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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84

下留情過!”

裏奧仿佛被噎了口氣,停頓了一下:“我們之間的那些……那些——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我也這麽認為。”殺青微一點頭,臉上神情喜怒莫測,猶如絕對平靜的水麵,令人完全無法揣度出其中的情緒。“消遣就隻能是消遣,一旦你玩過頭認了真,倒黴事兒就一件接一件地來。認識你的這一年多,我簡直把半輩子的傷都受完啦,還被你丟進監獄——”

“那是你自己想要進去的!你把整個社會輿論和執法部門弄得雞飛狗跳,害我差點丟了工作,不就是為了利用雷克斯島監獄裏的知情者,找到Enjoyer的下落嗎?”裏奧咬牙說。

殺青聳聳肩:“問題是,我隻想進去度幾天假,而你卻想讓我當永久性居民。你看,咱倆從意識形態到行為習慣都是天敵,既然矛盾永遠無法調和,那就消滅好了。說真的,裏奧,撇開其他因素,單純就肉體而言,我對你還是相當有性趣的,但是很遺憾……我對除你以外的其他事情,還有更大的興趣。”

“比如說殺人?”裏奧尖刻地反問。

殺青抿著嘴歪了歪腦袋,顯得俊雅又無害:“答對了,你很聰明,裏奧,但這世界上的聰明人不止你一個。我想我還可以找到其他有能力、有身手、聰明出色的人作為替代品,為我的業餘生活增光添彩。”

看著對麵黑發探員的目光一寸一寸黯淡下來,直至最終化作冰冷絕望的灰燼,殺青像個破壞欲被徹底滿足的孩子一般,愉快地大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會撲過來揍我,就像以前那樣。”

裏奧冰雕般沉默許久,最後說:“我已經不想再碰你一下了,哪怕是拳頭。”

殺青無所謂地哼了一聲,“那就用其他武器來決個勝負吧!但首先,我得把電燈泡收拾掉。”

殺青的手指在褲兜裏微微動彈的瞬間,一種對極度危險的預警刀刃般插進裏奧的神經。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拔出手槍,同時凜然地發現,對方的槍口比自己更早一步抬起。

——哪怕隻早零點幾秒,也是致命的優勢!

他以直覺判斷槍口的方向,仿佛看見子彈軌道在空氣中割出一道裂痕,發現子彈的終點並不是自己,而是側後方吊在半空的羅布!

直到槍聲響起,他才意識過來,剛才的一切並不隻是腦中的想象,它就這麽毫不猶豫地、冷酷至極地發生了!

在眼角餘光掃到羅布左胸蓬出的血花時,裏奧的腦中一片尖銳的空白。他的食指如同一個獨立思考的戰士,在大腦下達指令之前,搶先一步扣下了扳機。

殺青向後踉蹌了兩步,低頭看前胸,淺灰的布料被湧出的鮮血迅速浸染,呈現出異常深晦無望的黑褐色。他眨了眨眼睛,臉上是一種疼到極處的茫然,又抬頭看了看裏奧——裏奧的目光並不在他身上,而是衝向羅布,抬手一槍打斷繩索,接住了落下的搭檔的身軀。

他在嘴角扯出一個極淡的笑,槍從手中掉落。

“羅布!”裏奧一邊用手掌緊緊摁住搭檔血流如注的傷口,一邊撕開他臉上的膠帶,“振作點,夥計,我已經發信號呼叫支援,你死不了的!”

羅布雙手掙脫繩索,大口喘息著,上氣不接下氣地叫:“別、別開槍!裏奧,他不是……”他胡亂撕扯著前襟,直至紐扣迸脫,把藏在衣服下的秘密暴露在裏奧眼前,“他用的是空包彈,還在我胸口貼了一袋血漿!”

裏奧僵住了。他混亂地收回雙手,看著滿手暗紅的血跡,耳畔充斥著崩塌般的轟鳴聲。

“他又在耍你!我不知道這混蛋到底想幹嘛,但是你……”羅布緩過氣,扶著裏奧站起身,“你就這麽直接開了槍?”

裏奧不假思索地答:“我沒——”然後他的神色瞬間凝固了。

他開了一槍!

也許對他那隻訓練有素、將戰鬥變為本能的右手而言,反擊的對象是個極度危險、正在殺人的犯罪分子。

也許那時,對羅布生命安全的牽掛占據了他的全部思維。

也許目睹了對方之前的所作所為、又曆經剛才一番對話後,他對翻雲覆雨玩弄人心、視人命如草芥的殺青已經徹底絕望。

也許在徹底絕望的那一刻,他曾經生出過擊斃對方的念頭。

但是……當這個念頭噩夢般成為現實以後,他感到了一種巨大的空洞與惶恐,就好像自身從肉體到精神都開始分崩離析,就好像整個世界轟然倒塌不複存在……

他開了槍……朝殺青?殺青?!

