是那麽的般配,不疾不徐的走著,宛如走畫中走出的男女,飄然若仙。他們之間是那麽的緊密,容不得任何一點縫隙。

既然她已經有了良人,他又何必多想。他對南憶夕,本就不該有愛。既然不該有,那便忘了吧。

柳子鶴輕輕的歎息了一口,伸手扶住旁邊的樹木,繼續一步步吃力的走起來,額際的汗水慢慢滲出來,他卻也不顧及,隻是拚了命的走,不知是在和自己較勁,還是在發泄著什麽難以排解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