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891598
黎靖宇錯愕地側頭看向她，問：“你喜歡這種風格的？”
“是啊，你有沒有這一首，要是沒有，那世上隻有媽媽好或者小跳蛙也可以。”藍瑾伊點頭繼續若無其事地說。
怎麽多年不見她的品味變了這麽多，難道現在都流行逆轉風？
“品味真獨特。”黎靖宇嘴角抽了抽，指了指手機，又說，“想聽什麽你自己選。”
藍瑾伊拿起手機後又放到他眼前，屏幕上顯示著輸入密碼和圈在圓圈裏的十個數字。
黎靖宇抬眸看了一眼手機，說：“891598。”
藍瑾伊抬眼看向他，然後才微微顫動手指在屏幕上的數字按著。
891598，她並不陌生，因為這是她曾經設立的屬於他們的密碼。連在一起的密碼是他們攜手的憑證。
8月9號是她的生日，數字1是取自她名字中的伊；9月8號是他的生日，數字5取自他名字中的宇。
這串生日連著名字的數字，屬於兩個人的密碼，在一起時就是愛情的見證，分開了就覺得諷刺至極。
按著圓圈裏的數字，她在心裏祈禱，壁紙千萬不能是藍瑾伊的照片，千萬不能是藍瑾伊的照片。
手指按到最後的“8”。
解鎖。
她的心終於落到實處。壁紙是一顆樹。
還好還好，不然該有多尷尬。不過，心裏那點小失落是怎麽回事啊？難道自己還對他有所期待？
藍瑾伊搖頭否認，點擊播放小蘋果。
悲傷淒戚的旋律驟然變成鼓聲大震的DJ。高昂激蕩的前奏和筷子兄弟狂嗨興奮的歌聲通過車載藍牙，在狹小的空間裏響起。
這是西西喜歡的歌，她常看西西隨著高蕩激昂的鼓樂跳著可愛的舞步。然而平時歡快好聽的歌聲在此刻卻欣賞不了，躁動的鼓聲震得她耳膜隱隱生疼。
她嘿嘿側頭對黎靖宇說：“這首歌太吵了，你一定不喜歡，我重新換一首啊。”
翻著黎靖宇手機的歌曲，才不過十幾首歌，最後她還是切換成那首Desperado。
放下手機後，藍瑾伊頭靠在車窗上，手撐下巴看著外麵街道的霓虹。
黎靖宇沒有說話，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至好看的弧度，右臉頰向下陷，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真是個別扭的丫頭。
黎靖宇看著前方，車子緩緩平穩地行駛著。
開進市區，高樓林立，繁華的大道上來來往往都是出來逛的人。他們三五成群，有的進餐館，有的去商場，還有穿瑜伽服的廣場舞大媽。
藍瑾伊指著前麵一條小路，說：“你在那個路口放我下來就可以了。”
車停在路口。黎靖宇搖下車窗抬頭看向後麵燈火通明的高檔小區，說：“你住在這個小區？”
“嗯，這裏離公司比較近。”
“我送你到樓下。”黎靖宇說，然後忽略藍瑾伊放在車門把上作勢要推開的手，徑自開進小區大門。
車停下後，藍瑾伊看向他，說：“謝謝你送我回來。”說完下了車，弓下身擺擺手道：“我走了，你回去吧。”然後轉過身向大堂電梯走去。
黎靖宇看著她穿白襯衫的單薄背影漸行漸遠，倔強又堅決。
小區燈光明亮，他坐在車裏，靜靜地點了一根煙。
嫋嫋青煙從伸出車窗的手指間升起，隨風緩緩向右邊傾斜。
他沒有抽，隻是任小小的火光明明滅滅。直到手指被燃盡的煙頭燙到，他也沒有看到樓上那些黑暗的屋子有燈光亮起。
住在這高檔小區，看來她應該過得不錯，不知道樓上那些燈火通明和黑暗的屋子，哪個是她的家。
藍瑾伊坐電梯上了十八樓，在1805的門外開密碼鎖。
進門就看見林思琪坐在沙發上
吃麻辣小龍蝦，桌子上還放著幾瓶冰啤。