像是被一股無法形容的作用力支配,裏奧猛地轉身,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向地麵上那個灰色的身影。他跪坐在地上,托起殺青的上半身,一隻手堵住胸口血洞,另一隻手顫抖地伸向頸動脈——

微弱的博動,細若遊絲的鼻息,殺青還活著!

裏奧望著陷入休克、血色盡失的殺青。對方的嘴角還留著一絲淺笑的殘影,像是得償所願的欣慰與釋然,又像是功虧一簣的自嘲與無奈。

這縷笑影如同世間最鋒利的武器,裏奧被粉身碎骨的疼痛擊中,將臉深深埋進對方的頸窩。他想痛哭、想咆哮、想毀滅一切——包括自身,包括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無數沸騰的、翻攪的、痛苦不堪的思緒,最終濃縮成為一個緊緊的擁抱。

上空傳來直升機螺旋槳呼嘯的聲音,兩公裏外待命的支援部隊很快到來。羅布走過來,安撫地拍了拍裏奧的肩膀。

裏奧抬頭,臉色是羅布從未見過的淩厲與澀重。他抱起昏迷的殺青,三步並作兩步衝向直升機,朝駕駛員吼道:“去最近的醫院,快!快!”

直升機迅速升空,羅布後腳差點被甩下去,連忙扒拉著艙門坐穩。他的目光從昏迷不醒的殺青,移到魂不守舍的裏奧身上,最後歎了口氣,說:“別自責。這要換做是其他匪徒,這麽近的距離你連心髒都打不中,早不知道死幾百回了。你對他根本下不了殺手,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死,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裏奧恍若未聞,隻是注視著懷中的人,染血的手指輕輕摩挲他的唇角,將那一抹奇異的笑影撫平。

你想對我說什麽,殺青?我知道在那些虛假的麵具後麵,在你最真實的意願裏,有很多事想告訴我,有很多話想對我說……說吧,我會握著你的手仔細傾聽、在心中永遠銘記,讓它們變成屬於你我的共同秘密,所以……求你了,活下來吧,殺青!

第69章 最後的殺手(下)

羅布從瞌睡中驚醒時,手術室門口的紅燈仍然亮著。他拿手掌當毛巾用力搓了幾下臉,轉頭看身邊的搭檔。

黑發探員坐在走廊長椅上,目光注視著對麵的白牆,仿佛正在沉思。羅布發現他從坐下來到現在,姿勢完全沒有變過。

他略為猶豫,還是開口說:“胃都餓穿了,我去買點吃的。”

裏奧微一點頭。

羅布有些迫不及待地起身走了——雖說他一貫是活躍氣氛的好手,但眼下這氣氛令他心底發毛,完全沒有去活躍的意願。

在他離開後不久,手術室門口的綠燈亮起,幾名醫護人員摘了口罩,疲憊不堪地走出來。裏奧立刻彈起來,迎上去問:“他怎麽樣?”

為首的中年醫生回答:“手術過程很順利,子彈擊穿左肺上葉造成胸部貫通傷,但沒有傷及心髒。”

“能康複嗎?”

“人體肺功能的代償能力很強,傷愈後對身體影響應該不會太大,但需要三個月以上的術後恢複期。”

裏奧感覺胸口**了幾個小時的肌肉一下子舒展開來,幹澀地吐了口氣。

醫生看他青白的臉回魂似的透出了點血色,又安慰地加了句:“放心吧,以後頂多就是不能負重跑20公裏,或者去參加自由搏擊比賽什麽的。日常工作生活還是沒問題的。”

對殺青而言,“日常工作”可比自由搏擊賽強度大多了,身手多少會受影響吧?像他這樣崇尚力量的人,一定覺得難以接受……心酸遺憾的同時,裏奧內心深處又生出了一絲不合時宜的慶幸:或許他也因此會更愛惜自己的性命,把那套懸崖上走鋼絲的惡劣愛好收斂收斂,從此徹底金盆洗手。

仍處在麻醉狀態的傷患被推出來,裏奧摁下腦中紛亂的念頭,跟隨醫護人員前往加護病房。

按醫生說的,他會在24小時內清醒。但24小時過去,48小時過去,72小時過去,殺青依舊沒有醒。

裏奧眉頭緊縮地詢問主治醫生,但對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強調手術本身是成功的,而且從檢查報告看,各項生理指標並沒有什麽異常。