藍瑾伊被林思琪的樣子嚇了一跳。林思琪垂頭散發，手剝著蝦殼，紅油油的，看見她回來了也不應一聲，自顧自地吃著。鬼怪無比。
藍瑾伊也不理她，徑自走進廚房瞧瞧，沒看見人。她又輕輕打開瀾姨臥室的門，借著客廳的光看見床上一大一小躺著的人，才又輕輕關上門。
平時西西都是跟藍瑾伊一起睡覺的，但要是她回家晚了，西西就會跟瀾姨一起睡。今晚她九點多才回來，所以西西就在瀾姨臥室先睡了。
藍瑾伊走到林思琪旁邊，拍她肩膀，向她勾勾手指，說：“喂，過來，我想問你件事情。”
林思琪湊近她，終於開口：“什麽事啊？”
藍瑾伊手放在林思琪額頭，眨眨眼睛，說：“沒發燒啊。”
林思琪被她擺了一道，想用沾滿醬汁的手拍開額頭上的手，卻被藍瑾伊躲開了。林思琪恨恨地瞪她，說：“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你別惹我。要麽陪我喝酒，要麽坐下陪我聊聊，晚上陪我睡覺。”
藍瑾伊聽完嘴角不可抑製地上揚，說：“喲，欲求不滿啊？說說，誰惹到大小姐你了？我把他抓來陪床。”
林思琪抓起啤酒猛灌了一口，遞給藍瑾伊，說：“喝，喝了就告訴你。”
藍瑾伊推開她的手，拿個袋子把啤酒放進去，拉起林思琪說：“走，去你家喝，別吵到孩子和瀾姨。”
進了1802的房間，她們把啤酒都放在地上，分別坐在地毯一角，背靠沙發。
藍瑾伊剝著蝦殼，把麻辣的嫩蝦肉塞進林思琪嘴裏，又繼續剝下一隻。
林思琪嚼著蝦肉，喝了一口酒，笑嘻嘻說：“你剝的蝦真好吃。啤酒也很好喝。”
“你快別笑了，比哭還難看。”藍瑾伊看著她說：“你是專門叫我來給你剝蝦殼的嗎？有什麽事就說出來，別憋著了。”
“還是你懂我，好姐們。”
林思琪頓了頓，沉默地抬頭看了好久天花板，久到藍瑾伊都以為她睡著了她才大著舌頭說：“你知道被分手的滋味嗎……你知道嗎？他竟然說分手是為我好……我可以找到更好的……他給不了我富足的生活。”
“哼，誰要他給富足的生活……我已經夠有錢了，可以讓他花兩輩子了……嘻嘻……”
“還說什麽你的我的，誰跟他分彼此啦？”
“臭混蛋，他竟然敢這樣甩了老娘，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
藍瑾伊聽著林思琪又哭又笑的自說自話，看著她一會兒純良一會兒怨毒的眼神，明明是取笑她的最好時機，然而嘴角卻僵硬得扯不起來。誰說她沒試過被分手的滋味？她六年前就經曆過了。
把兩隻剝好的蝦塞進她嘴裏，辣得她瞬間淚流滿麵。
藍瑾伊輕輕摟著林思琪，安慰地說：“哭吧，哭出來就不難受了，啊。”
聽藍瑾伊這麽說，林思琪趴在她身上哭得更大聲，鼻涕眼淚抹了她一肩不說，手上的醬汁還抹了她一背。
藍瑾伊歎了口氣，這件襯衫估計要報廢了。
“瑾伊，還是你對我好。不然咱們搭夥過一輩子好了。反正咱有西西，不愁生孩子。”
“我可不想做蕾絲邊。”藍瑾伊一口回絕了林思琪。
“你要不同意，我就來強的。”林思琪牙根咬緊邊哭邊說。
藍瑾伊笑了又笑，拍拍她的背說：“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再哭我就要錄直播了，把你的現場直播傳上去，讓你的粉絲看看他們女神主播鬼哭狼嚎的樣子。”
“藍瑾伊，連你也欺負我……我收回剛才的話，我不要你了。”
最後，林思琪不知是喝醉了還是哭累了，倒在地毯上睡著了。藍瑾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連拖帶拽弄上床，把亂七八糟的客廳上的酒瓶和蝦殼清理幹淨才回到自己的家。
藍瑾伊一進家門就馬上跑
到浴室，脫掉黏糊糊的襯衫，放水洗澡。她有輕微潔癖，不喜歡粘膩的感覺。
洗好澡，藍瑾伊邊擦頭發上的水珠邊把衣服放進洗衣機洗。那件白襯衫因為沾了辣油，有一個個紅印子，被她扔了。
她看著放在塑料袋的襯衫，仿佛還留有黎靖宇的體溫。今天他為防止她摔倒，把手箍在她的腰上。
她的手輕輕放在襯衫腰側上，心想，這裏應該有他的指紋吧。
雖然不舍，但她還是把襯衫扔進垃圾桶裏。
吹幹頭發，晾好衣服，就走進臥室，她拉開窗簾，打開窗，想吹吹風。
夜風帶著絲絲涼意迎麵吹來，微濕的頭發飛揚了起來。有一絲頭發黏在嘴唇，她撥開頭發，雙手撐在欄杆上，做了個深呼吸。
突然，她不可置信地閉了閉眼睛，揉一揉，再睜開，最後才確信自己沒有看花眼。
黎靖宇的黑色奧迪竟然還停在樓下。
離得太遠，看不清車裏有沒有人。
藍瑾伊有點不知所措。
已經兩個小時了，他還沒走？停在下麵幹什麽？
藍瑾伊猶豫了很久，一會兒拿起手機一會兒又放下。
最後，她按亮屏幕解鎖想撥號，才看到未接來電。是黎靖宇打的，時間顯示是她上樓後的十五分鍾。
藍瑾伊馬上回撥過去。
嘟了一聲，電話就接通了。
“喂，瑾伊。”電話聽筒傳來黎靖宇低沉略顯沙啞的聲音，他叫她的名字，帶有不一樣的魅惑。
“嗯，你剛才打電話給我？”藍瑾伊強壓住對他聲音的花癡問。
“嗯，你沒有接。”黎靖宇答。
“哦，我手機放在客廳了，沒有看到。”她剛才去林思琪家之前就把手機放在客廳沙發，回來後直接去洗澡，一直沒看手機。
“你還在下麵？”藍瑾伊問。
隔了好久，藍瑾伊都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她歎了口氣，說：“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藍瑾伊感覺到電話那邊他沉沉的呼吸聲。
“嗯。”黎靖宇從鼻腔輕輕發出聲。
藍瑾伊說：“那你路上小心。”
“好。”
藍瑾伊收了線，看著那輛奧迪緩緩啟動，行駛，開出小區。
她拉上窗簾，在床上坐下。翻出手機的相冊，看著那張年輕男子手拿清涼茶的圖片。
黎靖宇的溫情，她不是不感動，隻是她還不清楚他對她的關懷是因為曾經的承諾還是對她仍有感情。
若隻是想要如兄長般照顧她，那她不需要。
若是還有情，那她就該好好想想了。
她藍瑾伊不是他說分手就分手，要複合就複合的人。她要的愛是兩人能攜手同甘共苦患難與共，不拋棄不放棄的，而不是在有困難時先放開對方的手。
或許有時我們總想著分開對彼此有多好，但卻不曾想過，要是在一起會有多好。
因為從小到大得到的愛太少，所以她對愛才如此苛刻。
他曾經可以為了別的事情放開她的手，那麽以後呢？未來會有多少不確定因素，誰又知道？他會不會再次為了別的什麽事而離開她？
其實吃苦她不怕，就怕一個人孤零零地等著另一個人，猜測著分開的原因。
藍瑾伊眼角滑落的淚水滴在手機屏幕上，滴在男子的眼裏，濺出顆顆細細的水珠，模糊了黎靖宇小小的輪廓。
她擦擦眼淚，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擁擠的城市充滿了荊棘，何必去在意那麽多是是非非，辯解錯與對。明天的事情誰知道呢。既來之則安之。
躲不開就迎風麵對，管他是風吹日曬還是荊棘滿地。
睡吧！
藍瑾伊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本章完）