“那他為什麽一直昏迷?是治療手段出了問題?”裏奧追問,語氣很衝。

主治醫生因為他的失禮皺了皺眉,但並不願意跟一名看上去像是三天沒睡的執法人員起衝突。倒是身旁的年輕助手幹脆利落地頂回去:“治療手段當然重要,但病人自身的求生意誌更重要。如果是他自己不願意醒,生理機製被潛意識支配,也有可能造成木僵或心因性昏迷。”

不願意清醒?失去求生意誌?他這是在說殺青?裏奧露出一臉荒謬的神色,朝年輕醫生冷笑:“他就算被槍口指著,也能徒手幹翻一打人,你是說這樣的人沒有求生意誌,小子?”

對方就像大冬天被迫吞了口冰塊,猛地縮了一下脖子。主治醫生連忙出來打了個圓場,帶著助手尷尬地走了。

裏奧臉色不善地看了一眼他們的背影,在床沿坐下,伸手拂去落在殺青臉頰上的細小纖維。亞裔青年安靜地閉著雙眼,睫毛在眼眶下方投射出黑而濃的陰影,仿佛紋絲不動的蝶翼,越發襯得臉頰消瘦、嘴唇蒼白。裏奧的手在他臉頰上方停滯了一下,然後從前額到鼻梁、再到下頜,一路撫摸下來,沉聲說:“你被人瞧不起了,殺青,起來踢他屁股。”

“快起來。如果你想繼續越獄,現在就是最佳時機——這裏隻有一個餓著肚子困得要死的探員,他完全不是你的對手。”

“你的空包彈把羅布砸出了一大塊淤青,他抱怨你為什麽不給他再穿件防彈衣。”

“你的炸藥也裝錯地方了,不是說要炸監獄第五區嗎,怎麽隻炸了入島大橋?你知道拿到人員傷亡報告時我的表情有多蠢,竟然被菜鳥羅布給嘲笑了。”

“還有夏尼爾,那條狡猾的豺狼差點被抓,可惜最後還是逃了。但我們發布了全國通緝令,估計他下半輩子都要過顛沛流離的倒黴日子。”

“……”

寂靜的病房裏,隻有一個男人斷斷續續的聲音,似乎要把認識一年多以來沒來得及說的話,在這幾小時內一氣說完。

手機響個不停,但裏奧沒有接聽。

病房的門被推開,兩名便衣探員走進來,告訴裏奧他們是來換班監視的,局裏叫他立刻回去。

裏奧坐在床邊不搭理,覺得對他們沒話可說——他現在隻對病床上昏迷的殺青有說話欲望,對其他人連聲帶都懶得震動。直到其中一名探員忍無可忍地撥通了上司的電話,高迪的叫聲裹著怒火從手機裏迸出:“裏奧!你他媽居然不接電話?給我馬上滾回來!馬上!上頭還等著你的匯報!”

“啪”的一聲,似乎是對方摔了聽筒。裏奧捏著手機,定定地出神片刻,轉頭對那兩個探員說:“如果他醒了,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第二天,不知道是醫院裏的哪個人走漏了消息,媒體們蜂擁而至,警方緊急調派人手,將殺青所在的病房區武裝隔離。但媒體人依舊無所不用其極地試圖打入內部,好製造“連環殺手殺手越獄後再次犯案,被FBI追捕重傷昏迷”之類足夠吸睛、足夠勁爆的新聞標題。殺青為數不少的粉絲團也獲得了消息,把醫院包圍個水泄不通。甚至有個金發碧眼的年輕妞兒,穿著一襲低胸婚紗,連踢帶打地試圖衝進警戒線,一邊狂熱地尖叫:“滾開!你們這些暴徒!屠夫!別耽誤我的婚禮!殺青,你的新娘在這裏!讓我進去——”

當天夜裏,FBI出動了特別行動隊,對殺青進行秘密轉移,用直升飛機運送到警方內部醫院。

以上一切羅布繪聲繪色地向裏奧轉述,但他的搭檔完全不給麵子,連一絲多餘的目光都沒給他。辦公桌上疊放著好幾盒檔案文件,裏奧在處理這段時間以來堆積的公務,把手頭上的任務一項項掃尾。他幾乎是沒日沒夜、廢寢忘食地幹活——雖說他一直以來都是個工作狂,但從沒像這樣超負荷到違背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